“不然我该怎么想呢?一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女人,为什么会嫁给我大哥?我难道没有权利问上一句?白若蕖,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将我逼到绝境!”
她……伤他有这么深吗?
白若蕖满心痛怜,一手抚上他刻划着深沉痛楚的脸庞。“我不是故意的,仲宣……”
沉浸在哀绝痛心之中的关仲宣,再也感受不到她凄楚的柔情,反手扣住她,愤恨地甩开。
“你别碰我!就当是我关仲宣瞎了眼,错爱了你,从今而后,你我恩断义绝!”
稳不住脚步的她,踉踉跄跄的跌落地面,寒了心的他,却决绝的不去理会。
一句恩断义绝,彻底打击了她。
“不……我没有……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也不想这样啊……全心全意的等你盼你,谁知,换来的是一场错嫁婚姻……除了无语问苍天,我还能怎么办?我真的是用着我的生命爱你……是命运的安排,让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幽幽切切,心如死灰,尖锐的痛楚来自何方?她不知道,也不在乎,只是恍恍惚惚的,倾出满心的凄恸,直到眼前的视线雾茫一片……
错嫁婚姻?
关仲宣被她细语般的呢喃吸去了注意,错愕地望向她,这才发现,她神色不大对劲。
心下一惊,他赶忙上前询问:“蕖,你怎么了?”
“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爱你……”下意识里,她只知不断地重复这几句话,抓牢了他,就像是握住生命中最后的春阳。
“别再说了!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回事?”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看慌了他的心,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有捉摸不住的惶恐。
“相信我……相……信我,我最心疼……最不舍得伤害的便是你……可是……”
声声呢喃,听得他惊痛不已。
“够了!我相信你,我不怪你了!蕖,你别吓我……”
“我……我……”来不及多说什么,无边的黑暗朝她袭来,取代了一切。
看着昏厥在他怀中的白若蕖,生平头一回,关仲宣乱了方寸!
旋即,他心乱地抱起她,有一瞬间,脑子一阵晕眩,几乎站不稳,他咬牙撑住,不理会自身的不适,扬声大喊:“哪个人过来帮帮忙!少夫人昏倒了,快去请大夫!”
一转眼,数名仆人闻声而至。
在一团乱中,关仲宣将她送回房中。
请来大夫,大致安定后,他有些体力不支地靠在房外的廊柱边,却仍是坚决的在房外等候大夫出来。
关老夫人见他脸色难看得紧,忧心道:“宣儿,你病体未愈,先回房歇着吧。”
关仲宣摇了摇头。“娘,我不碍事儿。”
“什么不碍事儿!瞧你,脸色这么差,去去去!给我回房好好躺着。”
“娘——”
关老夫人根本不理会他说了什么,硬是半强迫的陪着他回房去。
???
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安睡在床上,白若蕖神情茫然的将视线移向床畔正在诊脉的大夫。
年约五旬的大夫一脸凝肃的诊过了脉息后,看向刚清醒的她。“夫人,你得留心身子,不可以太操劳,情绪不要太激动,要放宽心,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
交代了一长串,听得白若蕖不得其解。
“大夫,我是生了什么病吗?”
“原来你还不知道。”大夫温和地微笑着向她解释。“恭喜夫人,你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
有……喜?!
一句话震得她撼然失神。“我……有了身孕?!”
怎会?她居然有了仲宣的孩子……
老天爷,这是怎生地捉弄人啊!
孩子的爹,成了叔叔,她该怎么向孩子交代?向伯禹交代?向仲宣交代?她甚至……连自己都无法交代!
大夫见她一副彷徨迷惘的模样,似乎已见怪不怪。“初为人母都是这样的,你也别觉得无所适从,这事儿没什么的,慢慢的你就会习惯腹中有个小生命存在的事实了。”
然而,白若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所有的心思,已让这冲击心扉的消息给震撼得无以复加——
???
该怎么对关伯禹说?
连日来,她一直重复地自问着。
这个孩子的存在,是个错误,然而,她是这个“错误”的母亲,也只有这个“错误”,证实她曾真真确确的拥有过关仲宣,曾如痴如狂的爱过这么一遭。
后悔吗?
尽管如今的局面是如此悲楚而难堪,她仍不悔。
下意识里,她抚向仍旧平坦的小腹。她要生下他,也绝对非生下他不可,不计代价!
那天,她以尚未做好心理准备为由,要求大夫代为保密,大夫以为她是要单独与丈夫分享这个甜蜜的喜讯,以着了然的目光看她,含笑允诺,只以她身体虚弱为由,打发了过去。
但是一拖再拖,她还能瞒多久?
她能等,孩子却不能等,她的肚子会大,届时,她更加难以交代。
曾想过要告诉关仲宣,但是说了,又能怎样?徒添无奈,他们仍是无计可施。她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已经够深了,她真的不忍心再让他陪她痛苦,陪她受煎熬了,她的心会疼呀!
然而,她又该如何独力承担?怎么做,才能保全所有的人?她没有答案,也没人能告诉她。
愈是深思,愈是心乱如麻,她苦恼地蹙着秀眉,就在这时,关伯禹正好推开房门。
“娘子,你想什么?眉头皱得那么紧。”关伯禹将端来的饭菜搁在桌面,关切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我……”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下。
关伯禹留意到她正不自觉地扭着衣摆,这么明显的心神不宁,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娘子,你有话跟我说是不是?”他早就留意到她的心事重重,却始终没说破,希望等她主动开口,如果她不愿让他知晓,他也只能尊重她。
可是她近日来的欲言又止,很明显是有什么事困扰了她,基于关心,他不得不问。
“我……没事。”她仍是没勇气说出口!
失望之色掠过关伯禹脸庞,但他很快地掩饰过去,挤出温和的微笑说道:“看你晚上没吃什么,给你留了点菜,快来填填肚子,别真给饿着了。”
近来频频反胃,吃也吃不下,于是就推说身子不适,没出去用餐,没想到关伯禹会这么挂心她,还专程给她送来吃食。
盛情难却,她顺着他的意,勉强的吞了几口饭,尽可能不去碰油腻的菜色,然而那气味,仍是教她不适的令胸口直翻搅起来。
捂着胸口,她再也忍不住狂呕了起来。
这情况教关伯禹看傻了眼,手足无措的呆在原地。
“娘子,你……你怎么了?”
吐尽了胃中所有的酸水,也逼尽脸庞最后的血色,她无力地撑着窗缘,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还好吧?我去给你请大夫!”将她扶回床上后,他接着便要起身。
“别……”白若蕖及时留住了他。“不碍事的,我想,我知道原因。”
“你知道?”关伯禹立刻坐了回去,一脸慎重地询问。“是什么原因?快告诉我!”
白若蕖轻咬下唇,这种事,教她如何启齿?
“快说呀,娘子,别急死人了!”
“我……我……”天人交战了好半晌,她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深吸了口气,毅然道:“我有喜了。”
“什么喜?”他傻傻地问,脑袋瓜一时转不过来。
“就是……”她羞愧的垂下头。“我怀孕了。”
“噢,你怀……什么?!”关伯禹震惊地瞪大眼,像是被雷给劈到,整个人无法动弹。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不啻是尖锐的羞辱,但是对我来对,他是上天赐给我最美好的瑰宝,不管他能不能见容于世人,我都要生下他。”她低声嗫嚅,没有勇气抬头看他。
见她如此护卫着那个男人的孩子,关伯禹内心真是五味杂陈。
强压下酸涩与苦楚,他强颜欢笑地道:“恭喜你。”
白若蕖一愕。
他居然恭喜她?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怀了孕,孩子却不是他的,那是多么难堪的一件事,他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在说这句话?
“可惜的是,那个男人至今仍是音讯全无,看来,事情是不能再拖了,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派人去查,否则光是这样傻傻的等也不是办法。”强忍酸楚,他硬是说出了口。
仰起水光粲然的眸子,她低低幽幽地道:“不用了……”
关伯禹又是一阵错愣。“为什么?”她不是很渴望见到那个与她深情相许的情人吗?
白若蕖闭上凄伤的眼眸。“别再问了,我不想谈他!”
“那……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双臂环住自己,神情有如孩子般的迷惘无助。
“如果……你愿意的话,留下来,让我照顾你们母子好不好?”屏住气息,他小心翼翼地探问,一颗心提到半空中。
“你……”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他竟愿意受这种委屈?
关伯禹误以为她是有所迟疑,旋即保证。“我以生命发誓,会好好善待你们母子,将他视如己出的疼爱,相信我!”
一滴,又一滴,揪肠的泪滑了下来。
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呀!
关伯禹是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而她却这样伤害他——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每次见她的泪,他总是没辙。
手忙脚乱的将她搂进怀中,他绞尽了脑汁,拚命的安抚她,等她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他才谨慎地低问:“我刚才提的事……”
“这样好吗?娘那边……”
“你放心,这事要瞒过并不难,何况娘早就在我耳边叨念着抱孙的事,这样也好,解了我们的难题。”
“伯禹……”不管他口气是如何的故作轻快,她仍是听出了其中的苦涩。
“别想太多了,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其他什么都无所谓,真的!”他这是爱屋及乌呀,她可明白?
“谢谢你,伯禹,真的谢谢你……”她动容地含泪诉说着满腔感激。
“说什么傻话。”关伯禹怜惜地轻拭着她颊上的泪。“饿了吧?多少吃一点,你现在的身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了,要好好保重。”
“嗯。”眉睫的泪犹未干,她绽出凄柔的笑,依言而行。
可桌面上的食物,实在是令她难以消受,关伯禹见她颦起秀眉,连忙道:“不喜欢就别勉强,我听说怀孕的人都比较喜欢吃清淡的食物,我现在就去弄。”
说着,他当真立刻收拾桌上的碗碟离去。
“伯禹!”
“还有什么事吗?”走到了门边,他回过身,含笑温柔地问。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心酸地问。
真的不值得呀!连她都觉得他好傻!
“我心甘情愿呀,哪有为什么。”无悔地笑了笑,他举步离去。
留下白若蕖独坐房内,细细低回他那句话。
心甘情愿……
她当然明白这种感受,可他知道吗?她心甘情愿的对象,是他的亲弟弟……
第七章
白若蕖怀有身孕一事,一下子便传遍了关家上下。
成亲才月余,便如此迅速地传出喜讯,教关老夫人开心得合不拢嘴,直夸媳妇儿争气。
自此,关老夫人更是将她给疼进了骨子里去,事事不舍得她操劳,就怕她动了胎气,会影响到胎儿。
然后,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吃饱睡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最好是一举得男,好为关家传承香火……这是近日以来,婆婆的耳提面命。
她苦笑了下。
生男生女,岂由得她作主?
况乎,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心肝宝贝。
对于婆婆过度的疼惜,会于心有愧吗?
是的,她自己知道,她并不值得婆婆待她这么好,她接连着误了她两名钟爱的儿子,这一点,让她在面对婆婆时,总是有着深沉的歉疚。
但是后来,她一再的说服自己,这孩子,终究是关家的骨肉,单就这一点,她该可以心安理得的受下几许温情吧?
当然,这等关家的大事,关仲宣自是没有不知的道理。
很难形容乍闻此事的感觉,有如利刃穿心,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她有了身孕,并且幸福满足的偎在大哥身畔,一同分享这道喜悦……就算早已劝服自己让心死绝,然而,当真正面对时,他光是想,便难以承受!
他真的不知道,他该怎么去面对这样的画面——
他已无法形容此刻是何感受,是痛?是怨?还是悲?
说不痛、不怨、不悲,那未免过于自欺,这一切,原本都该是属于他的呀!若非造化弄人,今天拥抱她、拥抱这个喜讯的人,会是他!
看着大哥日日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看着心爱的女人为了腹中娇儿显露母性的唯美光辉,看着全家人为了此事而欢欣雀跃……
然而,他呢?
泣血的心,谁来探问?又还有谁会疼惜?
上天待他,是何其不公平呀!
夕阳余晖,洒上他清寂的颁长身形上,乍看之下,竟是这般地沧桑落寞。
另一头——
白若蕖默默望着他,一时之间,眼眶莫名地湿濡了,泛酸的心坎,揪起了难言的痛怜。
她并未靠近他,只是远远的陪着他、守着他,以着不为人知的柔情,抚慰他凄伤的心。
别伤心啊,仲宣!你并不孤独,我一直在这儿与你相伴,你可知晓?
时间在夕阳晚霞之间流逝,也在他们的沉默之中蔓延,直到最后一抹余晖也隐入云层,他清清邈邈的声音幽然荡开——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我?”
白若蕖忡怔无语。
他知道!他竟然全都知道……
他转过身,空冷清寂的眸瞳,宛如一摊死水,无波、无澜,像是再也找不到生命的光热。
白若蕖看得心惊。
“仲宣……”
“你,幸福吗?”他只问这一句,也只在乎这一句,其余的,他都无所谓了。
“没有你,我如何幸福?”她戚然望他,凝着泪的眸子,努力的忍着、压抑着,不让迷离的水光倾出她的忧伤与脆弱。
“蕖……”情难自已地,他怜她,然而伸出了手,却僵在半空中。
他懊恨地抽回手,一拳重重捶向凉亭的柱子。
“该死的!不要对我说这种话!你该告诉我,你很快乐,你很幸福,然后……然后……我就算心如刀割,也才能死心绝念啊!”
是吗?这么说,就能让他好过些,然后彻底解脱?
若真是如此,那么……
“是的,我很快乐……我……很幸福……再也没人比我更幸运了……我……我……”背叛的泪决了堤,她不想这么不争气的,可是……可是……
一声声破碎的泣语,撕裂了他的心。
“该死的!该死的你!”他再也隐忍不住,用力地将她抱在怀中,以最激狂的情、最痛彻心扉的爱!
“仲宣、仲宣……”她亦狂切地回搂住他,痛哭失声地一遍遍呐喊。
“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教他如何放得下她?过往的恩爱缱绻,一幕又一幕的盘旋脑海,是那么深刻的烙印在心坎,想忘却,想割舍,却如剜心一般,一刀又一刀,硬生生的割除,然血淋淋的痛,难以磨灭。
白若蕖拚命的摇着头,紧紧攀住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正如分离的那一天,哭得肝肠寸断。
“蕖,你放手,不要这样——”关仲宣痛苦而挣扎地挤出话来。他们的身份,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他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咬紧牙关,他硬是强迫自己拉开了她。
“仲宣……”她泪眼凄迷的望住他。
“理智一点,不要太激动,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尖锐的痛楚一闪而逝,他别开了眼。
她低下头,抚着平坦的小腹。
该说吗?他的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说出来,是会让他好过些,还是会更折磨他、打击他呢?
他眼中的伤怀,扣住了她的心,那一刻,除了他,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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