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走过来扯扯我的脸,表情有些好笑。“三天后叫人来接你回去,这几天没事对着镜子练练笑。”他说完挥袖转身而去。
我呆在当地半响无语。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时想到桑璇激动无比,一时想到要回雍和宫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一时想到十四阿哥那双带笑的眼睛,一时又想到十三阿哥看着我怀疑的眼神,千头万绪理不清楚。
第二天对着镜子,果然有了黑眼圈。正暗自出神,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我示意碧云别动,自己去开了门。昨天晚上实在忍不住,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写信告诉了桑桑,估计这是送回信的。
门外站的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小太监,见了我俯身请安。“衡福晋,这是十三爷给您的信。奴才是十三爷派来给德妃娘娘请安的,顺道过来,没人看见。”小太监拿出一个信封,陪笑道。
我一愣,接了信回到屋里,十三阿哥?忙拆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珍重芳心”。我心中一暖,这是告诉我,他没和四阿哥提,劝我不要冒险做不该做的事。虽然才见过两面,十三阿哥却每次都替我解了围,找机会,一定好好谢他。
拿着信出了会神,看那洒脱豪放的字体,直觉告诉我如果和十三阿哥相交,一定会意气相投。
过来会,果然又有人敲门,这次是桑桑,不,应该是芷洛的侍女奂儿。小丫头冲我调皮一笑,拿出信来。
我谢了她,把她让进屋里坐,然后迫不急待的打开信封,一把扯出信了来,上面是桑桑和我现在一样惨不忍睹的毛笔字。开篇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是我们以前qq上常用的,我不禁有点热泪盈眶,想起我们网聊的经历,不过这个表情符用毛笔弄出来,还真是巨搞笑无比。
“叶子亲爱的,果然你到了这还是这么招风……八卦一下,传说中的十四阿哥,帅不?以后的大将军王,应该是运动型的?还是比较喜欢你老公哦,雍正耶!”
这个女人!杀了她的心都有了,我这么凄凉,她,她……
“玩笑玩笑,十四阿哥以后千万不要理,不然惹出事,倒霉的是你。四阿哥,在他面前你少表现,给我低头瞅地,一句话不说,到他腻味为止。回到府里对着那一帮女人,冷眼旁观就好。不过宝贝我相信你啦,一定搞得定,就是忍不住要再嘱咐一遍。谁叫你这么倒霉就嫁人了?走一步算一步,别多想。我在这里,一直在,所以别担心。”
“万事有我,别担心”。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桑桑带着笑意的脸,用少有郑重的语气和我说。每次郁闷时,这是我们的保留台词。
“按照以前的我们,现在该是去大吃一顿然后直奔西单,逛到没气再去看电影……不过现在将就一下,由我口述吧。”
接下来的是她长篇大论的描述她最近吃的美食,然后是和我讨论现在我们难看的发式,该配什么才会顺眼点,完了又长篇大论的八卦了下皇太后……我看着看着就止不住的乐,好象我们现在要对付的,不过是我可恶的上司—四阿哥,和公司里的形态各异的女同事—四阿哥那一帮老婆,我现在要去一个比较惨的地方培训—雍和宫,然后我就想着自己把辞职书往四阿哥面前一拍,昂首挺胸走出去对那拉福晋说,“那拉姐姐你好好保重,有空给我发短信。”接着过去对李氏说,“美女啊,你的嘴不说三道四比较美。”完了就抱着纸箱子走出雍和宫打车回家。想到这我眼泪都笑出来了,明知不可能,想一想,心里也舒服了好多。
“很想你,宝贝。不知我们何时再见。”看到这,心中一酸,“不过所谓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见,以前忙得都找不到北我们每周必见天天短信,现在一大早就起来想中午吃什么,还不见,那日子真没法过了。安啦安啦。不过一切小心,万事小心!”
碧玉和奂儿看我笑得惨不忍睹,都有点呆了。“衡福晋,我们格格昨天看信,也是一个样子,你们这是?”我拍了拍笑得有点麻木的脸,喝了口水。我和桑桑,就是有把什么事都当笑话的本事。昨天的郁闷,现在终于一扫而空。前方的日子等待着我的是什么虽然不知道,但至少现在,心里一片轻松。
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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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见了叶梓之后,心中涨满的幸福感让我无处发泄,只觉得只要我们俩能这样相互支持,前方的路就总能一步步地走下去。
本来看着那一个个瞠目结舌的小丫头们,真想每人赐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尚存的理智告诉我:这是真正的清朝,不是琼瑶女士笔下的《还珠格格》,我更不是那个大力宣传“格格不死,脑袋不掉”的小燕子,那不过是当初的小女孩心中不切实际的乌托邦罢了。
强自抑制激动之情,我对奂儿吐出了两个字:“传膳。”
一大早我就放了丫鬟们的假,让她们去好生歇息,准备自己到御花园去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空旷高处能让我大喊发泄的。结果刚出门半步,迎面来了个小姑娘,眉目中有几分灵气,她冲我一笑,微微福了福身:“奴婢碧云见过格格。福晋说对您不用多礼,奴婢也就得罪了。”
说着,她从袖子里抽出封信递给我:“请芷洛格格过目。福晋昨晚儿上又是熄灯又是掌灯,写信写到大半夜哩。”
我摇头笑笑,心说这叶梓形象变了绝没转性,还是老样子,平时沉稳得真好似个淑女,一但遇到她真的在意的事,就变身成冲动女,性子压都压不住。
对碧云微微颔首:“劳烦你啦。回去告诉福晋,回信马上就到。”
“是。”碧云福身离去。我看看她的背影,心想这小姑娘和我的奂儿,以后可要累了。
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纸,只觉得满目的漆黑——这叶梓的毛笔字真让我不敢恭维——咦?这是什么?“Am happy?”我差点没背过气去。毛笔字写成这副样子竟然还敢拽上英文?嘿嘿,还好她自己也看不下去了,底下的全是歪歪扭扭的简体中文。我努力辨认下去。
“亲爱的,你就好好享受你的清闲日子吧,不过我们一定要牢记我们从前的宗旨:永远不能得意忘形——我昨天刚刚回来,就……”
……
我手握着信纸发愣,一个“喜怒莫辨”的四阿哥,已经让人颇为伤神,现在又多了个十四?还有那个十三!怎么哪里都有他?!不行,我得冷静一下。
这几个人,都是不好惹的。很佩服叶梓这一点,如果是我,还真要好好掂量一下要不要这么干脆的拒绝一个足可操控我生死的男人。可是她就是做了,还干得漂亮,我心底喝了声彩——但也知道,这是孤注一掷的行为,赌那个男人的骄傲与尊严,赌他内心的某些执著和某些淡然。
我把信折好小心地放在身上,折回房中,摊开信纸叫奂儿笔墨伺候。唉,果然是五十步笑百步,这毛笔还真是难掌握,我一度想把它倒过来用终是不敢。唉,姑且写下去吧,随那家伙嘲笑好了……
叫奂儿去送信,我则仍旧向花园走去,让早上的空气帮我的大脑快快运转起来吧,叶梓在那边迎战,我起码也要帮忙照照路才好。
身边的景色来不及欣赏,我蹙眉想着。猛一抬头,眼前出现一个大花坛——好地方!吸引我的可不是里面的各色奇妙植物,而是花坛的边边!
记得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的提款机前面就是一棵周围是坛边的老树,每次叶梓在那里磨磨蹭蹭地取钱的时候,我百无聊赖就会在那个坛边上走来走去,晃晃悠悠却自得其乐,每次都会被她鄙视——哼,现在趁她不在——
我提着裙子跳上坛边,小心地向前踏步前进。脚下的花盆底让我走得尤其的惊险。摇摇晃晃地体会久违的感觉,我的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窄窄的一条边上。
突然,花盆底一滑,我重心一偏,差点就要掉下去。我惊!!!伸开双臂,尽全力维持着平衡,总算是避免了摔下去的命运。正暗自庆幸着,突然背后传来一声轻笑,我一惊非同小可,整个人就向后栽去,脆脆生生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我揉揉发疼的屁股,刚要转头去看看是谁恶作剧——
一双冰凉的手扶住了我的胳膊,我借力站了起来,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吱吱作响,我龇着牙不断吸着凉气。顾不上身边的人,我四周搜寻着害苦我的笑声来源。
那个始作俑者站在稍远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瞅着我,他身着一身白袍,交叉着双臂,眼神中充满揶揄。
把杀人的目光投过去,我知道我的脸一定扭曲的不成样子,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安稳稳地在紫禁城里观光一次呢?我下意识地拒绝自己猜测眼前的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任自己对那人怒目相向。
那人的眼光也逐渐变得锐利起来,我终究敌不过,像给叶梓写得那样,深呼吸,深呼吸……
惹不起的人,躲得起。我略一福身,转身想走。身边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你没事儿吧?”
我实在不能抗拒这么好心的问候。
“回爷的话,芷洛能走。”我冲着那人笑笑,他有一双弯弯的眼睛,像带着月晕的峨嵋月,又罩着一层薄薄的,我有一刹那的恍惚,只觉得那弥漫开来,好似要把我包围吞噬。这是……
“你是佟佳芷洛?”那个白袍少年走过来,细细打量着我。我面无表情地把目光定在空气中。
“是了!”那少年拍着手掌。“这才是标准的佟佳芷洛,也难怪咱们刚才没认出你来。”
我仍是不发一言。
少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八哥,我们走吧。我倒忘了,芷洛格格向来不待客。”
“十四弟!”仍是轻柔的声音,只是音调高了些,却及时阻止了那个嚣张小子。
八哥。看来我没有猜错,这就是有八贤王之称的胤祀,当初大学选修课上教授讲到他的最后下场时我还不胜唏嘘,颇为他身上的悲情色彩动容。今天见到本尊,竟也感到莫名的亲切。至于那个十四阿哥,我倒是懒得应对。
“多谢八爷关心,我没事。今天失礼了。改日还请您来翠云馆喝茶,我从苏嘛妈妈那儿学了这许多年的茶道,虽然未能学到她老人家万一,终究还算见得了人,望您赏光。”我直视八阿哥,当那个十四隐形。
八阿哥微微一笑,说:“那我们倒是有福了,是不是,十四弟?”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眼光却荡到别处。
八阿哥无奈地摇摇头:“回吧。”向我一抱揖,转身离去。十四阿哥斜了我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如果说在紫禁城里,有什么事情是让人无法如意的,那就是再也没有办法找出万般借口说服自己赖在床上了,更没有办法随时不顾形象的想睡就睡。不过,另一方面,我也不用再对着电脑一熬就是大半夜了,记得那个时候赶报表,我简直看到电脑的屏幕就只想吐,抑制不住地想把它那张闪亮的脸敲碎!现在可好,再也不用顶着一张带着痘痘和熊猫眼的脸披头散发地去上班了。
这天早上天刚亮我就起身了。看着镜中神采焕发的脸,感叹果然睡眠是女人的美容良方。召奂儿来伺候我梳洗打扮,心想着自己就这样适应了有人伺候的日子,万一哪一天让我再回到21世纪去,为了生计继续打拼,供房子挤地铁洗衣服讲菜价,自己照顾自己,还真是不敢想象@_@……
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不一会儿,丫鬟翠柳带着一个小太监进了门。
“芷洛格格吉祥,奴才小成子给格格请安。”
我没转头,以为是哪位娘娘要传什么话。只问:“什么事?”
背后没有声音。我转了头,看那小太监竟愣在那里,并不答话,只偷眼看着奂儿。
我脑子迅速转了几转。心想什么话不能说,这小太监必有来历,难道是叶梓派来的?不会,叶梓不会冒这么大险。那这是……
“格格,奴婢去为您准备今天佩戴的香囊花。”奂儿道。不愧是皇宫里的丫头,即使爽直如奂儿,也深谙侍主之道。其实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奂儿的品性,我是看得透的,也因此越发的信任,倒真不介意她留下来。可一来连我自己都搞不清这是什么大事,二来对于奴婢来说,与主子分享秘密倒未必是什么乐事吧。
我冲她微微一笑,说:“好,去吧。”
看着奂儿身影闪出我的院子,那小太监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双手奉给我:“格格,主子见你那么久不去,心下好生惦记。这是南巡时特特为您带回来的,太子爷一眼就相中了,说是极为适合您。”
我怔怔地看着那个红缎小盒,心想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心里一时没谱,只知道接过礼物肯定是必须的——芷洛不会拒绝太子,桑璇不敢拒绝太子。
小成子看我收下礼物,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格格,爷说了,您若是收了礼物,就是不生他的气了,要您明天晚膳后老地方见。”
@_@生气?老地方?我的头胀得老大。
这个洛洛啊,你……显显灵吧,今晚托梦给我如何?我也好收拾您这残局呵。突然灵机一动,我懒懒地问:“最近快过年了,那地方不会人来人往得搅得人心烦意乱的?”
小成子一笑:“格格您放心,擒藻堂那里向来清冷,现在快过年了,更是人所罕至。”
Bingo! 我略一颔首:“回去吧。”
小成子见我终是淡淡,也不再说什么,打了千出了门。
看着手中的小盒,我按捺不住好奇,揭开红缎,露出一个碧玉小盒,翠生生地惹人喜爱——不愧是太子爷。按动精巧的机关,“啪”的一声,竟跳出一个俏生生的宫装小人,轻摇折扇,盈盈而立,我低下头细细看去,果然眉目间与我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清冷。唉……这是他的洛洛!
昨天晚上,我没有如愿地得到来自洛洛的授意,只有硬着头皮思索怎么应对太子爷。太子和芷洛究竟因何缘起,又到了哪一程度,我是毫无头绪。因为想来太子爷与芷洛之间的暧昧鲜为人知,太子爷倒是没什么,只是芷洛是绝不允许此事多一人知道的。
突然暗暗惊心,那太子在历史小说和电视剧里总是充当“贪色好淫,忙于党争”的反角,难保单纯美丽而又不谙世故的芷洛就不是他众多猎物中的一个——可是又有谁知道,那就不是“成王败寇”的写照;又有谁知道,如果太子爷如愿登基,就不会又是一个“圣世明君”?……有时候,历史真的只不过是胜利者的历史。
唉,想到头大。索性放在一边,这件事对我来说压力不大,爱情问题远远比政治问题好解决——今晚会面的不是太子和格格,而是男人和他的爱人。
晚膳后,我特意地洗去了胭脂,褪掉了首饰——纯朴一点,丑一点,或许太子爷会马上丧失了兴趣,好过我费劲心思地让他“自动自觉”地放弃我。
特意早到了擒藻堂熟悉环境,还没有半个人影,偌大的一个池子里的红鲤鱼寂寞地游来游去——芷洛就是掉到这里?这里又是她和太子的老地方——难道……
“洛洛?”一声召唤在身后响起。
回过头去,果然看到太子爷缓步走来。今天他穿的并不是象征皇太子身份的龙袍,而是简单的藏青色长衫,却仍是高贵优雅。
我一时还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什么姿势,他已走到我面前站定,叹了口气道:“何苦吓成这样子,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