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冕不在,他们两个最高兴,甄柔笑了笑,没说什么。
进了医院,方冕已经穿好衣服,翘着二郎腿斜倚在沙发上,没受伤的手举着一根香蕉,大口大口的咬着,看到她,动作微微一顿:“你来了,帮我收拾好东西,这些,这些,都收进去。”他随手一指满床凌乱的的东西和柜台上的器具,看向她的脸兴味盎然。
她抿了抿嘴,不想跟他计较,埋头将他的东西收拾起来。
提着满满一大袋的东西,她看着眼前疾步生风却推脱自己受伤未痊愈的人,不由得咬了咬牙。
青色小路走到尽头,方冕回过身,看着她因为提东西而香汗淋漓的光洁额头,嘴角勾了勾:“我家到了。”
迎面是白色的栅栏,里面被修理的整整齐齐花草迎霜怒放,白白蓝蓝的一大片
,像极了夜空中的小星星。花的里面是一幢二层建筑,很是古老的样子,远远看起来,占地很大。
甄柔看着满院子的花,愣了愣,方冕已经踢开了栅栏:“傻了啊,进来!”
楚子严从里面走出来,瞅了方冕一眼,连忙接过甄柔手里的袋子:“你不会是从医院到这里一直提着走来的吧?”
甄柔喘了口气,点了点头:“嗯。”
楚子严瞪大了眼,刚想说什么方冕一个眼神杀过来,他讷讷的闭了嘴,将袋子提进屋里。心里暗忖,难怪你不让我们去接你呢,原来是存着这个心思,真是卑鄙!
甄柔揉了揉手:“我走了。”
“慢着。”方冕挑着掉落下来的纱布,一圈圈绕着,“我饭还没着落呢,你忍心看着我这个受伤人士被活活饿死没人管?”
甄柔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奸笑的人,一脸无语。
那是甄柔第一次进这个家,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个家和家里的人,竟然会让她以后一直逃避的躲开。
房子跟外表一样,是旧式,不过里面的装潢和器具都章示着这个家的富贵与威仪。客厅中中央还挂着一张威武的军人画像,眉宇间与方冕有
几分神似,想必是姜戎说的他当军人的爷爷。
方冕回到家将身子往沙发上一甩,翘起二郎腿就指着厨房吩咐甄柔去做饭。
楚子严是吃过甄柔做的饭的,去医院的时候趁方冕不注意偷吃了一半,那味道不比自家娘亲做得差,就是代价付出的高了点,被方冕踹了两脚。
本来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大早方冕打电话回来嚷嚷着放假一天,不让人接也不留下刘嫂,原来图的是这个心思。
果然,能利用的绝不放过,典型的方便面思想!
他没好气的瞪了方冕一眼,好心的把甄柔带过去,回头踢了踢他的腿,给了他个“欠揍”的手势。
看着厨房里一菜板的各种被塑料袋包装好的肉,甄柔直接愣在当场,回头问跟进来的楚子严:“你们家都是这么吃肉的吗?”一包一包的,跟要卖似的。
楚子严也是张口结舌:“你不知道,刘嫂信佛教,主张不杀生,不吃肉。我姨夫还好,整天有饭局不在家,可怜了里面那个,天生就是肉食性动物,无肉不欢。今天无缘无故放刘嫂假,看来主要是为了这个。”
甄柔哭笑不得,对着客厅喊:“方冕同学,这么多肉要全吃吗?我看炒菜的话用一包就够了??????”你刚出院,不适宜吃太多油腻的东西还没说出口,一个人影就嗖的窜了过来。
“你懂什么?”他一包一包指着,“这是羊肉,这是猪肉,这是牛肉,这是兔子肉,这是驴肉,这是狗肉。都分好了的,全做了,全做了!”
甄柔和楚子严相视了一眼,又默契的别过脸去。
比起方冕,楚子严更让人好接触想接触。他是方冕的表弟,比自己还小一岁,清秀的面容带着几分稚气,有种江南的秀美,不同于方冕的浓眉大眼,粗犷中带着不羁。
这样的脸庞一看就比方冕年纪小,自己当时心太急竟然真信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在医院碰到时以为他也跟方冕一样招人嫌,现在看来倒是乖巧顺柔多了。许是同样被方冕欺负的缘故,一下子找到了“知己”。
甄柔趁着方冕前来偷吃问他:“楚子严好像跟我没什么话说?我有得罪他吗?”
方冕翻白眼:“我还不跟你说话呢,你可得罪我了!”
“我的意思是说他只有在你面前,才像个斗鸡一样,对别人都很好。”甄柔无语,你那还叫不说话,那叫我们这些人可怎么活?
方冕又抓了块鸡翅膀,一边嚼一边说,踢踏着往外走去:“他那是跟你害羞,这小子,跟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一见就歇菜!也不知道什么眼神,哪里有点女人味???
8226;??”
****
吃完饭,方冕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辆自行车,前边有大梁的那种。
楚子严两眼发亮,一蹦就上了一辆。方冕跨坐在上面对着甄柔勾唇:“上来。”
甄语有一辆自行车,不过是小型的,到现在为止,她也就被甄语带过一次,还吓了一路子。这种老式自行车活像个庞然大物,甄柔没见过这阵势,不知道方冕要做什么,犹豫着不敢上。
方冕笑意更浓,一把拽过她,塞在身前,没等她稳住,抬腿就是一蹬,车子歪歪扭扭就驶了出去。
身子突然离地,身下只有一条大梁,找不到支点,甄柔吓的尖叫,不敢看向前方,回过头死死拽着方冕的衣襟。
方冕看她惊吓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沉默冷静,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震动的胸腔连靠在他身前的甄柔都能感受的到。
她恼怒的拍了他一下,平衡了身子,渐渐放松,转过上身,慢慢睁开眼看着前方,双手紧紧地握住前把的中间位置,感受着秋高气爽的轻风悠扬。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山脚的小路上,穿过棵棵葱密的玉树,掠过片片茂盛的草地。
那一年的风是如此的轻柔,凉爽,而又洒脱,丝丝拂在他们青春洋溢的的脸上,笑容上,伴着银铃般的笑声和阵阵狂放不羁的呼喊,将快乐撒了一地。
奔到小小的山头上,正是群山环绕而在中间微微拱起的一块高地一般的凸起,恰巧将视野放到最大限度,环顾四周,具是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景物,而细看又各不相同,妙在其中,恍若身处一个画境般的宝地。
方冕转头看着同样是笑意盈盈的甄柔,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翘:“怎么样,不比秋游差吧!这可是我发现的好地方呢!”
甄柔心头一暖,原来他还记得这个,当下柔柔一笑:“嗯。”
饭做的虽然美味,可是始终像是委屈的小狗一样哀怨的看着你,鬼才不知道呢!方冕幽深的双眸如同黑夜的星空,神采奕奕,身侧高高的马尾下笑靥如花,一时间,竟忘了回头。
楚子严对着山边大喊,高昂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山谷,方冕回过神,也加入了行列。三个人对着辽阔而连绵起伏的群山丘陵振臂高呼,一时间,鸟啼虫鸣,花香草盛。
那些带着青春色彩,无忧无虑的声音,在这一刻,无限的放大,回响,震耳欲聋。
谁都知道,这种时光,这种回忆,连带着这一刻的心情都无以复加。
即使千帆过尽,百尺竿头,午夜梦回的全是那神采飞扬恣意盎然的影子。
☆、第八章
据说尹守平已经转学,没了一道人生乐趣,回到学校,方冕又开始了他的睡眠生活,不过除此之外,又多了一项额外活动,就是逗弄甄柔。
每次不让甄柔如愿时她总会露出一种敢怒不敢言的无可奈何的表情,秀气的眉头微皱,嫩嫩的小嘴微嘟,煞是可爱。
楚子严管这种心态叫做“多动症下的神经性变态”。
秋天的影子渐渐被满园的落叶逝去,冬天很快追着风的脚步和雪的痕迹走进眼中。
在期末考试快要到来的前期,班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先的班主任出了车祸,据说是腿部受伤,所以这学期学校派了一位新老师来暂代班主任之职。
据姜戎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这位新来的老师原来是市里一所名牌中学的老师,因为管教学生的时候出了些岔子,被下放到县城的中学。
全班人都在这种谣言中心惊胆战,就怕惹了这位传说中的“老古板”。
周一下午的班会如期举行,全班人都伸直了脖子等待着新老师到来,不一会,一个年过三十,带着黑色大眼镜转着一身中山女版西服的中年女人就走了进来,环顾了一周,做自我介绍,如外表般简练:“肖茺,你们以后的班主任。”
台下的人个个面面相觑,低头窃窃私语。
她拿出一张成绩单,面无表情:“这是你们期中考试的成绩,全年级六个班,你们班倒数第一。无论你们以前是怎样不济,既然现在由我来管教,那就一切按我的意思来。如果有意见的话,欢迎你们提出来。现在,我们按照期中考试的成绩来重新安排座位。”
底下哀嚎一片,原来的班主任是按个头排的位子,都在一起半年多了,革命友谊都牢牢建立了,此刻让他们换位子换同桌,那是一百个不乐意。
甄柔一愣,回头看着依旧趴在桌子上睡得不亦乐乎的人,拿着圆珠笔的手颤了颤,在本子上划了长长的一道。自从升入初中,她就因为个子高和家境问题而独自一个人,后来和方冕同桌,习惯了他的霸道无理取闹,现在要换人,她环视了教室一周,所有的人都在交头接耳,是她插不进去的默契和谐。
分座位的时候,肖茺在黑板上将分布图画了大致的轮廓,一个人一个人的填充上去。被提到名字的人都是低叹一声,哀怨却不敢反对出口。
方冕睡的正香,被一阵小小的骚动吵醒,抬头一看,所有的人都盯着黑板低低的笑。原来是班里最矮的一个男孩子,他的名字被写在右侧最后一排的位置,正是甄柔现在坐的位子。而他名字的旁边就是自己的名字,大大的两个字,方冕。这构成了鲜明的对比,最高和最矮。
方冕一愣,看向甄柔:“这是干什么?换位啊?”
甄柔努了努嘴,不可
置否:“说是要按照期中考试的成绩来重新安排座位。”
方冕眼里寒光一闪,讥谑烦郁破空而出:“老师,你把我放在原来的位置我不介意,但是麻烦你把我旁边的名字换掉。”
全场静默下来,齐齐回头看着方冕。
肖茺回过头,犀利的眸子直直的射过来,夹杂着一丝厌恶与不耐:“你有意见?”
“确实如此。”
“你想跟谁同桌?”
“身边这个,别的我谁都不要。”方冕脱口而出,甄柔一愣,怔愣着看他,连头都不敢抬,她仿佛都能感觉到黑板上直至投射来的视线。
“你旁边这个成绩全班第二,你全班倒数,你觉得这种搭配合理吗?”肖茺镜片下的眼睛细细打量着这个方冕,那般桀骜不驯的眼神,那般恣意张狂的眼神,在那小小年纪的身上竟然散发的淋漓尽致。她虽是新上任,并不代表就不知道这群家伙。其实来这个班任教时,教导主任就告诉她,这个班里有一个学生能不惹就不惹,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
“你一个老师当堂教我们搞歧视,你觉得合理吗?”
她扶了扶眼镜:“你不想我歧视,就考个成绩让我看看,连一个小小的分数都得不到,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叫嚣?”
甄柔在底下扯了扯方冕的衣角,方冕瞥她一眼,看向肖茺,嘴角的弧度缓缓加深:“你连如何尊重一个学生都不懂得,站在讲台那样一个神圣的地方用你肮脏的手侮辱你的学生,你还真以为你真是祖国的园丁道貌岸然的就是给我们灌溉泉水吗?”
☆、第九章
这场新晋老师与老成霸王的口水战在教导主任的干涉下以肖茺的退让落幕,方冕也在这个时候跟这个新来的老师结下了梁子。
但是在全体老师会议上,肖茺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期末考试不满二百分的留级,免得拖后下学期的升学率。这个方案以一半多的票数得以通过,在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期末考试的时候正式施行起来。
方冕狠狠地踹了前面凳子一脚,骂了声:“死虫子!”
姜戎早就换了座位,现在坐在他前面的正是那个跟他无缘的小个子,受了这一脚,身子踉跄着撞在桌子上,却不敢出声抗议。
甄柔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把改错本递给方冕:“你好好考不就行了,少睡会多听讲。”
“你让我听那个老女人长着血盆大口瞎嚷嚷吗?做梦!”
甄柔白了他一眼。
“要不,你给我补课吧,反正晚上都有晚自习,那时候你给我上课。”他闪动的眸子顿时一片莹亮,直直的看过来,如黑夜里闪烁的群星。
每次楚子严将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单带回家时得意洋洋的表情,他就恨得牙痒痒,明明比他聪明不了多少。如果真留级了,那岂不是跟楚子严那小子一个班,那丢脸可丢大发了!想起那张欠扁的脸,他挑了挑眉,老子不发威你还当我是傻墩呢!
“不行,我晚上没人接送,不能上晚自习。”甄柔一口拒绝。
*******
如果问甄柔这一年来最倒霉的事情,她一定会很肯定的回答,遇到方冕。
这是她被迫呆在教室和住宿生一起上晚自习给不住打瞌睡的方冕讲题时得出的结论。
她义正言辞有根有据合情合理的拒绝在方冕眼里都是空话,这人果然是楚子严说的,能利用的绝不放过。
方冕虽然比她高了一级又留级一年,可上课的时间都在与周公交流,根本连课本都没翻动几下,作业又没有老师敢让他交。成绩简直是只有惨不忍睹可以形容,连最基本的知识都不知道。
甄柔看着他一片空白的试卷频频抚额,摊上这么个祸害,真是有够受的!
终于一晚上的课上完,方冕好歹知道了什么是一元二次方程,什么是英语语法。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甄柔不知道说什么,就将今天学过的知识简单的概括总结了一下,走了一路,说了一路。
方冕懒懒的应着,偶尔捉弄似的逗弄她几句。很快,就到了家,甄柔停下脚步看着小屋里露出的温暖的光,柔柔的笑了:“再见。”
那缕并不明亮却实在是够温暖的灯光盈盈的照在甄柔的脸上,像是抚摸着归家的孩子。而甄柔,像是寻到归属的鸟儿,温柔而不失活泼,天真而满是幸福的光亮。她不知道,那一瞬的笑容被身旁的方冕记在了心底,从此,身处
寒冷的异国他乡,温暖了心底最冰冷的地方,只因为再也没有人的笑容敌得过。
******
下课,甄柔看着方冕故意将身子把最后一丝空隙堵得死死地,无奈的拿起了下节课要学习的课本。
前排的一个女生走过来,笑着看甄柔:“我今天有事,甄柔你帮我值日行不行?”
甄柔伸手捋了捋头发,刚想开口,一个脑袋噌的冒出来,挡住两人的视线。方冕嘴角的弧度无限放大:“你没手没脚没自力更生的能力还是老年痴呆不知道什么叫没脸没皮恬不知耻啊!自己的事自己干!跑到我座位前来撒野,不知道小爷我在梦周公吗?”
全班刷的静下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耳中。甄柔好久才反应过来,扯扯方冕的袖子,朝女生歉意的笑笑。
女生被他骂得愣在当场,在众人的哄笑中恨恨的瞪了甄柔一眼,甩手回到自己的座位。
甄柔看着几个同样怀着复杂神色往这里偷瞄的女生,暗叹了口气,这下子可是什么都得罪了。
*******
甄柔刚把甄语送走,衣服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