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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多年不见,没想到今日您竟送徒儿如此大礼,徒儿该怎么感谢您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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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发生过的事可以重来,她发誓宁愿一路淋雨离开扬州城,也绝对不会进去那家酒楼,更不会好心的请一个老乞丐吃饭,让自己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奈何时光永远不可能倒流,已经发生的事也无法重新再来,所以,如今荆家庄那还算干净的地牢牢房内,有了一名娇艳美丽的女房客。
“姬笑春,你终于也有落到我手中的这一天!”冷冷瞪著牢房内的艳丽女子,荆天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多年了。
“荆盟主千万别这么说,浪费了你这么多年的美好时光,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呢!”万分慵懒地坐在简陋石床上,姬笑春神色闲适的仿彿在春日的骄阳下欣赏明媚风光,而非置身在牢房中。
听她调侃似的暗讽言语,荆天原本就冷凝的脸色更加紧绷,心知若在嘴皮上与她认真,只会气坏自己,当下决定直攻重点。“还不老实招出我外甥下落?”
“不懂你说什么!”笑咪咪地耸著肩,两人纠缠追逐了这么多年,她始终还是这句老话,简直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最佳典范。
闻言,荆天怒极,厉声威胁,“姬笑春,你一天不招,我就关你一天;你一年不招,我就关你一年;你永不松口,我就禁你终生,看是你耐得住,还是我熬得久。”
若要论耐性,他是绝不会输她的。
禁她终生?
挑起秀丽柳眉,姬笑春笑得益发灿烂,水亮眼眸没有忧虑之色,反倒盈满揶揄光彩。“荆大盟主,那也得你禁得住哪!”
呵呵,当她傻傻的都不会逃吗?
“我们可以试试看!”荆天也笑了,不过他笑得极冷。
“我这个人最爱挑战了。”装模作样审视纤纤玉指,一脸轻松自若。
这女人就是爱与他作对,是吗?
瞪著她,荆天恼得险些咬碎了一口牙,明知眼前女人就是爱惹他生气,偏偏向来在旁人眼中冷静沉稳的自己,就是莫名会被她三言两语给惹火。
“哎呀!荆大盟主,你眼睛别瞪得这么大,人家好怕啊!”仿彿嫌大盟主火还不够旺,她不吝啬火上加油,佯装惊恐万分地故意抖了一下,摆明要气死人不偿命。
总有一天,他会错手杀了她的!
气得已经火冲脑门,荆天怕自己再待下去,很有可能会一把将她给掐死,当下不由得恶狠狠地瞪她一眼,随即二话不说,立刻拂袖而出。
“慢走,不送了!”扬著笑,姬笑春好不热情地挥手道别。
直到高大颀长的身影消失后,始终扬笑的娇颜顿时如水银泄地般垮了下来,脸上苦得可以滴出汁。
唉……这下可惨了!
追追逃逃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因为一时大意而栽了个跟斗,如今被囚在这儿,能找谁求救呢?
竹林六怪的六位老哥哥吗?
不成!不成!虽然这十几年来,常靠他们的帮忙而躲过荆大盟主的追缉,可到底还是暗著来的,始终没有浮上枱面撕破脸,大盟主气归气,倒也没法儿找他们麻烦。
可这回若真找他们搬救兵,让他们来荆家庄劫狱,那就是明著与荆天作对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而拖六位老哥哥下水,增添他们的麻烦。
至于二师兄、三师兄行踪不定,许久没有消息了,就算想找他们求救,恐怕也寻不到人;目前师门中唯一还留在绝谷能联系上的,就只剩下……
“小师弟!”托著腮颊,她失笑念出唯一人选。
呵呵……到头来还是得要小师弟出马,这该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吗?
好,这下人选有了,可是该怎么通知他呢?如今她被困在这地牢内,也没办法让银星去送求救信,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轻咬红唇,正当姬笑春抱头苦思良策之际,蓦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乘机偷偷摸摸潜了进来。
“小姑娘,老乞丐我来看你啦!”瞒著自己徒弟偷溜来到地牢,荆天的师父、疯癫的老乞丐——周九倥憋声呼叫著。
闻声,姬笑春自沉思中回神,乍见他身影,脑中灵光蓦地一闪……
哈哈哈……办法这不就来了吗?
实在是天助她也!
心中真是乐开怀,可脸上表情却非常痛心疾首,悲愤的纤手直指“罪人”。“没想到你还好意思来见我?我到今天才终于明白人心有多么险恶……”
“小姑娘,你千万别这么说,老乞丐我是无辜的啊!”急急打断她的控诉,周九倥忙著为自己伸冤。“我真的不知你口中那个‘纠缠不休的男人’,说的就是我那不光彩的徒儿啊!”
“别再作戏了!你们师徒俩一定是早就串通好,设了陷阱等著捉我。”斜眼睨觑,不容辩解地一口咬定。
“大人,冤枉啊——”捂著心口凄厉长嚎,周九倥老归老,演起窦娥冤还是有那么两下子的。“我以这条老命发誓,你与我徒儿的恩怨,我是真的完全不知情,这一切全都是巧合,不然就让老天爷劈下一道雷,当场把老乞丐我给劈死吧!”
“得了!在这地牢里,若雷真能劈进来,那我也挺佩服老天爷的。”被他这夸张的作戏样给逗得终于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姬笑春其实心里明白,这一切确实是令人发指的无奈巧合,只是嘴上忍不住抱怨一下,并且拿来利用。
眼看她终于笑了,周九倥不禁也跟著傻笑,搔著一头乱发忍不住问了。“小姑娘,我那徒儿虽然让老乞丐我觉得脸上不怎么光彩,可凭良心说,依他那古板又正经的要命性子,照理说是不会无缘无故与个不相干的女子纠缠不休,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事?”笑嘻嘻的,她一脸无辜的反问回去。
“小姑娘还与我这活了七老八十的老乞丐装蒜吗?”轻横一眼,周九倥外表虽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脑子可不糊涂。
姬笑春微窒了一下,虽对周九倥颇有好感,并不愿说谎蒙骗他,但也不愿说出有关小师弟的事,是以只能无奈地挥挥手。“反正只是一点无聊小事,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你老人家就别管了。”
闻言,周九倥若有所思地瞅著她,瞅著瞅著,竟咧开一抹暧昧至极的笑来。“我说小姑娘,你与我那徒儿该不会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纠葛吧?”
猛地一股恶寒上窜,姬笑春头皮发麻地鬼叫求饶。“求求你别让我作噩梦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见她一副惊恐样,周九倥不禁大笑,故意怂恿鼓吹。“小姑娘,别这样排斥嘛!我那徒儿虽然无趣了些,可还是不失为一个挑来当夫婿的好人选……”
“停!”连忙举手制止他再继续这令人发寒的话题,姬笑春白眼抗议。“别再说了!我可以原谅你恩将仇报出卖我,但不能原谅你把我和姓荆的胡乱凑作堆。”
“就说了,老乞丐我没有出卖你,我是无辜的啊!”吹胡子瞪眼,周九倥再次喊冤强调。
“哎呀!不管是不是无辜,总之现在不重要了。”招手要他靠近些,姬笑春悄声耳语。“现在重要的是看你怎么表现了。”
“我的表现?”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周九倥可不是笨蛋,一颗脑袋顿时摇得像搏浪鼓般。
“不成!不成!我若放你出去,对我徒儿可难交代了。”虽说她挺对自己脾胃的,可荆天到底是自己的徒弟,再怎么说也不能这般明著扯他后腿啊!
“也没要你亲手放我出去,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至于往后如何就全看我自己的造化,这样也不成?”姬笑春也明白他不可能放走自己,只想靠他走另一条更加曲折的脱困之道。
“什么忙?你先说来听听!”没傻得一口答应。
“我有只鹰儿在外头,只要你帮我写封信系在它身上,它自然会去找人来救我,完全不必你出手……”低语声顿了顿,怕他不答应,姬笑春故意横睨一眼,嗔恼道:“还是你连这点小忙也不帮?亏我还好心请你吃一顿饭,也没计较你恩将仇报,害我落得如此下场……”
“行了!行了!”怕被这“恩将仇报”的大帽子给扣一辈子,污了他一世清名,周九倥忙不迭举双手投降。“我也没说不帮,你就别再嘀咕了。”
“那是最好不过了!”达到目的,她心下大喜,立即笑得满脸生花,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金丝翠玉手链。“喏!银星认得我这只手链,你只要拿著这个对空清啸一声,它便会知道你是友非敌,乖乖出来让你把信系在它身上的。”
原来她在外头还有鹰儿接应哪!
觉得有趣至极,周九倥眯著老眼笑问:“那信上该写什么?”
“救命啊!”轻启红唇,吐出的话儿既简洁又有力。
这还真是他听过最言简意赅的求救信了。
心下暗忖,周九倥强憋著笑又问:“署名呢?”
“武林盟主他家地牢老四。”懒洋洋睨去一眼,报出的署名也很特别。
“哈哈哈……”终于周九倥再也憋不住,当场放声大笑起来。
不知为何,他开始有点同情起那个即将接到求救信的可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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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荆家庄后花园里,一道炫目的银亮身影凌空而去,在雨后初晴的金阳下渐去渐远,一下子便消失了踪迹。
“哎呀呀!这帮忙通风报信的事儿,可不能让荆天那正经八百的小子知晓,否则老乞丐我可有罪受了……”目送鹰影远去,周九倥搔著满头白发低声咕哝,心中则有些惴惴不安。
糟!自己“胳臂向外弯”不知会不会被发现?
荆天那小子虽说是自己的徒儿,可一旦发起火,拗起脾气来,那可是六亲不认的,若让荆天发现他吃里扒外当起“内贼”,肯定会火得也把他关进地牢去和小姑娘作伴的。
不成!不成!看来还是趁还没被发现前,早点溜之大吉为上策。
愈想愈觉得自己的处境危险,周九倥正想著连声招呼也不打,干脆直接拍拍屁股逃难去,奈何这念头才闪过脑海,都还来不及付诸实行,一道低沉的嗓音却如附骨之蛆自背后响了起来——
“师父,您在想什么?”不知何时,荆天已经来到他身后。
“吓!”被吓得险些跳了起来,周九倥“霍”地飞快转身,满脸堆笑道:“哪、哪有想什么?不过就是来后园里散散步、赏赏花,真的没什么事!”
他……在紧张什么?
厉眸警觉闪过一抹精芒,荆天若无其事的微笑。“雨天散步赏花,师父兴致真好哪!”
哼!别人他也许还不敢说,可对于这个疯疯癫癫的师父,他太了解了,要他相信向来秉持“下雨天、睡觉天”的师父有这种风雅情怀,倒不如相信猪会飞还比较有可能性,
“是啊!是啊!不知为什么,今儿个我兴致特别高。”顺势附和,周九倥哈哈干笑,一双老眼却很心虚的飘移开了,不敢和他对上。
见状,荆天目不转睛地盯著他,想到先前他与姬笑春在酒楼相谈甚欢的情景,当下剑眉一拧,沉声警告,“师父,我与那姬笑春有私事未了,您可别胡来。”
他还真怕这疯癫师父一时兴起,偷偷放走姬笑春呢!
“没有!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地猛摇著手,周九倥连声否认。“我什么都没有做,那小姑娘还好端端被你关在地牢里呢!”
哎呀!他只是写了封信而已,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最好是这样!”还是有些怀疑。
“本来就是这样!”佯怒恼瞪,周九倥决定先发制人,痛心疾首的教训起来,“我说人家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你干什么把她关在地牢里?若是对人家有意,想来个‘君子好逑’,也不该是这种追求法啊!”
“师父,您在胡说些什么?”毫无意外的,与某“小姑娘”的反应一样,荆天毫不犹豫地断然否认。
唯一不同的是,“小姑娘”表情是恶寒的;而他却是恼火中隐隐带著一丝连自己也未察觉的莫名窘红。
咦?他是不是瞧见向来正经八百的徒儿脸红了?
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周九倥用力的揉了揉眼,再次定睛细瞧……哈!他果然没瞧错,虽然不明显,但这小子确实真的脸红了。
“师父,您净瞧著我做什么?”皱起眉头,荆天被盯到有些恼怒。
“哎哟!何时你这大盟主这么宝贝,让人瞧瞧也不行吗?”缓缓扯开一抹诡谲笑痕,周九倥一脸欠扁样的调侃。
“咱们师徒俩这么多年不见,师父想你啊!下回见面不知多久以后的事儿了,想说现在能多瞧你一眼是一眼,没想到还被你这无情徒儿嫌弃,我这什么命啊我?呜呜呜……”话到最后,竟然还夸张地掩面哀泣起来。
呵呵……他敢以全身家当打赌,他这徒儿心头那滩发臭了多年的死水,肯定是被地牢里的娇艳美人儿给无意间撩拨了,只是这摊死水可能臭太久了,至今还没发现自己被激起涟漪了,真惨哪!
唉唉!怎么他教出的徒儿这么笨呢?
丢脸!丢脸啊!
无言地看著他演大戏,荆天额际青筋不禁隐隐跳动,深深吸了一口大气才有办法平稳地转移话题。“师父,多年不见,您这次回来找徒儿有什么事吗?”
他很清楚这个传授自己武艺的疯癫老人家是个来去如风、不喜受拘束的人,当年只是因为见他根骨奇佳,又想一身绝学有个传人,这才勉强留在荆家庄那么多年。
待他武艺学成的那天,老人家便如获得自由的脱缰野马,好不兴奋的又四处游荡去。
多年下来,回来找他这个徒弟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可数的那几次,都是来指使著他办事——虽然办的都是些“听说某某御厨、某某王府厨娘的手艺是天下一绝,你去找来烧给我吃”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今儿个,他老人家难得回来了,还阴错阳差的带回一个“大礼”,让他又惊又喜下,不免也暗自猜疑著师父是不是如同以往般,又听说哪个厨子手艺天下一绝,要他去找来满足他老人家的口腹之欲。
“你问这是什么话?难道没事,师父就不能回来找你吗?无情!真是太无情了!”哇哇大叫,周九倥上一刻还在掩面哀泣,下一瞬间就气呼呼的跳了起来,吹胡子瞪眼地控诉。
“……”一阵沉默,荆天与老人家眼对眼互瞪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面无表情地缓缓开口,“难道不是又要我去请哪个名厨回来烧菜给您吃?”
他这师父别的没有,就是嗜吃美食,他了解得很。
“才、才没有咧!”结巴否认,周九倥的表情很是尴尬。
是啦!原本他是又听说镇南王府的厨子手艺绝佳,心中打著让徒儿去把人弄回来,烧个十天半个月的菜给他—饱口欲,可如今他暗中帮忙“通风报信”,得趁还没被发现前赶紧逃难去,一天都不想待了,更别说十天半个月。
正所谓留得一条老命在,不怕没有美食吃!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