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之宝(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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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之宝(典心)-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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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事情,也不必急在一时。

  她的脑子里头,始终盘桓着齐严说过的话。

  也不必急在一时……

  望着暴风雪过后,白云之间好不容易露出的些许蓝天,宝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齐严所说的「一时」,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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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之后,齐严就搬进了书房。

  他在书房里用膳,在书房里议事,还在书房里睡觉,就算是回了主楼,见着了宝宝,也是说没几句话,就匆匆离去。

  每次,她心里的思念像是小虫子般,在心头钻啊钻的时候,她就只能绕文书房,隔着花窗往里头瞧。虽然,见着齐严的机会不多,但她还是一天要走上好几回。

  有时,他不在。她会叹息。

  有时,他在,或许正在审阅帐册,或是跟一大群人议事。她就逗留在窗外,绣鞋在青石砖上走过来又走过去,清澈的眼儿净往内瞧,望着坐在主位的丈夫,舍不得离开。

  她好想好想进去跟齐严说说话,但是又不敢在他没允许的状况下,踏进书房的门,就怕打扰了他。

  所有的人,就看着她这么每天在书房外,走过来、走过去。

  终于,有一天,司徒莽再也看不下去了。

  「主子,少夫人在外头呢!」在议事的中途,他故意说道。「她每天都捧着要给你喝的汤或是茶,书房外的青石砖,都快被她踩出一条沟来了。你要不要干脆些,跟她把话说清楚?」

  齐严抬起头,看了司徒莽一会儿,黑眸深幽得让人看也看不穿。半晌之后,他才站起身来,一如先前每一次,亲自为妻子开门。

  「进来吧!」

  宝宝笑意盈盈,欣喜的情绪藏也藏不住。她的手里还捧着那盅已经凉透的汤。

  「对不起,又打扰了你们。」她轻声道歉。

  「没事的,议事刚到一段落,大伙儿也需要休息。」司徒莽对着她露出鼓励的笑容。「少夫人是有什么事,才想来找主子吧!」他不着痕迹的提醒她。

  「喔,呃,对、对——」她捧着那盅汤,走到了主位旁,注视齐严的眼光柔得让在场每个人的心,几乎都快碎了。「夫君,这是我今晚用灵芝红枣炖的汤。」

  正逢季节交替,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暖,她特地从大夫那里问来几帖润肺补身的补汤,亲自挑选了上好的材料,每日都下厨炖汤。

  纤幼白皙的小手,将整盅汤搁到桌前。她满脸期待,既羞怯,又高兴的看着丈夫。

  坐在主位上的齐严,眼底深处微微闪过些许波澜,流露出不舍与极度压抑。那抹情绪消失得太快,没有半个人察觉到。

  所有人看到的,是他冷淡疏离的表情。

  「这些事情都交给其他人,不需要你亲自来处理。」他的视线再度回到帐册上。「往后,若没有重要的事,就别再过来,免得身体受凉,又要病了。」

  听见主子说的话,司徒莽愣得嘴巴都闭不拢了。

  他原本以为,主子心疼娇妻,会委婉的告诉她,一切以身子为重,不希望她整日忙禄。

  哪里晓得,意思虽然相同,但用字不同,那感觉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任何人听见这种回答,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何况是心思细腻又脆弱的少夫人呢?

  他担忧的转头一瞧,果然发现少夫人深受打击,眼圈儿发红,几乎就要滴下泪来。

  宝宝作梦也想不到,一片相思与浓情,竟会换来这么明显的拒绝。她心头一紧,非要努力控制,才没有当场落泪。

  「那——那——」她有些儿手足无措,突然觉得,再也受不住齐严的冷淡,以及众人的目光。「那我告退了。」她匆匆说道,转身就往外走去。

  「少夫人!」

  司徒莽在背后唤着,语音焦急。

  长廊上,月光清寂,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她形单影只,愈走愈快,不论身后的人怎么呼唤,就是没有回头。

  因为,她最在乎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开口呼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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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来了,宝宝的心里,却还刮着阵阵风雪。

  书房外头,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她镇日留在上楼里,打从睁眼开始,就静静的用膳、喝药,不但双眸黯淡,连话都变得少了,有时候半天都一声不吭,只是坐在窗边。

  婆婆们每日都来,愈看她愈觉得不对。

  前些日子,明明就已经恢复不少,就算练了两时辰的舞,也不会喊累。怎么这会儿,愈是休养,那单薄的身子反倒愈是清瘦?虽然,她总把汤药喝得一口不剩,但胃口却欠佳,每餐撤回厨房的膳食,都像是不曾动过似的。

  大夫来过几回,离开的时候,表情总是带着困惑。

  婆婆们担心不已,特地聚在一起商议,猜测是宝宝许久没有到外头透透气,在家里闷坏了,才会整日愁眉不展。

  找了个春暖花开的好天气,二十四位婆婆好说歹说的,借着赏花的名义,硬把她带了出来,要让她散散心。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齐府出发,沿路都惹来人们注目。健壮的奴仆们,扛着二十来顶华丽的软轿,再加上随行的丫鬟,跟寸步不离的护卫,加加减减算起来,起码也有上百人。

  婆婆们选定城外的碧湖,作为赏花宴的地点。

  春季时分,湖面上的冰刚融化不久,碧绿的水色,衬着碧湖沿岸种植的樱花树。正逢樱花绽放,春风吹来时,粉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落进湖水中,悠悠飘荡。

  人多热闹,笑语不断,闹烘烘的气氛,以及眼前的美景,再加上摆放在沈香小几上,婆婆们特地带来的十几样她最喜欢的吃食,总算让她情绪稍稍走出低潮。

  见到宝宝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大伙儿高兴极了,抢着要跟她说话,还不忘把精致的糕点,一个一个堆到她面前。

  「来来来,这是蒸酥酪,多吃点。」水娘说着。

  「也吃口奶油松酿卷酥吧!」艳娘也说。

  蝶娘不甘示弱。

  「这是莲叶羹、这是枣泥山药糕,这是桂花栗粉糕。」她拿着筷子,像韩信点兵似的,说一句就挟一块,也不管宝宝到底吃不吃得下。「还有还有,这是藕粉桂糖糕、如意糕、菱粉糕……」

  艳娘看不下去了。

  「喂,你是想撑死咱们媳妇啊?」

  「我是关心她耶!」

  「那别像是喂猪似的,猛要她吃啊,要是吃得撑了,可又要不舒服了!」

  「你还不是也挟了东西到宝宝的碗里。」

  「我只挟了一块啊!」

  眼看气氛紧绷,两人的声调愈来愈高,宝宝连忙开口出面打圆场,纤纤玉指往湖中一指。

  「娘,你们看,那艘船好美啊!」

  听得媳妇儿开口了,两人压下怒气,暂且中场休息,也跟着其他人一同转过头去,睁眼往碧湖上瞧。

  那是一艘美得如梦似幻的画舫。

  整艘船全用桦木雕凿,船上的小枋,则是用柳条细细编成。船头有着桌案,搁着好酒好菜,四周还摆放着几盆初初绽放的樱花。当春风吹起,白纱掩映,花瓣飘落,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就连出生富贵人家,嫁入豪门的宝宝,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美轮美奂的画舫。

  「那是谁家的船?」她好奇的问。

  娘子军们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尴尬。

  「呃,那是——」

  「嗯?」

  蝶娘清了清喉咙,才说道。「也难怪你不知道了。那是城里第一青楼,怡香苑花魁白小恬的画舫,」白小恬才貌双全,艳名远播,就连京城人士也为了一睹佳人花容,特地来到双桐城。

  「我听说啊,这白小恬心高气傲,若不是她看中意的客人,绝对见不着她的面;而能让她点头,共乘画舫出游的客人,那非得是万中选一。」蝶娘又说。「能让她亲自伺候,游湖赏花,肯定是个不得了的贵客。」

  宝宝注视着画舫,欣赏着白船碧水的美景。她善良而单纯,对青楼女子没有半分偏见,反倒是好奇居多。

  那位白小恬,肯定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吧!

  正在想着,白纱掩映之间,就出现一个白衣女子。虽然隔得远了些,看不清她的面貌,但那窈窕的身段、曼妙的姿态,就足以让男人销魂。

  如果,她能见着白小恬,讨教几招,是不是就能让齐严愿意多跟她说几句话呢?

  想到丈夫,宝宝的心儿,蓦地就有些疼。

  齐严的冷淡疏离,已不只是让她担心,而是让她伤心了,一日复一日,见不着他的面,她就觉得自己正在慢慢枯萎。

  她看着那艘画舫,悄悄叹了一口气。

  唉,她真的好想好想齐严……

  白纱后头,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身影是那么眼熟,不论是他的身形、他的动作,都像是用她梦里的相思描绘出来的轮廓。

  蝶娘率先惊叫起来。

  「啊,那不是严儿吗?!」她诧异的看着画舫,没有察觉一旁的宝宝脸色转为煞白。「他在白小恬的画舫上做什么——唉啊,为什么又要踩我?!」她瞪着紫娘。

  紫娘懒得理会她,忙着安慰宝宝,就怕她一时受不住这么重大的打击,会当场昏了过去。

  「严儿肯定是在谈生意。」她强调。

  偏偏话才说完,画舫上头,那窈窕诱人的白小恬,就偎进了齐严的怀里,从远处看来,两人黏得可紧了。

  谈生意?

  宝宝唇儿轻颤,泪珠已经滚落了一颗又一颗。

  她虽然单纯,但并非无知,纵然婆婆们说破了嘴皮,极力替齐严解释,但眼前的景况,已让她心痛得快无法呼吸。

  「宝宝,你别想多了。」

  「是啊,拈花惹草这事,是严儿的爹才会做的,严儿不是那样的人。」

  「对,严儿不会的。」

  「他不像他爹。」

  「不会的!」

  「别担心。」

  「宝宝?宝宝?你说说话啊!」

  她一动也不动,心如刀割。

  那艘美丽的画舫,就在她朦胧的泪眼前,渐渐的、渐渐的远去。
 



第六章

   三月,春光正暖。

  齐府有贵客到了。

  来人身穿红衣猎装,骑着一匹黑马,马儿体高颈长、腿健鬃长,就算是不懂马匹的人,一看也知,这是不可多得的骏马。对方领着一队人马,押送着几辆货车进城,照顾得格外仔细。

  整支队伍连马带车,直来到齐府前头,才停了下来。

  「仔细点,别把车里的东西碰伤了!」那人翻身下马,手里缠着长鞭,只交代了一句,也不等奴仆通报,就旁若无人的迳自往齐府里走去。

  英姿飒爽的红影,热门熟路的往宅子里疟,笔直的朝主楼走去。

  「宝宝,我来了!」

  才刚进门,她就开口喊道,声音又清又亮。

  半卧在窗前软榻,望着满园春色的宝宝,听见这声音,立刻翻过身来,小脸上满是惊喜。

  「三姊!」

  只见门外走来一个美艳的女子。她的双眸晶亮,红唇噙着笑,艳丽又妩媚,长长的黑发绑成辫子,虽然长途奔波,仍是干干净净,像是连尘土都染不上身似的。

  「你怎么来了?」宝宝忙问,也不等丫鬂来扶,就急忙迎上前去。

  珠珠眉儿一挑。

  「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不是。」她猛摇头。「当然欢迎。」

  「别紧张,我跟你说笑罢了。」珠珠望着妹妹,仔细的打量,嘴角的笑意却逐渐褪去。「你是怎么回事,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她以长鞭的柄,抬起宝宝的下巴,半眯着眼问。

  宝宝在秋末时小产,几个姊妹们得到消息,不论嫁得再远,也都亲自来双桐城瞧过。姊妹之中,又数珠珠来的次数最多。

  她骑术精湛,妩媚而慓悍,嫁的丈夫,又掌握了边疆最大商队,在马上奔波,对她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宝宝病弱期间,她就来过数趟,一直到了大夫保证,宝宝身子没有大碍,只需静养,她才放心,回边疆去种她的牡丹。

  只是,这会儿牡丹盛开,她挑选了五十盆,亲自送来双桐城,却瞧见宝宝身子消瘦,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你没吃饭啊?」珠珠问。

  「有。」虽然,吃得不多。

  「没睡觉?」珠珠又问。

  「有。」虽然,睡不安稳。

  清澈的凤眼,睨着妹妹的小脑袋,非要追问到底不可。「那么,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拉着宝宝,在桌边坐下。

  「唔,这个……那个……嗯啊……那个……」宝宝交握的十指,扭着手绢儿,嘴里兜兜转转,又是这个,又是那个,半天都说不清楚。

  久久等不到满意的答案,珠珠用鞭柄轻敲着桌面,眼珠在屋内溜了溜,决定另外找人盘问。

  「齐严人呢?」

  「他、他、他……」

  「他怎么了?」

  「他不在。」

  「不在?」珠珠凤眼一瞪。「我之前来,他可是寸步不离,在你身旁跟前跟后的。现在怎么啦?我才—阵子没来,他就有胆子把你—个人扔在这里?」

  宝宝护夫心切,连忙解释,

  「是因为商事繁重,他才——」

  「繁重个鬼!」珠珠哼了一声。「他要是把赚钱这档事,看得比你还重要,我就非得用鞭子狠狠抽他几百鞭不可!」说完,她抓着鞭子起身,就要去找齐严算帐。

  「三姊,不要!」

  宝宝惊呼一声,连忙抱住三姊的手臂,就怕她真的冲出去,瞧见齐严就挥鞭打下去。

  「那家伙要是心里只有钱没有你,你还护着他干么?」珠珠问得直接。

  「不是的,他是为了要让我好好静心休养,才会……才会……」她愈说愈小声。

  打从嫁入齐府至今,她从未怀疑过齐严所说的每句话。但是,他的冷淡疏离,以及那日在碧湖上,亲眼瞧见他与白小恬相倚相偎的情景,已让怀疑的种秄,在她的心里生根萌芽。

  很多事情,也不必急在一时。

  他说过的一字一句,言犹在耳。

  我会说不急,是希望你身子能再养得好些。

  真的吗?

  这真的是他心里的意思?

  她无法克制的镇日胡思乱想,就是忘不掉在碧湖上撞见的那一幕。

  难道,要她休养身子,只是个借口?

  难道,齐严搬去书房,是为了要远离她?

  难道——难道——难道——难道他移情别恋,跟那个才貌双全、艳名远播的白小恬,早已共结鸳盟?

  这些臆测,藏在心里久了,被她的不安滋养着,逐渐蔓延开来。

  带着暖意的鞭柄,再度抬超宝宝的下巴。「怎么了?既然要拦我,你也得说出个理由来啊!」珠珠耐着性子说道,只在这个娇美恬静的妹妹面前,才会这么有耐心。「你跟齐严之间,是出了什么问题?」

  明白三姊的性子,是无论任何事情,只要遇着了,就非要插手管到底,宝宝只能娓娓道来,从自个儿身子稍好后,所烦恼的、所遇着的、所做过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跟三姊说了。

  唯独花魁白小恬的事情,她刻意避开没说。

  那件事情,一旦被三姊知道,齐严肯定会没命的!

  听完了来龙去脉,珠珠的柳眉挑得高高的,这才恍然大悟。「这么说来,问题就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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