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严高大过人,加上外袍厚重,她脱得格外吃力,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却还是不肯放弃,心里还不忘遵照水娘的指示。
水娘说,得慢慢的、慢慢的……
她羞红着脸,小手挪移,隔着衣衫,贴着他结实的体魄,一寸又一寸的滑过,似有若无的轻抚着,一边还用眼儿偷偷往上望。
齐严正看着她。
视线的接触,让宝宝心儿掹跳,掌心下传来他的体温,她靠在他的怀中,被他整个人包围。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让她觉得软弱,甚至想起了怀孕前的每个夜晚,他是多么温柔、多么癫狂……
不行不行,她得专心点!
宝宝咬着唇,依照指示,在齐严身上摸来摸去。偏偏,愈是抚摸他,她的心跳就愈快,娇羞的嫣红,染透了粉颊。
是被暖炉影响吗?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好热好热,热得口干舌燥。
她喘息着,试图冷静下来,却又突然警觉,惊慌无比的快快捣住嘴,眼儿瞪得又圆又大。
糟糕,他听见了吗?
怯怯的,她像是个被逮着的偷儿,忧心的看着丈夫。
唔,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齐严仍看着她,表情没什么改变,倒是那双黑眸,比起初进偏厅时,变得更加灼亮。
「菜都要凉了。」他提醒,怀疑自己要是没有开口,她会不会就一动也不动,站在原地罚站。
「喔——」
宝宝回过神来,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她才后退了几步,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又跑了回来,红着脸伸出手,牵着他宽厚的大手,领着他来到桌边。
才刚坐下,她就忙着倒酒。
「夫君,外头天寒,先喝些酒,暖暖身子。」她殷勤无比,紧盯着他瞧,手里端着酒壶不放。
齐严没有言语,一口喝干了酒。
杯子见底,她立刻再倒满。
他慢条斯理的拾眼,看着小手猛颤、紧张兮兮的妻子,黑眸略眯。
「这酒浸了不少药材,能补身祛寒,你多喝点。」她勉强挤出微笑,眼睁睁看着丈夫喝下暖酒,然后把握机会,再把酒杯倒满。
手里的酒壶,变得愈来愈轻,没一会儿,整壶酒涓滴不剩,全让齐严喝干了。直到这个时候,守在一旁观察的宝宝,终于确定,时机已到。
她要行动了!
宝宝站起身来,试图表现得优雅曼妙,但是手脚却有些不听使唤,就连唇畔的笑容,也因为过度紧张,几乎要僵了。她觑着齐严,像是小动物般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精致的绣鞋,在地上猛踏,却接连几次,都得不到效果。
她不肯放弃,看准目标,用力一踏——
噢,感谢老天!
她成功了。
绣鞋踩着薄纱长衫,娇小的身子,一时重心不稳。
齐严眼明手快,立刻伸手要去扶,却看见妻子满脸雀跃欣喜,像是终于完成某件大事。
「啊,夫君,我跌倒了!」她娇声唤着,整个人扑进丈夫怀里。
依照计划,那些没绑紧的系带,这时就该发挥作用,会顺利的滑下,让齐严瞧见她的粉嫩香肩。但,偏偏她力道拿捏得不对,系带虽然松落,衣裳却还在身上。
宝宝一时心急,就怕做得不够足,只得伸手去拉,慌忙扯了一会儿,才终于露出粉嫩香肩。
气喘吁吁的她,这才抬起头来,眼儿亮晶晶,满脸期待的看着齐严,等着他像水娘保证的那样,对她饿虎扑羊。
他却没半点动静,只是低着头,黑眸闪烁,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四周静悄悄的,时间像是冻结了。
久久等不到预期中的反应,宝宝愈来愈不安、愈来愈忐忑,觉得自己就快无法呼吸了。
许久之后,齐严终于开口。
嗯?
她一脸茫然。
「把衣服穿好,」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免得冻着。」
哗啦!
这几句话,就像是一桶冷水,对着宝宝兜头浇下,浇得她所有的企图全都灭了火。脸皮薄嫩的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匆匆起身。
「是。」她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乖乖穿妥衣裳,把松开的系带,全都绑上。
「坐下。」齐严又说。
她只得听话的坐下,不敢再有任何轻举妄动。
齐严伸手,用筷子挟了一块鲜嫩的蒸鱼,搁进她碗里。
「小心鱼刺。」
「谢谢。」她小小声的道谢。
然后,夫妻二人,就这么坐在桌边,默默的吃着佳肴,再也没人说话。
第三章
隔天清晨,齐严前脚刚踏出家门,二十四位婆婆后脚就进了主楼,全围着宝宝,探询昨日的「成果」。
「怎么样?怎么样?」水娘最心急,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床边,就急着开口追问。
宝宝低着头,一脸委屈。
「没有用。」
「啊?」水娘愣住了,错愕的猛摇头。「不可能啊,当年他爹,就是败在我这招之下啊!」
宝宝咬着唇,眼儿盯着自个儿的脚尖,委屈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想起新婚时,齐严虽然严峻冷酷,让她胆怯不已。她的羞怯、不安,没能阻止他对她的热烈激情,夜里的缠绵景况,让她仅只是想起,就要羞得脸儿红通通的。
别随意碰我。他曾这么说。
当初,她还不懂。为什么?
那会让我想要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齐严火热的目光烧灼着她每寸肌肤,仿佛想要吞了她似的,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着。
想到这里,宝宝心里更难过了。
如今,她不仅是碰了他,还在他身上这边摸摸、那边摸摸,甚至故意跌进他怀里,他都还无动于衷。
呜呜,他是不是不想要她了?
见宝宝低头不语,水娘思索了—会儿,又不死心的问;「你系带绑太紧了?」
她摇头。
「他把酒都喝了?」
她点头。
「确定他瞧见你的肩膀了?」
她再度点头。
水娘不敢置信,秘藏多年的绝招,竟然毫无效果。「难道,他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宝宝沮丧得抬不起头来。
「他说……他说……他说……」这两个字,她兜了大半天,却始终没说出个下文来。
啊,真是急死人了!
娘子军们的耐性,很快就消磨殆尽,艳娘率先跳出来,大声问道:「他到底是说了什么?」
「他……他……」宝宝用双手捣着脸儿,愈说愈小声,感到无比的挫败。「他要我把衣服穿好。」
众人哗然。
「什么?」
「怎么会这样?」
「这招根本没效嘛!」
「唉,严儿到底在想什么?」
「我老早说了,该用我那招啦,保证管用。」
「不对不对,该用我的。」
「我的啦!」
娘子军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又吵了起来,每个人都坚持自己的办法最好,能在最短时间内,让夫妻二人重拾恩爱,所以谁也不肯让步,愈吵愈是大声,差点连主楼的屋顶,都要被她们掀了。
宝宝坐在原处,既无辜又无助,一双眼儿就在争论不已的娘子军之间,转过来又转过去。没人询问她的意见,她也找不到机会能插上半句话。
软嫩的小手,紧揪着手绢。
她心里也好矛盾,几次暗暗忐忑,齐严要是知道,她不但泄漏了床笫之事,还找来这么多「军师」,让婆婆们插手,替她出王意,会不会好生气好生气?
水眸里闪过一丝的忧虑。
只是,她虽然怕齐严生气,却更害怕齐严异样淡漠的态度。
就在她困扰不已时,娘子军们的争论已经结束,冠军终于产生,艳娘击败所有对手,取得了优先权。
「全都闭嘴,听我说!」艳娘大声宣布,抬起下巴,环顾众人,嘴角噙着得意的笑。「我说啊,水妹妹那招太温吞了,这种事啊,还是我比较有经验。」她捏着手绢,掩着嘴呵呵呵的笑。
不知怎么的,看着艳娘的笑容,宝宝的心里,竟萌生了一丝丝的不安。
「呃,艳娘,我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乖乖乖,别担心,全交给我,我老早就准备好下。」艳娘转过身,对着守在门外的丫鬟喊着:「春花、秋月,回我房里,去把东西拿来。」
「是。」
丫鬟答道,匆匆离去,过了一会儿,才又回来,把艳娘要的东西,抬进了主楼。
宝宝目瞪口呆,半晌无法反应。
那是一口箱子。
一口很大的箱子。
箱子大而沉重,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四角包银,箱口还有一把大锁。
直到艳娘伸出手轻拍她的脸,她这才回过神来,努力把视线从那口木箱子上挪开,勉强抬起头来。
映入她眼中的,是艳娘自信十足的笑容。
「放心,我拍胸脯保证,这招绝对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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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天晴,月亮终于露脸,雪地上洒满银白月光。
仆人们在黄昏时分,已把所有的灯火点上,偌大的齐府,即便是入了夜,也灯火通明。
不同于前几日的晚归,今晚入夜后不久,齐严就回到府里,独自进了书房,审阅如小山般高的帐册。
总管从随行的仆人那里,知道主子在商行里已经用过晚膳,于是亲自沏了一壶铁观音,才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的捧进书房。
「爷,请用茶。」他把茶搁下,一边还偷偷回头,看看身后的奴仆们,是不是有乖乖跟上。
齐严没有抬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总管却动也不动,站在原地,额头上的冷汗,像小雨般落下。「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呃,那个——少夫人说,要送您一件礼物,以慰您这阵子的辛劳。」
礼物?
齐严终于抬头,浓眉微扬。
总管的冷汗汇聚成小河,几乎浸湿了衣裳。他转过头,对站在门口吓得几乎腿软的仆人猛挥手。
「快快,快送进来。」他急忙说。
仆人们扛进来的,是一口好大的箱子。
他们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任何震荡,仿佛箱子里装的是最最珍贵、最最易碎的宝物。在书桌前搁下箱子后,四个仆人即刻转身,用最快的速度逃也似的退下。
「这就是少夫人送给爷的礼物。」总管说道,仔细端详着主子的表情。
「先搁着。」锐利的黑眸,又回到帐册上头了。
啊啊啊,这可不行!
总管脸色一变,瞬间也忘了怕,急急就走上前,用坚定的口吻强调。「不不不,少夫人吩咐过,请您即刻开启。」他一边说,还一边看着木箱,满脸都是焦急。
虽然,他老早就收到通知,知道那箱子另有玄机,底下钻了十二个洞,可以通通风透透气,但是闷在里头久了,还是让人提心吊胆啊!
黑眸一眯,齐严搁下手里的笔。
「打开。」他下令。
总管吓了一跳,立刻掹力摇头。「少夫人也吩咐了,这份礼得由您亲自打开。」他再三强调。「除了您,谁都不能开启这口箱子。」
齐严拧着眉头,看着那口木箱,本想置之不理,但是脑子里头即刻浮现小妻子那泫然欲泣、泪珠滚滚的模样。最后,他只得起身,撩袍跨步,走到木箱前头。
箱口没有锁,只用一指粗左右的红绳,打了一个松松的结。
见主子的手已经落在红绳上,总管松了一口气。「爷,那我就先出去了。」他嘴上说着,双脚没停,快快出了书房。
只是,他心里头担心,人踏出了门口,却又不禁转身,冒险趴在门上,偷听里头的声音,非要确定箱子已经打开,才愿意离开。
书房里头,齐严握住红绳,还没有拉开,箱子里头却突然——
咚!
闷闷的碰撞声,从箱内传来。
咚!
又是一声。
齐严瞪着那口箱子,浓眉紧拧。
咚咚咚咚!
「唉啊!」
箱子里传来的轻声痛呼,虽然细微,却仍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他全身一僵,接着就用闪电般的速度,扯下红绳,掀开厚重的箱盖——
箱子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齐严的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箱子里头,装的竟是他的妻子。闷得发丝微湿,脸儿通红的宝宝,正仰着头,满眼娇怯的望着他。
那张小脸上,围着淡紫色面纱,罢发上满是灿烂的银饰,只要稍稍一动,薄如纸片的银叶子,就会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乌黑的大眼里,带着紧张与羞怯,轻轻眨动着,面纱下的脸儿也羞得通红。过了一会儿,宝宝才慢吞吞的,在木箱里站直身子,全身上下的银叶子、银流苏,霎时间铃铃作响。
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她的勇气。
因为,只要站起身子,齐严就会看见,这件暴露得几近伤风败俗的衣裳。上身的短兜,只遮住了她胸前的雪嫩,下身的布料,更是少得可怜,暴露的地方,远比遮起来的地方,多出好几倍。
淡紫色的薄纱,没有任何遮掩的作用,反而将她的曲线,勾勒得若隐若现,无比的诱人。
宝宝勉强挤出笑容,按照艳娘的教导,用曼妙的姿势,裸足跨出箱子——
砰咚!
她跌倒了。
在箱子里坐了太久,双脚都麻了,她的腿儿抬得不够高,被木箱绊着,当场就摔趴在地上。
她忍着痛,记起艳娘的交代,摆出海棠春睡的姿态,左手划圈、右手划圈,才扭着纤纤的腰,有些狼狈的站了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悦耳的撞击声,那些银叶子、银流苏,成了最好的伴奏乐器。
她举起左手。
铃铃铃。
她举起右手。
铃铃铃。
她踮着白嫩的脚尖,转了一圈又一圈,紫纱如雾,在四周飘荡。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虽然,艳娘再三保证,波斯的女子都是这副穿着打扮,但她还是觉得好害羞好害羞,简直想挖个地洞,把自个儿埋进去。
而且这支舞,她虽然学了半个多月,却还是没半点自信,每次银叶子叮当作响时,她的心儿也会猛跳一下,就怕是自己跳错了。
紧张不已的宝宝,按照脑中的记忆,生疏而笨拙的跳着艳娘教导的舞步。
左扭腰。
铃铃铃。
右扭腰。
铃铃铃。
然后,踏出一步、两步,旋转。右手莲花———噢,不对,要先左手莲花,然后双手莲花,再转转转,最后回眸一笑。
不敢看齐严,所以她只垂着眼,对着地板露出僵硬的笑。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她愈跳,心里愈是纳闷。
怪了,为什么齐严一点反应也没有呢?从她开始跳舞,直到这会儿,他始终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
她转圈,偷偷看了一眼,只瞧见他高大的身子。
铃铃铃。
她再度转圈,视线再拉高一些,终于看清了齐严的表情——
两人四目交接。
铃声停了。
宝宝第一次看见丈夫的脸上,出现这种惊愕又诧异的表情——他呆住了!
她一边喘息着,一边看着丈夫,戴着细细银镯的手,举得高高的,僵在半空中,因为过度紧张,竟然把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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