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头,她也猜得出,身后这个男人是谁。
秦不换制住她的身子,用的劲道很巧妙,没有弄疼她,却能将她牢牢困在怀里。
「放开我!」她喊道,想用尖叫让他松手。她深吸一口气,张开红唇,气聚丹田。「丫——」
这回,尖叫才刚起了头,就被截断。
一只宽厚大掌,捣住她的嘴,盖得牢牢实实的,不漏一点缝。
秦不换搂着她,来到花径走廊的转角,一处幽静水亭上,将她搁在水亭的椅子上。
可恶!她的腿到底没有秦不换长,再说,他练过轻功,要是存心追一个人,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还是躲不过他的。
跑不掉、又叫不出声,月儿索性瞪大圆亮的眸子,恨恨的瞪着他。
「唔——唔唔唔唔唔——」她含糊的骂着,还张开小嘴,咬住他的手掌,要他快快放手。
她很用力的咬下去!
沈默。
流水淙淙,水亭里只能听见她自个儿的喘息声,「受害者」却不动声色。
她没有抬头,狠下心肠,咬得更加用力。
仍是沈默。
秦不换没有咒骂、没有制止,甚至没有抽开手,就这么任她咬着。
沈静的气氛,让她的火气渐渐灭了,她极为缓慢的抬起眸子,看向头顶上的男人。
他静静瞅着她,伸出另一只手,撩开她粉颊上的发丝。
这不公平啊,当他用那种表情看着她时,她哪里还能生气?胸口的一颗心,只差没在那炙热的黑眸下融化。
月儿张开嘴,撇过头去,生着闷气。
「不咬了?」他挑眉问道。
她哼了一声,没回答。
「气消了?」他又问。
「很难。」月儿龇牙咧嘴,跳下椅子,想要离开这可恶的男人。但是走没两步,腰间又是一紧,她又被拉了回来,背贴着他的胸膛。
「如果我道歉呢?」低沈的声音,透过宽厚的胸膛,震动她的身子。
「道歉?」月儿诧异的抬头,瞪着他的俊脸。「你道歉?」她原本以为,像他这种男人,是宁可断头,也不愿道歉的。更何况,还是向一个女人道歉。
这是代表,秦不换很在乎她喽?
但是,他带回来的那位美人,又该怎么解释?他带李锦娘回来,是不是想娶她?
月儿咬咬红唇,心头一团乱,纤纤玉指在石栏杆上画着圈圈。
「你为什么那么久才回来?」她小声问道,猜测着他都在京城里忙些什么。
秦不换深吸一口气,几次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
瞧那模样,要他说出原因,像是比杀了他还困难呢!
「我需要时间想想。」他徐缓的说道,伸手抚着她滑润的黑发。
「唔,想什么?」月儿好奇,仰高脖子看他。
他黑眸一亮,仔细的端详她的五官,目光灼热的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想她的善良、想她的纯真、想她的热情天性、想她的吻——要是照实说出来的话,这小女人大概会羞得跳入池塘躲起来。
秦不换那炙热的眼神,让月儿大感羞赧,只能匆匆撇开小脸!粉嫩的肌肤上浮了一层绯红。
「那你是想通了没有?」她没话找话说,声音很校
秦不换点点头,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原本的严酷双眸,渐渐添了暖色。他环绕月儿的腰,用双手感受她的纤细。
「为什么瘦成这样?」黑眸深处,闪过一丝心疼。
「我只是病了。」她含糊的说。
「病了?」声音陡然高了起来,禄山之爪再现,又往她身上摸来。
「是吃坏肚子啦!」月儿胡乱的挡着,满脸通红。
阻挡不了,她只能改变方式,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往下摸去。
偏偏,无巧不巧,这么一按,那双热烫的大掌,就隔着丝衫,贴着她少女的软嫩浑圆——
秦不换挑起眉头,眼神一热。
她认得那个眼神!
月儿心中喊了一声糟,连忙就想躲,偏偏纤腰被他握着,根本就动弹不得。
热烫的呼吸袭来,黝黑的指卷绕她颈边的发,带来异样的酥痒,她瑟缩着,全身颤抖。
「月儿。」他靠在她耳边,用叹息般的语气,叫唤她的名字。
她的双腿抖得好厉害,无法回答,只能瞪大眼睛望着他。
热热的呼吸吹来,愈靠愈近,幽暗的黑眸里,映出她不知所措的神情。
「你想不想我?」醇厚好听的男性嗓音,靠在她耳边问。
月儿咬着红唇,用力摇头,但羞红的粉脸,却已经泄漏了她的言不由衷。
带着高热的男性身躯逐渐逼近,隔着薄薄的丝衫,熨烫她的肌肤,陌生的男性气息充斥着她的呼吸,让她更加心慌。
「但是我很想你。」他的声音里带着柔柔的笑意。
她不曾听过,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不是虚假的温和、也不是疏离的礼貌,而是极为诱人的纯粹温柔。
虽然她说不出来,但是分离四个多月后,秦不换的确有了改变。就像是他刚刚勘破了某个天大的秘密,而那个秘密,将会影响他与她的一生——
「你真的想我吗?」月儿小声的问,还没问出答案,水嫩的红唇就被热烫的薄唇贴上。
不行,她还没问出答案呢!他这招不公平——不公平——
唔——
嫩嫩的唇瓣,被紧紧封缄,她全身发烫,小手抓着他的衣裳,神魂愈飞愈远,老早就忘了,自个儿还要问些什么。
秦不换将她拉进怀中,抱得更紧,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少女的浑圆,带来销魂的摩擦。他放肆的享受着,她柔嫩的全部。
月儿伸出手,怯怯的环住他强壮的颈子,柔软的身躯,因为陌生的快感而慌乱。水嫩的唇,在缠绵的吻里,逸出柔软的低吟。
这次的吻里,没有了甜甜的豆沙,他们品尝到彼此的全部。
第九章
秦不换归来,方府里人人心花怒放,府内不时传来笑声,气氛和乐。
倒是住在客厢里的李锦娘,心里很不痛快。
父亲李颢,买完桂花后就返回京城去,她嚷着说丝绸没挑着,发了顿小姐脾气,就是不肯回京城。李颢没法子,只能让她留在方府作客。
他最是疼爱这个美丽的女儿,丫环、仆人都留在方府伺候!他只领了一队人马,运送十来车的糖腌桂花回去。
其实,将李锦娘留在方府,一来,是拗不过她的骄纵;二来,是想跟方府攀点关系。
浣纱城富可敌国,虽说楚狂跟方舞衣裙蝶情深,但自家女儿到底是个一等一的美女,说不定还有机会。
好吧,就算是做不成二夫人,那个秦不换也是个绝顶的人物啊!有了这么一个女婿,可胜过金山银山。
只是,如意算盘拨得再精,到底也是人算不如天算。
李锦娘始终被当成客人,方府礼貌周到,却也仅仅是礼貌而已,没显露出半点热络。
住得愈久,她的火气就愈旺。
某日黄昏,空气燠热,让人闷得难受。
李锦娘坐在走廊上,手里握着三件一套的瓷杯,啜着这季新收成的云雾茶。身旁站着两个丫环,恭敬戒慎的伺候着,一个提着紫砂壶,另一个拿着沁了冰水的丝绢。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绕过回来,跑到了附近,却陡然停了下来。
月儿站在那儿,眨了眨眼睛,因为看见李锦娘,所以打算绕道而行。
先前的事情,还让她记忆犹新,要不是有秦不换挡着,只怕她的脸蛋,早让李锦娘打成了红面龟。
偏偏,她溜得不够快,脚步才刚跨出去,身后就传来叫唤。
「站祝」李锦娘喊道。
月儿心里偷偷骂了一声,勉强挤出笑脸,隔着老远福身。「李姑娘有什么吩咐?」
李锦娘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手上的丝绢,挪到娇艳的面容上,轻轻擦拭汗水。
「你在府里是作什么的?」她问道。
月儿偏头想了一会儿。
「唔,什么都做啦。」这段日子里,她总是在城里四处打转,任何事情都能插上一腿,夫人似乎也对她很满意,没有另外安排工作给她。
「那就是打杂的?」丝绢下的樱桃小口,传来一声不以为然的轻哼。
月儿耸肩,慢慢往后退,本能的想开溜。「你怎么说都行。」
「回来。」
她咬咬红唇,没有上前。「李姑娘,你要是没有事要吩咐,我——」
「谁说我没有事吩咐的?」李锦娘问道,伸出一只柔荑,扶着丫环的手臂,柔若无骨的起身。「我到浣纱城来,是为了挑选丝绸,只是城主夫妇跟秦先生,似乎都忙得很,没能陪我去挑。」
忙?秦不换忙?
月儿蹙着眉头思索。
他很忙吗?不会啊,这阵子他老是缠着她不放呢!
一阵大风卷起,吹凉了她脸上的烫热,她连忙回神,将那张可恶的俊脸扔出脑海。
李锦娘走了过来,卷起一阵香风。「天气这么热,我也懒得出去,不如你把丝绸都搬到我屋里来,让我慢慢挑。」
「我让丝绸坊的人派车过来,那里的师傅,对丝绸懂得较详细,由他来解释好了。」月儿提议,转身就要离开。
「不行。」
脚步停住了,她回过头。
「不行?」
「你也想想,那些做丝绸的,都是粗人,怎么能踏进我住的地方?你以为我是谁,哪里是谁都可以见的?」李锦娘厌恶的说道,挥挥丝绢。
月儿双眼一翻,拳头握得紧紧的,实在很想冲到那女人面前吼叫。那些丝绸师傅们,既善良又热心,全都有着巧夺天工的手艺,怎么会是粗人?!
「浣纱城里的人们都知道,李姑娘是贵客。」月儿酸溜溜的说道。
只是!李锦娘没听出其中的讽刺,反倒骄傲的抬起头,纡尊降贵的解释起傲人的家世。
「你这打杂丫环哪里会知道,我爹爹创立的『甜水庄』,独霸北方,可是号称『天下第一饯』呢!」
「刀剑的剑?」月儿猜测。
「不是。」
月儿有点为难,但是碍於李锦娘期待的表情,却不得不继续往下猜。
「嗯——呃,那个——嗯——下贱的贱?」她的声音很小,心里严重怀疑,这个称号很值得骄傲吗?
李锦娘哼了一声。
「笨,是蜜饯的饯。」
月儿「喔」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甜水庄」是蜜饯世家啊,难怪这美女身上有着甜甜的果味儿呢!
但是论起天下第一,她也不输人啊!李锦娘家里是天下第一饯,她可是饭量天下第一。
她低下头,看见自个儿圆润不再、如今一片平坦的小腹,只能悄悄叹了一口气。
好吧,曾经啦,曾经是天下第一!
月儿缅怀结束后,再度抬起头,应付起眼前的骄纵美女。
「李姑娘的意思,是要别人解说?」
「不如,就你来解说吧。」
「我?」没搞错吧,她又不懂丝绸。
「是啊,就由你把丝绸抱进我屋里,再详细的解说给我听。」李锦娘微笑着,笑得像只准备扑向金丝雀的猫。
「李姑娘要看哪几色的丝绸?」月儿小心翼翼的问。
「全部。」
「可是,那可有好几车呢!」
「我说要看全部,就是要看全部。」
「不如等到明日,府里的人多了,可以一块儿帮着搬回来,免得让李姑娘久等。」她建议道,一颗心却早沈到了谷底。
看李锦娘的表情,大概是不准备放她好过了。这会儿没人当靠山,她要是不乖乖听话,肯定吃不完兜着走。
老天,那些丝绸都是成疋成疋的卷好的,每一疋都有好几斤重呢!再说,运丝绸的车子进不了府内,而今晚风势转强,怕是有飓风来袭,为免雨水为患,奴仆们全去忙着帮城民疏通水渠,根本没人可以帮她搬丝绸。
事实摆在眼前,李锦娘存心恶整她。
果不其然,美女杏眼一瞪,手上的茶杯已经扔了出来。眶啷一声,上好的青瓷,就这么给砸碎了。
「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难道还想违逆我的意思?一个打杂的丫环,以为秦不换替你出过头,就想拿翘了?」她不悦的说道,瞪着月儿。
月儿脸色一沈,握紧双拳,几乎要压抑不住满腔怒火。
李锦娘的大小姐脾气,府内仆人早就私下传开了。据说她一不如意,就乱扔东西出气,自个儿带来的丫环,时常 被打哭不说,八月的大热天里,都还必须穿着长袖,遮掩手臂上被捏出的红肿青紫。
其实,要是真的撂开阵势,一对一单挑,月儿有把握,绝对不会输给这个千金小姐。
只是李锦娘到底是府里的客人,要是让她黑着一圈眼,哭着回家告状,岂不是让舞衣夫人为难吗?
不行,她不能生气,否则将会给府里添麻烦!
「怎么了?你搬是不搬?」李锦娘渐渐没了耐性。
月儿一咬牙,扭头往门口走去。
「我搬!」
天边红云肆卷,开始起风了。
没过多久,风势转强,满园的绿树纷纷抖落绿叶。
南方的夏季飓风,是人民的心头大患,每次来袭总会造成众多损害,浣纱城邻近江河,对於防御的功夫,更是不敢马虎。
府内的人们,大多随着城主夫妇,在城内走动勘查。只有月儿一个人,扛着一疋又一疋的丝绸,来回在大门与客厢之间走动。
她体力不差,但是方府占地辽阔,扛着几斤的丝绸,在大门与客厢之间连续走上数次,就连铁打的汉子也会受不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已经搬得气喘吁吁,全身香汗淋漓,双脚频频打颤。
然而,门前的丝绸还是堆得跟小山一样,没有减少多少。
月儿咬着牙,将一疋雾里花搬进客厢,「咚」的一声,重重搁在桌上。她眼前发黑,全身冒着冷汗,疲累过度,几乎要昏过去。
「只搬了十五疋,还多着呢!」李锦娘穿着华丽的衣裳,坐在竹椅上,慢条斯理的啜着茶。
月儿打起精神,转身又要去搬丝绸,但打颤的双脚不听使唤,两脚打结,她控制不住,狼狈的摔跌在地上。
「怎么了?还不去搬?」身后传来问句,口吻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一旁的丫环看不过去,怯怯的开口。「小姐,外头已经开始下雨了,她也累了,不如让我去帮——」
「站住!」李锦娘喝道,伸出纤纤玉指,在丫环的手臂上用力一牛「谁允许你去帮忙的?你没事做了?闲了?竟有空去帮别人。」
月儿抬起头,瞪着那张花容月貌,再也不觉得这张脸漂亮了。
上苍给了李锦娘一张美丽的脸,却忘了给她一副好心肠,她空有容貌,却恶劣得让人无法忍受。
每个人都会被那张脸迷惑吗?还是会在看穿她的本性后,就明白这女人的恶劣?
「你不需牵连到别人身上,我自个儿会把丝绸搬完。」月儿投给丫环一个感激的眼神,拖着颤抖的双腿,又往外走去。
丝绸很多,而且愈来愈重,她又抱回了几疋。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疋的丝绸,双手先是发酸、接着是发疼,现在则已经麻木得没有半点知觉。
天色暗了下来,风雨转大,雨声哗啦啦的,像是有人从天上,往地面倒水似的。
月儿艰难的走着,将丝绸扛在肩上,直到肩膀快要被压断了,才又将丝绸捧回胸前。
双腿在发抖、双手在发抖,她全身都抖个不停,既疲倦又寒冷。
八月的气候虽然温暖,但是夜里的风雨,仍是十分冻人,她连续在雨里走了好多个时辰,身子自然受不了。
好不容易搬完雾里花后,她开始搬起五色绸。
这种布料,比雾里花更重。
她冒着大风大雨,抱着五色绸走下回廊,踏上花圃。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径上,却无端端多了一颗挡路的石头,天色昏暗,加上她疲累得几乎看不见前方,竟毫无防备的撞了上去。
「啊!」月儿惊叫一声,还记得要抱紧怀里的柬西。
丝绸、丝绸要紧!那是舞衣夫人细心监督、丝绸师傅们花费心血才制造出来的,绝对不能弄脏了!
纤细的身子,猛地往硬硬的地面摔去,手肘跟膝盖先着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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