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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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琴说爱-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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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只穿著四角内裤——他就不能换上睡衣睡觉吗?

    她暗自叹息,避开视线不敢看他,偏偏他毫无自觉,似乎完全不以为意……

    「现在几点了?」懒洋洋的问话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呃,八点半了。」

    「什么?八点半?」白谨言一惊,直到现在才真正醒过来,闪电般地冲进浴室。「糟糕!我跟教授约好九点去饭店接他。他最讨厌学生迟到的,以前在维也纳音乐学院时,上他的课迟到超过三次,二话不说,马上逐出师门。唉,他难得来台湾,我居然还晃点他——」

    听著白谨书一连串的自责,罗恋辰先是愕然冻立原地,然后小巧的唇畔浅浅扬起一抹笑。

    一向对她要求严格的白谨言,原来在面对指导自己的钢琴恩师时,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怠慢。

    虽说白谨言是个天才,年纪轻轻便崭露头角,可来自维也纳的老教授,显然对他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慌张。

    「快!恋辰,帮我把那条蓝色条纹领带找出来。」他在浴室一面刮胡子一面喊道,「那条HugoBoss的。那是教授送我的礼物。」

    「好。」她温声领命,打开衣柜,拉开专门收藏领带的抽屉,挑出了质感名贵的领带。「是这条吗?」拿到浴室门口跟他确认。

    他看了一眼。「对,顺便帮我找件搭配的衬衫跟长裤。」

    「天气这么热,老师真的要穿衬衫打领带?」

    「没错。」白谨言点头。他敢打赌老教授一定也是这样穿的,说不定还会搭上西装外套呢。

    盥洗完毕后,他还刻意梳了梳发,抹上定型发雕。

    「衣服呢?」跨出浴室后,他问背向他的罗恋辰。

    「都在床上。」

    水色衬衫、深色休闲长裤、墨蓝色条纹领带以及一条时髦的银扣皮带,罗恋辰都帮他整整齐齐地搁在床上。

    白谨言一一俐落穿上,却对著领带蹙眉发楞。

    「要不要我帮老师打领带?」问话方落,罗恋辰已主动转过身来,接过他手中的领带,踮起脚尖,绕上他颈项。

    「谢谢。」他俯下身子,方便她动作。

    记得有一回为了参加一场音乐界的晚会,他曾经跟一条不听话的领带奋战好几分钟,如今她一接手,不到三十秒便轻松搞定,而且领结之优雅端挺,生平仅见。

    据说连她父亲也经常请她代劳,一向不善於打领带的他,当然更乐於将此重任交给爱徒了。

    「好啦。」系完领带后,她退后一步,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对了,你今天毕业典礼?你爸妈会去吗?」拿起桌上一串钥匙,他一边牵著她冲出家门,一面问道。

    「会。」

    「那正好,结束之后你就顺便跟他们回家住几天吧。我要带你去维也纳的事,你跟他们说了吗?」

    「还没。」

    「你先告诉他们,改天我再正式登门拜访。」他匆匆交代,「还有,回家之后不许做任何粗活,有什么东西想搬的,我会叫人去帮你打包。」

    「嗯。」

    「也不许下厨,别做家事。」

    「嗄?」她细声抗议:「可是我想做蛋包饭给爸妈吃——」

    「只能一次,而且不准洗碗!」他慎重吩咐,「听到了没?」

    「是。」她乖顺颔首。

    「还有,回家弹琴可以,可不许练习过度。」说著,他捏了捏经过半年细心呵护后,她已然柔若无骨的手。「过度练习只会毁了你的手。」

    「知道了。」

    「好。那我先送你到学校吧。」

    「不用了,老师不是还赶著去饭店吗?我自己坐公车去就行了。」

    「我送你去。」他不容争辩,推她上了银绿色的保时捷跑车。

    上车后,他首先倾过身为她系好安全带,跟著才系上自己的。

    踩下油门,跑车迎风飘驰,不过十几分钟,便到了校门口。瞥了一眼周遭热闹的光景,白谨言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开门下车。

    罗恋辰愕然望他,也跟著下车。

    「老师你不必下车的啊,我自己会进去……」清脆的声嗓一顿,她眨眨眼,不敢置信地瞪著忽然送至面前的灿美花束。

    是紫玫瑰,缀著梦幻的满天星。

    「恭喜毕业!」手捧花束的他对她微笑,「记得多拍几张照片。」

    语毕,他潇洒一挥手,俊拔的身子钻入车里,风也似地消逸而去。

    她怔怔伫立原地,好半晌,星眸点亮异采。凑上鼻尖,她深深一嗅花束的芳香,唇畔漾开幸福的微笑。

    踏著轻巧的步履旋过身,她正要穿进校门时,一个秀丽的少女拦住了去路。

    她从花束中扬首,认清面前人影后不禁一楞,「王芳婷?」

    是上回拿到宋氏爱乐基金会钢琴大赛冠军的女孩——「你也念我们学校?」

    「我是日间部的。」王芳婷态度一贯高傲,有意无意瞥了一眼罗恋辰制服上的学号。「你是夜间部的吧?」

    「嗯。」她点头,假装没注意到对方话语中淡淡的轻蔑之意。「好巧,没想到我们居然是同一所学校的……」

    「你怎么会认识他?」没等她把话说完,王芳婷便锐声打断。

    她一怔。「他?」

    「白谨言。」王芳婷不耐地拢起秀眉。「刚刚送你来的人,是他没错吧?」

    她看到了?

    罗恋辰一震,正思索著该如何回应比较恰当,王芳婷已尖声接续——

    「一定是白大哥没错,我不会认错人!」说著,她狠狠瞪了罗恋辰一眼。「说!你跟白大哥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载你来学校?又怎么会送你这束花?」一连串问话掩不住妒意。

    罗恋辰听出来了,更加小心翼翼。「我……呃,现在跟白老师学钢琴——」

    「什么?!你跟白大哥学琴?」王芳婷震惊不已,瞪圆一双丹凤眼。「怎么可能?白大哥不收学生的!就连我姊姊跟他交情这么好,当年求他教我弹琴他也不肯,为什么会收你——」她一头,又妒又怒。「上次比赛你连前三名都没进,他究竟看上你哪一点?」

    罗恋辰沉默不语。

    王芳婷更生气了,瞪视她的眸光如火,饱含威胁意味。「你说话啊!罗……天!我连你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你明明只是个无名小卒,为什么白大哥肯敦你?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狐疑地扫视她全身上下。

    怎么?难道她怀疑她跟白老师援助交际吗?

    罗恋辰眉一颦,感觉有必要为自己辩护。「我什么手段也没用。」她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是老师自己来找我的。」

    「是他自己找你的?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

    「我不信!你肯定用了什么卑鄙手段!」王芳婷气急败坏。「你别得意!等我姊姊去问他就知道了。白大哥什么都会告诉我姊姊,她一定有办法识破你的诡计。」

    什么诡计?罗恋辰没好气地翻翻白眼,难不成她以为她能押著白谨言,强迫他收自己为徒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姊姊跟白谨言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什么都会告诉她姊姊?

    比起王芳婷带刺的言语,罗恋辰发现自己比较介意的,反而是白谨言跟她姊姊的关系。

    他们交情真的很好吗?有多好?他们……是恋人吗?

    不!不可能的。老师说过他没有女朋友,他的恋人就是钢琴,而且住在他家这半年来,她也从没发现他跟哪个女人有特别亲密的来往。

    他们顶多只是朋友吧,

    嗯,没错,一定是这样。

    不知怎地,罗恋辰本能地不愿继续深入思考这个问题,随口几句不著边际的话语摆脱王芳婷后,她匆匆踏进校园,寻找著父母的身影。

    果然,穿著正式的罗氏夫妇,正在约定的老榕树下等著她。

    「爸!妈!」她翩然奔向两人。

    「恋辰。」见女儿出现,罗氏夫妇都笑开了,尤其是罗母,热切牵起她的手。「你这孩子!到底在忙什么啊?都两个月没回家了,爸妈很想你呢。」

    「对不起啊,人家忙著练琴嘛。」罗恋辰吐吐舌尖,撒娇著,「每天都练好几个小时呢。」

    「还在练那些练习曲啊?妈还记得你上次回家时一直念,说你快被萧邦、贝多芬、李斯特那些老家伙的练习曲给搞疯了。」

    「偶尔也弹曲子啦,只不过老师要从头帮我打基础,所以练习曲分量比较重。尤其萧邦那首『海洋』练习曲,双手琶音差点没让我手给练断了。」罗恋辰嘟嘴,虽是抱怨,星眸却含著甜蜜笑意。「我花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练到让老师满意,结果他现在开始要我不准踩弱音踏板了。」

    「弱音踏板?」对钢琴不甚懂的两老摸不著头脑。「什么意思?」

    「钢琴底下不是有三个踏板吗?其中一个就是弱音踏板。老师要我学著不用弱音踏板,就能自由控制声音的强弱。」

    「那很难吗?」

    「超难的好吗?要是我真学会了,说不定都能到维也纳交响乐团担任钢琴独奏了。」罗恋辰摇著母亲的手,眉宇间尽是要求父母疼惜的娇态。

    罗氏夫妇都笑了。

    「瞧你,好像练得很辛苫的样子,却还是这么高兴。看来你这一生,真注定要卖给钢琴了。」

    罗恋辰也笑了。

    「白老师对你好吗?」罗母慈爱地望著她,捏了捏她柔软的玉手。「他让你的手保养得这么好,一定是什么也不肯让你做了。」

    「嗯,老师对我真的很好。对了,他还说要带我去维也纳呢。」

    「去维也纳?」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夫妇俩一怔。

    「老师接了维也纳音乐学院的聘书,今年秋天就要过去了,他也跟学院申请让我入学,担任我的指导教授。」

    罗氏夫妇互看一眼,脸上尽是担忧。

    罗父拉过女儿的身子,低头仔细审视她。「你已经决定要去了吗?」

    罗恋辰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啊。」

    罗父皱起眉。「奥地利那么远,爸妈都不在你身边……」

    「放心吧,有老师在啊。」

    「可是,是维也纳耶!」罗母也忧愁起来。「又不是像现在,经常能回家来看看,到时万一你受了什么委屈,爸妈都帮不了你……」

    「不会的啦,别担心。」罗恋辰微笑安慰父母,「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而且老师跟我在一起啊,他会照顾我的。」

    「唉,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担心到时候让你受委屈的,说不定就是白老师……」

    「老师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啦,除非我没乖乖练琴。」罗恋辰轻描淡写逐去父母的忧虑。

    是的,老师不是说过吗?他除了钢琴谁也不爱。所以,只要她也不爱任何人,只要她也一心一意专注於钢琴,他一定会待她很好很好的。

    她相信这点。

    「我们该走了吧?」白谨言平淡地瞥了一眼专程上门来找他的美艳女子,「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嘛,明明还有半个多小时不是吗?」女子不情愿地噘起丰润红唇。「我们这么久不见了,陪我多聊一会儿都不行?」

    「待会儿大家不就要聚了吗?一样能聊啊。」

    「那不一样,人家想跟你单独聊。」搁下茶杯,女子起身盈盈走向闲闲倚在墙面的他,柔润的藕臂轻轻揽上他颈项,睇视他的眸烟媚迷蒙,满蕴挑逗。「你就要去维也纳了,我舍不得嘛。」

    「又不是不回来了。」他镇静地拉下她的手。「我偶尔还是会飞回台湾的。」

    「偶尔?那是多久一次?一年?两年?」她哀怨地伸手刮他脸颊。

    「有空自然回来。」

    「那如果没空呢?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他不语,淡淡勾唇。

    「台湾就没有能让你牵挂的人吗?」

    「我会把我的琴一起运到维也纳,房子的话,怀风答应会帮我照应,跑车也准备转卖给他的朋友……」

    「谁问你这些啊?」女子不依地跺脚。「我是问人!难道台湾就没有让你放心不下的人吗?」

    「你忘了吗?我父母前两年就移民加拿大了。」

    「我才不是指他们呢。我知道你跟伯父、伯母的感情本来就不是太好。」她嘟哝著,瞥了一眼他忽地沉黯的神情,呼吸一窒,半晌,才重新找回柔腻的嗓音。「哎呀,讨厌啦,谨言。」她撒娇地拍了他胸膛一下。「干嘛这样整我?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喜欢你——」半羞怯地睨了他一眼。

    若是别的男人,早为她的风情万种晕头转向了,偏偏白谨言还是冷著一双眼,俊容平整,不牵动一丝波痕。

    她恼了,旋开他怀里,愤然瞪视玻璃门扉里美丽优雅的钢琴。

    「你心里就只有钢琴!」推开玻璃门扉,她正想掀开琴盖,他有力的手臂却及时攫住她。

    「别碰她!」

    她回过愤慨的娇颜。「干嘛?连摸一下也不行啊?这么宝贝!」

    他冷冷回凝。「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琴。」

    「没错,我是知道!」她尖著嗓音,明眸燃起火苗。「可我也知道一向坚决不收学生的你,居然收了一个小女生为徒,我还听说她住在你家里,对吧?自然也弹过你这台宝贝钢琴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妹妹亲眼看见你开车送那个女孩子到学校,我不相信,还跑去追问怀风——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你妹妹?芳婷?」白谨言蹙眉,没想到王芳婷竟跟罗恋辰就读同一所高中。

    「芳婷还说你送了她一束紫玫瑰呢!」她掩不住妒意。「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也会送花给女孩子。」

    「只是恭贺她毕业而已。」

    「那我妹妹也毕业了啊,你怎么不也来恭贺一下?还有,以前来参加我生日会时,怎么也不顺手带一束花给我?你明摆著就是偏心,就是对她不一样!」

    「就算是又怎样?我应该没必要对你解释这些吧,芳吟。」他似笑非笑。

    王芳吟倒抽一口气。「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对她……一个平凡的小丫头而已!哪里好了?」可恶!实在不懂,他有什么理由待那女孩特别好?愈想愈不甘心,她忽地踮起脚尖,展臂扯住他领带,强迫他低下身子,红唇适时贴上……

    砰!

    这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惊动了两人,同时调转视线。

    是罗恋辰。她不知何时站在客厅,透过琴房的玻璃门扉瞪著他们,身旁一个厚实的行李袋颓然坐倒。

    白谨言迅速推开玻璃门。「我不是说过不许你提重物吗?有什么东西我会派人去搬,你干嘛非自己提不可?」怒气冲冲地拉起她的手检视。「手没怎样吧?」两道因紧抓行李带压出的红痕令他眉峰一拢。「你看你!」

    「我……对不起。」她呢喃著。

    他瞪她一眼。「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护手霜。」

    他匆匆离去后,空气蓦地沉寂。

    王芳吟瞪大眸,打量罗恋辰好一会儿,终於,锐声开口——

    「你就是谨言收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罗恋辰。」

    「罗、恋、辰。」王芳吟一字一字从齿缝中逼出,仿佛意欲藉此宣泄满腔的不满。「你倒真有一手啊。谨言从不收学生的,你居然能让他破例?」

    「你是……哪一位?」

    「王芳吟,芳婷的姊姊。」

    啊,原来她就是王芳婷的姊姊,那个据说跟白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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