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飞舞之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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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飞舞之思情-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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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只是沉默,只是小心翼翼地喂她喝粥。
  她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是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不禁蹙眉。
  “我不要喝了。楚骁,把镜子给我,好吗。”
  他听话地放下碗碟,取来了菱花镜。
  将垂肩的黑发轻轻撩起,她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颜,如玉的面容洁白无暇。她看得沉醉痴迷,生平第一次,她没有在自己的脸上看到可怕的印记。从此,她可以像普通的女子那样,招摇于大街小巷,安心地梦想自己的生活和幸福了。楚骁啊楚骁,云歌终于如愿以偿,能还你一世完好的女儿身了。
  他坐在她的身边,默默地将她看定。沐浴之后,她只穿了件宽松的白袍,没有挽髻,黑发如瀑,垂泄于腰际。她是那样美丽温婉,犹如云中仙子。他的目光同样沉醉痴迷,却满溢着忧伤和愧疚。
  “楚骁,你不是都记起来了么?”她突然幽幽地说,却仍旧看着镜中的自己,“可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他恍然惊醒一般,“怎么了,云歌?楚骁做错什么了?”
  “以前的楚骁虽然面冷心冷,做人行事咄咄逼人,却是从不把内心所想藏着掖着。可现在,云歌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心里是不是还有云歌。”她捧着菱花镜,委屈地说着。
  他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将她揽了过来,轻拥于怀中,心疼地说道:“怎么会没有你?我的心里除了你,再无旁的人、旁的事。只是……”他微微一叹,“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给了你那么多伤害,让你为我吃了那么多的苦。看见你,我的心便是禁不住要愧疚,要痛。云歌,对不起!楚骁伤你太深!”
  她总算明白他的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所为何事了,不禁展颜笑了,柔柔地偎在他的怀中,轻轻地说:“傻瓜!过去的事,发生了便过去了,还想那么多干嘛?你若总想着过去,苦了自己,也会委屈了我。我喜欢过去那个楚骁,那个一心只要爱我、宠我,没有丝毫负累的楚骁。”
  “可是云歌,一想到你受了那么多的伤害,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他深深自责,“若不是我,你便不用在众人之前揭开面纱;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化身为龙,受尽痛苦折磨了。”
  “戴着面纱行走于人世,只是怕惊吓了寻常凡人,那面纱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是可以取下的。而我,原本就是龙体,化身为龙,是迟早的事,与你何干?楚骁,别再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了。云歌已经选择了留在人世,选择了你。楚骁,你不想云歌后悔,不是吗?所以,你只要答应爱云歌,对云歌好,便是一切了。好不好?”她抬眼,切切地看他。
  他回应着她的目光,郑重地点头:“云歌,你回不到天界,做不了天女,可在楚骁的世界里,你就是天女,是人间最美好的那个女子!”
  她柔柔地笑,让他的世界春暖花开。
  月色如水,屋内两人相拥而坐,安详而宁静。
  屋外,脚步声急,有人直闯了过来,来到房前,不由分说,一脚踹开了房门。
  “陆爷!”楚骁惊诧地回身看去。云歌也直起身来,冷眼看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小妖女,你把羽儿藏到哪里去了?”陆天麒进得屋子,劈头盖脸便问。
  凤舞紧随其后,一脸的紧张,是想要拦阻,却是徒劳。
  “陆爷,千羽带着云裳去了醉城,你应当知道。”云歌淡淡地说道。
  “云裳?”陆天麒似有了一怔。
  “爷,我都说了,在这里的是云歌,是云裳小姐的孪生姐姐。你就是不信!你现在看明白了?”凤舞没好气地埋怨道。
  “云歌?”陆天麒皱眉打量着她,“你不是戴着面纱,你的脸不是有道可怕的印记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云歌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再也不用戴面纱了。”楚骁紧张地将云歌护于身后。
  “真是这样吗?”陆天麒喃喃自语,颓然坐到了椅子上,“楚骁,你没死,躲藏在此,我都知道。我一直都替你瞒着奶奶。可如今,她老人家已经……”
  “陆老夫人病重。”凤舞急急地替他解释道,“他又错将云姑娘当成了云裳小姐。他是来找千羽的,是希望他能见陆老夫人最后一面。”
  “陆爷,我说了,他们在醉城。你此时便遣人去找,应当还来得及。”云歌说得真诚。
  “多谢姑娘提醒。”陆天麒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
  楚骁放开云歌,跟了出去。
  “陆爷,我和云裳,多谢陆爷从中周旋。”他沉声道。
  “你不怪我?”陆天麒苦苦一笑,手指凤舞,“她一直都在怨我,说你我情同手足,你也曾为我赴汤蹈火,还救过我的命。可我竟然肯眼睁睁看你去死。”
  “楚骁知道,那不是你的意思。”
  他默默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果然变了,再不是过去的楚骁。能放下仇恨,生命会变得清明和安宁。”
  “是的。陆爷曾经劝过我,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是,当日的楚骁无法破执。”
  “经历了这样一场变故,楚骁,你再不是我陆家庄园的人,再不是天门宗的人。我希望你能尽早离开王城。”
  “陆爷放心,我不会长留此地,我会带云歌走。只是……”他略一沉吟才道,“对凤姐,不知陆爷有何打算?在楚骁心中,她如同亲姐姐一般。若是陆爷不能善待她……”
  “楚骁,别说了!”凤舞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想要阻止他说下去。
  “姐,你等了他那么些年,还要等到何时才是个尽头?难道连问一问都不成么?”他直视着陆天麒,切切地说,“若你不能娶她,我便带她走。天下之大,总有人能给她幸福!”
  陆天麒冷冷地看着他,却不言语,终于转身,扬长而去。
  凤舞看在眼里,泪落了下来。
  “姐,你知道,我不是逼他,也不是玩笑。”他执起她的手,“和我们一起走吧。他不能给予你一个女人应得的幸福。天下之大,于一个女人而言,哪里都比艳月楼好啊!”
  凤舞收起泪水,微微笑道:“楚骁,凤舞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便是遇到了你。女人自然不能一辈子留在烟花之地。你放心,姐姐心中自有打算。”她说罢,追着陆天麒匆匆而去。
  三日之后,云歌如约来到了树林中,千年古树之下。
  微风轻拂,龙灵悄然而至。
  “月珑哥呢?”云歌迎上前去。
  “他已带回雪回到了天界。”
  “是吗?”她一脸的失望和落寞,“他都不肯来见我最后一面吗?”伤心的泪涌到眼中,却是隐忍着,不让它落下。
  “他这样做,自有因由。你只要知道,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在为你好。”
  她点头。她自然不会怀疑月珑对自己的关心和守护。
  “来吧,让我带你去见主人。此事一了,我也当返回天界,接受我当受的责罚了。”
  龙灵说罢,她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一炷香的工夫,周遭似乎恢复了正常,她又听到了鸟啼,闻到了花香。她张开眼睛来,眼前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自己竟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山中,站于山腰之上。抬头看去,殿堂在山顶,巍峨雄壮,七彩琉璃瓦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经声佛火、晨钟暮鼓,这当是一座灵山宝刹。
  她沿着石阶向上行去,青松翠柏,古木参天。林间,翠鸟轻啼,花香馥郁。
  突然,她眼睛一亮。山崖之下,一个面容清雅俊朗的男子盘膝而坐。“龙华!”她惊喜交加,急急地奔了过去。
  她来到他的身前,他微微张开了双眼。
  “龙华!”她欢喜地看着他,他的面容和当日在地府中一般无二。看来,得了彼岸花的芳泽,他不仅带着记忆往生,而且面容生生世世都不会改变。
  “姑娘,龙华已然不在尘世之中。”他淡淡地说。
  她怔住了,他不应该忘啊!却是看清了他的面容,戒疤、僧袍,他果然不在尘世之中!禁不住要心痛,依旧是俊眼修眉,依旧是清雅玉颜,只是,万缘放却只低眉。原来此生,他已遁入空门。如今,他已然是得道高僧,伴随左右的仍是那炷千年无欲无求,燃尽了岁月征程的佛香。
  所谓:四大无我,五蕴皆空。
  所谓:青青翠竹,悉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所谓: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
  灵山的慈云法雨,自当为他洗去千年积尘,还一份自在宁静。
  她轻拭去眼角落下的一滴冷泪,轻问道:“敢问大师法号。”
  “贫僧法号云空。”
  云空未必空。龙华,带着对玉笙的记忆往生,你当真能万缘放却,当真能四大皆空了么?
  她却不能问,只是取出那轴画像,在他眼前小心翼翼地展开。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原来,世间从来不会有两全其美之法。
  若是前尘往事、过往遭逢,万缘皆空,那么,这句话里,是不是还有尘欢俗爱丝丝缕缕当舍难舍的一番迟疑?
  “女施主,你是专程来送画的吗?”他的眼中、话里,看不出、听不到丝毫的尘世情伤。
  “是。”她幽幽一叹,“只是,我现在已无法肯定,这是不是多此一举。”她想起了那日地府之中,往生门前,他所说的话来。
  “今日,我为你们所度;来生,我将度尽天下之人!愿天下众生皆能顺达莲花彼岸。”
  原来,他是早已下定决心,皈依佛土了。
  他却是安然淡定,接过画卷,细细地看过,说得风清云淡:“既然送来了,便留下,便不负此行了。”他说罢,收起画卷,随手一放。
  她看得心痛,不禁要问:“不是说好了不忘吗?为何……”
  他静定地一笑:“爱情可不是件歃血为盟的事,说好了,便能驷马难追。”
  “可是,千年了啊!是我错了吗?”
  “你没错,谁都没错。情若还在,当在这里。”他抚着自己的心房,“情若不在了,记忆却还在这里,剜之不却,便由着它了,心坛底盖任它居。”
  明心见性。
  这就是千年的悟境了吗?
  太下不及情。
  人若有情,而非矫情,即是任情,任情者奴于情。那当是千年前执迷不悔,千年里痴愚不舍的龙华。
  如今,太上忘情。
  所以,云空;
  所以,云空未必空。
  别了龙华,她一路踽踽独行,心中沟壑无人可诉。结缘是苦,忘情便不苦了吗?尘欢俗爱、山盟海誓俱在心中,却强要斩断爱根情种,那当是苦上加苦吧?她惘然摇头,是参不透,看不清这世事纠缠,纷繁复杂。
  走了许久,却不见龙灵来接自己,正当她茫然无措之际,只听环珮轻响,一行人已行至眼前。
  华衣美服,那是一名千金大小姐,身旁拥着一名伶俐的丫鬟,为她举着伞遮阳,身后是三五名家仆,还抬了顶空轿。
  见了云歌,那名丫鬟眼睛不禁一亮,急忙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阿福,快去打探打探。”
  小厮得令,向她走了过来,施礼道:“敢问姑娘,可是这灵山宝寺之人?”
  她茫然摇头。
  那小厮又问:“姑娘可熟悉这灵山宝寺中人?”
  她不禁要想,这小厮好生聒噪,于是冷然道:“寺中之人,当去寺中打听,为何来问我?”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刚从这灵山宝寺中下来呢。打探了许久,都找不着要找之人。我琢磨着,是寺里的和尚可恨,故意不告诉我们。可我家小姐吩咐了,若是找不到要找之人,便不回去了!”
  “你家小姐倒是执着。”她心不在焉。
  “是呀,我家小姐潜心佛法,梦中与一位高僧结缘,远道而来,特来求证佛法。”
  “梦中结缘?”她不觉心动,“你家小姐贵姓?那高僧法号为何?”
  “我家小姐乃是王城尚书玉府千金,要寻的那位高僧法号云空。”
  不禁哑然失笑,这便是缘分了,无论你想要逃,还是想要求,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总也来不了。王城尚书玉府千金,当是玉笙的转世后身,玉琳琅了。
  她回身指了指来路,对那小厮展颜笑道:“你家小姐的有缘人,便在前方的山崖下。”
  小厮大喜,乐呵呵地跑了回去,比比划划地说了一番。
  一行人走了过来。玉琳琅对她盈盈一笑,宛若天仙。
  十生十世之后,今生结缘,当是怎样的一种缘法?或许,无缘也是一种缘法?
  玉琳琅消失于密林中。在已看不见的前方,山崖下,佛香氤氲,千年的时光都流转过了,还有什么不能等待?
  她微微地笑了。
  微风轻送,白龙已至眼前。
  “你的心事已了,该走了吧。”龙灵切切地说。
  “是我的心事吗?”她笑,“你忘了,我为何能与他结缘?还不都因为你的执着。”
  “他走入往生门时,我心愿便已了。倒是你,很在意他此生会有怎样的遭逢境遇,不是吗?”
  “是啊,是我囿于痴愚了。”她想了想,不禁要笑。往生之后,人人当有此生的造化,前世今生,多问多想何益?缘尽情灭,若能在情断处拈花一笑,或许,便能成就又一段善缘了吧。
  龙灵带着云歌回到了栖月湖畔的千年古树之下,楚骁已守候多时。
  古树的阴里,他倚着大树,抱臂而立,低垂的眉目,结满了并不安分的等待。她久久不回,他当等得很急。她不禁微笑,看他今日格外英俊挺拔。见她回来,他拉过她的手,眼中都是依恋和不舍。
  “云歌,我要返回天界了。”龙灵说着,飞向了天空,却又折返,“云歌,月珑将你的银丝灵链埋在古树之下。他日,你或许有用。”他说罢,翩然消失于碧空之中。
  两人默默地看着碧蓝的天空,许久,才携手离开。
  “你是说,龙华已遁入空门,成了一代高僧?那他与玉笙又如何再续前缘?”他听她将一切的渊源道明,不禁要问。
  “或许,他们真能成就一对梵行夫妇。”她粲然一笑,无心地说,“楚骁,我们也做得到吗?”
  “不行!”他粗着嗓音,“我只要一段凡夫凡妇的姻缘;我要你做我的妻,我的女人;我还要与你有儿女成群,那是天伦!”
  他说得坦白。她的脸上不禁泛起羞赧的微红。
  他将她的手执得很紧,是此生都不会再放了。
  红尘俗世,你已走过了几世几劫,为何如此风尘仆仆?
  救赎为何,是不是得到了所谓的救赎之后,此生的尘埃都会落定为泥?
  若是不能,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是不是我们都将延续永劫不复的悲哀与无助,在无尽的轮回中永远地思忖一个从未曾改变的话题?
  初月,你真的忘了吗?初月,你真的不会回头了吗?人世凉薄,神界无情,回雪该到哪里去找寻,找寻那些我曾追寻过、一往无悔过的前尘往事?
  梦境如此沉醉痴迷,恍然惊醒,竟然泪流满面。云歌坐于床榻之上,嘤嘤哭泣,心痛不已。
  有人扣门,有心急火燎之势。她却不管,只顾着自己无法平复的心境,守着自己难以舍弃的悲伤。
  楚骁破门而入。劫后相守,他变了很多,不再像过去那样死缠烂打,要与她同室而居;而是让凤舞在她隔壁收拾了一间屋子,安心地住下。
  此时,他执起了她的手,焦急不安:“云歌,发生了什么?可是做了噩梦?我听见你在惊叫。”
  她收起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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