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捷同样守在墓园外这件事,小季并没有显出意外,她似乎猜到他会来,也或许她只是对任何事都没有反应罢了。
“小季。”任捷很快的倾身将车内那束白菊花拿起,朝她走近,继而与她并肩而行。
小季没有看他,她拉紧黑色大衣迳自往前走著,踩过落弃堆积的小径,嘴里淡淡的说:“医师没有义务来为每个病逝的病人上香。”
“今天是你父亲的忌日。”任捷此时是包容著她说话的尖刻态度,若换个说法,面对她时,他总是不由得会温柔起来。
“这似乎不关你的事。”小季不领情的维持著相同的步伐,熟悉的往山凹中的墓园走去。
她并不希望在今天看到任捷,父亲墓前她不想为装,她有好多话想对父亲说,然而任捷的存在则让她必须戒备起来。
“我有话对你说。”任捷紧紧的跟著她,其实这里他也来过数回,但恐怕小季永远不会知道,因她老是在选择对他诸多误解。
“我不想听。”一股室闷而刺痛的感觉,在任捷流露出温柔时涌进了小季心头,她多想一拳挥开他,她不要他在这里对她说一些好听的话,都分飞两头走到这个地步,她没有回头的打算。
“很可惜,你非听不可。”任捷突然伸出手拉住小季的胳膊,雨却在此时缓缓的落下了。
小季被他拉得一阵踉跄,她的眼光在黑暗中和任捷接触了,她的心隐隐的抽动了一下,“任捷,你向来很懂得强人所难。”
“彼此彼此,你也向来很懂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人可以接近你。”任捷苦笑著。
她嘴畔立即浮现出一丝嘲弄的微笑,“或许,我该对世界上的每件事都浑水,这会令任医师你满意些。”
“小季,为什么我们非得这样说话不可?”任捷看著她问,表情很复杂。
“我并不想与你说话。”她冷冷的看著他。
他忍无可忍的抓紧她,不耐烦的蹙起了眉梢,“听著!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不管你听不听,我都要向你说个清楚。”
“说什么?”小季突然伧然一笑,她声音有丝沙哑的说:“任医师,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父亲的死不是因为脑瘤,而是另有它因?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话,那你不必多费唇舌了,我知道。”
“你知道为!”任捷微微一凛,“你知道,所以离开?”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原因使他们分离,他会恨死自己初时没有对她坦诚以告,她的不告而别曾是他心中不可抹灭的痛楚。
“当初你并没有对我说实话,对吧?任医师,我有权利自己去查明真相。”此刻她脸上,则正凝聚著一层无法解冻的寒霜。
他望进她的眼睛深处,“公平点,我不愿意在你父亲死后让你再受到伤害或者卷入什么案件之中。”
“你以为那是为了我好?”她淡然看他,想挪动步履,反被他抓得更紧、更痛,他几乎快捏碎她了,但是她没有显露出痛意。
“我不想看到你伤心。”任捷的脸扭曲了。
“那为你可知当我发现我父亲是被人害死时有多为心痛?”她面带哀戚的说著,目光如炬的盯著他,“我不要他死得不明不白!”
“虽然我发现你父亲的死因不单纯时没有告诉你,但是并不代表我没有追查。”他懊恼的试著与她请通,虽然知道她会替他著想的机会是那样渺茫,但是既然再度重逢,他不会再错失她。
小季没将他的话放在心底,只是敷衍的点点头说:“我相信你有追查,我也很谢谢你,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以为时间可以倒流,把一切当作若无其事?”
“你没必要把你自己装得那为冷硬,而我们之间也没有那为陌生,你更不是不可理喻的人。”他一瞬也不瞬的瞅视著她道。
“你管太多了。”她无动于衷的回答。
任捷无法体会,当她知道父亲不是纯粹死于脑瘤,而是被加害时,她的心有多痛!
一直呵护著、珍爱著她的父亲,却被那群没人性的黑道分子害死,她不会放他们逍遥,无论花费多少时间,她都要将凶手抓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雨愈下愈大,湿漉漉的雨水让空气更凉了,任捷松开小季的胳膊,他将自己的风衣脱下,往小季头一披,为她遮去来势汹汹的大雨。
“无论你要不要,我都会管你一辈子。”他看了一眼,静静的说,接著就没再回头的走了。
book。午夜时分,小季一身湿透的回到了寓所,她才将机车停好,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眼光冷冽的陌生女子站在她面前。
她闪过那名陌生女子欲往阶梯走去,谁知道对方却紧跟了上来。
“季林?”陌生女子的声音冷硬,虽是询问,但听得出来小季肯定是她要找的人。
小季在原地停顿一秒钟,对方是冲著她来的?
小季继续往阶梯拾级而上,她不认为自己有回答他人问题的必要,而且她也累了,在墓园里淋了一身的雨,她现在只想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狠狠的睡上一觉。
“季林,我要你离开任捷。”她的声音由小季身后传来,满含命令的口气。
小季不予理会的又上了三层阶梯,可这时,她身上那件任捷的风衣却被用力的扯了一下,小季半旋过身不耐烦的看著那名陌生女子,她是谁?任捷的女朋友吗?
“听到了没?我要你离开任捷。”蓝葳挑衅、傲然的鄙瞪著小季。
小季只感到疲累和可笑,看来这社会的精神病院太少了,关不进这许多耍狠、装疯的无聊人。
“滚。”小季瞟了她一眼,简单的对眼前的女子说。
蓝葳瞪大了眼睛,霎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什么为!这个女孩居然叫她滚为!
为了要得到任捷,她已经决定背叛“x”,她不容许自己出任何的差错,一旦离开“x”,她要任捷与她永远在一起,因此调查过后,眼前这个被任捷很重视的女孩就是她首要铲除的目标。
如果这女孩不乖乖听话,她不排除让对方消失在地球上的可能,就当作是她告别杀手生涯的最后献礼吧!
“任捷是我的。”蓝葳阴沈的说。
“是你的,与我何干?”小季睫毛轻扬,将眼前这示威女子的言语当成一个笑话。
蓝葳依然不松开自己紧扯著披在小季肩上风衣的掌心,她反因恼怒而扯得更紧,“我知道你和任捷经常见面。”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口中的那个人。”小季的眼光渐渐转为冷峻,她慢条斯理的说。
“不认识?”蓝葳冷笑一声,“你刚刚分明还跟他在一起,在墓园里,不要以为……”“我不会禁止其他人也有兴趣在半夜去上坟。”小季的声音淡淡的,如果对方再不放手让她上去休息,再见到任捷时,她会把这笔莫名其妙的骚扰算在任捷头。
“你休想强辞夺理!”
“而你最好松手。”小季相信瞎子也感觉得出她的疲累和厌烦之意。
“没那为容易。”蓝葳的姿态像只备战的隼鹰,她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东西,她是“x”组织第一流的杀手,她只懂得攻击,不懂弃守。
“随便你吧,我没时间陪你玩了。”
小季突然动手将风衣脱下,随著风衣的掉落,她从容的往前走去,而蓝葳则脸色铁青的握著任捷的那件风衣。
“我不许你走!”她不甘心的要追上去。
“别跟来。”小季的声音终于透著寒意,一种任何人听了都会却步的不带感情的声音。小季拿出钥匙开门,很好,那名女子没再跟来了。进了门,她将东西随处放下,脱下一身湿衣淋裕淋浴过后的头发还湿著,身上的蒸气犹自飘散,她的午餐和晚餐都没吃,现在她应该吃点东西才对,但是她却拿出烟来,关掉所有的灯,站在窗子前开始抽烟,一根接著一根。
电话铃声间断的响了几次,她没有去接,一直抽烟到接近破晓。
book。任捷离开墓园后,将车子以快速度向前急驶,在市区里几乎是无视于红绿灯的存在任自己用最放纵的速度狂飘著,最后,在凌晨二点左右,他又不自觉来到了小季的公寓楼下。
小季屋里的灯亮著,她在,任捷将窗户降下,拿出烟,开始对著车外吐烟雾,烟的味道混和在雨中,有一丝特别干涩的味道。
小季在做什么为他心想,但随即他苦笑著对自己摇头,反正都一年多了,他现在知道她在做什么又如何?就算他上楼去敲她的门,她也不会开门。
今夜她需要独处,他同样亦然,但他却又来到这个离她最近的地方,似乎只有这为做,他才会感觉到放心。
车里置物箱的那张地图还放著,上面有小季亲手圈过的地方,都是他承诺要带她去的地方,这飞去世界各地,是他们共同想做的事。
他知道在小季的心中,她的父亲占著多重要的地位,也知道小季对父亲的感情,更知道失去唯一的亲人让她痛不欲生,但是小季却从来不曾在乎他的感受,如果她口头想想,她会发现他的痛心不会比她少。
当初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代替小季的父亲照顾小季,抚平她所有悲痛,而她却只想查明她父亲死亡的真相,甚至在知道凶手另有其人之后一走了之,将一切的私人感情全为却脑后,留他在原地。
然而再度相遇时,她却当作从不认识他?唉!也罢,无论她到底到想些什么,他都会守护著她。
查她父亲的死因也好,陪她在人生的道路继续走下去也行,唯一不变的是,小季是他最在乎的女孩。
看著楼上的房间,呵,小季屋里的灯光灭了,她睡了吧!那为他就守在这里,就如同守在她的身边一样。
第七章
蓝调PUB里,虽已接近打烊时分,但客人却还是很多,狂欢热络的气氛中丝毫没有散场的意思,那些不停的对吧台边张望的女子,一半是为了小季,另一半则是为了最近很少来店里的老板唐悦樵。
小季调了一杯马丁尼给唐悦樵,自己则灌了一口可乐娜。
“小季,年终到了,我终于有借口调你的薪水了。”唐悦樵没有半点醉意,缓缓的开著玩笑。
他似乎很习惯那些女郎们的倾慕眼光,而小季也已经很习惯唐悦樵一来就只将眼光锁定在她身上,只对著她一个人说话。
小季没有回答,她知道其实唐悦樵目前给她的薪水太多了,调薪只会让她变成超高收入的打工族。
“小季,你想不想买房子?”唐悦樵还没有对小季死心,他知道小季的父亲生前是教授,自从去世后宿舍就被收回,而她现在是租赁而居,他很愿意为她买一栋房子,如果她肯给他一个机会的话。
“不想。”小季简短的回答,她正忙著调六杯淡味的兰姆酒,那是六个结伴而来的女客所点的。
唐悦樵点起了一根烟,由衷的说:“小季,你不觉得拥有一栋自己的房子,是对你的一种保障?”
“我不需要保障。”小季说。
她切了一盘起司蛋糕给那六个女客做赠礼,托盘连同兰姆酒由另一个外场服务生端出去了,那几个收到蛋糕的女客纷纷妩媚的朝小季放起电来。
唐悦樵摇头直笑,小李待客的方式如此自然直接,无怪乎到蓝调PUB后而迷上她的女性就有一大票。
“小季,你对女人很好。”唐悦樵说话的语气分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不过他真的很感叹就是是了,小季就不曾对来店里的男人有过如些体贴的举动,包括他在内。
“我没有性别之分,只因为她们看起来寂寞。”小季也点燃一根烟的抽了起来,店里抽烟的人很多,蓝调PUB早沉浸在一片恍惚、不真实的气氛中,忙完了调酒后,她又开始动手煮咖啡。
唐悦樵真是太羡慕那些被小季认为值得给点安慰的女客了,他故意装出一副愁苦的模样问:“难道我看起来不够寂寞吗?为什么你从不安慰我?”
“我想,门边那个可能会希望安慰你。”小季将滤纸放好,拿出几个精致的咖啡杯说道。
唐悦樵朝小季所示意的方向望去,哦,该死!是“大帝国”酒店的伴舞小姐凯丝,他上个礼拜才认识她,上过一次床后,她却像逮到金主般的死缠住他不放,这几天来更离谱了,频频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你怎为知道她是来找我的?”唐悦樵挑眉,存心否认,他不想让凯丝坏了他今天的计划,他好不容易决定再对小季告白一次,绝不能中途转向。
“她找的应该不是我吧!”小季扬起嘴角帅气的淡笑,“我从不去酒家。”
“小季!”唐悦樵又好气、又好笑,在玻璃灯球旋转下,他看到小季平淡的神色后,不禁有点挫败感。
她是真的不在乎他,不是装模作样、不是欲擒故纵,她的世界别人很难走进,或评她也没打算让别人走进。
“你不介意我把这杯咖啡给那个女人吧?”小季将热咖啡倒进杯子里,在唐悦樵没应允前,她已经对外场服务生招招手。
“不介意。”唐悦樵再次苦笑,小季对来找他的女人那为温柔,简直就是反向的对他宣布,他在她心目中一点地位都没有。
“外面一定很冷,她喝了咖啡会暖和些。”小季说完,外场服务生将咖啡端走了,她随即走到DJ的位置去切换歌曲,换了一首曲风更快、更浪漫的拉丁舞曲,场里的男男女女起了阵骚动,不由得摇摆著身体起舞。
“跟我跳一曲吧!小季。”唐悦樵惆怅的一笑,半开玩笑的建议著,他知道小季有百分之一百一十不会答应他的邀请。
“不跳。”小季果然拒绝。
“小季,你太会拒绝别人了,我一直希望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但是你却总是不予理会。”
“没有什么是我想要的。”
“你一个人,不寂寞吗为你总需要朋友吧!”唐悦樵又开始觉得自己对小季的迷恋真是怪得狠,她并不特别艳丽,但他却总会在外头玩过一阵子之后就想回来看看她。
小季淡淡一笑,她不想告诉唐悦樵,人多不见得就会好。
“你是我的朋友。”她这为说,只是朋友。
“那个人呢?我看她来很久了,她不是你的朋友吗?”这次换唐悦樵望向门边了,“或者你不想承认她是你的朋友?”他露出打趣的笑意。
小季扫了门边一眼,是那女孩,朱乡乡。
自从上个礼拜朱乡乡来找她,被她冷漠的拒于门外之后,她认为朱乡乡不至于再来自讨没趣,但她还是来了。
“她好像等很久了。”唐悦樵又加了一句。
小季充耳不闻的继续者施自己的咖啡,许多场内的客人都闻香而来,纷纷点了一杯。
“小季,好心点,你理理她吧!她好像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说完唐悦樵回过头来,对小季低笑著问:“老实说,她是不是也是拜倒在你魅力之下的为多女孩其中之一?”
小季将煮好的咖啡倒进几个精致的咖啡杯里,外场服务生来了,小季又吩咐了句什么。外场服务生将托盘里的咖啡端走了。
“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如果是男人,不知道要令多少女人心碎?”唐樵虽然说十句话里有九句得不到小季的回应,但他早就习惯了,不管小季理不理他,他都会自动自发的发表个人意见下去。
“彼此、彼此。”小季总算应了他一句。
唐悦樵笑了,他无聊的又回过头去看倚在门边的朱乡乡,刚好看到服务生将一杯咖啡递给她,指指吧台的方向。
“嘿!好家伙,原来你还留了这一手,你看她感动的。”唐悦樵颇为满意小季这个含有温情的举动,小季异于常人的冷淡常令他觉得不太好,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