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五年前,衣着盛装的幻婷曾流着泪伸手抚摸他的脸,在同样留着泪的他面前缓缓道:“如果我的出嫁能够换取金阳国和宣古国的和平,我愿意离开你。但是若飞你一定忘记我,彻彻底底的忘记。”
那一刻他伸手抱紧了幻婷,在她耳畔字字铿锵,字字发自肺腑,“不,不,我绝对不答应。”
青王闭上眼,尽管那已是五年前的事,可如今回忆起来,那时的痛楚依旧那么清晰、刻骨。
“对不起!”
睁开眼的刹那,青王对水欣蓉说出了这三个字。以往他都是不屑跟任何人道歉的,她算是第一个,但也许会是最后一个。
水欣蓉虽然有一点吃惊,但也是欣然接受。毕竟错的人本来就是他。但是青王是个记忆力超强的人,她相信上一刻她做出的承诺,他一定会牢牢记在心中,指不定何时有拿出来堵她的嘴,不由朝他娇声道:“我不管,我现在要你忘记我刚刚跟你说的每一个字。”
青王唇角一勾,邪魅的脸上多出一丝不屑:“凭什么?”
水欣蓉理直气壮的道:“就凭你那句对不起。圣人说过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知错了,就要改正。所以你必须忘记我刚刚说的话。”
青王不耐烦的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对她说道:“本王才知道你脑子里歪理一大堆,嘴里废话一箩筐。”
“才不是呢。”
水欣蓉朝她努努嘴,不满的望着他,感觉他莫名其妙的,一会儿用我自称,一会儿用本王自称,两种不同的称呼也就罢了,居然连神情态度都是迥然不同的。真叫人弄不懂他是个怎样的人?
细细看了他一会儿,水欣蓉心下细想了一下,惊异的发现他用我自称时,显得平易近人,用本王的时候是与之相反的不可一世,真叫人一时间觉得难以捉摸。
但是想想每个人都各自的喜怒哀乐,并且随着喜怒哀乐的牵制会在言行举止上发生些微变化,也就坦然接受了他的变化。
都做了还不能提
然而看着他胸脯上的一大片淤青,水欣蓉觉得分外刺眼,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的小声道:“你身上的伤还痛不痛啊?”
“你在关心我吗?”
青王轻描淡写的说完,低头瞧了瞧自己这儿淤青那儿白皙的上半身,伸手一指,“那些伤再怎么痛,也比不上这儿痛。”
水欣蓉循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看见他肩头被她咬的现出一排深深的牙齿印时,更加不自在起来,嘴里却不饶人,“痛死你也活该,反正是你自找的。”
青王怡然自若的脸色变的阴沉,口吻肃然道:“告诉本王,你咬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那时她能够想些什么呢?无非就是被他侮辱后对他满腔的怨恨。但是她有必要一一告诉他吗?
不。她才不要呢。
可是那件事一直是她的一个心结,每每听青王提及,她都会恼恨不已。于是她选择心平气和的跟他谈一谈,柔和的眸光看向他,祈求道:“答应我,以后别再提那件事了。”
青王听着她没头没尾的话,眸光柔和的盯着她看,“你说的是哪件事?”
“就是那件事啊。”那是她人生的一大败笔,她真的很难说出口。
青王眸光一闪,大致上猜到了她说的是什么,但是看她此刻一脸认真,忍不住要逗乐她,“哪件?”
被他一直追问,水欣蓉真是有苦难言了啦,不耐烦的冲他道:“就是,就是你你和我之间发生的事。”
青王嘴边划过一丝浅笑,明知水欣蓉说的是什么了,却依旧与她为难,故作不知的若有所思,“我和你之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从一年前到现在,这之间的事我都记得,但是我怎么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是哪件事呢?”
水欣蓉细眉紧蹙,自然不知青王是故意为难她,让她难堪,抬头的刹那,果决的说道:“就是指前天你跟我发生的肌肤之亲。”
青王笑了,脸上是阴谋诡计得逞后的得意,“你终于承认我们的确有夫妻之实了。”
“我…”
那件事发生到现在,虽说仅有她和青王两个人知道,但是水欣蓉还是害怕裕王会有一天从青王嘴里知道。尽管之前她是抵死不认,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她只能面对。
然而看到青王此刻的得意嘴脸,她一时间气得哑口无言。
青王淡然一笑,兴致勃勃的道:“既然你承认了,我明日就跟你爹提亲。”
水欣蓉不高兴的朝他吼道:“就算我承认,可就算我死也不会嫁给你。”
“是嘛。你真的不考虑嫁给本王。”青王的眸光闪过一丝凌厉。
整个金阳城不只有多少少女做梦都想嫁给他,可她居然说不嫁,是他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水欣蓉呢?
水欣蓉毫不示弱的直视一脸阴沉的他,肯定的道:“绝对。”
说到底还是小丫头
眼下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她都不打算嫁给她?
其原因,是碍于她的姐姐已经是他的王妃了么?
犹记得洞房花烛夜,水欣蕾和小芸誓死也不愿吐露水欣蓉的所在…
她们三人可谓是情深意重呀。
青王不得不承认,虽然看她小小年纪,但是她的心思却叫他难以猜透,语重心长的道:“好。要是你以后有了孩子什么的,千万别求着让本王娶你。”
水欣蓉听得一头雾水,懵懂的质问:“什么孩子啊?无缘无故的我怎么会有孩子?”
看她懵懂无知的样子,青王心知她已然是他的手下败将,得意的道:“你会有的。一定!”
他的一脸坚决,让水欣蓉更加迷糊,不由低头嘀咕:“孩子,孩子是怎么来的?”她只看过女人是会生孩子的,但是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钻进女人的肚子的?此刻听了青王这番没头没尾的话,水欣蓉犹疑的望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孩子是怎样来到这个世上的?”
她还真是不耻下问,青王伸手摸了摸鼻子,怎么跟她说呢?这种事做过了就算了,要是再拿出来让他一个大男人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眼下只得隐晦一点的给她个答案:“再等一段时间,你会知道的。”
“爱说不说。哼。”水欣蓉十分不满的说着,走向牢房的一端,将身旁的稻草整理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哈欠,继而睡意朦胧的坐在稻草上,倚着牢房闭上眼。
青王静静地看着,其实水欣蓉在他眼里还是个单纯的孩子,跟她说那么多她以后要经历的事情,他有些迟疑他是不是显得过分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不由他掌控,之所以如此霸道的为难她,为的不就是出口恶气嘛。想到之前他被水欣蓉这样的小丫头耍的团团转,他不由气得头顶冒烟。
所以他发誓,他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然而如果没有遇到幻婷,没有对幻婷付出过感情,他想,以水欣蓉这样的美色,他应该有些难以抵挡,会情不自禁的爱上她。
但是现在,他的心里早就仅有幻婷一个,他深深爱过的人唯有幻婷。之所以跟水欣蓉这般纠缠,为的就是报复她之前对他的背叛与欺骗!
忘不了她是如何将他对她的信任视若无睹,将他的能力贬值,他是不会放任她的为所欲为的。
然而看她怕冷似的伸手抱着她自己时,青王不由生起一丝恻隐之心,她再怎么任性妄为,但是刚刚是她让大夫救治了他。
想着,他伸手将脱下的衣物拾起,轻手轻脚的走近水欣蓉,慢慢的为她盖上。怎知她头一歪,就往地上栽倒。地面很凉,青王只好好人做到底,坐在她身边,轻轻托起她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睡过去的水欣蓉,似乎很满意他这个柔软而舒适的‘人肉’枕头,满意的伸手放在枕头上,嘴边带着一丝笑容沉沉地睡去。
还是没回王府
青王低头审视眼前一脸孩子气的水欣蓉,他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她,他心里觉得好充实,脑海里闪现出了无数水欣蓉的样子。
而整个世界就在这刻静了下来,明亮的月光洒在大地上,银纱一样的薄,水一样的澄净。
只是青王府内就不这么安静了。
此刻灯火通明的王府,人来人往,谁也不知道青王去了哪儿,水欣蓉去了哪儿,而水欣蕾的一颗心更是不知道丢在了哪儿。
望着大堂里黑压压的一群人,水欣蕾愤愤然对他们大声质问:“王爷呢,王爷呢?你们一个个的倒是给我说话呀。都找了两个时辰,你们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众人听毕,皆噤若寒蝉,面对这个青王妃,他们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贸贸然都不敢说话来着。
这时,子欣手里提着个包袱从一旁走了进来,在水欣蕾的耳边轻语了几句,水欣蕾睁大了眼看着子欣,震惊的道:“你是说阴阳巷。”
子欣说着,将手里的包袱给水欣蕾看了看,“这个就是我在阴阳巷发现的。”
水欣蕾伸手接过包袱,打开看了看,果然都是水欣蓉平时穿的衣物。“那么王爷呢,可有发现王爷随身携带的东西?”
子欣点头,缓缓道:“苏管家牵着王爷的追风马走在后面。”
水欣蕾心头一紧,心中生出几许不详,“追风!那他人呢?”
子欣无奈的摇摇头,“我们找遍了阴阳巷附近,都没发现青王以及二小姐。”
水欣蕾吃惊的看着手中的白色包袱,心里堵得慌,口中喃喃道:“他们能够去哪儿呢?该不会是被人抓走了吧?”
就算要私奔,也不该连随身衣服也不带走。
见水欣蕾突然伸手捂着头,身子摇摇欲坠,子欣连忙上前搀扶住她,惊叫道:“王妃”
“我没事,你赶快吩咐他们出去找王爷。”水欣蕾有气无力的吩咐子欣,一脸倦态。
“王妃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子欣不放心的询问,却立时迎来水欣蕾凌厉的眸光,没好气的冲她道:“我都说了我没事。”
眼下还有比找到青王来得重要的事情么?
没有。
子欣点头,转过身对大堂里的众人道:“都出去找王爷吧。”
众人纷纷匆忙出去了,大堂里就剩下水欣蕾和子欣两个。
水欣蕾只觉静悄悄的大堂,静得让人发慌。这一夜对她而言,并不漫长,但却是最令她劳心劳力的一夜。
青王的不告而别,水欣蓉的不知所踪,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紧紧绑在她身上,随时随地都可能炸得她粉身碎骨。
为什么,她才嫁进王府三个周天又要让她承受这样的苦恼担心与紧张害怕呢?她的夫君为何忍心令她担惊受怕,她的妹妹为何忍心令她时刻感觉到危机感呢?
不可让娘家知道
好累,这一夜,她的思绪不停的飞转,一刻也不能停息,她期盼着青王和水欣蓉的出现,更期待着青王能够将她放在心头,可是她频频等来的不是王府中的奴才女仆们找到他们的消息,而是杳无音信。
一直养尊处优的她,何时受过这种劳力伤神的罪,但是这一夜她已然承受的几近崩溃了。
她想要找人帮助,却又不敢惊动娘家。
她想找娘亲商量对策,可又怕被水重天发现。
她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可是偌大的王府已经没了王爷,若是她这个王妃也不在,不就是群龙无首了吗?
思来想去她有些后悔让裕王回了皇宫,以至于令她陷入此刻孤立无援的处境。
“王妃,所谓人多力量大。要不我回水府一趟吧,让老爷和夫人也派人找找王爷。”子欣轻声说着。
水欣蕾决然的丢给她两个字,“不行”
子欣无法理解的瞅着她,“这是为什么?”
水欣蕾一边伸手揉着太阳穴,一边口吻淡漠的道:“我说不行就不行,没有原因。”
“王妃”
子欣叫完,无可奈何的轻叹口气,走到水欣蕾身后,伸手替她轻揉太阳穴,以缓解她的头痛。
水欣蕾闭上眼,劝说自己要平心静气。
天际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水欣蓉和青王身处的地牢里,依旧靠着微弱的烛火照耀,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当水欣蓉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被青王紧紧抱在了怀里,零距离贴着对方的身体躺在草席上而眠!想到昨晚她明明是离他很远,才放心入睡的,而他此刻居然光着膀子,搂着她,水欣蓉不由惊诧的瞪大眼,“啊”大叫出声。
在水欣蓉的惊叫声中,青王恢复了一点意识,浑身发冷的抖了抖,一会儿后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双手紧紧搂着水欣蓉,他起初也是心头一紧,然而看到水欣蓉瞪大的眼,他就释然了。
能够将她吓成那样,他也算是给了她一点教训——不该在孤男寡女的情况下轻易入睡。
水欣蓉下意识的低头瞅了瞅自己,将自己身上衣服完好时,悬着的心才落了地。挣扎着坐起身,水欣蓉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走的远远的。
青王唇角一勾,嘴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说实话,昨晚他也不知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将她搂在怀里入睡的?但是他觉得他根本不用跟水欣蓉解释些什么。
一阵脚步声过后,有人用钥匙打开了牢门,走了进来。
水欣蓉抬头看时,见是昨晚那个矮胖子,便对来人多了三分戒备心。
胡三郎要单独见她
青王拾起掉在稻草上的衣服穿上,起身走到矮胖子面前,低沉的问:“昨晚上睡得可好?”
矮胖子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旋即冲他笑了笑,抱拳作揖,“承蒙王爷关心,小人睡得好极了。”
昨晚,青王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拉出了牢房,扔在冰冷的地面,任他一直昏睡过去。他才不想跟矮胖子那样的人共处一室。
“那就好。”青王一脸平静的转过身,淡漠的问道:“你今天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矮胖子没有直接回答青王的问题,而是对水欣蓉郑重的道:“水小姐,我们庄主有请。”
眼下他是碍于胡三郎的交代,不可伤及青王以及水欣蓉的一分一毫,才耐着性子跟青王以及水欣蓉好言好语。要搁在以往,他早就蛮力的一把拉过水欣蓉,转身就走。
水欣蓉惊愕的看向矮胖子,犹疑的道:“你们庄主要见我?”
她的话才落音,青王上前几步站在矮胖子跟前,眼神阴鹜的盯着矮胖子,口吻冷冷:“那么本王呢?”
尽管青王阴沉的脸色让人很有压迫感,可矮胖子却毫无畏惧,从容不迫的答道:“庄主只说要见水小姐。”
回头看一眼水欣蓉,青王双眼转了转,迟疑的心道:眼下是胡三郎要见水欣蓉还是胡三郎背后的那个人要见水欣蓉呢?
水欣蓉站起身,走近矮胖子,兴致勃勃的道:“那么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们庄主是为了偷盗小海洋的事要见我的吗?”
“可能是。”矮胖子客气的答道。
听到小海洋三个字,青王如遭雷击,反应强烈追问:“你们在说什么!是哪个小海洋又被盗了?”
“世上除了你手里有小海洋,还能有谁啊?”水欣蓉只觉的青王是在装糊涂,不满的抱怨道:“我偷了小海洋的时候,你就大张旗鼓的缉拿,眼下换成别人偷了你的小海洋,你却一声不吭了。莫不是那个女子长得比我漂亮,她偷了你的小海洋同时还偷走了你的心,所以你便心甘情愿庇护她了。”
青王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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