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水欣蓉回头看他时,不由吓得背过身,不敢再看,嗫嚅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青王冷峻的脸上除了冷酷便是冷漠,任谁看了也会吓得怔住。当然水欣蓉不是被他的脸色给吓到,而是他光着膀子,所谓非礼勿视…
刚刚吃了申大夫喂下的药,青王顿觉神清气爽,内心一片祥和,心知一定有大夫来过了,冷然的朝她伸过手去,“药呢?”
他心知每个大夫看到了他身上的淤青,应该都会给他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的。作为一个常年在王府舞枪弄棒的王爷,他早已习以为常。
水欣蓉这才记起申大夫的嘱咐,伸手将小小的红色药囊递过去,双眼看着正前方。
青王接过药囊,打开来,从中取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伸手要打开瓶盖时,看到瓶盖时刻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字,仔细看了看,才知是个‘杜’字。
那一刻,青王愣住了,口中兀自呢喃:“君茹”说完,已是一脸震惊,喃喃道:“那个人、是她吗?”
站起身,往前几步,将通往牢房外的方向看了个仔细,可惜那人早已翩然远去了。青王脸色霎时凝重起来,心下自我宽慰,兴许是他想多了。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瓷瓶,心里很是怀疑:它是否跟它的主人一样来到了胡家庄。
水欣蓉见他一声不响,神情紧张,嘴唇翕动,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凑过去听了听,可惜他的声音太小,她没能够听出来他在说什么,只是隐隐觉得青王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瓷瓶时忘我的神色,有些令她困惑:他见过那个小瓷瓶吗?
“姐夫,姐夫”
见青王看了小瓷瓶半晌也没动作,水欣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青王这才回过神来,平静的脸上显得波澜不惊。
水欣蓉暗道一声“奇了”
自打进了这个牢房,她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现奇怪事,先是对面声音嘶哑的无名男子,再是申大夫,其后是青王,他们三个为何都会有很怪异的表现呢?
水欣蓉伸手捏着下巴,十分困惑的瞅着青王,随口问道:“姐夫,那个申大夫你认识吗?”
她哪知这一问,立时看到了青王很强烈的反应,被他追问道:“申大夫!你是说给你药瓶的人是申大夫。”
“对呀。你认识她?”水欣蓉双眼盯着青王,试探性的问道。
姐夫在外面养女人
青王只觉悬着的心忽然间可以安然落地,面容恢复了平静,淡淡的丢给水欣蓉三个字,“不认识。”说完,坐回草席,打开瓶盖,从中倒出雪白的药膏给自己前胸上淤青的伤口上药。
水欣蓉不由对他嗤之以鼻,想到他刚刚的反应,分明对申大夫有所印象,只是不愿告诉自己罢了。
不过她也不至于那么笨,根据现有的认知,她还是能够猜测出那名女子的全名,口中喃喃道:“君茹,申君茹”
水欣蓉的话才落音,立时迎来了青王急切的眼神,“君茹?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水欣蓉不以为意的冲他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你也不愿意老实告诉我,你是否认识刚刚那个叫人看了美不胜收的申大夫。”
他的反应大,就更加令水欣蓉觉得其中有她不知道的内情。走到他身旁,怡然自若的蹲下身,似是不认识青王一般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随即倒吸一口气,伸手指着他,质问:“你不会是背着我姐跟那个什么什么君茹在一起吧?”
青王白了水欣蓉一眼,侧过头,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水欣蓉饶有兴趣的侧头看着他沉静的脸,“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咯。”
青王依旧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水欣蓉自知没趣,不过呢,谁让他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是不会轻易举手投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抬眼看了眼对面牢房里的无名男子,水欣蓉忽觉眼前一亮,“刚刚看那个申大夫好像对那个男人很有意思的。不过要我看,那个男人虽然蓬头垢面衣裳不整,但也不像个猥琐之人,相反,我从他眼里还看了深情款款的眼神,他仿佛跟申大夫之间有着很深刻的感情纠葛。“
水欣蓉一边朝着无名男子的牢房自言自语,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青王的脸色变化。看他听了她的话,果然抬头看向那名无名男子时,水欣蓉更加相信青王跟那个什么君茹有干系。
一头蓬乱的头发遮住了男子的脸庞,看不清面目怎样,唯有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的望向牢房门外,似是在期待,在等候。
水欣蓉心想他一定在等着申大夫再次踏进这个牢房来,跟他见面。专注的眼神,显示着他的坚韧与不懈,令人不由的被他打动。
褴褛宽大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身子单薄,脸型消瘦。青王看了良久,也没能认出那个人是否是陪伴在君茹身边的男人——申立仁。
低下头,青王觉得他应该不会是申立仁。
记得两年前他才在申府门外看着他和杜君茹拜堂成亲,那时的他身强力壮,容光焕发,红光满面,是扬州城公认的有福之人。
此刻,他必然不会落魄成这样。
陷入深思的青王,全然没注意水欣蓉此刻正认真的盯着他看,当他发现时,不由吓了一跳,但却及时遮掩住那丝惊吓,朝她凛然吩咐道:“替本王将后背的伤口上药。”
说着,将小瓷瓶递给水欣蓉,脸上是不容抗拒的王者风范。
叫我江若飞好不好
水欣蓉才不吃他那套,站起身,对他不满的道:“我说姐夫呀,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青王抬眼看她,眸光犀利,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你跟我还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你!”水欣蓉不得不承认青王的话,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在马背上,他轻薄她的画面,一时间气得无言以对。
青王不冷不热的续道:“我什么我。你我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还需要在乎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么?”
水欣蓉气得咬牙切齿,狠狠的瞪视他,无奈开口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青王看她气得无语,心头欣悦不已,脸上却沉静的道:“快点,今天要不是因为你,本王也不会受伤。”
她终究是个小丫头,哪能抵挡得过他疯狂的报复举动呢?
水欣蓉捏着粉拳,若不是看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还真想暴揍他一顿泄恨,强自按耐住心中不快,皮笑肉不笑的冲他道:“是,我的好姐夫。”
青王将小瓷瓶递给她时,饶有兴趣的看着水欣蓉,兴致勃勃的问:“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声声姐夫叫的很刺耳?”
水欣蓉一把接过小瓷瓶,脸上是对他的不屑一顾,口中呢喃:“不叫你姐夫那要叫什么啊?真是莫名其妙!”
将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青王浅笑着道:“应该叫王爷或者夫君又或者直呼我的名字江若飞,但最适合你叫的,是叫我江若飞。”
听了这话,水欣蓉低下头,微笑着道:“你是我姐夫这是不争的事实。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不用你教。”
青王听了,微微一笑,双眼看着昏睡过去的矮胖子身躯,“刚刚也不知谁跟他说,你是本王新娶的王妃。”
水欣蓉一咬唇,眼神不停闪烁,心里只觉这个青王的确是高深莫测。那时他明明都病得不省人事,居然还听见了她对矮胖子使了权宜之计的对话。抬眼时,朝他干笑两声,“呵呵,我想姐夫你一定听错了。我现在给你上药吧。”
水欣蓉走到他身后,看了看他后背的一片青紫色,抿了抿唇,瞧了眼他苍白的侧面轮廓,只觉他这次真的为她承受了很大的疼痛。
可是他居然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还表现的那么轻松自若,似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时刻守护着自己,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呢?不过她想,那个人一定会是裕王。想着,水欣蓉不由幻想起是裕王将她从胡老六手里救出来的情景……
那该是多么令人惊心动魄,震撼人心的事呀。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忽然在耳边敲响的一句话,让水欣蓉从幻想中醒了过来,不由忆起这句话是青王苦苦逞强时说的。
看着展露在面前,一大片淤青的后背,水欣蓉心道:“不是为了我,他又是为了什么才纡尊降贵的任他们无情的痛打呢?”
太轻嘛,行,加重点
那一处处淤青,叫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下手?她相信只要她的手触碰他的伤处,他一定会痛极。
本已闭上眼,准备紧咬牙关任凭水欣蓉在身上涂抹药膏的青王,感觉她久久没动作,饶有兴趣的回头,意味深长的问道:“你是心疼的不敢下手了吗?”
水欣蓉为之一震,抛开心头的那丝不忍心,毫不示弱瞪着他的同时倒了少许药膏在手心,皮笑肉不笑的向他示威了一会儿后狠狠拍在他后背的伤处,开口道:“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就笑死人了。”
青王不禁紧咬牙关,双拳紧握,从口中蹦出一句令水欣蓉听来觉得他很轻松的话来,“这样才有利于化瘀。”
“是嘛。这可是你说的啊。”
本来还保存了一点力道,此刻经他一说,她决定用尽全力去揉搓他的伤处,一则是整整他,二则嘛,希望真的有助于化瘀,好歹她始终认为青王是为了救她才会甘心被打。
水欣蓉半晌没听他说话,欣然道:“如果痛的话,你最好吭一声,不然我不负责再找申大夫给你止痛药。”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低沉的话从青王嘴里吐露出来,水欣蓉听得暗自心惊,不得不说这家伙很能忍。但是他忍是他的事,她不由减轻了手上的力道,轻轻揉起来。
青王嘴边不觉间露出一抹浅笑,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而口中故意大声道:“太轻了!”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水欣蓉忿忿地抬起手,重重的拍在刚刚上过药的伤口,“啊”青王猝不及防地立时大叫。
水欣蓉听了,心头大喜,嘀咕:“是你自找的。”
低头,再次从瓷瓶里倒出了一些药膏在手心,水欣蓉准备再次帮他上药,哪知抬头时,青王已经瘫倒在地,脸色煞白。
她不由吃了一惊,蹲下身时轻声唤道:“姐夫,姐夫,姐夫”没见反应,她的心跳莫名加快,犹豫的伸过手去,要去探探他的鼻息。
“姐夫,姐夫”小声叫着,但见青王依旧没有反应,不由试探着大声叫道:“青王殿下,姐夫,青王殿下,江若飞,江若飞”
右手指尖颤抖着伸了过去,她立时呆住了,因为她没有觉察到他一进一出的鼻息。瞪大眼看着青王,口中迟疑道:“不是吧,我就是狠狠打了他一下下而已,他就他就死翘翘了…”看着自己的右手,水欣蓉不相信她的力气何时变得这么大,可以让人一拍即死!
可是青王真的一动不动,面容苍白,好像真的…不会的,不会的,水欣蓉抱着一丝侥幸的伸过手去,想要再次确认了一下他的鼻息是否真的消失了。然而这回她彻底相信了。青王,青王他真的没了呼吸…
倏尔缩回手,被惊吓住的她,不停眨巴着眼,骗自己说,一定是自己感觉出错了。继而大着胆子伸手不停的晃动青王的身体,口中不停叫着:“姐夫,姐夫。江若飞,江若飞,你可千万别死,要是你死了,我姐怎么办?你给我醒过来啊。”一边急切地说着,一边伸手拍打他苍白的面颊。
“姐夫,姐夫”水欣蓉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骗她的眼泪
还是没动静哎!
水欣蓉一筹莫展的望着青王,不由更加紧张急躁:若是青王就此毙命,她该怎么跟水欣蕾交代,又该怎么报答他的搭救之恩?“江若飞!”
大声叫着,可惜依旧没听见任何回应,令水欣蓉不觉间愁苦了一张脸。
“姐夫,你千万不能死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如果你能够醒过来,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姐夫,你就当行行好啊,醒过来嘛,往后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再也不反对你了,姐夫,好姐夫,你快醒醒啊。”
说话间,水欣蓉的眼眶不由红了起来,泪花瞬间噙满了她的眼眶,在烛光下闪着晶莹的亮光,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哭腔:“姐夫”
低头,双眼凝望着左手紧紧握住的右手,她真恨她刚才为什么那么用力,那么任性,那么狠毒的打他。
如果可以,只要青王能够醒过来,她愿意把自己的手给砍下来。
抬头,瞄了眼青王,见他依旧丝毫不动弹,仿佛一具尸体般四平八稳的摆放在草席上。她再也忍不住,任凭眼泪哗哗掉落,“姐夫”
虽然过去她是闯了不少大祸,被责罚过N次,但她都没哭泣过,因为她要笑着给娘看。让娘知道,虽然娘不在她身边,不能保护她,但她什么都不怕。
可是当她眼看着一个刚刚还笑容满面的人,就眨眼间死在面前,她就忍不住要掉泪了。
当初,如果不是她坚持要来胡家庄澄清不白之冤,青王也不用被连累进来,更不会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
“姐夫,欣蓉对不起你!”在眼眶里打着转的泪花,再次顺着面颊流下来,“啪嗒”一声掉在青王的裸露的前胸上,热热的湿湿的,叫青王难以置信那会是从水欣蓉眼眶里掉出来的泪水。
就算那天他有意让她误认为跟他发生了肌肤之亲,她也没掉过泪,然而今天的此时此刻她却落泪了。
——是因为他么?
好像是这样,毕竟她口口声声叫的是他。微微睁眼看了看哭成泪人儿的水欣蓉,他情不自禁的心头一酸,感觉再也没办法装死下去,她的泪就像是一颗颗珍珠似的珍贵,令他容不得水欣蓉去浪费。
“只要我醒过来,你干什么都行的是吗?”
温和的语调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水欣蓉听了觉得熟悉的同时,捣蒜一样的连连点头。
而在下一秒,水欣蓉抬起头睁大了眼,见青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她不禁怒由心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不等一脸气恼的水欣蓉说下去,青王抢先道:“我的名字不叫你,叫江若飞,以后你就叫我江若飞。”
“我凭什么听你的?”水欣蓉气恼的撇过头不理他。
青王优雅的坐起身,盯着水欣蓉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才答应,只要我醒过来,你干什么都行的,这么快就反悔了?”
通通不作数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装死,我会说那种话吗?”水欣蓉气愤的说着,伸手一把抹掉眼角的泪水。
听着她字字铿锵,似乎真的生气了,青王只得淡然道:“算了,这回就算我不对。”本来他就是想要吓唬她一下,没想到玩得过火了。
“什么就算你不对!你本来就不对。你明知我从小就没有娘,见不得任何人离开我,为什么你还要装死来伤害我?如果你看到我哭才高兴的话,你现在应该满意了。”说话间,晶莹的泪花占据了她的眼眶,晶莹的流动,但是水欣蓉强自忍着不让它落下。
看着又一个女子在自己面前落泪,他忽然觉得胸口好沉闷,似是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头一样,堵得慌。
还记得五年前,衣着盛装的幻婷曾流着泪伸手抚摸他的脸,在同样留着泪的他面前缓缓道:“如果我的出嫁能够换取金阳国和宣古国的和平,我愿意离开你。但是若飞你一定忘记我,彻彻底底的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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