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痛不如短痛这才蓉儿让他动作快点的最主要原因，她不知自己能否承受的了那样的痛苦。
深吸一口气，蓉儿将布团咬在嘴里，重新闭上眼，这一次，恐怕她的第六指真的要从她身体上完全脱离了。
蓉儿！
瞧着她脸上的镇定，江浩宣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十指连心啊！这个傻蓉儿怎么可以答应他们的要求呢？
况且他人多势众，若是他们反悔…那就不值得了。
白影的手接触蓉儿六指的那一刻，蓉儿的心悬了起来，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白影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忽然温和的开口：“在你一生中，你最快乐的日子是在什么时候，跟什么人，又是在什么地方？”
最快乐…
那当然是在药池山的时候，那里美不胜收的同时与世隔绝，幽静、美好，最重要的是跟若飞在一起。
那段日子是他们过得最自在的。
想着，心尖突地被人刺了一下，剧痛倏然在四肢百骸中蔓延开来，眉头紧蹙，蓉儿紧紧咬着布团，隐约觉得脸上似乎溅了什么东西。
好痛！
痛是从右手上传来的！
“蓉儿！“
看到鲜血溅在蓉儿脸上的那一刻，江浩宣大叫出声，继而奔到她面前，扶住微睁双眼，面容泛白的她，心疼不已，“蓉儿，你怎么样？”
——让亲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羞之，逃之~~
紧抓他的手
“浩宣”一丝苍白的笑在她脸上勉强的绽放，“我们都可以活了。”
一指换一命她值了。
抱着她的头，江浩宣痛心疾首，他真恨自己为什么好好的要一个人离开宣古国，导致给蓉儿招来这场大祸？“蓉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是为了自己才牺牲第六指的！
“不用说…对不起”低头看着鲜血淋漓的右手，第六指已经不见了，只看到白影满意的带着他的五个壮士从茅草屋里走出去。
第六指…蓉儿心头一紧，从今以后，她的娘再也无法陪伴在她身边了。
蹲下身，拉着她满是鲜血的双手，江浩宣看得触目惊心，“我带你回去，我这就带你回去找太医。”
蓉儿保持一抹浅浅的笑容，“好，不过不要让若飞知道，他现在努力学医呢，他会治好哈耶的。”
现在她全身都好痛，分不清哪里更痛，痛的地方又是哪儿？只觉整个脑子仿佛忽然被人重重敲了一下似的，快要麻木了。
起身抱起蓉儿，江浩宣压抑住内心的紧张朝她柔声道：“蓉儿，你一定要坚持。”继而健步如飞的出了茅草屋。
……
惨痛的记忆让她的心紧紧揪着，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一只大手，很用力，很用力，仿佛那一次的痛此刻还心有余悸，让她重新又痛了一回。
而跟她一起痛的自然是那只手的主人，看着她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以及紧蹙的眉头，他的心被千丝万缕的丝线纠缠住，喘不过气来。
她应该什么都想起来了！
眼眶一热，一抹晶莹的光在他眼眶里闪烁起来，有气无力的叫出声来，“蓉儿”是他让她如此痛苦。
听到声音，坐在八仙桌旁的两个人立时起身走了过来，看到蓉儿煞白的面孔，两人皆是忧心不已。
“蓉儿，蓉儿…”
紧握蓉儿的手，江若飞多么想将她从痛苦的记忆里叫醒过来。
（记得期待明天的~么个闪人也，阳阳吃了海鲜，肚子痛中……）
又爱又恨
看到蓉儿痛苦的模样，江浩宣明白她想起的会是什么事情，犹记得剁掉六指后的蓉儿就像现在这样，痛的脸色煞白。
“就算你将她推向了死亡的悬崖，可在她的脑子里想的一直是你。”说着，江浩宣眸光一转，看向江若飞，眸中带有几分责难，“你是没看到她全身是血的样子。”
冷寒光是听着就已经心惊胆战，想想那样的情景，他只觉心寒，要是当年他能够及时的追上蓉儿，也许蓉儿就不会变成那样，更不会失踪不见。
可当时他太傻了，傻得只知道听从命令，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一失足成千古恨。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因为只有你才能让蓉儿在痛的时候紧咬牙关，努力挺过去。
可是有时候我又是那么的恨你，恨你为什么要蓉儿做出牺牲，恨你到最后居然将她伤害的体无完肤？在她生命快要结束的刹那又给了她一刀。
她从来没怀疑过会是你让人剁掉了她的六指，会是你在背后安排她去找我，会是你谋划了一切…”江浩宣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最后蓉儿相信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所以她痛不欲生，每天与眼泪为伴…
那段日子想有多惨淡就有多惨淡，他恨不能将蓉儿身上的痛苦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可是那毕竟是不可能的。
“身上的痛和心上的伤，让她整个人像是雨打的花朵，在盛开的时候忽然枯萎，变成了一具不吃不喝的行尸走肉。”说到这，脑海里禁不住浮现出蓉儿当时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样子，心里煞是觉得痛。
“我看不下去，只好求了鬼医让他封住她过去的记忆，让她重活一次…现在她应该快要醒了。”
鼻子好酸，一直压在内心不曾对人言的话，此刻和盘托出，轻松的同时更觉沉重，毕竟那个无忧无虑的曹蓉极有可能会消失不见了。
选择了？
曹蓉是他造就的，他真的不忍心眼看着她毁灭。
转过身，他想离开，彻底的离开，看到蓉儿痛苦的样子，他只会更觉痛苦。既然此刻有冷寒和江若飞在她身边，他是时候脱身了，是时候把她完完全全的交给他们。
“九哥”叫着这两个字醒过来，睁开眼的刹那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想起那些事情，蓉儿的心一下子碎裂了，那个灰色的背影不是别人真的是他，是曹宣，不，应该是江浩宣，那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哽咽着再次叫出声，“九哥”
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源源不断。
她第一次叫出声的两个字，深深刺痛了江若飞的心，他倍感意外的瞧着蓉儿，不能相信在蓉儿心里真的已经存在着江浩宣。
听到蓉儿的呼唤，江浩宣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也很意外蓉儿醒来的时候居然叫着自己，“蓉儿”
蓉儿流着泪坐起身，看到江浩宣此刻红红的眼眶，心头一酸，“九哥”松开江若飞的手，下床来奔到江浩宣身旁，一把抱住他，嘤嘤哭泣，“九哥。”
江若飞听在耳里，握住蓉儿手的手忘记了缩回，思绪一下子短路了，心底有一个令他感到害怕的想法：蓉儿这样是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她选了江浩宣？
过去的情和义都将覆水难收了是吗？
“蓉儿”紧紧抱着蓉儿，江浩宣闭上眼，她心里的痛他会是最明白的，只是…睁眼看她，抬手轻轻的拭掉她眼里的泪滴，“你想拥有的记忆都想起来了吗？”
冷眼看他，蓉儿摇了摇头，拉住他的手，“别的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想起来那个背影是你。”
江浩宣眨了眨眼，努力不让眼里的泪掉落下来，“不是。看来你还没全部想起来，当你全都想起来的时候，你会知道那个背影不是我。”
蓉儿不信的摇了一下头，目光坚定的望着他，“不，是你，是你，就是你。九哥，你是不是在逃避我，在嫌弃我？”嫌她是有过孩子的女人了！
我的孩子
他努力摇头，泪滴终究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她话里的意思他很明白很了解，可是…让她恢复记忆是让她跟江若飞重新开始的，再则，她想要的、他已经给不了她。
拉紧江浩宣的手，蓉儿强自笑笑，“九哥，我们离开这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他们。”
听到这，冷寒禁不住心头一酸，有种想哭的感觉，没想到蓉儿恢复记忆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
不想看到！？四年的想念换来的居然是这句话。
然而转瞬，他忍不住劝慰自己：当年是他对不起蓉儿，她现在说不想看到自己是他活该。
抬眼看看江若飞和冷寒，江浩宣点头，他相信蓉儿是在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的状况下才说出那样的话。
听着他们出去的脚步声，江若飞瞧着被蓉儿拉开的被子，以及掉落在床上的香囊，心绪万千。
香囊！将它拿在手里，他的心剧烈抽搐起来，它在蓉儿心里，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香囊…犹记得在药池山她送香囊给自己的情景，那么调皮那么不依不饶…然而现在，香囊被她遗弃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也随之遗失在现在，她选了江浩宣，选择跟他一起走…
闭上眼，蓉儿，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尊重，也会默默祝福你！
睁开眼时，泪花不由自主地再次噙满眼眶，逝去的感情，失落的心，淌落面颊的泪珠，一一找不回来了。
四年的等候和寻觅，最终将自己的心给遗失了。
出了碧海山庄，蓉儿的脚步慢了下来，没有抬头的问道：“九哥，我的孩子还活着吗？”
说到最后，抬头的瞬间，泪水盈眶：当初她竭力想要保护的孩子会在哪儿？
她眼里泛起的泪花刺痛了江浩宣的眼，心下一沉，这会儿才明白蓉儿其实什么都想起来了，刚刚她是在出于某种原因才对江若飞和冷寒视若无睹的。
是他安排的
“蓉儿”抬手握住她的香肩，“你的孩子…”要怎么样告诉她，她才能痛的少点呢？
蓉儿期待的望定他，“他是不是还活着！”眼眶里的泪久久不落，令看得人肝肠寸断。
一把拥住她，眸子里泛起泪花来，“蓉儿，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有。毕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都还年轻。”
蓉儿抬起泪眼看他，哽咽出声，“你是说，他死了…”
江浩宣点头。
眼神渐渐变得恍惚起来，望着他身后的某个虚空，口中喃喃道：“是他的爹害死了他…”缓缓移回目光，茫然地看着面前同样内心酸楚的江浩宣，“是吗？”
江浩宣摇头不语，真相一直都是那么残酷，叫他怎么说出口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身子一软，她全身无力的往地面瘫倒，江浩宣想拉住可惜没能来得及，只得就势蹲在她身旁，宽慰道：“不要在去想那些事了，我们都要向前看。”
“向前看…”她冷笑一下，向前看谈何容易呢？
她心里明明知道答案的，可是她多希望自己知道的答案是假的，是有人蓄意编造出来的，可是那天在茅草屋外看到的青字腰牌却是那么的醒目，铁铮铮的证明了一切。
是江若飞派人布置了茅草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居然要牺牲自己和孩子？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她要她跟她过一辈子嘛，难道这些话都只是甜言蜜语，穿肠毒药吗？
闭上眼，任凭眼泪一滴滴掉下来，一切都仿佛回到了观海殿，听了江若飞说出绝情话语的情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堕掉…”
难道早在那个时候，在江若飞心里自己已经毫无分量，孩子更是轻如鸿毛了吗？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怎么可以…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而他给她的只是致命的伤害吗？
怨念
天呐，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命运吗？无论我怎样挣扎和努力，都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
看她悲痛欲绝的模样，江浩宣心痛得不得了，可是张口又不知说什么，“蓉儿…”
听到他的声音，蓉儿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起身就走。
江浩宣讶异的看着，口中急道：“你想去哪儿？”
“我要回家。”抬手拭掉眼里的泪，蓉儿头也不回的说着。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要掉眼泪了，更不要见任何人。
仰脸望天，多么希望此刻是黑夜，因为只有在黑夜里才会有璀璨的星星，那时候她就能够看到属于娘和孩子的星星。
她的孩子都没降生就死了…他什么样子，有多大，她通通不知道，真不知到了晚上，她是否找得到属于孩子的星星？
孩子，你会怨娘吗？
娘是曾想过要放弃你，可是娘不是有意的，娘没想过你真的会离开娘一个人走。
手紧紧抓着肚子，那个地方平平的，再也不会有孩子的存在了。
“孩子…”
透过竹枝照射到她脸上的阳光分外刺眼，令她顿觉头昏目眩，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江浩宣见状，连忙奔过去，抱起她，心里一阵慌乱，“蓉儿，蓉儿…”
他就知道，一旦回忆起过去，她就会与无忧无虑绝缘！是自己让她如此痛苦，如此伤心…
记忆的释放也是痛苦的释放，凝视面前这张光洁的面孔，他忍不住自责，“蓉儿，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回到青青小筑，冷寒和江若飞看到他们的出现，脸上有些惊讶，看到被江浩宣抱着的蓉儿，他们更是讶异莫名。
“她晕倒了！”江浩宣说出来他们最想知道的情况，大步走到床沿，将蓉儿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面色凝重。
“怎么会这样？”江若飞眉头紧皱，急急问起。
眸光一闪，江浩宣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他，一会儿后，往前走了几步，在八仙桌旁坐下，径自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下，若非介于蓉儿，他真想暴揍江若飞一顿。
真是可笑
起身来面对江若飞，江浩宣气愤填膺，“你还好意思问！当年的事你作何解释？”
冷寒听到当年二字，惊得将目光从蓉儿脸上收回，看向他们两兄弟，面带愧色的开口：“当年提出要用蓉儿的一根手指换取进攻金阳国的策略是我出的，跟王爷无关。”
“你也许是掺和其中了！”江浩宣眸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凌厉的眼神倏尔砸在江若飞脸上，“但是最终受益最大的人是他！
如果不是拾到遗落在雪地上的青字腰牌，也许我和蓉儿根本不会知道那场冷血的交易，居然是你在背后操纵。”
可怜他当时居然傻呼呼的以为他的好二哥最最在乎的只有蓉儿…真是可笑啊！眸子转向蓉儿，他更是气恼，“蓉儿会有今天，完全是因为你的自私自利。”
“裕王殿下，请容冷寒说一句。”听着他愤愤然的话语，冷寒甚为江若飞觉得委屈，忍不住往前一步，
“其实当年王爷会借兵进攻金阳国是因为受了先皇的嘱托。太子谋权篡位，斩杀忠臣，亲奸臣，弄得朝中人人自危，民心不稳，所以传了密旨给王爷，让王爷大义灭亲…”
听到这，江浩宣先是一怔，继而一脸讶异，“父皇他…”他做梦也没想到江若飞夺取江山的举动居然会跟父皇有关系。
江若飞轻叹口气，“在我攻下金阳城的时候，父皇早已病逝了。”当初若是没有父皇的那封密信，哈里也不会答应借兵给他。
而迎娶宣古国公主的事情，是父皇跟哈里讨的一个人情，也是还了一个人情。
思前想后，江若飞只觉父皇这么做可谓是用心良苦。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让蓉儿…”
想到蓉儿断指的那一刻，江浩宣内心一片混乱，真不知该怎么说好，一边是孝一边是爱，若是让他从中选择，他会感到很为难的。
可是冥冥中，他是不希望看到兄弟相残的惨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