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凌奴儿。」她张开艳红的小嘴,声音轻柔且舒缓,让身旁的卓嬷嬷总算松了口气。
而倪总管却依然蹙着眉,不悦地盯着她平凡不算清丽的容颜。眼前这个丫头,连回个话都这么吞吞吐吐的,怎么去伺候主子们?只怕反应迟钝的她,会破主子们折腾得受不了,连带地还害他一起遭殃。
他撇着嘴,颇不满意地沉思着。
可,殷主子那儿又指名要她服侍,早上还因为她,被殷掌主给嘲弄了一顿,现下,该怎么办啊?
唉!他深深叹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再度低头不语的女孩,继而一双利眸又看了焦躁不安的卓嬷嬷一眼,口气十分无奈却仍带着威严地开了口:
「算了、算了!卓嬷嬷,先带她下去歇息,明儿个一早让她到殷掌主郡伺候。」他不耐地摆摆手,要她们两人先下去。
卓嬷嬷闻言一喜,盯着一旁仍垂着头不语的凌奴儿,向她咧开嘴笑说:「奴儿,还不快向倪总管道谢,他答应让你留下来了。」
卓嬷嬷开心地提醒仍发着愣的奴儿,要她借机给倪总管一个好印象,将来做事也会方便些。
「谢……谢谢倪总管。」她讷讷地开口,迷蒙的眼眸似无目标地看着眼前的人,依旧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倪总管蹙着眉,不悦地开口:「不要说我没告诉你,在这里做事,凡事要放机灵点。事情呢,可以多做,主子们的事就少管,免得惹主子们发脾气,知道吗!?」他手中的拐杖朝地上用力点了点,发出了一声巨响,拉回她飘远的思绪,认真地告诫着她。
「好了,好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下去!」倪总管不豫地朝她们俩吼着。「还有,卓嬷嬷,你利用今天的时间,教会她盟里的所有规矩,免得她见到主子们,一点规矩部不懂,惹得主子们生气。」倪总管向卓嬷嬷吩咐着。
「是!」卓嬷嬷拉着身旁还呆愣着的奴儿,急忙地退离了「香霓榭」。
「奴儿,既然都来了,就别再想家中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会所有规矩,知道吗?」卓嬷嬷叮嘱着。
凌奴儿抬起头,望着身旁关心她的卓嬷嬷,勉强地扯开一抹笑。
从小就沉默的她,一向不得继母的疼爱,可她万万也想不到,继母竟然讨厌她讨厌到要将她卖进窑子中抵债!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待她!?
幸亏她遇到了卓嬷嬷。她苦涩地笑了笑。
那日她从家中逃跑出来,身上没有带任何值钱的东西,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卓嬷嬷碰巧路过,便将她带回家休息,接着,她就到了这儿了。
她很感谢老天这么眷顾着她,让她能够遇到像卓嬷嬷这样的好人,倘若没有遇见她,她很有可能早就被继母抓回去卖到窑子里了。
「嗯!我知道……」她细细柔柔的应了声,便又沉入自己混乱的思绪中。
「奴儿,你既然进来御盟了,有些事,卓嬷嬷一定要跟你叮咛清楚。」卓嬷嬷停下脚步,认真地盯着她苍白削瘦的小脸,语气沉重地说道。
「你要去的地方,是盟内南掌主——殷颐住的『南绫阁』。平时,你就负责殷掌主的生活起居,他要你做什么,你就照他的话做!」她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这派奴儿到「南绫阁」去,真的好吗?虽说殷掌主一向待人温和,但是个性古怪的他,总能将每个人摸得透彻,相反的,任何企图揣测他心思的人,最后总是落得凄怆的下场。
更何况,他有着一张教人无法抗拒的俊容,任何女人都逃不过他撒下的魔网,而奴儿会不会……
唉!卓嬷嬷不禁叹了口气,为柔弱的她深深担忧起来。
「卓嬷嬷,你在想什么?」
看着卓嬷嬷操心的摸样,她不禁内疚了起来,望着卓嬷嬷紧捉着她的小手,心中温暖的滋味是以往未曾有过的。
从来没有人这么呵护过它,盯着她和卓嬷嬷彼此紧握的手,她感动得眼眶微微泛红。
「你进了『南绫阁』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绝对不要—个人闷在心中,像你这么单纯,面对主子们的刁难,一定会受不少苦的。」她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温和地交代。
「卓嬷嬷,你别担心了,你能介绍我来这儿工作,我已经很感谢你了,你就别再为我操心了!」凌奴儿笑了,身旁拂过的微风,吹乱了她服顺的发丝,飘散出一股淡雅的白玫瑰香味。
「可是……」卓嬷嬷听了她的话之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她黑瞳中那股毅然坚韧后,全吞回了自己的口中。
「我会小心的!」她坚定的宣示着。
她怎能让这样的一个好人再为她操心呢?她已经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卓嬷嬷叹口气之后,终于不再多说的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奴儿敛去了嘴角的笑意,那股淡淡的哀愁又袭上她的眉端。
她会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不会去沾惹殷掌主的,只要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她应该不会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在他身旁就做个影子吧!
想起他那邪魅的眼神,那散发着慵懒气息的脸庞……始终在她心中不断缠绕着,不停拨弄她心中未曾被牵动的情弦。
凌奴儿闭上眼,强迫自己将心中那个男人的身影给淡忘,藏在内心的最深处,不去想起……
她这般平凡的女子,只能做他身旁的影子啊……
第二章
一个月后
打了个呵欠,殷颐懒懒地用眼角瞄了瞄坐在他对面,却无视于他的存在,自顾自地嬉闹调笑的夫妇俩。一向邪气带着魅惑的脸庞,此时散发出一股慵懒的气息,他挑高了俊眉,细薄的唇角嘲弄似地扬起。
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向对他不理不睬的夫妇俩,居然这么一大早同时出现在他这儿,一定有古怪!
他修长的双腿优稚地交叠着,一手恣意地放在沙发椅背上,一手端着酒杆轻晃,打量眼前的两人。
从他们一进门,葛煜的那婆娘——练宁央就朝着他猛贼笑,那毛骨悚然的笑声足以媲美恐怖片中的杀人犯。
瞧瞧!现在窝在葛煜怀中,虽已嫁作人妇,但性子却没有因结婚而收敛些,甚至还变本加厉,这都怪她身后的男人宠坏的!殷颐不屑地撇撇嘴角。
看她那副不可一世又傲慢的神情,可真是惹人憎厌!
「我说两位,你们一大清早就跑来我这儿,不会就是为了表演恩爱给我看吧!?」殷颐又打了个呵欠,继而扬起魅人的微笑。
笑!哼!等会儿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练宁央在心中冷哼了声。
「我们可是关心你关心得紧呢!是吧?老公。」练宁央张着一双水灵灵的黑眸,甜甜地睨着葛煜。
哼!今天她来这儿可是来找他算帐的,想她待人处世的宗旨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这该死的家伙,居然和乔闵串通好,叫她老公去「掳妻」,这些不负责任的混蛋该好好教训教训!
葛煜疼爱的抚着她粉嫩的脸蛋儿,原本冷魅的俊脸霎时柔和下来,「嗯!你说的是。」他轻吻了她的粉颊一下。
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想当初还是他们辛辛苦苦帮他一把,如今居然恩将仇报!殷颐低咒一声。
什么时候他也变成怕老婆俱乐部的标准会员了?如今还帮着女人来欺负自己的兄弟,真是该死!
这里的空气已经够稀薄了,再不想想办法,只怕他会窒息而亡!
殷颐摇晃着酒杯,冷眸睨着酒杯内的浅褐色液体,哼笑了声。
「葛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惧内了?」殷颐冷泠地嘲讽。
他硕长的身子斜倚在沙发上,看来有种独特的不驯,让人移不开视线,深深地陷入他黑魅的深眸中,迷恋上他的神秘。
练宁央眨眨眼,柔美的脸上洋溢着一股笑意。
不错嘛!还有好心情回话,看来,他已经清楚他们此番前来的目的了。既然如此,她更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这不叫惧内,这应当说是疼老婆,是吧?老公。」练宁央轻抚上葛煜的睑庞,甜腻的笑靥让她看起来增添了几分稚气,勾惑着身后的男人心神渐形恍惚。
「嗯!你说的都是。」葛煜轻啄一下她粉粉嫩嫩的雪颊,一向吝啬给人的笑容此时正为了她而展露着。
女人,你的名字是祸水!
殷颐翻了个白眼,眼前正卿卿我我的两人显然已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我说嫂子啊!你今天特地到我这儿来,应该不是来这喝茶、聊天的吧!?」他啜饮了一口杯中的液体,满足地眯起眼来。
窗外那片刚由花圃移植来的白玫瑰花海,高贵淡雅的清香随着微风飘扬在「南绫阁」内,浅薄的玫瑰香让人闻了心旷神怡,浑噩的思维也跟着逐渐清晰。
练宁央闻言惊喜万分,她兴奋地瞪大了美眸,替他的聪明暗自喝采。
「我就说殷颐好聪明啊!」她噘着小嘴,褒奖着他那思绪灵活的脑袋瓜。
她眯起水眸,眸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狡黠,暗自为接下来的计画设局部署着。
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哪有那么容易就放过这个家伙,她还没玩够呢!
她甜甜地朝殷颐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自从我跟葛煜结婚之后,每天见你一个人孤单的待在这,害我日夜都为你担心着,就怕你会闷出病来。」
她睨了竖耳聆听的殷颐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接下去说:「所以啰……我跟葛煜商量后,决定帮你举办个特别的『晚宴』,从中挑选出你未来的另一半,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轻抚着隆起的肚子,柔声询问他的意见。
殷颐自在的笑容霎时僵在嘴角,约略过了几秒又迅速恢复先前那份怡然自得,黑眸微微眯起的他,透出的冶峻寒意渗骨而蚀人……
看着原本神色自若的殷颐脸色一沉,练宁央不禁在心中为自己的计谋放声喝采。
忽然「啪当」一声,原本安稳持握在他手中的酒杯突地碎裂,香醇的酒沿着他厚实的手掌滴落在雪白色的长毛地毯上,闷窒的空气掺杂着浓郁的酒香味。
很好!她竟想得出此种卑劣的报复手段!
殷颐讥诮的勾起笑,冷眸凝睇着胆敢放肆出言挑衅他的女人。
「此事不劳嫂子费心了,我现下逍遥自在得很,还没有找个伴的打算!」他敷衍的回绝了她的好意,低迷的嗓音听来捉摸不定,摆明了不愿她插手管他的「私人事情」。
「这怎么行呢?听葛煜说你可是生着『重』病的人,将来的事若不及早为你打算,谁知道你殷家还能不能留下个种呢?你说是吧?老公。」练宁央侧头朝葛煜甜腻一笑,丝毫不见一丝应有的愧疚,对付他,她早想好了一套说辞。想要她就此罢手,还早得很呢!
「嗯,你说的都是!」笑咧嘴的葛煜,温柔地抚着她柔嫩的脸颊轻声说着。
要知道,他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抱得美人归,现下,什么兄弟情分、什么兄弟义气,先滚到一边去吧!老婆才是最重要的,老婆才是最大!
「葛煜,没想到你有了异性就忘了人性啊!?」握紧拳头,那低柔的噪音又突地变得厉寒。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殷颐的下颚线倏地绷紧,他居然连他装病的事部告诉这该死的婆娘,分明是故意冲着他来的!
很好!这笔帐,他记上了!
「你怎么能这样误解他呢?」练宁央站起身,娇嗔地跺了跺脚,这游戏她没喊停,谁敢先宣告结束!
她移动既笨重又迟钝的娇小身材,五个月大的肚子让她险些挺不直腰来,她细白的柔荑轻搭在殷颐宽阔的肩胛上,一双黑眸哀怨地对上他冶眸中的睥睨。
「就因为你们是兄弟,他可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呢?」她解释着,眼眸中那藏不住的笑意,刺目的让人生厌。
殷颐冷眸一瞥,对这种把戏他可瞧得多了。
他紧抿的唇角终于放松而上扬,那慵懒的率性神情在转眼间化成精明,思绪迅速地运转着。
她以为这种把戏能玩多久?只要他不要,他随时都可以喊停,只是,近来的日子无聊得让他险些忘了「有趣」两个字怎么写。
虽说美其名是「宴会」,但在他看来倒觉得像是在拍卖自己的婚姻。
莫非他们以为他「乏人问津」吗?殷颐自嘲且不解地在心中揣测着,什么时候他变得需要人家来替他「选妻」了!?
天底下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只要他勾勾手指,还怕没有女人上他的床,享受一夜美人恩吗!?
「你的理由还真理直气壮啊!」殷颐摇摇头,似笑非笑的透出一抹兴味。
「谢谢!」练宁央笑着回嘴,将他的嘲弄刻意当作是赞美。
终于,沉默了妤半晌,殷颐无聊地打了个呵欠,伸个懒腰舒展着自己僵硬的四肢。
「算了,随你吧!只要你快些离开我这儿,让我图个清静就好。」他优雅的起身,邪魅的噙着笑,当下决定要离这缠人的女子远一点。
「这么说……你是答应啰?」她再次确认,避免到时游戏中少了主角。
「这不正合你意。」殷颐冷嗤一声,跟她这等人说话,嘴巴不毒些都不行。
「好说,好说,日期就订在下个月如何?」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最好连日子都先订下。
「随你便。」他眯着眼回答,没多大兴趣。
「地点就在『南绫阁』好吗?」她兴奋地追问着。
「你高兴就好!」他没多在意地应了句。
「你要的女子类型呢?」她甜甜一笑又问了一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本笔记本,正努力地填写着。
「你喜欢就好!」他捺着性子回话,脸上的寒霜越来越重。
类型?哼!自从葛煜娶了她之后,他对天底下的女人都没抱持着多大的希望,凭她能找出什么好货色来?
「那……」她还想再问。
「葛煜,你最好将她带走!」殷颐弹了弹手指,危险地半眯起眸子,脸上虽仍是带着笑,却让人感到一阵颤栗,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希望你今天过得愉快!」葛煜伸手捣住练宁央喋喋不休的小嘴,调侃的语气足以气煞人。
看来有人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了,为了避免自己心爱的老婆,被人狠狠揍一顿,葛煜当下决定带着心爱的老婆离去。
待他们离去,殷颐掏掏耳朵,隐约还能听到练宁央那火爆的叫骂声,和葛煜轻声细哄的赔罪声,在空气中回绕着……
他嗤笑了声,祝我今天过得愉快!?去!见了他老婆玩的把戏,他还快活的起来吗?他咒骂一声,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被打坏。
他拉开落地窗门,颀长的身子半倚在窗框旁,锐利的眸子漫无目标地瞄着外头的白玫瑰园,突地发现有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在园内穿梭,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他好笑的挑高眉,暗黑的眸子闪过一抹戏谑,他都快忘了有这个好玩的小女仆了,自从葛煜和他那婆娘回到御盟之后,他光应付他们俩就已经快受不了了,怎么还记得起这个能逗他发笑的小东西!?
「真蠢!」终于,在见到她愈发可笑的跌撞举止时,殷颐俊脸上寒厉的线条总算放柔了下来。
这愚蠢的小东西正可怜兮兮地跟花丛搏斗,看她在花丛中挫败地申吟,他恶劣的心情竟有转好的迹象。
「需要帮忙吗?」难得好心地开了口,他调侃的看着她长长的麻花辫正被玫瑰花丛勾住,那解不开的窘状,令他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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