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扭得又急又劲,可惜还是没有办法摆脱他舍臂探入的右掌!
于是,在外层波力,已经将现在的湖边水影,给完全催化成一个下凹的大洞之后囗……
“叭”地一下……
脑脶那个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的“头部”,就这么样地终于炸成了粉碎!
尖厉的嘶叫,终于化成了渐渐沉寂的尾音……
长窜的破风飕声之后……
阳印睁大了双眼,看起来非常吃惊地说道:“你的手……”
是的,他的手,因为脑脶的头部被这么样地炸散了……
黑气迸散中,终于显露了出来!
那是……
不,应该说,那已经再也不是……
不是他的手了!
当脑脶化分成三片的怪脑袋,被他同样带着魔气特性的强芒,炸成了六千七百块嘶嘶作响的碎片之后……
他原本的“手臂”,终于就这么样地显现了出来!
只不过,这时候他的“手臂”已经再也不是甚么“手臂”了!
那是一条一条,好像有着无数个外张开来的“光钩”,所组成的刺肢!
紫红色的光层,深浓冽冽,冷厉之气,令人望而心惊……
感觉上,就好像是本来的“手臂”,其实只是这种“光钩”所组成的怪物,所用来包覆在外面的伪装!
当这层其实是装饰作用的表皮,被“脑脶”先前的三瓣怪头给咬碎了之后,本来隐藏在他体内的怪兽,终于爆然呈现!
阳印显然也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奇怪的现象,因此只能睁着眼睛地有些呆了……
在他的感觉中,这位神秘的半透明人……
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种他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凶悍怪物!
那是,一种,好像连脑袋,都变成了一个巨大“蛟头”的紫红色怪物!
一个缩颈,然后是条伸懒腰般的伸背!
“嗤啦”一下……
本来还只是隐约形成某种错觉的感受,忽然之间,变成了真正瞬间的实际变形!
原先如此清秀的他,竟在眨眼间,好像以某种无法察觉的速度换披了外套那般地,变成了一个完全迥异的存在!
一个紫红长角,皮鳞闪闪,双眼一紫一红,长照如灯的“蛟头怪物”!
尖嘴乍张下,尖厉的长啸仰然出口!
一股好像实质般的爆然波动,以他当作中央地炸然而开!
“嘿!”
即使是像阳印这样的人,猛地竟也有点定空不住,“呼啦啦”地被这种音波强大到等于实质的匪夷能力给推得往后飞退了十几丈远……
原来……
原来他……也是另一种无法形容的怪物?
他的外在,一换成像这样的“蛟魔”形相时……
凶厉的强悍杀气,登时滚滚而开!
宛如几十支外钩割出的怪异光臂,顷刻之间,就“卡卡嚓嚓”地,同时将光钩的尖刀,内转而收……
又是“唰”地一下,眨眼之间……
一切又都恢复成了原来的手臂。
不……
那种紫红厚鳞披覆,肘尖带角,腕挂外刃护手的情况……
实在不是甚么“原来的手臂”!
应该说,那是“蛟魔”的手臂!
当他整个人的形象,都出现了完全的改变时……
头部已爆的脑脶,即使是头部已经被催散……但是它竟猛地依然急速无比地,往后飞掠而去!
其速之急,就好像是要倾力脱出现在蛟魔的威胁那般!
可惜,已经化显“蛟魔形象”的他,反应之快,决断之速,出手之疾,“呼”地一下,反手便扣住了脑脶那爆碎的脑袋所相连的细颈!
这么一个紧扣的动作,立刻就让脑脶背上“涮啦”一下,竟自拉出了一对薄亮长翅……
“噗哩噗啦”的拍动中,尽管扭动得风急气动,但是蛟魔反握的右手,依然就像是一支钉住了蝴蝶的钢钉那般,纹丝不受撼动!
“锵”地一声有点像是金属利剑出鞘时的长吟震音……
蛟魔左手腕肘,本来贴附在手腕外肘的一削光刀,陡然反竖而起,“喀”地一声骨节卡位的脆响……
竟那么不可思议地,好像变成了一柄出了鞘的利刃长刀!
锋刀的外层,泛着一道道好像透明而又叠贴的紫红色折光……
森然的程度,更甚一般的刀剑!
那是浑成一体,宛如活物的凶残!
“唰”地一闪!
“啪啪噗噗”的对翅,叭然脱体飞散!
再“嗤”地一声,腕刃直切,锋尖对准断了头的颈部一线白点……
那韧体组织,结力集中的关键!
刀锋一开,如长竹抽丝……
一阵长长的,响亮的“嘶啦”轻响!
“刮”地一下,虫体的水液,窜然飞溅!
看着外洒的黑绿色水液,蛟魔又是一声长啸!
原本还看得出来有个影子的光刀,瞬间“嗡”地消失于空气之中……
而飞洒于空中的每一滩、每一滴水液,都在下一瞬间,“蓬”地化成飞烟!
一切的一切,都被完全催化了!
等于是被蛟魔给剐了的脑脶……
从虫体的中央一线,嘶然开裂,竟自被切分成两半!
然后,是一切尽毁于摧折的分离……
脑脶就这样,变成了两片软叠的虫皮!
蛟魔一红一紫的双眼,在风利如刀的空间中,就像是火灯般地,照出了长长的往光……
然后,扣住了颈间的右手,微微一扬!
软软的虫皮,“呼啦啦”地分飞左右而去!
不过,蛟魔的动作,在松手撒开虫皮的那一瞬间,却并不停留,反而迥然陡探而出!
陡探而出还不够,它整个身躯,同时“嗖”地一下,前窜而去!
反爪如钩,瞬间就扣住了从裂软的虫皮中,可以说是跌出来的一个身影!
凶悍的紫红双眼,怔然一瞪……
接着在它整个身躯前移不到一尺的距离中时……
就好像是脱去了一层无形的皮衣那般……
唰然瞬间!
蛟魔的厉然恐怖模样,竟已完全不见!
只是这么一眨眼,他就又回来了。
坚定的手,扶揽着一体软酥的赤裸女郎……
薄薄的,细细的肌肤外,满布着滑滑的柔液。
不知道是甚么东西,但是他似乎并不特别在意。
秀发是长的,脸庞是年轻的,弯弯长睫,是一容艳艳的美色。
他低下了头,凝视着这位从“脑脶”虫体内,跌出来的女郎。
他认得她!
后面的阳印,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和他纠缠拼斗了好几次的怪虫,居然会从体内,跌出这么一个赤裸的少女……
因此在飞来之际,口中已是忍不住“咦”了一声!
然后,阳印就听到他,低声地,轻柔地,呼唤着女郎的名字。
“宛儿,宛儿,战宛儿……”
阳印似乎也很惊讶:“你……认得她呀?”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特别去回应阳印的话语。
“宛儿,宛儿……战宛儿……”
缓缓地……缓缓地……
战宛儿微微睁开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生命精华,正在快速散失的眼睛。
起初的茫然,很快就显出了一种颖悟……
似乎她已经很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凝凝地下望……他并没有说甚么话。
仰仰地上看……战宛儿的嘴唇,轻轻动了动……
那是一抹,带着释然的笑容。
“你知道吗?”她停了一会儿,似是无力继续,又似是静停中感触忽动……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知道吗?”她又说:“我真高兴,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皱了皱眉,他似乎感觉到了甚么,但又不知道该说甚么……
“你不用伤脑筋……”战宛儿伸出了手,轻轻摸着他的脸庞:“自从我遇到了战雄祖师,也就是由脑脶所收存的本派祖师意识体之后,我这个内定的接宗门下,就变成了脑脶的寄生宿体……”
说到这里,她便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恐怕已经等于是‘死了’……因为,自从脑脶驻体之后,控制我身体的……早已经不是我了,而是脑脶!因此,对我而言,我真的是早就已经死了……只不过,这个‘死亡’的过程,持续得特别久……特别久……我几乎无法想像,会延续到甚么时候的长久……”
听着战宛儿所说的话,他清楚地感觉得到,她那生命正在快速流失的情况……
这让他不愿意多花甚么时间打断她的话……
因为,也许以后,她再也没有甚么机会说了。
幽幽地,她的话继续传来:“我那时,真的是完全绝望了……所有的一切,都在脑脶的控制之下!我、或是其他被脑脶收摄的祖师神识,可以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直到……”
轻抚着他脸庞的手,忽然变得有些颤抖。
那是一种难掩的激动。
“直到,我发现了你!”轻轻的一叹,带着刻骨的感情:“一个真的能够辨认出,我不是我,另外还有一种特殊的存在叫‘脑脶’的特殊生灵,存在于我的体内的人……一个即使是以‘脑娲’操控着眼不可见的‘海毛虫’,也没有办法应付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又轻轻续道:“你恐怕很难想像……在这样的长久绝望之下,乍然看到了你,一个也许未来会有那么一点机会的你……那是一种甚么样的感情倾然灌注!”
他维持着一贯的默然。
是的,他确实很难想像,也不知道该怎么想像。
又是一声叹息,战宛儿放下了轻抚着他脸庞的纤手。
微带着一点苦涩的笑容里,勉强地,透着一丝丝的遗憾。
“真没想到……我的这么一个梦想,竟然真的实现了……我,终于脱出了‘脑脶’的控制!”
说到这里,战宛儿明媚而又年轻的容貌,透出了一种耀耀的光芒。
“而且……而且……”她的脸蛋上,微微地有了一丝兴奋的嫣红:“而且,我还能够真正地……真正地,和你说话……告诉你,一个在默然中,一直为你祈祷的女孩,心里的那么一点点的想法……尽管……尽管,我只有这么一点,只剩这么一点时间……”
些微的黯然里,很快地,便又开朗了起来:“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已经足够了……因为,上天让我实现了这个愿望,我就已经非常……非常知足感谢了……”
听着这么一位似乎很熟悉,但实际上又极陌生的年轻女孩,所说的这段话……
即使是像他这般的特殊存在,也不由得,心中感到一阵撼然!
是的,他从来也不知道……
在一个不知何处的角落,一直有位女孩,如此倾全心,尽全力地,为他许愿!
而更讽刺的,是当他终于发现的时候……
竟是这位女孩,这一生最后的一次说话机会!
这是多么令人心动,但又令人心酸心憾的事?
精光的内缩中,他倾尽了每一份的思考力,去分析着女郎现在状况下,每一个补救的机会……
静静地,战宛儿看着他,似乎很明白现在的他,正在想甚么……
温柔的凝望中,有着那么一丝很明显的体谅。
“不用太花费心思了……我很清楚……”她的手又再一次地伸了出来,只不过这一回,温柔的轻拍,似乎带着一点安慰的味道:“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妖魔界’魔质的力量,能够将附依在我们血肉精魂里的‘海毛虫’,给完全剥离开来……以至于终于让‘脑娲’完全地孤立出来!”
他微微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甚么……
战宛儿却很快地以指轻按住了他的双唇……
“我知道……我知道……魔质的浸染侵袭能力,当然又不是‘脑脶’的‘海毛虫’所能够比拟的……”她的语音,还是非常的轻柔……
那种味道,竟有点好像她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样子……
轻轻地停顿,软软的继续……
“所以,你不用再这么努力地绞尽脑汁了……被魔质浸染的‘物质’,是很难再‘恢复成原来状态’的……只要你一将我复活,便连带着也使得我体内的‘魔质’复活了……”
即使是像他这样的特殊存在,听了战宛儿这么样的一段话,也只有暗暗叹气的份了……
是的!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以他那曾经深切体会“虚灵界”两大灵王之一的“臌臆生灵王”,所特有的“生灵精气”……
再加上目前对于所有存在现象,都又有了更深刻体会的他而言……
重新激活战宛儿的生命状态,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不过,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
同样,也就会让好不容易被他趁其尚弱未强,还没有真正立稳脚步的“阿罗异”魔气,再度地获得生养滋长的机会!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复自己控制能力”的战宛儿……
恐怕同样地也不需要过多久,就会再度被“活化”的魔气,给重新掌控住了!
了解了这样的原因之后,他终于比较知道,为甚么战宛儿会宁死,也不愿意再次重回以前她所感到最痛苦的情况了……
几乎已经不用再多问,他就已经明白战宛儿,现在那种宁愿与渗透入体的魔质,一起同归于尽,也不愿意再次受到这些怪物所控制的心情了……
是的……
如果你无法真正地救我,那么我也不想再一次受这种被异物侵体,所承受的折磨了……
虽然她只是温柔安静地,凝望着他。
不过,他却好像能够听到这位女郎心中所浮响的话语那般……
那么样地充满了一种无奈的哀伤……
不知怎地……
这个时候的他—只觉得心中涌起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苦涩!
是的!
若是要救她,势必同样也得给那恐怖缠人的魔气一丝生养之机……
然后,她的神识,就会被魔质消灭!
而若要斩断魔气之机……
她就真的必须跟着……
被消灭!
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一时之间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两全的办法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地皱着眉头,思索着……
反而,是战宛儿轻轻地抬着手,细指微伸,似乎是很能体谅似地婉婉一笑。
看着她的笑,他只觉得心中一阵无法言喻的凄憾……
然后,接着就是她那本来已经很有“玲珑剔透”感觉的皮肤,转眼之间,变得几乎完全地“透明了”!
他警觉地凝视着她……
反射性地,他伸手握住了她柔柔软软,而且已经变得“虚虚”的手掌!
接着,她那最外层的皮肤,马上就亮起了一层“嗤嗤”作响的闪芒……
在即将真正尽散于虚空的这一瞬间……
战宛儿同样反射性地伸出了手,想要反握住他的大手。
可惜,慢慢催光化现的亮芒,终于使得她的周身,逐渐地越显炽亮中,越加虚化了……
本来握于他的手心,那软软小小的纤掌,一时之间就好像变成了融化于烈火之下的冰透晶莹水液那般……
洒散的崩束流光,如一点一点冰火碎星!
“嗤嗤”轻响里……
随波的散逸,由手沿臂,由下到上,染染而开!
软身尽碎成一弯卷尾的光风……
婉婉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