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斐罗先生,我知道你有同伴接应,但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的同伴是个吸血鬼。”猎人协会已经堕落到和异端结盟了吗?
“当……当然不可能!”斐罗在呕吐的间歇发出来自地狱的呻吟。
“那么这家伙是谁?”
像是回答他的疑问一般,吸血鬼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月光之下。
艾伦看清了他的脸——那张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掉的脸孔!
那可憎脸孔的主人用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声音说:“噢,你可真健忘,亲爱的托尔梅斯先生。”
“阿朗索·博伊达!”艾伦怒吼。
“哦,那只是个从《吸血鬼猎人阵亡名单》上翻出来的假名而已,忘了它吧。”月光下的吸血鬼说,“重新自我介绍,我名叫华莱士·阿什莫尔,来自……嗯,来自卡申。嘿!你别动粗啊!”
艾伦跳了起来,运起全身所有的力气朝那张欠揍的脸挥出一拳。
吸血鬼只是微微抬了一下手。他以为自己可以这样挡下艾伦的攻击。
他太傻太天真了。这样对普通人类当然有效,但是对此刻的艾伦却全无作用,因为暂时的血族体质给艾伦带来了强大的力量。
吸血鬼华莱士疑惑地眨了下眼,下个瞬间他整个人就朝后飞了出去,撞在了老旧的墙壁上。脱落的墙皮纷纷掉在他脸上,让他打了个喷嚏。
“呃……你可真粗暴。”他按摩着被打得生疼的脸颊,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对着我英俊如斯的脸你怎能下此毒手?”
“我还能免费提供毁容业务。”艾伦摩拳擦掌。
吸血鬼擦去嘴角的鲜血,露出狡黠的微笑:“杰勒!”
艾伦愣了愣。该死,他早该想到的!逃犯杰勒·阿纳特肯定和这家伙在一起!太大意了!
他回过头,想给杰勒·阿纳特也来一拳,却发现背后除了呕吐不止的斐罗以外,什么也没有。
……妈、妈的!他竟然中了这么老土的圈套!
脖子感到一阵凉风。
吸血鬼瞬移到艾伦身后,抓着他的头发,毫不留情地把他按进了地板里!
“嗯哼,杰勒今天休假。”华莱士轻快地说,手上的力道却一点没松,狠狠按着异端审判官的脑袋,让他保持着半嵌入地板的状态。
“那边的猎人,你要吐能出去吐吗?”
斐罗“嗖”地站起来:“我……我告辞了。”说罢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
“等等。”华莱士叫住他。
猎人身形一滞:“还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
“你还回来吗?”
斐罗的肩膀抖了抖:“抱歉没这雅兴……我、我是说,我的同伴还留在黑光里,我……我得回去找他。”
“哦,艾伦肯定会很寂寞。不然把你的同伴也一起带来?”
“敬谢不敏!呃……我、我是说,我们还有任务!”
华莱士拖长了声音:“那么不打扰敬业的猎人先生执行公务了,再会……啊,还是不要再会好了。”
斐罗深吸一口气,忍着胃部的不适感,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废弃工厂。
华莱士微笑着弹了弹艾伦的脑袋:“闲杂人等已经消失了,我想是时候处理一下咱们的私事了,审判官大人。”
嵌入地板的艾伦抽搐了一下。
“能否先告诉我,为什么几日不见,你会拥有血族体质?”
没有回答。
华莱士俯下身,确定不是自己听漏了。难道他用力太过?疑惑的吸血鬼稍稍放轻手上的力道:“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就在他放松的一刹那,艾伦猛然起身,差点把吸血鬼掀翻在地!
华莱士蹙眉,想再度如法炮制将审判官按回地板里,却惊讶地忘记了动作。
艾伦·托尔梅斯双手撑地,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他好像癫痫发作一样颤抖着,双眸妖异血红,瞳孔缩成了细细的一线。
19。
杰勒·阿纳特回到他的公寓的时候(事实上这不算他的公寓,而是一间他和华莱士非法入侵的民宅)发现华莱士·阿什莫尔不见了。四下里找不到他的踪影,他不在储物间、浴室或者衣柜等等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身量的地方,也不在碗橱、床底下、沙发和墙壁间的缝隙、抽油烟机的管道等等可以容纳一只蝙蝠身量的地方。
华莱士不在家。
餐桌上放着那杯刚刚抽出来的鲜血,整整六百毫升,一滴也没少。杰勒一方面高兴华莱士没有背着他独享大餐,一方面也疑惑这个老家伙连饭也不吃想跑到哪儿去。
他端起量杯,美味的鲜血浇熄了他的饥渴,让他暂且忘记了同伴消失之谜。他留下一般鲜血给华莱士,接着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那黑盒子里的女主持正在用宣读福音般的口吻播报新闻,杰勒赶紧拿起遥控器,换到了另一个频道,津津有味地看起电视剧来。
三个小时之后,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已经爱得死去活来了七八回了,华莱士仍然没有回来。杰勒估摸着这时间未免也太久了,就算他临时起意想出去买包烟,这么久都足够他把整座卷烟厂搬空了。
事情有点不对劲。原本杰勒可以一个电话打过去问问情况,但是天杀的华莱士曾严词拒绝给他购置手机的计划。“我才不要用那种高辐射易爆炸的危险品呢。”他这样说。相信这回之后他对手机的印象能大大改观。
华莱士没有手机——这无关紧要,杰勒心想。他到底去哪儿了?难道遇上了什么麻烦?也许是迷路了?哦,这怎么可能!他对地图的记忆力堪比google卫星地图。杰勒·阿纳特,你不能这样怀疑你同伴的智商!华莱士活了超过八百年,是你的前辈,拥有比你多得多的智慧!迷路这种小问题不可能困扰他。
他一句话也没留下就离开了,这只可能因为他遇到了麻烦。而且是大麻烦。在这座和平安宁的城市里能遇到什么麻烦?
说不定……好吧,这只是一个假设。说不定华莱士遇上了异端审判官。
杰勒把脸埋在双手间,自言自语道:“哦……这假设太糟糕了。但愿不是真的。”
他盯着那发光的黑盒子看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孩童般茫然无助:在一个陌生城市里,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被异端裁判所满世界通缉,还拒绝了本地最有势力的血族老大的援助,这情况可……
咚、咚、咚。
有人叩响了门。
杰勒从沙发上跳起来,飞也似地冲到门前,迅速拿掉门链,打开大门。
“该死,华莱士你到底——”
他睁大了眼睛。
门外站着的不是华莱士·阿什莫尔,而是两名陌生的血族,他们穿着高领的黑风衣,就像老电影里那些跟踪主角的特工。
“晚上好,阿纳特先生。”其中一名血族开口,他的声音就像一把钝锯子,“向您的宗祖致敬,向您的血裔致敬。”
杰勒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本能地感觉到两名访客身上带着敌意。
“你们有什么事?”他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沉稳冷静。
“我们是伊格尔·布雷利斯福德大人派来的。”一名血族说。
“派来保护您。”另一名血族补充。
杰勒又后退了一步,他开始后悔把门上的铰链拿下来的举动了:“布雷利斯福德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不需要别人帮忙。”
“您会需要的。”第一名血族道,“您的朋友,华莱士·阿什莫尔先生刚刚遭到了异端审判官的袭击。”
该死,我真是个乌鸦嘴!杰勒欲哭无泪。
“他还好吗?我是说华莱士……”
第二名血族沉默了一下,说道,“……他正在接受治疗。”
“他伤得很重吗?”
“是的。那异端审判官重创了他。”
——事情有点不对劲。
“我能去看望他吗?”杰勒又后退了一步,握紧门把手,“我很担心我朋友的状况。”
“恐怕不行,阿纳特先生。您踏出这间公寓就会有危险,异端审判官正在城市里游荡,搜寻您的踪迹……”
“至少让我们通个电话,我知道他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我向您保证他平安无事,先生。”
杰勒缓缓摇了摇头:“你刚刚才说他伤得很重。”
他猛然把门甩到了两名血族的脸上,旋即迅速后退。阳台门没锁,他可以从那里逃跑!
“砰”的一声,阳台门被粗暴推开,第三名血族大步走了进来。
“你们到底想干嘛?”杰勒被逼得无路可逃。
“保护您,先生。”第三名血族说。
大门被踹开,前两人摸着被砸痛的鼻子,和他一起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这不是保护。被三人逼到墙角的杰勒想。这是货真价实的监禁。
20。
华莱士不停搓着双手,露出无奈的微笑:“啊啊,亲爱的,这样可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艾伦·托尔梅斯站在他面前,激烈地喘息着,血红的双眼紧盯着他,就像他是一块可口的牛排,三成熟,还带血丝……
他感觉手足无措。审判官现在的情况有点像血族好几天没吸血后的极度饥渴状态。华莱士自己体验过这种饥渴,一旦它袭来,血族的脑子就会一团混乱,什么也分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只会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吸血想吸血想吸血想吸血想吸血。
艾伦发出一声低吼,朝他猛扑过来。
“哦你可真主动!”
吸血鬼朝左方一滚,躲开审判官的袭击。他迅速移动到对方背后,勒住艾伦的脖子,限制了他的行动。
“呜……”艾伦的喉咙里发出呜咽声。他抓住华莱士的手臂,狠狠一扭,将吸血鬼撂倒在地,不由分说压了上去。
华莱士的双手被牢牢禁锢,失去理智的人往往比常人更加有力,他现在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而且那个失去理智的人还亮出了寒光闪闪的利牙,就快给他的脖子来一口了。
“不不不,这绝对绝对不行!”华莱士喃喃道,“如果你咬了我你就真的变成血族了。”
在艾伦的尖牙即将触到他皮肤的刹那,华莱士念出了咒语。接着他整个人像融化了一般沉入了地面。理智全失的审判官疑惑地摸了摸水泥地板——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
“这样不行。”
强大的力量再度把艾伦按进了地板。这次他昏了过去。
华莱士的身影在空气中渐渐浮现。
他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踢了踢昏迷的艾伦,确认对方没有反应后松了口气。接着他把可怜的审判官当成坐垫,坐在了对方背上,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可怜的杰勒,我不该把他一个人丢下。可是现在我又不能回去找他,伊格尔如果见到我会把我活剥的……唉……”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曾经往事和未来打算潮水般涌现。利蒂西亚、萨姆、塔诺……伊格尔……杰勒……那些人的脸接二连三从他脑海里闪过,最后一切都定格在卡申古堡暗无天日的地下洞穴里。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把嵌在地板的艾伦挖了出来。
“你可真沉!”
他蹙眉抱怨,将昏迷的审判官拦腰扛起,朝工厂外走去。
格里菲斯先生在加油站旁边经营一家快餐店,还兼卖一些杂货。他的顾客都是路过的司机和乘客。这条公路上经过的车辆不多,他的生意也只能勉强维持。好几次他想把店铺转让,去别处做生意,但是加油站的美丽女员工让令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天清早,他打着呵欠拉开快餐店的卷闸门,拿起拖把胡乱打扫了一下卫生,接着就无所事事等美丽的安妮来买三明治和酸奶——那是她每天的早餐。
清晨的阳光很好,照得人全身暖洋洋的。可不是嘛,沿着公路走来的那个男子身上都暖和地冒烟了……呃,好像有点不对?
格里菲斯先生眯起眼睛,在叫火警与不叫之间艰难抉择着。这时候那个男子走近了快餐店,他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好像昏过去了。
“早上好。”男子朝格里菲斯先生微笑。
“早上好。需要些什么吗?”店主脱口而出职业语言。
“两份三明治。有啤酒吗?”
“这里是加油站,我们不卖啤酒。”格里菲斯先生眨了眨眼睛,盯着面前的英俊年轻人,后者正把昏迷者轻柔地放到快餐店里的座位上,“需要帮助吗,先生?”
“不,不用。”把同伴放好,年轻人抬起头,再度露出微笑,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就像……该死的,就像鲜血一样……
格里菲斯先生呆呆地看着那双红眼睛。
“我的朋友很好,谢谢您的关心。”年轻人说,“先生,您有车吗?”
“有一辆丰田……”格里菲斯先生喃喃回答,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义务要回答这年轻人的疑问,却照实说了。
“很好。我需要你的车,把钥匙给我。”
格里菲斯先生点点头,梦游般地走到柜台后面,拿出了他的车钥匙。
艾伦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背有点酸痛,就像被一百头大象踩过一样。他动了动脖子,确定自己没有残废后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身在一家快餐店里,刚刚正躺在店内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椅子上。快餐店老板一脸呆滞地站在柜台后面(艾伦一眼就看出来他被催眠了),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店里阴暗的角落里坐着华莱士·阿什莫尔,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对了,现在是白天。艾伦看了看窗外高挂的太阳,嘴角不禁浮现出微笑。
华莱士懒懒地抬起一只眼睛:“你醒了?”他目示一边的桌子,“快点吃完,我们得跑路。”
桌子上放着一份三明治,还有热腾腾的牛奶。艾伦突然发现自己饥肠辘辘。他一把抓起三明治,狼吞虎咽起来。
华莱士看着他露出疲倦的笑容。这眼神让艾伦一阵不舒服,因为他父亲有时候也会用同样的眼神看他,就好像他是个顽皮的小孩。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小鬼头的异端审判官灌下一口牛奶,恶狠狠地说:“你的眼神真恶心。”
“你吃完了?那我们走吧。”华莱士缓缓起身,动作好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吸血鬼在白昼里通常都这么迟缓,日光对他们的伤害太大了。
“去哪儿?”艾伦警惕地问。
“逃离伊格尔的势力范围。”华莱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可是现在是白天,‘我们’该怎么逃?”如果这家伙直接化成灰,的确是种有效的逃脱方法。
华莱士把一串车钥匙扔给艾伦:“你来开车,我在车上找个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艾伦掂了掂钥匙,脑中浮现出了一百个在吸血鬼睡着的时候把他丢下车的方法。
走出快餐店,艾伦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加油站。现在这里一辆车也没有,只在店门口停着一辆老旧的丰田。
华莱士一踏出店门,就在阳光下冒起了烟。加油站的女员工惊恐地看了他一眼,朝消防栓走去。
“不不,他没事!”艾伦阻止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那是格里菲斯先生的车。”女员工说。
“呃……我知道。”艾伦猜想她口中的格里菲斯先生就是被催眠的快餐店老板,“我们是他的朋友,他同意把车借给我们。”
女员工将信将疑地望了望店里,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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