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串mén,只能呆在屋里。
安顿好之后,左少阳戴着厚厚的口罩,开始给这些患病的大臣和家人治病。
他推开第一个院子的第一个mén,瞧见的,竟然是老神医许胤宗!
许胤宗和他的几个患病的妾室子nv坐在屋里,许胤宗明显更加苍老了,失去了原先那种不服老的锐意。
这种苍老,显然不是这些日子的岁月造成的,也不单单是尸注病魔的结果,而是对自己医术的极端失望和沮丧。
所以,许胤宗见到戴着口罩拿着登记本背着出诊箱的左少阳,浑浊的老眼光彩更是一暗。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
身边的一个小妾也是咳嗽着,掏出一方手绢给他捂嘴,放下来,手绢中的痰液夹杂着暗红的血块!
左少阳拱手道:“许老神医,别来无恙?”
许胤宗让座之后,咳嗽着摇摇头:“是我错了,左公子,你是对的。”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左少阳有些摸不清头脑,道:“老神医这话,左某有些不明白。”
“公子先前所说,尸注之病,可以在人之间传染,老朽一直不相信,说古人从来没有这人的论断,但是这一次,老朽在吊唁左宰相中患病,但是,老朽的妾室和子nv却没有出席吊唁,却也染病了,老朽的几个妾室,那是从来不出房mén的,显然是老朽传染给了他们。不仅老朽这边如此,询问之后得知,不少朝中大臣也是如此。至此,老朽方肯定,活人之间可以传染尸注之病。于老太医本来也不承认这一点的,现在,他的亲身经历让他也相信了这一点。”
左少阳道:“这件事也是巧了,要是一般的尸注,很多是不传染的,就算传染,也是时间比较长的,所以人们很难逆推找到传染源。偏巧这一次杜夫人的尸注之病非常危重,传染xìng极强,所以,才会短期内造成了这么多人被传染,也才会引起大家的重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但愿这件事之后,大家能真正认识到尸注之病的传染xìng,为以后防止这种病提供便利。”
“是!老朽如若不死,一定鼎立推进此事!唉,公子医术当真高明,老朽自愧不如!”
“老神医过谦了!”
许胤宗脑袋摇着:“左公子若还是称呼老朽神医,老朽羞也羞死了!”
左少阳给许胤宗和他的妾室、子nv诊病之后,把病症在登记簿上做了登记,到以后一起开yào。随即便来到了隔壁一间。
这一间,住的却是吏部侍郎彭炳!
彭炳见到左少阳,很是尴尬,长揖一礼:“左老弟,老哥我……,惭愧啊。”
左少阳淡淡道:“不敢当,彭大人,左某乃钦犯,连左某纳妾庆典,彭大人都借故不来,显然是怕受到左某的连累。左某也不愿意牵连别人,所以,这兄弟称呼,从此又要再提。左某担当不起!”
彭炳老脸羞得通红,拱手道:“老朽实在惭愧,非老朽不愿认你这兄弟,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漫说老朽,就是你妾室的外公瞿兴瞿大人,也是一样的。”
左少阳心念一动,彭炳等别人倒还好说,瞿兴瞿老太爷,铮铮傲骨,却在受到孙nv白芷寒过mén到左家庆贺庆典的请柬之后,也没有出席,还有乔冠也是如此,这就让左少阳很是mí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的跟彭炳所说一样,其中另有隐情吗?
左少阳道:“好,你说,为何如此?”
彭炳和许胤宗等高官住的是套间,所以彭炳挥手让几个妻妾儿nv回避到了隔壁房间里,这才低声对左少阳道:“那之前,老哥我以及瞿兴等人,都收到了皇帝的密旨,让我等不得与兄弟来往。违者以抗旨论。所以,大家都不敢参加大人的纳妾庆典。也不敢前来探望大人。”
左少阳暗自吃了一惊:“皇上下旨不让你们跟我jiāo往?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你成亲那天早上,刚收到皇上圣旨没多久,就收到你的请柬了。”
“皇上为何不准你们跟我jiāo往?”
“这个……,”彭炳神情颇为尴尬,“老哥也不太清楚。”
左少阳笑了:“有什么不清楚的,在皇帝眼里,我是bī死他的宰相杜如晦的元凶,自然是要让我众叛亲离的了。他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曾经找我治病,某种程度上说受了我的恩惠,担心你们做手脚保我,所以预先警告,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
彭炳涨红着脸拱手道:“老哥情非得已,还请兄弟原谅。”
左少阳摇头道:“彭大人,既然皇上已经下旨不让你们跟我来往,现在我依旧是钦犯,皇帝已经第一次核准我的死罪,所以,咱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这兄弟之称,还是免了吧!”
“这个……”彭炳也知道左少阳说的是实情,只得含糊地道:“那好,既然如此,就听左大夫的。”
左少阳给他们诊病之后,又给剩下的官员和家属治病,跟廖医监等几个以前的同事诊病时,也问了此事,也得到了他们的证实。
李世民竟然要自己众叛亲离!他对自己的仇恨大到了如此地步!由此可见,杜如晦在他心目中是何等重要的地位。由此看来,后面两次复奏,想让他改变主意只怕是没有什么希望的了。
这个消息让左少阳非常的沮丧,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给他们治病,而且又是换取了家人的平安,只能强打jīng神拣yào给他们煎熬送服。
为了防止刘政会他们利用这些官吏及其家属把配yào传出去服用,左少阳每一剂yào都是亲自煎熬好之后,亲自送过去,眼睁睁看着他们服下,这才作罢,决不允许任何人把汤yào留下自服。
对于剩下的yào渣,他都混合在一起,放在火炉上烧了。
自从这数十个朝廷官员和家属住进来之后,本来冷冷清清的软禁区顿时热闹了起来。病痛的呻yín声,隔着墙壁相互说话问候的声音,呵斥自己家人、妻妾的声音,还有对左少阳的赞美声,此起彼伏。
左少阳得知自己难逃一死之后,更是心灰意懒,除了洗练返虚吐纳功和剑术还坚持之外,其余的练字看书,全都扔到了一边。练完功,看完病,就躺在床上睡大觉。
只有小杜铭隔着房mén找他说话,才让他一颗烦luàn的心得到些许的安慰。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包括杜铭在内的绝大部分病患的病情都在稳步好转,但是,也有几个病情危重的,引起别的并发症,抢救无效,先后死去了。这让活下来的人心中都充满了侥幸。也充满了对左少阳的感激。
这天,左少阳正在自己院子里煎yào,突然,一个禁卒快步如飞跑了进来,笑嘻嘻躬身道:“左少爷,罗公公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少爷猜猜是谁?”
左少阳心头一喜,隐约猜到与家人迁徙倭国有关,因为当初约定就是一个月内要得到家人迁徙的消息。但是,这禁卒说带来一个人,却不知道是谁,摇了摇头。
“您的三姨娘!嘿嘿,庄牢头让我赶紧跑来跟你先通报一声,他们正望这来呢!”
“兰儿?”左少阳又是高兴又是担忧,苗佩兰不是跟着家人一起迁徙到倭国去了吗?怎么回京城来了?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左少阳快步如飞跑了出去,自从那些病患住进来之后,为了医治方便,左少阳已经可以在软禁区自由活动了,房mén也不再上锁。
左少阳往大mén方向跑,来到mén后,禁卒陪着笑拦住了:“少爷,您有事吗?”
大mén紧闭着出不去,左少阳急得在mén缝张望:“不是说罗公公和我的妾室他们来了吗?在哪里呢?”
正文 第552章 无动于衷
第552章无动于衷
身后那禁卒跟着跑上来,道:“少爷,您别急啊,小的跑得快,他们这会子应该才到二mén呢,过一会就到这里了。”
左少阳焦急地搓手等着,终于,大mén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庄牢头的声音道:“快开mén,罗公公来了!”
一个禁卒拉开大mén上的小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急忙吩咐开mén,房mén很快打开,所有禁卒垂手而立。
“老爷!”苗佩兰带着哭腔的一声呼喊,立即让左少阳从罗公公众多的随从中认出了她。
“兰儿!”左少阳冲了过去,苗佩兰已经跟小鸟归林一般纵身入怀,紧紧地抱住了他。
左少阳搂着她,急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老太爷、儿呢?”
“他们坐船去倭国去了,我放心不下你,就回来了……,你还好吗?”
“挺好的!”左少阳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几个月不见,苗佩兰瘦多了。
旁边一个侍卫陪笑道:“左公子,我们护卫老太爷他们到了东海边,已经有海船等着了,可是三姨娘死活不肯上船,说要回来伺候你,生死都要跟公子您在一起。老太爷他们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左少阳望着他:“你是……?”
“回禀公子,小的是永嘉公主的贴身侍卫,这次奉永嘉公主之命护送老太爷他们到东海。”
“哦,辛苦了,老爷他们还平安吗?”
“一切平安,在合州祭祖之后,带着牌位,我们护送老太爷他们往东海走。路上遇到皇帝的传旨大臣,宣旨任命老太爷为‘送医使’,赏赐金银财宝无数。老太爷很是高兴。京城派了数十名护卫队随老太爷到倭国。我们一起护送老太爷到了东海边,那里已经有一艘巨型海船等候,我们大部分护卫按照永嘉公主之命,跟老太爷的护卫队一起,随船护送老太爷前往倭国,小的和几个兄弟护送三姨娘返回京城给公子报信。对了,老太爷还有一封信给您!”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左少阳。
左少阳放开苗佩兰,取过信,也不管罗公公在旁等着,先撕开了信仔细看了起来。
老爹左贵信中说了事情经过,说了皇上任命他为送医使的事情,决定到了倭国,好好履职,为移居倭国的大唐子民送医送yào。同时,也表达了一家人对左少阳的担心,希望他能早日到倭国团聚。
原来说是到倭国隐居,现在成了皇帝委派的“送医使”,成了朝廷官员了,这倒是个戏剧xìng的变化。父亲有了那几本老神医的医术心得,医术肯定会大增的,这倒不用担心。
看罢之后,左少阳放下心来,这才将书信揣在怀里,跟罗公公拱手致礼。将罗公公让到了院子里,在上次吃饭那里落座之后,罗公公道:“这下子,左大人该放心了吧?”
“谈不上,如果皇帝真要为难我的家人,就算我们躲到天边,皇帝也会找到我们的。所以,真正安全的地方,只有皇帝的嘴。”
罗公公有些尴尬:“大人这话倒也有些意思。既然大人放心了,咱家也就算jiāo了差了。”
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虽然似乎都没有发自内心。
罗公公道:“大人这些日子可曾想过刘政会刘大人他们三个及其家人的医治问题?听说,他们的病都很严重了,据太医署太医说,熬不过几个月了。皇帝听了很是着急,这一次,还让咱家来问问大人,能否怜可怜可他们家人,至少,先把他们家人医治了,毕竟,他们是无辜的,反正现在大人的亲人也平安前往倭国了。让这么多人殉葬,只怕,于大人这仁医风范,颇有不合吧?”
“嘿嘿,若不说仁医倒也罢了,若说仁医,我倒是不敢当了。”左少阳冷冷笑道,“我说了,从今以后,我乐意做的事情,我才会做,他们三个串通了整我,把我往死里整,现在都整到死牢里了,我还把热脸贴在他们冷屁股上帮他们家人治病?我还真是有病了!我的家人是否平安,跟给他们家人治病没有半点关系,我的家人平安是理所应当的,皇帝本来就不该株连我的家人,判决里也没有株连我的家人的半点意思,所以,我用不着用我的家人的平安来换取给他们三个人的家人治病!当时jiāo换的条件,只是给其他大臣和家人治病,这一点我已经做到了。因此,公公再也不要用这件事来说事了。”
一通话,说的罗公公一张老脸涨红了,干笑两声,道:“那,大人却要如何,才能给他们治病呢?”
“很简单,”左少阳道:“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根据事实真相判我无罪,我就给他们家人治病,送我到倭国与我家人团聚,我就给他们三人治病。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们要说我见死不救也好,说我铁石心肠也好,我都认!没关系,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我一身黑锅多了,也不愁多这一项!”
罗公公简直无语了,大概是皇帝给了任务,所以又低声下气劝说了半天,左少阳却好不松口。罗公公无可奈何,只好摇着头告辞走了。
他们一走,关上mén,苗佩兰扑入左少阳怀里,两人如饥似渴地拥吻在一起,过了良久,这才分开。
两人相拥着坐下说话。苗佩兰说了这些时间的事情经过,路上,她已经听说了满朝文武很多人都患了尸注病的情况。但是不知道左少阳跟他们的恩怨。于是左少阳把事情经过都说了。苗佩兰听说刘政会他们三个都患了尸注,高兴地直拍手:“这才叫恶有恶报!该该该!”
可是,又听说他们三个家人很多患了尸注病,左少阳坚决拒绝不肯给他们医治,除非宣告无罪之后,又有些黯然了。
她的表情逃不过左少阳的眼睛,低声问道:“
“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不啊,老爷决定的,自然有老爷的道理。”苗佩兰笑得有些勉强。
“有什么话你就说,咱们两不用遮遮掩掩的。”
苗佩兰勉强一笑,依偎着他道:“我只是想,他们家人挺可怜的,被他们三个给连累了,要是不在他们家,或许这条命就能保下来了。”
左少阳淡淡一笑:“我们家人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他们不可怜吗?他们还不是被我的事情连累了!也要让他们感受一下被连累的苦!让他们也知道,这样做别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是,老爷说的没错。”苗佩兰听到左少阳说起这件事,顿时想起家人受到的苦难,想起自己的夫君秋后就要问斩,不觉心中一寒,搂紧了左少阳。
有了苗佩兰,左少阳的日子便好过多了。
刘政会等三人原指望这一次罗公公能说服左少阳给他们家人治病的,没想到还是没有效果,三人这才真正慌了,他们的病已经很严重,拖着沉重的身子,拖家带口一个接一个地来跪在地上恳求左少阳救命。包括于老太医的孙nv于妍妍,当真在围墙外跪了一天一夜,左少阳依然铁石心肠没松口。
苗佩兰开始的时候很不忍心,可是,见左少阳无动于衷,也不敢开口劝,到后来,索xìng躲到了屋里蒙着被子。耳不听,心不烦。
就这样,过了整整两个月。
尸注是一种慢xìng病,一般情况下要持续很长时间才最终死亡,但这一次,他们传染的是杜夫人的具有很强传染xìng的烈xìng尸注病,所以发展很快,从左少阳被投入死牢到现在已经半年过去了,也就是说,这些病人也染病达半年了,除了左少阳救治的这些病患绝大部分正在稳步好转之外,其余的刘政会、于老太医好杜淹及其家人,则病情持续恶化。半年时,已经多人出现了垂危证象。
其中便有刘政会的小孙子,杜敬的老母和于老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