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桑母还没脱离危险,一家人都不愿意回去,反正这留诊病房眼下没有女病人住院,床铺空着,一家人便都住在这里了。
到了夜半三更,桑母醒了,嚷着又要方便”这一次大便小便一起拉了个畅快,拉完之后,感觉身子轻松了许多。
桑小妹又温了药,喂桑母吃了一回,然后桑母躺下又是呼呼大睡”这一觉竟直睡到天大亮。
桑母脸上身上的水肿还没有怎么消退,但是感觉已经比昨日好多了,不禁信心大增,连着又复了一天的药,到了第二天晚上,手脚抽搐已经完全停止”小便也已经通畅,只是喘咳还不大好,还有些心悸,嘴唇还有些乌紫,当然”身上的水肿也还没有明显消退。
第三天又吃了一天药。
到了晚上,左少阳又来复诊,发现她病情有了明显好转,不禁欣喜,道:“行了,急重病症已经大幅缓解,明天开始,就可以换药治水肿了。在调理几日,就可以回去慢慢调养了。”
桑家人这才舒了口气。都齐声感谢。桑母更是感激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十多天一晃就过去了。
经过左少阳十多天用药治疗,桑母的水肿明显消退了,已经能下地慢慢走动了,头昏、乏力都有了明显好转,饮食也恢复了正常。
左少阳已经好些天没见到萧芸飞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这天得了空闲,便到清风寺空地插了一根树枝,等着萧芸飞来见自己。
可是等了一整天,也没见到萧芸飞的影子。
左少阳等不及了,傍晚时分,便来到了清风寺。高声叫道:“萧老哥!萧老哥你在不在?”
只叫了两声,便被清风寺的方丈智空大师叫了出来:“左施主!”
左少阳喜道:,“方丈大师,见到萧大哥了吗?”
“他已经走了!”
“啊?”左少阳大吃一惊,“他去了哪里*……”
“去他该去的地方*……”
跟一个老和尚聊天问事,很容易问了半天也没结果,因为老和尚会用出家人特有的禅理来回答。所以左少阳唯有苦笑:“那他走了多久?一走了几天*……”
“好几天了。”智空方丈没有再打禅机,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左少阳,“萧老哥走的时候,让老衲把这封信给你,说如果三天之内你不来找他,就不必把信给你了。你已经超过了三天才来,本来这封信不该给你的,但是,老衲觉得还是给你看看的好。”
左少阳心头有些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等着自己,从智空方丈手里接过信,立即撕开了,取出信,很短,只有几行字,没有抬头,没有落款:“老哥云游四方去了,居无定所,故不能告知去往。他日有缘,或能相见,待那时再与贤弟把酒言欢。珍重!”
笔迹娟绣,若青丝漂游。左少阳反复看了好几遍,也不明白这封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何萧芸飞只限三天自己来找他才给,三天过了就不给。
左少阳问智宴:“萧老哥既然要离开,为何不告诉跟我道别一声*……”
“人生相逢如浮云,左施主可曾见过浮云分散时相互道别的吗?”
“你又不是浮云,你怎么知道浮云没有道别?”左少阳忍不住冒了一句。
“老衲不知道浮云是否道别了,老衲却知道萧老哥去跟你道别了,只是你不知道*……”
“不会吧?他井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智空方丈微笑道:“你看看怀里萧老哥给你的那块玉佩还在吗?”
前一次萧芸飞走的时候,留给了左少阳一块玉佩,玉质很普通,中间有一道血样的玟路。左少阳一直贴身藏着,萧芸飞没跟他要”他也就没主动归还。听了智空这话,心头一凉,急忙伸手入怀,从贴身内兜里掏出一个锦囊,这是白芷寒替他缝来装这块玉佩的。
他捏了捏锦囊,还是有一块扁扁的硬硬的东西,便瞧着智空一笑,扯开锦囊口,倒转过来,将里面东西吧嗒一声倒在了手心里,一瞧之下,顿时呆了。
那块血丝玉佩,变成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小石块!
乌鸡变凤凰,鸭子变天鹅,玉佩怎么变成了小石块?左少阳捏着那块石头,真是不明白萧芸飞,他既然想要回这玉佩,直接说就行了,为啥要偷回去,还放块冷冰冰的小石头在里面欺瞒自己?若不放,自己会老早就发现不对劲了的。
怪也只能怪自己,这么多天,也没来看看他。他估计坐得腻味了,所以云游四海又去劫富济菩萨去了。
再怎么样,也该跟自己说一声啊,听智空的那话,他肯定去找过自己,不知什么原因没有说话,而只是悄悄取走了玉佩,然后悄然远去了。
左少阳黯然地回到了家里,连着几天,什么事都是兴趣索然。
这天,左少阳给桑母复诊之后,淡淡道:“行了,已经基本好了,你们就可以回茶肆去了。伯母这病拖的时间太长了,正气虚衰,已成虚实夹杂之证,需要精心护理,长期治疗,水肿才能慢慢消退,不能急于求成的,治疗也要稳扎稳打,稳步前进,才能最终收效。
我开个方子,照方抓药一直吃,吃上三五个月再来复诊。”
桑母忙不迭答应,又连声感谢。
左少阳瞧着桑母,慢慢道:“伯母,我先前叮嘱的事情,还有你的誓言,绝对不能违背,否则,水肿再发作,一旦出现内闭外脱恶变,必死无疑,那时候就不要来找我了,因为我也治不好!听见了吗?”
“老身听见了,左公子你放一百个心,我说话算话,更何况我都发了毒誓的,哪能违反呢,我说话绝对算话的*……”
“那就好,再过几天,是家父的五十大寿,家人商量了准备给老人家办寿,就在瞿家老宅里。下午百时初(五点)开宴。请你们一家光临,热闹热闹!”
“行啊!”
“不过有一点要说明了,不许送礼。带礼物来的,人进礼不进,这是老爷子特别交代的*……”
“这如何能行呢!”桑母病了一场之后,笑声变得更蛤蟆似的,“饥荒的时候,你们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要不是你们,我们一家人早就饿死了,这一次,你又救了我这老命,这份恩情一定得还的。带多带少都是一份心意嘛。呱呱呱”
“那可不成,什么礼都不能带,我说的是真的,我们会找个铁面无私的看门接待,人进礼不进,到时候进不了门我可不管,礼物丢了我也不管的,这绝对不是说笑。好了,请回吧!我也要下地干活去了*……”
黄芹奇道:“听说你在地里干活,还忙着做什么……插……,插……”
“插秧,就是把秧苗单独培育,等长到一定高度了,再移栽到水田里去。”
“是呀?有人还说你在水田里犁地?”
“嗯*……”
“难怪满城人都在说“楷模种田好稀奇,不撤种子耕稀泥”嘻嘻*……”
正文 第323章 出尔反尔
左少阳微笑道:i,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到了秋后,看看地里的收成,不就知道了吗?”
旁边桑小妹微笑插话道:“就是,听说左公子犁地只用一头牛,还用一种弯弯的犁,样子怪怪的,好多人不相信都去看了,听说,还真能把地犁开,而且很深哩!”
黄芹咯咯笑道:“我可听说的不是这样,人家说,左公子赶着一头牛,也不知道拖的是个什么东西,在水田里乱走,地是翻过来了,却有拿了个梳子一样的东西,仍旧用牛拉着,把犁好的地哗啦个稀烂。也不知道是搞的什么名堂*……”
左少阳道:“那叫耕地,先把地犁好,然后用抄进行粉碎,再插秧,这样庄稼才能长的好。”
“我可没见过这样种地的。”黄芹笑得更欢了,“不过,你总是能使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新鲜事。全城的郎中都说李大娘的中风治不好了,你却愣给治好了,一般郎中只敢用一两枚乌头治病,医书上最多也只说能用到五枚,你却用八枚,而且还把病给治好了。还有,你出城救伤员,腿上被砍了一刀,流了那么多血,整个人成了血人,都说你肯定死定了,没想到你却活了下来,还当了楷模。所以,你这次这种地,谁又敢说你不会再作出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来呢?说不定秋后你地里的收成,比人家多上一两倍,只怕更要成大奇闻了)咯咯”
左少阳听不出她的笑声到底是夸赞,还是讥笑,又或者兼而有之,这芹嫂子的脑袋到底想什么,有时候真难琢磨的。
桑母在桑小妹和黄芹搀扶下,慢慢回到了茶肆。
一进门”桑母就直奔卧室,打开大立柜,找她存钱存首饰的铁匣子。铁匣子还好端端摆在那里,只是盖子开着”里面却空无一物。
“我的钱呢!”桑母这一嗓子差点撕破了喉咙,一个虎跳,转过身来,恶狠狠盯着桑老爹,“钱!我的钱!还有我的首饰!拿来l拿来!”
一家人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响。
桑老爹陪着笑:“孩他娘,这个不行,你发了毒誓的……”
“狗屁毒誓l点给我,否则老娘撕了你!”
桑小妹急声道:“娘,左公子说了,你不能再想钱的事,要不然你到命……”
“滚*……”桑母骂道,“滚一边去!你这个赔钱货!我还没死就哭丧,我要真死了,就是你给哭死的!滚!”
桑小妹眼圈都红了,捂着嘴退了开去,却不敢哭。
黄芹陪笑道:“婆婆”这都是为了你好……”
“好个屁!你要真是为了我好,赶紧的立马给我生个孙儿出来呀?养只母鸡还能下蛋,养你这么个**,能做啥?除了吃饭拉屎,你还能干啥?赶明儿老娘就让我儿休了你这丧门星!”
“我…………*……”黄芹气得脸都白了,盯着桑娃子瞧”桑娃子却跟见了猫的老鼠死的躲在外面大堂里,低着头瞅地上,好象地上有什么稀罕物似的。
桑母一步步跟大象似的逼了过来,粗大的鼻孔拉风箱一般呼呲呼呲喷着粗重的鼻息,咬牙切齿冲着桑老爹吼道:“你个老东西”赶紧把钱和首饰还给我!”
桑老爹道:“孩他娘,不是我不给你,左公子说了……”
“少给我提那臭小子!老娘知道他是唬我的,哼!他想用这个办法,让我不跟他们家要聘礼,我呸!做梦!等我病彻底好了”小妹的聘礼七十贯一文不能少,他不给就甭想把小妹娶过门!”
“娘!”桑小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闭嘴!你个赔钱货”你想让那小郎中听见了,用不给我治病来威胁我?我可告诉你”你是从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货,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拿你换点彩礼怎么了?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了?左家又不是拿不出来,他们已经买下两间商铺,还有我们家茶肆,还有一百多亩田地,七十贯能拿不出来?卖掉田,再把茶肆还给我,不就够了吗?我可说明了,田我可不要,我要钱,响当当的现钱!而且,茶肆只能折抵二十贯,不,不,茶肆都旧了,最多十五贯,啊不,十三贯!最多折抵十三贯,他还得给我五十七贯M可以接你过门了……!”
“娘!”喜卜妹嘶哑的声音道,“这闹饥荒的两个月,咱们一家人可是靠人家的粮食活过来的!”
“屁!那是我卖茶肆给他换来的!”
“茶肆只抵了四十贯,我们还欠人家三十贯,而且后来人家给我们吃的,一文钱都没收!”
“那是他卖高价!五斗米!以前才卖不到两贯钱,他就拿来换了我的茶肆。我那茶肆可是huā了三十五贯钱买的!他才huā了两贯!还要我写三十贯的欠条!我呸!贪财吸血不得好死的东西,他以为我会感激他?他这个吸人血的臭虫!我心里有杆秤!当时不说别以为我忘了,哼哼,老娘我记在心里的哩!哼!这笔帐咱们慢慢算!反正小妹扣在手里,老娘让他扁他就圆不起来!”
黄芹嘟哝道:“再怎么算,人家都救过咱们一家的命!”
“救命怎么了?救命就能不讲道理?救命就能纳妾不给钱?救命就能吸血能要高价能把你婆婆一辈子的血汗都榨干?我呸!来来!我们来算清楚了,他开始给了五斗米,后来两个月,每天八个馍馍,折算一斤二两……”
“每个馍一个二两重,应该是一斤六两!”黄芹嘟哝道,“又惦记着占人便宜*……”
桑母恶狠狠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黄芹急忙躲开,这一巴掌打空了,桑母举着手追着要打,可是妈大病初愈,只追出两步就气喘吁吁走不动了,指着黄芹道:“你这扫帚星,你等着,老娘病好了,录你的皮!”
桑老爹陪笑道:“孩她娘,你还是歇歇吧,左公子都说了,你要卧床休起……”
“不许给我提他!我这跟他算账呢!哼!他那馍没一个二两,一个最多一两五,算下来,我们吃了两个月,也就六斗米不得了了,加起来总共十一斗。一斗米按三百六十文算,也就四贯钱不到!我大方点,给他四贯钱,这总成了吧?再不行,我买十一斗米赔他!当然不是现在,等秋后粮价下来了,反正赔他米呗!然后他得把茶肆还给我,要娶小妹行了,再给七十贯,人就是他的,要不然,免谈!”
桑小妹苍白着脸听着,她知道,如此一来,左家绝对会非常讨厌自己一家人,那自己想嫁给左少阳,只能是梦一场了。颤抖着声音道:,“娘,你要把女儿往死里逼,你就等着收尸好了!”说罢,捂着脸冲上了楼。
“你听听”桑母指着桑老爹吼道,“你听听啊,你这死闺女说的什么?用死来逼我?嘿,我才不怕的!你有本事就去死,就算死了,我也不能便宜了小郎中一家!”
桑老爹低声道:“小妹她娘,你先消消气,说到底,人家也是帮了我们的……”
“你说什么?他们几咋,气我,你也来气我?钱呢?首饰呢?马上还我l点,别让老娘翻脸*……”
桑老爹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走进屋里,片刻,取了一个小匣子递给桑母:“喏,都在里面呢。”说罢,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又道:“,这茶肆已经抵给人家了,小妹的聘礼也签字画押说了不要了,你现在又要反悔,人家能干吗?”
桑母检查了箱子,果然钱和首饰都在,顿时眉开眼笑:“他会干的,我知道,文契在他们手里,我的病也还没好完,所以我自然不会跟他硬顶,我会跟他好好说的。只要小妹在我们手里,这行了,小郎中是个情种,一定舍不得小妹,他会按照我的要求,把茶肆还给我,欠他的钱一笔勾销,而且还巴巴的送上七十贯钱。等着瞧吧!”
三天后下午百时处(五点正)。
瞿家老宅大堂上,摆着四桌酒席,坐满了前来庆贺的亲朋好友。主要是姐夫侯普一家、瞿老太爷一家、苗母一家、倪大夫一家、桑小妹一家、余掌柜一家,另外,还有薛郎中等医者同仁。
现在城里饥荒刚结束,粮价还是比较贵的,肉的价钱更贵,好在左家有大将军增送的鸡鸭鱼,又有上次藏在地害里的白菜、鸭蛋等,还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厨艺高手白芷寒亲自掌厨,做了四桌精致的酒宴。
来的宾客多少都带了礼,但看门的当真是人进礼不进,说明了只是图个热闹,现在大家都很拮据,相对而言左家条件比较好。所以一份礼都没有收。这些人见左家真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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