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临对此传言哭笑不得,宋墨出府是因有公事办;至于愤然……他家妻主一向是沉着脸的嘛。不过对于他这个说法,旁人更多的是当做他自欺欺人的说法。
例如此刻他面前的果郡王王夫。这位雪肤绿眸的王夫一边往嘴里扔葡萄,一边翻白眼,“中原的女人这么坏,就是被你们这些男人给宠掉的。”
“阿朵的话说得越来越好了,不看长相,还真觉得是我们庆国人说的呢。”
果郡王夫挺胸,“昨晚妻主也夸我了。”初临马上对果郡王一阵好夸,话题终于不用在宋墨身上打转了。
自宋老太君“发声”后,除了敦敬王这些与他有情份的老一辈外,年轻一辈,只有这位名叫朵非的异域王夫前来结交初临。初临初从宋墨手中拿到他的拜帖时,很是好奇这位王夫及……他的妻主。
若章歌白不“叛变”,娶朵非的便会是她。在得知章歌白叛变之后,面对一脸恼怒和歉意的刘巩,朵非站出来请刘巩允他自行在庆国的宗室中挑选妻主。他替庆因解围的举止,让刘巩大有好感,是以在他决定嫁与宗室王女中,最年轻、文武双全的果郡王时,刘巩眉头皱都没皱便下旨赐婚。
从思特那听得的消息中得知,这果郡王年少时与章歌白是好友,而她的才貌气度据说不下章歌白。但与荒诞的章歌白不同,这位郡王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因从小父母双亡,虽族里长辈心焦她不愿成婚,但又不好真压她成亲,是以多年来身边只有一位从小伴大的近侍。这样一个女人,自然是京城闺阁公子倾心的对象,得知她被赐婚那时,京城的公子都愤然、伤心不已,对朵非这个异邦王子自然百般看不顺眼,天天拿他的长相、言行举止说嘴。
对此,朵非倒是很看得开,“妻主说了,自过我们的日子,旁人无须理会!”
初临性情温和,什么样的人都能包容,这辈子还真没什么人让他觉得讨厌的。可,对于朵非,却是出自真心实意的喜欢。朵非并不单纯,身上还有不少王子的娇气,但初临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是舒服。朵非的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喜欢你了,对你掏心掏肺,不喜欢了直接巴掌煽过去。
同样的是爱恨分明,朵非的爱恨分明与宋墨、青语是不一样的,显得异乎的光明正大……
宋墨对此评价很是侧目,好生“惩罚”了初临一番方了事,不过初临观之,她倒是很乐意他与朵非接触。
让初临倍感相处舒服的朵非,对宋墨却是彻头彻尾的鄙视,这一点倒跟青语很像。不过青语是因着过往纠葛,朵非单纯觉得宋墨欺负了初临。关于此事,初临没少为宋墨说好话,可因不能向朵非公开他和宋墨的婚事,宋墨又一惯爱冷着脸,在朵非看来,只觉得初临有意宋墨,而宋墨嫌弃他,朵非越发不待见宋墨了。
得知宋墨“愤然离府”那日,他气冲冲杀到王府,闹着要带初临走,弄得老太君和初临哭笑不得,最后被闻讯赶来的果郡王拎回才算完事。也不知被果郡王怎么开导,后来上门,改教初临怎么抓住名为“宋墨”的女人的心。是以他今日一来,又数落起宋墨的不是,初临挺讶异的。
“我可不是故意说她的坏话,只是你真想好要嫁这么个女人么?”
初临笑着帮他剥葡萄,“无论她怎样我都嫁。”
“即使凶残嗜血?”朵非擦手示意他不吃了,端坐着问他。
初临眉头微皱,“妻……亲王不是这样的人,别人都不曾了解她,才会这样以为,她其实再心善不过。”
“不管你为什么会以为她心善,我只问你,如果她凶残嗜血,你还会喜欢她吗?”
“你们都不了解,她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是呢?”
对于朵非过于认真问题,初临蓦然有些烦躁,他深吸一口气,道:“阿朵,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们对她的误解有多深,她伤得有多重。”
他这带了些许指责的口气,令朵非有些委屈,一下子站起来便想走,偏头看初临这次既没有挽留的意思,愈加气闷,大跨走出,初临正眨一眼呢,他又冲回来,“去一趟集市你就知道,是你把她想得太好,还是我误会她!”
“什么集市?”初临刚问出口呢,朵非又跑老远了,他只能转而抬头问,“朵非说的集市是什么意思?”
没有得到回答。这代表真的有事,而且不是小事,否则宋墨不会让宋温她们几个缄默。
按以往,宋墨不让他知道的事,他便就此揭过,只这一回,不知怎的,心突突跳不停。夜里宋墨秘密摸回,既是难得的微笑了好几回,身上有股异香,初临刚想问,宋墨便主动说是熏了香。
“妻主你不是不爱熏香么?”
宋墨又微笑起来,替他解了发,“睡吧。”怎么听,初临都觉得那声音比平时柔了几分。
他家妻主呵,心情很好的样子呢,跟朵非说的集市有关么?初临心绪却有些烦杂,又说不上为什么。
隔天朵非未来寻他闲话,初临只当他是在别扭昨日自己对他的态度,寻了管事送些朵非平日喜欢的吃食送去果郡王府。夜里宋墨归来时,身上的异香比前一晚更浓,心情也愈发好。
这一夜宋墨睡着分外安稳,初临从梦中惊醒她都未能察觉。睁一整晚的眼,天亮宋墨一离开,他就在府里等着朵非,久等不到,日中时与老太君用膳毕,挥退了一干下人,对老太君道:“外祖父,我昨夜我在黑巷里找了许久,方找到妻主。”
“墨儿在你梦里,是怎样的?”
“我梦见……,我梦见妻主浑身是血,外祖父,我好怕啊。”
老太君垂下眼沉默许久,又蓦地猛握起初临的手,“你要帮帮她,只有你才能帮她!”
这世上,有谁敢说自己最熟悉的,便是枕边人呢?用一辈子的时间,够不够彻底了解一个人呢?看透了对方人性上的所有卑劣,又是否,仍能认为自己爱的,是这样一个人呢?
真的有人的爱,可以坚不可摧吗?
☆、89回家(完结章了哟)
宋墨的交待;自是不可违,但若宋老太君亲自护航;宋温等人也不好硬拦,只得兵分两路;宋阙尽量拖延初临到集市的时间;宋温赶去通知宋墨。
就在此时,舞樱楼闹出大动静,宋阙犯难了,不拦着初临不好;可容樱也不是省事的呀,且他一般惹出来的事,还真不是小事。就拿上回亲王和王夫“送”小王女;他一潜出府就和北静那老贼一共出现,谁晓得这回又要出什么事。
老太君眼一瞪,怒道:“有我王夫能出什么事,还不赶紧去看那妖精又闹腾什么了?!”宋阙到底不如宋温奸滑,加上多年对容樱的戒备,被老太君这么一喝,咬牙奔向舞樱楼。
而这厢,将消息带到的宋温焦急请宋墨指示,“主子,王夫就快到了,您看……?”久等不到宋墨开腔,宋温抬头看她,却见宋墨嘴角抿成一条线,眼睛直直盯着刑台上的“人”。宋温瞬间了然。多少的血海深仇,几十年的积怨,几辈人的苦痛,怎么能让那人痛快死去。仇人就在眼前,怎能停止让她流血。
“撒盐!”冷得像从地狱里发出的声音一砸出,一旁的剐子手放下柳叶剔骨刀,抓了把盐往受刑者身上撒。
说是人,还不如说是骨架——身上大部分的肉已经被一刀刀剜下来。连日来的折磨,早让受刑者连喊疼的气力也没了,但因受疼,身体本能剧烈扭动至几近变形,底下围观的人清晰感受到他的痛苦,就算是平日里自诩胆大心硬的,头皮也是一阵接一阵发麻。
如同横空突现的一刀,“宋老太君到——”的通喊声从远传近,在人群中缓而有力地拉开一道豁口。初临便由这道豁口慢慢走至刑台前。
平时眼神动不动就黏腻在一起的俩人,今日却是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宋墨垂眸盯着手上的玉扳指,初临视线落在行刑台上。
刀剜,盐撒,上火钳止血,如此反复。受刑者的痛苦扭动,火钳烙在肉上发出的焦肉味,无一不刺激初临的感官,从最初的脸色发白,身体战栗发抖,到呕吐。
宋墨放在椅把上的手渐收紧。
男儿终是胆小的,这些天,几乎每个到场的夫郎皆是惨白着脸进来,吐着回去。但也不怪他们,不少女子也是这样。她的听觉早被贼人的惨叫声、围观者的呕吐声、胆小者惊惧的低泣冲击得麻木,但偏偏,现下,清晰地辨出那个叫初临的人的动静。
一声,两声,三声……
心里面的火越烧越旺,气他不听话,明明禁止他出府,气他拿自己来威胁她。她此生,最恨别人威胁她!偏偏身边的至亲皆如此对她,以前容樱是,现下,他,亦如是!
宋墨发了狠劲,捏碎了玉扳指,血从指缝流出。除了立在她旁边的宋温,按理说,旁人是发觉不了的,可本来在台下干呕的某男子抬头往她这里看来,眼里有猜疑,像是感觉到她受伤了。她下意识缩了缩手。
他眼里的猜疑色渐浓,除此外,还添了心疼与不舍。她看见他咬唇,眼圈红了起来,身体朝她这边前倾,又生生止住。
心房外披的那件厚重猬甲蓦然裂了缝。
那叫初临的男子一手抓紧自己胸口处的衣襟,一边开始抹泪,让人看不清他是自责还是委屈居多。旁边是她的外祖父,老人家脸不改色不动,耸拉着眼皮转动手中的佛珠,她心口紧得有些难受。少有的烦躁情绪紧盘在她的眉头,仿佛嫌不够刺激她,在铁钳再一次烙在老贼身上时,抹眼泪的那人又开始干呕。
她咬牙起身,带着满腔怒意来到老贼旁边,被割伤的手捏紧了老贼血肉模糊的下巴,良久方道,“到头来,还是便宜你了。”
一直半死不活的人竟勉力睁开一眼,眼里尽嘲弄的挑衅。情感再次袭卷理智,宋墨牙齿咬得格格响,陷入黑暗的关头,有一个声音响起——这世上还有她需要照顾的人,她不能发疯。
几乎过了百余年那么长,宋墨缓缓的吐出一个字一个字,“地狱里,总会有人,替我啃你的肉,吸你的血。”接过剐子手递上的剔骨刀,用力地将刀送进老贼的胸口,慢慢抽出,再次用力送进,又是慢慢抽出……
无论是被她强迫来围观的人,还是她自己,在老贼彻底咽气,在她放下手中的刀时,都意识到,噩梦,终于过去了。
只是身体灵魂空虚得像是自己无法掌控。朝那个男子走去时,意识混沌,“我们回家吧。”
是她说的吗?还是他说的?不管如何,我们,回家吧。
呐,或许爱是这样子才对吧,只是或许。不一定是陪着那个人下地狱才是真爱,真的或许有另一种爱,是用你对她的爱,把对方拉出地狱。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舍弃欲望的地狱,和我回家。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唔,其实这已经算是完结章了。后面是宋墨和初临的归隐之后的一些琐碎事(= =好吧,其实这文一直都在写琐碎事),比如育女啦死亡啦的事,那些算是番外了吧。所以不感兴趣的亲可以把这文叉掉了。啊哈哈把两章并成一章完结啥的我真是太牛逼了,不管如何,我终于算是把这文完结了吧啊哈哈我终于完结了啊哈哈我终于可以写宋墨的育女经了啊哈哈(笑成SB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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