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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贵客到?(修)
暮色渐浓时,华灯已上,花街的夜总是比别处来得早些。
拢拢外裳,这时节的风透骨发凉,轻应一声,初临将探出窗外的目光收回,尾随在同屋的三个兄弟身后,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
一路穿堂过巷竟是通便得很,心中微讶,同屋的息微早将疑惑问出口。
“怎的一路都不见上屋的人?”
接话的是籽露,“不知哩,若每天皆如此那该多好。昨日爹爹恼火得不行,说往后若我们兄弟几个再迟到,不用去大厅伺候,直接到下巷去。”
初临脸色微白,只觉得身上冷意更甚。
“爹爹怎的如此!分明是上屋一再刁难,又不是我们故意赶得迟,爹爹这心眼也偏得太过了!”
“嘘,我的祖宗,这四处透风的你也敢大小声?这话在屋里悄声说就罢了,要传到爹爹耳朵里,我看你还要不要这张嘴!”
息微本就是个泼辣性子,籽露这话哪里唬得住他,他索性止步,仰头叉着腰:“本就是偏心,怎的惧人说?要不是他们每日堵在这刁难,我们兄弟几个怎会迟迟不至大厅!”
“人家有让爹爹偏心的本钱,你有么?”
初临微一抬眼又快速抽离,微微有些担心,青语言语一惯毒辣,可不要吵起来才好。
“若没有,就闭嘴。”
果然,息微被他这话激得浑身发抖,甩开籽露的手,一个大步横在青语前面:“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见势不好,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籽露也反应了过来,将息微往前拽,祖宗祖宗的哄个不停,息微那边还没被哄住,就见青语欲再出言相讽,他壮着胆子出言打断。
“哥哥们回屋再争可好?去迟了爹爹恼火事小,若让上屋的人见了白白笑话去,这里子面子皆没了,往后怕更令他们觉得可欺。”
这话果真见效,虽两人脸色照旧不好看,可总算是整整齐齐地往大厅走去。
籽露趁他们俩没注意,悄声对初临耳语:“还是你知道他们的命门,否则这吵起来怕是没完没了。”
他推说了几声便不再开口,直到籽露觉得无趣不语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还未踏入大厅便被拦住,突地就想起爹爹欲赶他们到下巷的事,息微同花娘们吵些什么他全听不进耳了,当下只觉得心惶惶然,终就还是没能躲过么?
是将籽露拽回魂的。
“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苍白?”
他压下慌张,扯了个笑容,不用照镜也知自己现下脸色有多难看。
“你们赶紧回屋去,别在这冲撞了贵客!”
这才知道自己走神得有多厉害,竟是连爹爹几时来了都不知。不敢有异议,他同籽露行了一礼后忙退下,青语早自顾自走了,只有息微脸色发青跟在后头。
“也不知是什么贵客,竟能让爹爹封楼,除了上屋所有的哥儿,我方才还瞥到上堂的凭栏、迎风都在厅里候着。”走了几步,籽露悄声说道,他含糊应了一声,却对籽露说的事没半点兴趣。
无论是什么样的贵客都好,都与他这个花楼里不得宠的小相公无关,他只想有碗饭吃,有月银可拿,安安稳稳活到舒文病好的那天。去了下巷,不仅要伺候扎堆的女人,每月半吊的月银根本不够付舒文的药钱,他,不能到下巷去!
坚定的神情从脸上一闪而过,下一秒又苦笑起来,这些哪里由得了他,寻常的相公也罢了,只要不犯错一般不会发放到下巷去,可像他这般破了相的,若不是凭栏公子说情,早被爹爹赶出去了。
这一恍神脚下便慢了下来,只觉得背后被人猛推一下,身体不受控的向前跌去,好在籽露及时出手相助。
“眼长到哪去?路都不会走!”
听得息微的怒喝,他闭上眼苦笑,息微被爹爹落了面子心里正堵着气呢。
低声向籽露道谢,便垂着头任凭息微数落。
若说他该到下巷去,那么容貌出众的息微和青语本该在上屋伺候,可这俩孩子一个骄纵一个心高气傲,难免得罪人,被人暗地里使了绊子赶到下屋,爹爹不仅没出声还时不时偏颇那一方,叫他们怎能不恼。
青语倒也罢,息微就没那么省事了,偏嘴皮子没青语厉害,撒泼又没对方来得势众,气急了除了掉泪就只能拿他出气。
青语看不过常出言讥讽,一来二去两人越发说不到一块去,好在都记着不能让上屋笑他们窝里斗,才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
他倒无所谓息微拿他出气,这孩子除了脾气坏了些,心是极好的,若没他们的帮衬,舒文哪能天天喝上药。只不过驳了青语也不好,但看着他们为他争吵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平日里多注意些,看能帮上他们什么。
临到年关,这风越发不含糊,为了接客花楼里的相公们穿得俱不多,厅里有火盆窗户又关得严实,就是敞开领子也不觉什么,可站在外头被穿堂风一吹,即使着了里外三层也全身发僵,息微和籽露虽比他多了件大氅,总这么吹着也不是事。
正劝着息微回去,不想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行人惊断。
“这位小相公长得可真标致,不知许了人家了没,若无,不知某可有这荣幸摘得娇花。”来人说完径自笑了起来,用扇抬起息微的下巴。
他忙将眼垂下,满耳是清亮的女声。
“既知我是相公,哪会不明我许没许人家,这位姑娘说话颠三倒四甚是荒唐!”
息微长得娇艳,美目一瞪别有风情,那份令人厌烦的骄纵便被压了下去,有些恩客爱吃这一套,每每被他娇斥越发爱得紧,若不是三个月前摊上那祸事,想来爹爹也不怎么舍得赶他到下屋。
这位恩客显然也爱吃这一套。
“美人既能看出我这病理,想是也能治,今晚就有劳了。”说着就将息微拉进怀里,拥着往厅里走去。
初临微讶,往常息微不都要推一推磨磨恩客们的耐性,今日怎的……
又不敢抬眼看个究竟,只因另几名恩客仍站在前面。盯着那几双黑色长靴,他心里直打突,正思忖着要不要开口告退,却见她们有所动作。
领头的那个大步离去,迎面扑来一阵冷风,夹杂着一股他辨不出来的香味,他同籽露闪身避礼,正想着待她们离去他便可回屋去了。
“发什么愣,你们俩快跟上!”
他与籽露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却也不敢怠慢恩客,急急跟了上去。
“她们会不会是爹爹口中的贵客?”
他心下一沉,有九分肯定籽露的揣测。今日既已封了楼,除了要接待的恩客,是不会让别的人进来的。这可怎么是好,爹爹叫他们避开,孰料竟在半道碰上,但愿不会让爹爹着恼。他伸手摸了摸左侧脸,近耳边那块疙瘩让他揪紧了心,虽能用发丝遮掩,可一摸便知,但愿不会“冲撞”了贵客。
籽露想是与他想到一处去,满眼的忧虑却咬着下唇不再多言,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期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令籽露心安些。
“大不了,我们一起到下巷去。”籽露感激一笑。
心下感动,想到终年躺在床上的舒文却又笑不出来,在拐角处,他回望了一眼来路,若是方才走快些,不定就回屋了。
人生便是如此莫测难料,谁想会因一转角,一止步,一句话,便走上与原本截然不同的路,而不走到最后,又有谁敢断言那是福还是祸……
☆、2花楼异客(修)
踏入大厅,迎面来的热浪打得他浑身战栗,迟疑着是要上前还是躲在一旁,与籽露对视一眼,决定悄悄混入人群。贵客们只让他们跟上,并没有指定让他们服侍,再者,这满楼的美人在侧,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上前。
这事倒也不难,那群贵客甫一入大厅,爹爹同其他的哥儿都拥了过去,你推我挤的正好给了他们便利。
〃呼,好在爹爹不曾看见。〃
他心同所感地微微一笑,只要瞅准机会悄悄溜出去,那么今天就算平安过关了。
〃也不知息微怎样了?〃
他蹙眉,能让爹爹这般重视的必定不是一般人,但愿那孩子不要弄巧成拙,像上次一样惹恼对方才好。
〃若能将贵人伺候好,息微哥哥也算熬到头了,不定明天爹爹就将他调回上屋。〃
他听得籽露嘴里的羡慕,却没有多大的感触,但总要说一句才好。
他望着籽露平凡无奇的面容,真挚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时候平淡才是福气。〃
他说的是真心话,貌美如息微、青语,貌丑如他,前者要防着别人的嫉妒,后者时刻担心明日的归处,细思起来,反倒没平庸的籽露来得有福。籽露没有家累,下屋的月银足够花用,有客接客,无客休息,只要不遇上有特殊爱好的恩客,日子好过得很。一直是他所向往的生活。
见籽露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他也不再多言。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或许不合适宜的人是他。
他垂首敛眉,将满厅的莺声燕语挡在耳外,旁算着今日不用接客可早些歇息,明日将过几天要用的药钱给母亲送去,正算到现存的银两可撑多久,被惊醒过来。
〃叫你们跟上,怎的躲在这里?〃
浑厚的女音喝得他脸色一白,忙屈膝欲告罪却被强行打断。
〃行了,别让姑奶奶再说第三遍,跟上!〃
他跟籽露不敢迟疑,战战兢兢抖着身子尾随其后,满厅里的窃窃私语轰得他耳鸣,连贵客们为何会至角落寻他们出来都忘思考了,满脑子都是他们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风雅楼正厅上座是用来招待非富即贵的恩客的,平日里宁愿空着也不肯让身份不够的恩客上座,久而久之,这个座次成了身份的象征,楼里的相公们都以能伺候坐上此座的恩客为荣,即使只服侍上一晚,隔日身价必增。
此刻,息微被那名着银白镶黄边长袍的女子搂在怀里,他趁着屈膝请安时快速瞥一眼。这是他第一次,离正坐如此之近,满心惶然丝毫无喜。
〃默,这就是你挑的美人?〃
下巴被一把折扇抬起,他强迫自己压下心惊。不知这恩客什么时候放开了息微,正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上下扫了一眼,颇感无趣的放开他。
爹爹自知他容貌有损上不得台面,忙上前赔礼道歉,他垂眸不语,心知这一次是怎么也逃不过爹爹的处罚的,这下巷真是他去处了……
〃闭嘴!〃
声冷音不高,却不知为何竟能压下满堂喧闹。爹爹辱骂的话再说不出口,息微与那恩客调笑之声不再,就连四周小倌们拈酸吃醋的争宠声也停了。
〃章姑娘,夜已深,今日长途跋涉的您也累了,早歇了吧。〃
他认得这浑厚的女音,是几次叫他们跟上的,做侍从打扮的女子。
〃唉,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的侍从,也罢,这兴子都让你们给扫了,今晚暂先散了吧。〃那双银白长靴动了动,接着又听搂着息微的那名恩客说道,〃美人,今晚就劳你陪姑娘我解这无边寂寞了。〃
说着,竟是搂着息微扬长而去,不理会其他哥儿的含娇带怨的挽留,爹爹见此,忙令他们退下,自个在前头带路,一路好话不断,他进风雅楼五年,还不曾见过爹爹这般诚惶诚恐。
正怔神间,一双黑色长靴在他面前微一顿又朝前走去,黑色袍角擦过他的脸。又是那香味!
〃怎的又傻了,跟上。〃是那侍从。
他忙不迭地跟上。在花楼里,你可以不明恩客们的意图,但不可不听命令。
浑浑噩噩跟着上楼,直至迈进某间房才慢慢反应过来。
是要他服侍么?顿时惴惴不安起来,他这般样貌等会吓倒贵客可怎么好。
〃风雅楼的相公便是如此待恩客的?〃那名侍从不满地看着他,他一惊,低低告罪几声。
想着过去给那黑袍女子解外衣,竟被甩开,他又是一惊,慌得手足无措,虽不知自己错在哪,终究是惹恼了恩客,当下跪着告罪。
那侍从横在他前面,轻蔑地看着他,〃这事还轮不到你,先去给我家姑娘倒杯水,再将床铺整理好,动作利索点,别误了我家姑娘休息。〃
他不敢有所耽搁,却是学乖了将水端给那侍从再由她给她家姑娘,忙转身整理床铺,自始自终他都不敢抬头看那恩客一眼。
〃武桑,你也累了一整天了,自去找房歇下。〃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是她,方才在厅上冷喝爹爹闭嘴的竟是这人!
叫武桑的侍从,明显是不想离开她的主子,辩了几声不累,被那人冷冷一句〃出去〃轰了出去,临了不忘叮嘱他好生伺候,他忙屈膝应声。
说是整理,不过是将床被铺平,这活他是做惯了的,几下子就好了。
〃打盆水来。〃
他应了声,打开门吩咐房外候着的侍人打一盆温水来,绕过屏风看到她弯腰在解自己的长靴,他忙奔过去,察觉到他的意图,她先是一缩,后又将脚伸到他面前,他边解着边后怕,这恩客似乎不喜旁人亲近,但脾气还是不错,若换了别个,这一脚怕就踹上来了。
刚解完温水便已送到,想是爹爹特地吩咐过不可怠待这些贵客。
他擦拭的动作又被挡开,不敢再造次,只将拧好的毛巾递给她,垂眼立在一旁。心里微讶,这样的恩客他第一次遇到,到了花楼竟连擦脸拭脚这些活都不让男子服侍?
将污水递出,转身见那恩客已睡下了,看样子似不欲他服侍,他怔了怔,正想询问是否要换别的哥儿进来服侍,却被她的话弄得愈加茫然。
〃抱上被子,睡到塌上去。〃
这人,难不成真是到花楼休息的?
直至躺在塌上仍止不住惊讶,息微的恩客唤她默,语气亲昵,身边又有自个的侍从,想来这人身份也不低。
想到这微微担心起来,他跟着这样身份尊贵恩客待上一夜,明日楼里的其他哥儿不知会如何反应,又想到息微竟挤掉两位头牌拨得头筹,越发担忧,凭栏公子心善,那迎风公子可不是好惹的,怕是他们这一屋,越发得罪惨了别的哥儿。
也不知籽露怎样了,他隐约看到他被某个恩客拉住了,他们哥几没回去,也没人给青语送个信,但愿他不要太担忧。
胡乱想了一通才沉沉睡下,梦里隐约看到一双清冷的眼眸自他身上淡淡扫过,有异香充斥满鼻……
☆、3贵客离去(修)
衣料摩擦的悉索声轻响,几乎同时的,初临翻身下塌,脚落地那瞬间眼堪堪睁开,只一眨,人已完全清醒过来。
也不整理仪容,急忙往声源处寻去。
轻声问了安,窥得女子的神色,弃了帮她着衣的想法,打了温水进来,却见不知几时,女子的侍从进了屋来,他见此,将洗漱的用品放下,屈膝行了一礼避了出去。
这俩主仆,竟都起得这般早?
初临垂首静立,直至那侍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才又忙活开来。
若是别的花楼听得她们的要求,怕是要为难了吧。这花楼里的客人和相公们,哪个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鲜少有要晨食的,好在他们风雅楼有不少尊客贵客,癖好颇多,爹爹不敢轻易得罪,事事备齐全,单拿厨子来说,就分了几拔,这样一来,哪个时辰都有人守着,方便客人们点用。
他不敢擅自决定,只拿了她们要的几样。两碗珍珠粥、一屉菜包一屉肉包和几碟小菜,他看了一下那些小菜,竟都是些软烂易嚼的。
他抬手轻扣三声,才推门进去,轻手轻脚摆放好就跟着两名侍人一同退出屋,谢别了两名侍人,他静静候在门口,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