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让爱娃·勃劳恩和她的女友们这天晚上远离这个房间,它同隔壁的沙龙只隔着一道垂帘。
戈林到来时,更衣室里的传令兵们向他奔去,因为他从不去更衣室脱大衣。由于他总想表现得忙得不可开交似的,他边走边将大衣、帽子和元帅权杖扔给他的传令兵们。他脚穿马靴,圆筒似的腿大步流星,坚定有力地走进会议室。几分钟后赫斯、冯克、托德和凯特尔也来了。林格向希特勒报告,大家都到齐了。
希特勒沉思着走下短短的楼梯,身后跟着林格。在会议厅门外希特勒挺起身,迈着坚定迅速的步伐走进去。在场的人都抬起胳膊问候。众人走近巨大的大理石桌。希特勒开始讲话,宣布要将整个战争工业的领导权交给戈林,由他全权负责保障战争的经济基础。希特勒讲完后响起戈林沙哑的声音。他谈到军备的现状,描绘了一个不断增长的庞大军备工业的光辉前景。他的话语充满无条件的乐观主义。
希特勒全身撑在桌子上,撑得手指都弯曲了。他解释说,必须充分利用德国有利的军事形势和德军部队的胜利情绪,其余的事情交由命运来决定。德国的军事机器在全速运转,无法停下。法国人必须作战。“我们会将他们诱出马奇诺防线的。您看呢,凯特尔?”
凯特尔沾沾自喜地笑笑,说:“那将是一场大扫除。”
“德国坚定不移,”戈林也附和希特勒道,“我们有能力接受挑战。要让西方列国为向我们宣战付出代价。”
1939年12月23日,希特勒从上萨尔茨山前往莱茵兰,去视察在比利时边境行进的部队。12月24日,“元首专列”停在亚琛附近一座小站的货车轨道上。希特勒坐车前往一支部队所在地。小城的房屋里传来孩子们的歌声——正在庆祝一年最大的宗教节日。但家庭被分开了,许多父兄都在军队里。他们呆在波兰,躺在“西格弗里德防线”的战壕里或在全部处于备战状态的莱茵兰。
一支党卫军巡逻队缓步跑过希特勒专列的14节车厢。车站警察也赶来了。在蒸汽火车头后面和列车最后面各有一节车厢,车厢里各有两架四轮高射炮,以迎击来自空中的可能袭击。整个战争期间,这些炮车都留在希特勒的专列里。炮兵们身穿厚大衣,望着黑暗、寒冷的夜空,不停地跺脚取暖。
通向希特勒专列的入口处传来三辆越野车隆隆的马达声,越野车随着暗淡的探照灯光驶近来。林格钻出车厢,看到希特勒的车子开上月台。他突然听到一个很高的声音,那是喝醉酒的鲍曼坐在跟在希特勒身后的第二辆车的挡泥板上,他脸向后,哇里哇啦地唱着莱茵河一带的狂欢节歌曲。林格拉开车门,扶希特勒下车。鲍曼跨下第二辆车的挡泥板,摇摇晃晃地向列车走来。他拦住希特勒。“我的元首,这不是您的车厢。”他口齿不清地说道,“不,我的元首,这当然不是您的车厢。您,您,您的车厢在最后面。”
林格解释说他们是站在希特勒的车厢门外。
“好吧。”希特勒说道,“原来还是我对。这当然是我的车厢。”
鲍曼拉正歪戴的帽子,好不容易上了隔壁车厢。
一会儿后鲍曼出现在希特勒车厢的过道里。他傻笑着走近希特勒的包厢,身前抱着一颗小圣诞树。爱娃·勃劳恩在上萨尔茨山上装饰了这颗圣诞树,请鲍曼在圣诞节送给希特勒。鲍曼做鬼脸告诉林格,这是要给希特勒一个惊喜。突然,圣诞树从他手里掉了。榛子和玻璃球从树枝上滚落了。鲍曼傻了似地睁大眼睛呆在那里。他吓坏了。
“快,快!”他低声对急忙赶过去扶起小树的林格说道。然后鲍曼小心翼翼地走进希特勒的包厢,将爱娃·勃劳恩的一封信和圣诞树交给希特勒。同时,这位醉得简直站都站不稳的国家社会党头目以全党的名义祝元首圣诞快乐。
希特勒的列车朝着巴特埃姆斯方向驶去。党卫军“阿道夫·希特勒”旗卫队的摩托化步兵团驻扎在这座疗养地。
来到巴特埃姆斯后,希特勒乘车前往疗养院,旗卫队员们正在那里欢度圣诞。旗卫队指挥官泽普·狄特里希欢迎他的到来。当希特勒走进大厅时,泽普·狄特里希以半亲密的腔调命令道:“大家安静!”希特勒也采用这种随和的腔调,显示他和他的旗卫队是亲密无间的。在泽普·狄特里希的陪同下,希特勒检阅了立正的党卫队员们的长队,举起胳膊问候他们。他坐到大厅中央一张铺着白台布、摆放成马蹄形的桌旁。旗卫队的军官和士兵们也重新坐下来。在每位党卫军士兵面前放上了甜食和烧酒,那是希特勒的圣诞礼物。桌前有张台子,旗卫队的乐队在台上演奏。台子右首有一颗装饰得很有节日气氛、在烛光下闪烁的大圣诞树。台前放着一张演讲台。
乐队演奏完几支进行曲之后,泽普·狄特里希致欢迎词。他高呼三声“希特勒”,党卫军士兵每次都以雷鸣般的“祝您健康!”相应和。
然后希特勒走到演讲台前,说道:“你们这些旗卫队的士兵此刻站在西线壁垒旁*,要为德国夺取生存空间。我们的生存权必须走出困境。现在英国突然想要阻拦我们,向我们宣战。它这么做的真正原因不是波兰战役。实际上是英国的财阀们看到德国的经济发展而妒火中烧。占有一个巨大生存空间的是英国人。我将粉碎英国的统治!未来属于德国人,不属于英国人,他们已经显示出了衰老的征候。我的旗卫队士兵们,你们是命运的精英,是德国胜利的保证!”
《希特勒档案》6(2)
希特勒的演讲得到了雷鸣般的掌声。人们不停地欢呼:“胜利万岁!胜利万岁!”
然后希特勒又和党卫队员们一起坐下。乐队演奏起快乐的进行曲。给这些党卫队员们倒上了潘趣酒。
接下来是嘲讽英国政府成员的滑稽短剧。张伯伦一副愚蠢的表情,愁眉苦脸,胳膊上挂着把雨伞。
希特勒情绪激动地告别那些党卫队员。他从巴特埃姆斯驶回上萨尔茨,在那里同爱娃·勃劳恩一起欢庆1940年的新年。
1940年3月底,陆、海、空三军总司令被叫去总理府开会。西线形势发生了变化。英、法军队保持着被动。他们的“战斗”仅限于唱他们的胜利歌曲。他们唱道,“我们在西格弗里德防线上晒干我们的衣服。”
戈林、凯特尔、哈尔德、约德尔、勃劳希契、雷德尔和福肯霍斯特将军参加了在希特勒那里举行的会议。会上讨论了占领挪威和丹麦的计划。福肯霍斯特出席会议,是因为要派他指挥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占领军。
会后希特勒请戈林和雷德尔留下吃饭。他们三人一起在希特勒的餐厅里用餐。从席间的交谈听来,雷德尔对占领挪威的计划持批评态度,因为他担心英国的舰队,怕德国会遭受重创。希特勒对此说道:“德国海军若想获得生存权,那就是现在了。我不允许让舰队像威廉二世统治时一样在港口生锈。我宁可冒着失去它们的风险。就算我们的巡洋舰沉没了,他们也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使命。它们将在德国海军史上写下辉煌的一章!”
戈林支持希特勒,强调占领挪威很重要。他认为,应让它成为德国进攻英国的飞行基地。
用餐结束时,希特勒的情绪好极了。他不太严肃地讲了他上台前的一则轶事。1925年,他有一天发觉在慕尼黑车站接他的车子周围围着一群人。人们在嘲笑一匹马,它在从希特勒车子里的一个绽裂的座位下往外拉干草,肆无忌惮地大嚼着。希特勒十分难为情,徒步走回了家。听完希特勒的故事,大家都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1940年4月——德国部队在挪威和丹麦的陆上行动开始了。希特勒整磅整磅地吞食夹心巧克力糖。
“这是精神食物。”他向林格解释说。
戈林推荐的航空部气象学家每天都向总理府提供天气预报。根据他的预报确定了在挪威开始行动的时间。那人并不知道他的天气预报被派了什么用场,占领挪威后不久就死了。希特勒开玩笑说:“当他明白了他的天气预报有多重要时,他受不了刺激啦。”
希特勒的计划成功了。挪威和丹麦被占了。当时英国舰队出现在了挪威沿海。虽然它遇到的只是弱小得可笑的德国兵力,主要由布雷舰和鱼雷艇组成,它却没有战斗,返回了英国。等它重新出现在挪威沿海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德国未遭到英军的袭击,就将部队在挪威登陆了。
后来英国人自己想在挪威上岸。他们在特隆赫姆空投了小部分部队,但他们被德国人消灭了。人们在阵亡英国军官们身上找到了陆上行动的秘密命令。命令里规定得特别详细,如英兵在挪威海岸登陆后应该向哪个方向前进——向右还是向左,他们应该怎么拿他们的武器等。命令里还详细说明了英军携带的装备。主要是食品和运动器材。当这些秘密命令被送到希特勒面前时,他笑了,诙谐地说,英国人在挪威登陆是去从事体育活动,而不是去战斗的。
德国国防军占领丹麦和挪威之后,于1940年5月向法国发起进攻。5月10日,进攻的第一天,希特勒坐车离开柏林,来到修建在莱茵兰的奥伊斯基兴附近一座小山上的名叫“岩巢”的大本营。希特勒的掩体完全位于地下,从地面看不出有任何隆起的地方。入口处张着掩护网。希特勒的房间——卧室和工作室——布置得符合作战需要。凯特尔、副官施蒙特和绍布及林格的住处也在同一座掩体里。在相距30到40米的地方有一座水泥墙壁的军官餐厅。200米外的一座森林后面是一间同样盖着掩护网、由木材搭建的会议室。约德尔被安排在这里。这座有三个建筑的小山周围拉着铁丝网。它叫做一号封锁圈。
希特勒大本营的余部位于山脚的村庄里。
德军急行军经比利时和荷兰向法国北部推进。进攻的部队分割包围了敌人相当大的兵力,包括英国的远征军,将它们包围在敦刻尔克。英国人迅速后撤,并让法国部队保护他们撤退。敦刻尔克包围圈越收越紧。像是在围猎一样,德国的大炮和坦克向着没头苍蝇一样潮水般逃向海岸的英国人射击。
英国人在敦刻尔克附近的浅岸用卡车填在水里,搭起临时桥梁,试图赶上他们的船只。为了逃出敦刻尔克地狱,许多人扔掉衣服和武器,跳进水里,都想游到船上去。
德国空军不停地轰炸,轻而易举地控制了领空,敦刻尔克的地狱达到了顶峰。德军轰炸机不仅赶上了陆地上逃亡的英国人,也赶上了水里的。满载士兵的船只在德军密集的轰炸下沉没了。
英国远征军抛弃的武器装备统统落进了德国人手里。为了逃命,英国人将他们的法国盟友弃之不顾。他们为英国人在战斗中阵亡了。
当远征军司令带着少得可怜的残部返回到英伦群岛时,他因英国军队的这一“辉煌”胜利被丘吉尔授予“洗澡勋章”。德国总司令部里对此事大加嘲笑,说韦弗尔为他在厄默尔运河里的“冷水澡”获此嘉奖真是太恰当了。
《希特勒档案》6(3)
英国人逃出法国,德国总司令部立即将大部队从敦刻尔克地区投放到索姆河和瓦兹河前线,于6月5日在两条河流南岸突破法军的防守,于6月14日占领了巴黎。
法国战俘毫不掩饰他们对英国人在敦刻尔克的行为的看法。当他们在俘虏营里遇到英国人时,他们就殴打英国人,骂他们是胆小鬼、自私自利者和叛徒。因此一开始德国人被迫将法国和英国战俘分开安置。
兴奋得忘乎所以的希特勒前往敦刻尔克。回来后他说,他在被英国人仓皇遗弃的指挥部甚至发现了一台还有用的野战电话。他十分鄙视地告诉戈林,英国人如何将他们全部的辎重抛弃在了敦刻尔克。“他们只想逃命。”希特勒说道,“是的,用鞭子折磨奴隶,这他们会。可在战场上他们是可怜的胆小鬼。”
戈林也是情绪高涨。在掩体外面等车时他给希特勒讲了他最近的“冒险”。
几天前他去了莱茵河畔的一家饭店。所有客人都站了起来,只有两名天主教神父没站。“不过我给了他们颜色看。我将他们送进了集中营。”戈林笑着说道,“命令他们在那里拿一根棍子顶起我的一顶旧帽子。现在他们必须每天从旁边走过,行国家社会主义的礼。”
希特勒笑了,满意地拍拍戈林的肩。笑完后,戈林和他握手,郑重地举起他的元帅权杖,坐进汽车,驶回他的参谋部。
五月尚未结束,就能预见法国的全线失败了。这时希特勒收到了他的轴心伙伴墨索里尼的一封信。意大利置身事外六个月之久,现在却突然一定要参战,惹得希特勒大发雷霆。为了不必同墨索里尼瓜分猎物,希特勒说道,眼下他不需要意大利,因为法国已经跪在他的脚前了。
他在回复墨索里尼的信中说,意大利的参战应该推迟到德国空军破坏了法国南部的法国机场之后,这将减轻意大利军队的作战难度。不久,意大利就不顾希特勒“令人信服的”论据向法国宣战了。柏林—罗马轴心的伙伴就这样“一致”行动了。
希特勒很关心墨索里尼还有什么秘密目的——除了保证分享到他在法国的胜利成果。
直布罗陀?马耳他?还是意大利海军想进攻苏伊士?5月底希特勒让里宾特洛甫将意大利大使阿尔菲利从柏林约来戈德斯堡的德莱森酒店。希特勒指示,要将阿尔菲利的来访安排得像是他在接见一位敌方的谈判者似的。这一天甚至撤去了阿尔菲利行驶路线上的路牌,以免他觉察希特勒的大本营就在距离戈德斯堡的一个半小时车程的奥伊斯基兴。
去会见阿尔菲利的途中希特勒显得不安。他一定要知道这些意大利人有什么意图,因为自从意大利宣战以来,意大利总司令部没有一丝想积极参战的表示。
希特勒同阿尔菲利在德莱森酒店里的会见持续了一小时左右。会谈室里很快就传出了希特勒激动的声音。他一个劲地愤怒指责阿尔菲利,向他发泄出他全部的怒火,吼叫道,他不理解意大利为什么表现得如此消极?“您能为我解释此事吗?您能最终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希特勒喊道。
他的指挥部里的人都知道,他发怒不是因为意大利的消极,而是因为墨索里尼违背他的意志向法国宣战了。阿尔菲利惊慌、沮丧地坐车离开了酒店。他走后不久希特勒也动身了。
在大本营用晚餐时他闷闷不乐,沉默不语。凯特尔、约德尔、鲍曼、狄特里希、黑韦尔、霍夫曼、莫勒尔和副官们偷偷地交换目光。慢慢地,霍夫曼,这位宫廷小丑,终于将希特勒的不快赶跑了一些。
饭后,凯特尔、约德尔、鲍曼和黑韦尔留了下来。在他们面前希特勒再次发火了。“去年秋天我们本来非常需要意大利宣战,”他解释说,“维克多·伊曼努尔*一开始依赖于墨索里尼将一支军队的指挥权转交给太子。墨索里尼当然拒绝了。”在场的人都明白希特勒是指的什么。太子翁贝托是有名的亲英分子。
约德尔急忙附和道:“当然了,元首。您一直在讲:‘墨索里尼为什么不干脆赶走这整个的萨伏伊王朝呢?’”
“您看,”希特勒跟着说道,“墨索里尼不容易对付他们。军队支持国王。教会支持他。宫廷里只忙着勾心斗角,法西斯政党里有许多异已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