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奇怪,他为何单独告诉我这个军事机密。“为了诱敌深入,我会亲自做先锋部队。诱蒙古人上钩。”他接着说:“如果喆城出了问题,两边包抄不及时,我也是凶多吉少。”
“啊?”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木然的站在原地。他接着说:“当然,这样的几率很小,明日,我会安排赵虎看着你,如果有何不测,你就逃吧。”他今日难得的语气和善,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何要关心我的生死?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仆。”他愣住,半天才讪讪的说:“我欠你的嘛。”
“是啊,你欠我的,你就不能死,我要看着你一统天下,替顺公公报仇呢。”我说:“我相信你,”
他看我一眼,再不说话,闭目养神。
时值六月,本来是暑热,可是这山海关黄沙遍地,昼夜温差极大,要是夜晚着单衣在荒漠还能被冻死。可白日里呢,又燥热得要命。
总算到了临战的日子,山海关旌旗摇役,呐喊声响彻云霄,蒙古大军的先锋队伍已经兵临城下,先锋队伍将领也在城下挑衅开来。我站在城角一侧,看着我军将士严阵以待,淳王梁耀此刻已换上他的银色战甲,耀眼的盔甲包裹着他修长壮实的身体,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和他专注的眼神,像一只看着猎物的鹰,认准目标,就会展翅翱翔。
低下的蒙古军队挑衅了一刻钟,我方士气积累到一定程度,淳王挥剑大喊出征。一时间城门大开,士兵像潮水一样的涌出去,大家厮杀在一起,鲜血横飞,是我从未见的残酷。淳王也骑着他的大白马加入了战斗。我站在城门上,不时躲着飞来的利箭。战争是残酷的,皇宫也是残酷的。只是它二者自有他的不同。战争是公平的,我们互相拿命来搏,生死由命。皇宫却是杀人不见血,也许空有一身抱负,却死无葬身之地。
呐喊声,打杀声充斥在耳边,人们的尖叫,死亡所带来的恐惧,这些负面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好像要将人摧垮似的。
人们对于死亡的反应真的不同,有些人是惊恐,有些人是解脱,有些人是麻木。我忍不住又想起顺公公,他是那么不同
,他死的时候只是朝我一笑。我曾经觉得,他一笑,春光都美妙起来。
“小心!”被人一拉,我才发现,刚刚一支利箭擦身而过,差点就直取我咽喉。我转头一看,赵虎一脸憋闷的站在我身后。“你怎么?”我还没问出口,他就气呼呼的说:“还不是你。淳王殿下让我看着你!!!”
“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尴尬的转头继续观看战事。
离淳王应战已经一个时辰了,他的白马已经被别人的鲜血染得红彤彤的,整个银色盔甲也污秽不堪,整个人如战场修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鹘家军本来就是精兵强将,在他的带领下,很快就要将蒙古的先锋部队肃清了。
站在城墙我和一部分守城的士兵都忍不住的赞好。赵虎在我旁边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上场杀敌。
再将蒙古先锋部队全部杀光后,我方全体将士发出胜利的欢呼,和激昂的呐喊。“现在就等蒙古的大军入瓮了。”赵虎在我的耳边暗自感叹。“他们人多吗?”我问。“是我们现在的十倍,如果算上喆城过来的援军,是我们的三倍。”我长出一口气,难怪淳王要以身返险,这个男人,还真是。。。。。。
我正看着他出神,却见他取消头盔,转头看向我。
此刻,他身着盔甲,手持利剑,满手鲜血,我却不害怕他。不像第一次见到他,他是一个满身绫罗的小孩子,我却怕得要命。这么多年,我们都变了。
暂时的胜利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太多的空闲。不一会儿,就听探子回报,说是蒙古大军已经开始进入山海关口。该来的厮杀终于来了。
赵虎站在我旁边,一时间无法上场,心中难耐,看那大军压境而来。他拿起旁边的战鼓,不停的敲击打气。一时间,厮杀声又起。
虽然我们方士兵勇猛对敌,但是人数悬殊毕竟过大,加上蒙古军素来彪悍,虽然地势限制,一时间他们无法占太多上风,但只要时间一到。。。。。。我想都不敢想,只期盼时间过得快点,再撑两个时辰,到时候喆城过来的援军已经绕到蒙古大军左右和后方。包抄之下,如瓮中捉鳖。
时间过得慢,我方死伤的士兵越来越多,不少守城的士兵也开始参加战斗。张虎在我耳边急得抓耳挠腮。“你去帮忙吧,我自己可以。”我劝他。他却不动:“我有军命在身,就是照看你!”虽然这样说,他的眼睛却紧盯着战事。
时间
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时辰终于过去了,可是想象的援军并没有来,倒是蒙古军,都杀进了山海关。我方将士越死越多,渐渐有尸横遍野的样子。我在人群中找到淳王。他的头盔已经不见了,一边厮杀,一边嘶吼。
我有些不忍心看下去,这个时候赵虎却拉住我:“走。”“去哪?”我疑问。“淳王吩咐了,如果出了岔子,就让我带你走,不能回关内,如果真出了岔子,回去也是送死。只能去关外,去茫茫戈壁。蒙古军队也找不到”赵虎一边解释一边拉我。
“可是。”我还在犹豫,他却满脸怒气:“走不走,你不走,我还要去救淳王殿下。”
我再不愿拖累,跟着他从旁边躲过战事圈,去往那茫茫戈壁,寻找藏身之所。赵虎将我送到戈壁滩了之后,又解决了两个散兵,转身回了战圈。我望着茫茫的沙漠戈壁,不知道去向何方。只知道一直逃一直逃。。。。。。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茫茫戈壁一望无际,我只能凭大概的方向望向山海关,那边火焰滔天,看来山海关是沦陷了。
沦陷了。。。沦陷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开始返身往回走,要死,就死在刀下吧。这一次,不想再逃走了。
我越往回走,越能听见兵器相接的声音,还有嘶吼声。远远就看见几名蒙古士兵和两人一马在厮杀。我走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赵虎和三名蒙古士兵正厮杀在一起。他身后正是淳王的白马坐骑,马背上躺在一个浑身血水的人。
“珍珠。快带淳王殿下走。”赵虎大吼一声,胳膊又被蒙古士兵砍了一刀。我此刻却也顾不得胆怯,将昏迷的淳王横搁在马背上,翻身打马,顺风而行。
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我整个背已经直不起来了,手被夜风刮得快握不住缰绳,浑身冻得僵硬,远处见到一个风化砾石,看样子可以挡风,我这才驾马过去。
也许是天不绝我,这风化砾石竟然被开凿成了天然房屋,大概是附近的游牧民族偶尔居住的。说是房屋,其实也就是个土洞,只不过里面有半缸子水,还有一些稻草。我将淳王放在草上,他盔甲上的鲜血都快凝结成块儿了。我心一横,给他脱下来,这一脱,原本凝结的血又涌了出来。
☆、第 65 章
伤口触目惊心;不处理只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我并不想见淳王死在这里。
将他的盔甲和衣服都脱了下来。全都污秽不堪,不少地方要用水浸过才可以剥离下来。他身上的伤痕数不胜数,这样看来,还真不像身娇肉贵的皇子、王爷。
淳王身上最重的两处伤是胸口和大腿根处,深可见骨。我没办法;将自己的里衣脱了下来,扎住他的伤口处。又将其他伤口浅的地方擦干净。还好;他的战马坐垫下有一小瓶伤药,我一点点的给他敷好;又将他挪到土洞的深处,尽量不让风沙吹到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上不再往外冒血;只是他整个人气色惨白,还不停得发抖。我一摸,他的身体明明很烫,可他又好似冷得哆嗦,上牙碰下牙的。我看他抖得厉害,可这土洞里又无衣服被褥,他自己的盔甲和衣物那里能穿。没办法,只好坐过去,将他搂在怀里,与他分享一点体温。
戈壁夜晚本来就冷,他又是受了大伤的人,我刚开始还有些尴尬,顾及男女有别。可是到了夜深,疲了累了倦了,也就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裹着稻草,睡着了。我也累,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淳王全身赤、裸的躺在我怀里,体温已经恢复正常,昨夜没觉得,今日睁眼一看,晴天白日搂一个□的男人真是有几分说不出。。。。。。
我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站起来恢复麻痹的知觉,将他放在稻草堆中。只听他发出轻轻的呻、吟,我瞧他嘴唇干裂,就捧了一把水喂到他的嘴边。清水从他的嘴角滑过,并没有进入口腔。我也顾不得礼仪尊卑,用手指撬开它的嘴唇,让清水随着我的手指进入他的嘴里。
好似尝到了甘甜,他用力的吸吮,喝完水之后还将我手指含在嘴里轻咂了几下。奇怪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说起来,我从未与男人有过肌肤之亲,更何况这样亲密的行为。虽然知道眼前的人意识不清,我还是下意识的跳了开来,平复我乱七八糟的心情。
现在的情况真是太糟糕,战事败了,也不知道援军有没有赶去,也不知道最后我们能不能取得胜利,望着外面一望无垠的戈壁沙漠,我的心中涌起丝丝的绝望,不甘心啊,不甘心毫无作为,死在这里。
“小瘸子,你发什么呆?”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这个沙漠还是显得突兀,我转头一看,淳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就那么斜斜的躺在稻草堆上,哪里有昨日那战场修罗的模样。我难
得看到他这么憔悴的样子,一时间就呆呆的站着。
“男人的身体好看吗?”他好整以暇的观察着我,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我顿时觉得尴尬害羞,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脑子。“你休息休息,我出去看看。”我说完就跑出了土洞,完全不理他在里面的叫唤。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恶啊?我心里想着,身上都挨了那么多刀,嘴巴还那么贱,疼死他算了。一边低低咒他,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起来,我饿了,想来里面的伤兵也饿了,只是这荒漠寸草不生。。。。。。我正郁闷却发生昨日驮我和淳王过来的大白马不见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心里想,还想借着老马识途,躲两日,逃出这戈壁去呢。。。。。。
大概是太倒霉,却突地生出一股勇气,我记得沙漠生常常生长着一种多肉植物,浑身有刺,但是可以食用。果不其然,我四下转了一圈,果然有不少。可是我手中既无刀具又无护具。用石头砸了几片叶肉,弄得一手鲜血。
我满手鲜血回去的时候,淳王动了动,却是撑不起身体,我赶紧跑过去蹲在他身边。他却不知道哪里衍生出一股力气,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要走。”我安抚他:“淳王殿下放心,我不会放你一个人死在这里的。”他松开手又颓然的躺下去。我将手中的植物肉片稍微洗了下,尝了一口,满是苦涩,此刻也顾不得,递到他面前,他倒也没说什么,就着我手囫囵吃了几块。
两个人默默休息了一会儿,我起身察看他的伤口,除了大腿根和胸部的伤口,其他地方都好多了,到底是习武之人,复原能力就是异于常人。
“你不要动,我给你上点药。”我将他伤口处的布条扒开,轻轻的敷着药,嘴里唠叨:“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好,好了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去,走出去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蒙古人杀掉。。。。。。”
我一边说,一边瞧他,只见他浑身颤抖,咬紧牙关,应该是极力忍着疼痛。也是,昨日他昏迷着,反而不觉得,今日清醒着,我这样给他上药,必定难以忍受。“会好的。”我停下手中的事,双手握住他的:“相信我,会好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眼睛。
换了药,总算可以把视线离开他赤、裸的身躯,我长长的出一口气,近日天有些阴,白日里好挨,可要是到了夜晚,我们俩又缺乏食物,缺乏热量。。。。。。我不敢再想下去。
夜晚如
期而至,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零碎的星星,天气比昨夜更多了几分寒意,淳王一直睡睡醒醒。
“小瘸子!”淳王的声音又打断我的思绪。“我已经不瘸了”我一边走向他一边抗议:“你可以叫我小石头或者符珍珠。”嘴上这么说,一走进他我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只见他满头是汗,脸色通红,好像极力忍耐着什么。
“淳王殿下,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我开始害怕,询问都开始带着颤音。“小瘸。。。珍珠,我,我要出恭。。。。。。
意象不到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也是,已经一天一夜了,他还没有方便过。
我扶起他,手脚有点不知道怎么摆放,毕竟这个时候的他是清醒的。他自己无法使力,稍用力又怕伤口崩坏。我扶起他的时候,他大半个身躯都压在我身上,尴尬得姿势迫使我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就在外面一点解决吧。”我吃力的半扶半拖着他的身体,将他移动到洞口处。“你进去。”他努力想要自己站直身体,却没有成功。我没办法,还是扶着他:“你放心,我闭上眼睛。”
一股骚臭的气息传来,还有我扶着这个男人轻微的叹息声。听到声音消失了,我这才睁开眼。虽然尽量避开视线,我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个男人的隐秘部位。心中叹口气,我算是彻底的嫁不出去了。
从新将淳王安置好,这才觉得更深露重,凉意阵阵。我将稻草往他身上堆叠,自己却忍不住的颤抖,我本来就穿得少,里衣又撕下来给淳王包扎伤口了,现在我们两人都是又冷又饿,衣不蔽体。
“珍珠,你过来,让我靠着。”那人又开始发号施令,可此时,我也不觉得可恨,就巴巴的靠了过去。毕竟两个人靠在一起,暖和多了。又这样迷迷糊糊的将就了一夜,第三日却又更难熬,因为我又开始全身冒虚汗,觉得心绞痛。
我这才想起,我体内有蛊虫,以我心血为食,我多日滴米未进,它大概是又开始作怪了吧。还好淳王恢复得还不错,可以自己勉强直起身体了。因为太难受,我意识模糊的度过了整个白日,直到夜晚来临,全身就开始抖个不停。
“珍珠、珍珠。”有人摇晃我。“不要睡,跟我说话。”眼前的男人满脸焦急,我觉得他自私,我这么难受,难道就不能休息一下吗,好想就这样睡过去,也就不觉得难受,不觉得冷了。“听着,听着,不要睡!”他还是摇晃我。
“知道了。。。 ”我勉强回答,还是觉得眼皮重。“我们来说话,聊聊你吧。”他说。“为什么要聊我,聊你好了?聊你以前为什么要弄断我的腿。”此刻,我的胆子说不出的大,也开始责怪他了。
“对不起。。。 ”他半天才支吾的说:“那天,是我母妃的祭日。一直养我的老太监也在那天去世了。”“哦。”我应了一声,勉强打起精神。他却好似打开了话匣子“父皇憎恨母妃,母妃被赐死的时候我才三岁,只懂得哭闹。父皇为了羞辱我母妃和她娘家,就将我母妃赐给一个太监做对食,让那老太监养育我。”
“其实那老太监对我挺好的,只是,我常常被其他皇子欺负。我们去文渊阁学习的时候,他们将我围在桌下,用脚踢我。我每日都要鼻青脸肿的回去。”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老太监总是很心疼我,可是我恨他,看不起他。觉得他没用,无法保护我。我拼命的想要讨好父皇,我课业好,父皇从不正眼看,我武艺好,父皇就骂我狼子野心。哈哈,可我那个时候年纪小,懦弱,还是仰望这万人之上的天子,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温情。”
“后来,我被慧贵妃领养育。那老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