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疑问得句子,却偏生说出了肯定的语气,南宫琰也不推辞,直接做了下来,而团子直接就抱着盘糕点搁在手中啃着,一面啃一面看着两人你来我往。
“多日不见,看样子你已经将璃国的形势了解了个大概了。”璃瑶头也不抬,迅速的落下一子,语气平常的好像是和南宫琰闲谈一样。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璃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他好像天生就有一种信任感,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不会害她。
前些日子里,他问倾染讨要东西的时候,她没有说话,甚至后来还将一些机密的东西交给了他,这样的决定就连璃瑶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有些东西,就连沈逸风都不曾说过,她竟然把它们告知了这个认识了不是很久的男人,这样的举动着实是奇怪。
而打那些日子以后,王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想来是研究璃国的国情去了,对于一个不是璃国人的普通人,在这璃国可以说基本上是很难得到认同的,然而王炎却是一个列外,不知道为什么,她府中的人似乎对他也是颇有好感的样子,甚至完全没有为难这个没有灵力的人,有时候,甚至他们还会带着他的儿子出去玩。
南宫琰没有答话,眼光瞟了一眼依然跪着的倾染,手中的黑子依旧没有落下,“殿下一直病着,今日里五殿下来访,总还是要见见的,总管大人和五殿下自幼相识,必然感情很好,想来是五殿下在前院的那些行径对殿下有些冒犯,所以总管才没有敢告知殿下的。”
倾染怔了怔,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叫王炎的男人,全身上下除了没有灵力外,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只是她没有想到,这短短的大半个月的光景,他不但将璃国的情形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甚至将主子身边的每个人的底细都摸得那样的清楚,甚至是完全记上了,这男人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心中这样感慨着,但是倾染也是不敢怠慢了,方才南宫琰的话已经给出了两个信息,一、主子不是在怪她妄议朝政,而是在气她的私心,她对五殿下的包庇,就是对主子的不忠;二、今日里,这些人,主子确实是要见的,这么些日子,主子一直不见这些人,等的或许就是一个时机,而五殿下的到访是主子算计好的?倾染心里有些一怔一怔的,小心翼翼得看了一眼璃瑶,好像是在确认南宫琰的话,璃瑶虽没有说话,但是却看到璃瑶的唇角有些上扬,她也顾不上自己有些发麻的膝盖,立刻站了起来,冲着门外走去。
“怎么猜到的?”璃瑶反唇一笑,倒也没阻拦倾染的意思。
南宫琰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依旧是那般楚楚动人的样子,只可惜已经没有了昔日里的邪恶,而是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极深,人生果然世事无常,南宫琰心里叹了口气,方才淡淡的开口道:“不难,殿下这些日子里都在雪苑里养上,流水也告诉过属下,殿下的水灵力极其厉害,即使是受了什么伤,七八日便可无碍,这么些日子里,殿下什么人都不见,而您的旧部知道您回来了,都往国都里赶来,这大半个月,大皇子不知道您的想法,正好给了他们私下里整顿的机会,至于五殿下么,他迟早是要来的,在几个兄弟姊妹中,他和您的关系极为亲厚,脾气又有些反冲,若是您一次不见还可,三番五次的话,凭着五殿下对您的感情,就算是硬闯也会闯进来,而您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不惹人怀疑的将人召进府来。”
眸子并没有再去看璃瑶,南宫琰算是见识到了璃瑶算计人的本事,打从一开始,从她回国都开始,她就已经在心里部署好了一切,算计好了所有的人,甚至是连五皇子何时会破门而入都算计的好好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刚好是水师提督遇刺后的一天,这样的时间未免太过巧合。
这样的女子,有那样的一瞬间,让南宫琰觉得陌生,之前她也算计人,却都只是一些小小的心眼,然而在璃国,南宫琰却真正见识了璃瑶算计人的功夫,甚至她连自己的亲生弟弟都不曾放过,一一被她算计在了其中,成为她所有行动的铺路石,所有的人都在朝着璃瑶设好的路上行走着,这样一个璃瑶,真的会需要自己这样一个谋士么?
“呵呵……”璃瑶两声轻笑,却是没有一丝的温度,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南宫琰怀里的团子看着很是讨厌,明明梦梦笑起来很是漂亮的,但是现在却一点都不笑,简直就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容颜,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手中的白子轻轻落下,璃瑶什么话都没有说,让人辨不出情绪来,就好像南宫琰方才的话她从没听到一般。
“殿下对那个位置有兴趣么?”
南宫琰这话问的很直接很明了,明显的,璃瑶手中的白子顿了一下,然后才打在石刻的棋盘上,南宫琰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他却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他们两个,都是皇位的继承人,所以他们成了这世上最不该相爱的两个人,若是璃瑶对那个位置真的感兴趣的话,或许他们之间真的就走到了尽头,全天下有太多的女子,而他却独独不能爱上那个想要天下的女子,不论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还是为了自己的母妃,南宫琰深知,自己都不可能会放弃皇位,若他们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不敢想下去,心里既想知道答案,又不想知道答案。
好半晌,璃瑶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方才倾染离去的方向,幽幽道:“王炎,你对本宫的总管好像格外的关心。”
璃瑶这话说的别有一番意思,惨杂了一些暧昧不明的意味,南宫琰不语,璃瑶不知道的是,她这一句无心的话,却深深的刺痛了南宫琰的心,她这是在把自己往别的女人的怀里推么,很好,真的很好!南宫琰心里哀怨,他最心爱的女人竟然要将他推到别的女人的怀里去,这样的感受当真是极好,极好!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雪苑中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团子瞄了眼璃瑶,又看看南宫琰,南宫琰面上没什么,但是心里一定是恨得牙痒痒了,团子都看见了南宫琰抱着他的左手青筋暴起。
笨蛋梦梦,你怎么可以这么刺激爹爹啊,要是爹爹真的跟那什么倾染阿姨好上了,保不准有你后悔的时候,团子在一边可劲儿的磨牙,恨铁不成钢的瞅着璃瑶。
“三姐,三姐,你真的回来了,你真的在这里我没看错吧。”璃洛一进来就直接将璃瑶抱在了怀里,一脸笑得灿烂,“你知不知道我可是想死……”
那个你字还没有说出口,璃洛已经被某人很嫌弃得甩开,然后冷冷得飘回了凳子上,继续下棋。
“臣拜见三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侍郎和张太傅同时跪了下来,璃瑶清扫了一眼二人,冷声让他们起来,站在一边的璃洛见璃瑶压根就不理他,立刻就心里来劲儿了,在身后大声叫嚷了起来,“三姐,你做人真是不厚道,你怎么可以不理睬我这个弟弟呢,你要知道……”
“方才三娃子是哪个叫得?”璃瑶清冷的声音鬼魅般的飘了过来,一直飘到了璃洛的耳朵里,璃洛立刻浑身一个激灵,忙赔笑道:“三姐,那什么今天的天气不错,你在下棋啊,这人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来我离王府还想着硬闯,还那么没大没小的,璃水,把五殿下拉出去,杖责五十,我离王府的规矩是白写的么?”璃瑶冷声喝到,就连一眼都没有朝璃洛那边看过去,依旧和南宫琰下着棋。
璃瑶话音一落,就见流水带着两个侍卫将璃洛架了起来,这是真的要将璃洛拖下起杖责了,杨侍郎看着瞪大了眼睛,这五殿下身上可是有着金牌令箭的,怎么这三殿下却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呢?
“三娃子,你回来了就拽了是不是?你吖不就是装病么,一天到晚的故弄玄虚,没病装病,不想见人就直说,要不是老子担心你的病情,老子还不稀罕来来你这里呢,你以为你算是哪根葱了,老子闯你的离王府那是看得起你。”见璃瑶真的准备这样对自己,璃洛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破口大骂,也不管自己骂得有多难听,人要是被逼急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五殿下!”倾染一声惊呼,这五殿下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跟指着殿下的鼻子骂,当真是不要命了么,还骂的这么难听,倾染瞄了一眼璃瑶,但她的脸上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得样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泰然之色,就好像五殿下这是在骂一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人一样。
“哦?是么,本宫是那一根葱,咳咳……本宫当真是很想知道呢,咳咳……”璃瑶说着这话,整个人慢慢的朝着璃洛这边走来,步子有些虚浮,还不时得咳嗽几声,璃洛看着璃瑶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逼近,艰难得咽了咽口水,但是立刻是消减了气势,在面对其他两个兄长的时候,璃洛都没有怕过,但是他却独独很害怕璃瑶,璃瑶虽然对他很好,但是却又有些变态到无情的地步,就连母后都可以被她囚禁起来,璃洛当真是不知道有什么是这个姐姐不敢做的。
“殿下,大夫说了您这病不能吹风的,倒是属下不该邀殿下对弈。”南宫琰见势,放了团子到一边玩儿去,自己立刻上前扶住璃瑶有些虚晃的身姿,不得不说,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璃瑶,那睁眼说瞎话,自导自演的本事,一直都是无人能敌的,她既然要坐实自己身子不适的传闻,他这个谋士又怎么可以不帮一把。
“咳咳,无碍,这几日里老呆在屋子里也是不好,晒晒太阳也是有好处的。”璃瑶说着牵强一笑,手中暗暗使出了幻灵力,自己的面色看上去比鬼还要白一些,当下杨侍郎和张太傅都是一愣,他们还真的是没想到,璃瑶是真的病了。
“流水,还不动手,若不是这小子无视本宫的规矩,本宫也是不必为着小子费心了,这病才好些,怕是又要闹心了。”璃瑶说的冠冕堂皇的,意思很是直白,璃洛来了,坏了她的规矩,她心情不好,所有活该他倒霉。
在场所有的人无不嘴角一抽,这理由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好歹您也给人六点面子啊!
流水一听,赶紧示意手下的两个侍卫将人架到外面去,璃洛见势,立刻骂道:“三娃子,你个阴险得女人,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弟弟,你,你这无耻得女人,你会有报应的。”
璃洛嘴上骂得欢快,现在恐怕也救剩嘴上可以讨点好了,结果就在出雪苑的时候,阴冷的声音再次飘来,“流水,看样子五殿下学不乖,这些年本宫不在,倒是让他越发的放肆了,一百,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禽兽!”璃洛一边被人架着,一面回头狠狠咬牙道,但也是不敢在说什么,深怕璃瑶在好死不死的加个百八十板子,那他可得好些时日下不了床,他可不要。
不多会子,雪苑外就传来了璃洛杀猪般的嚎叫声,他一边哭一边骂,这次倒是没有指名道姓的骂,只是那一声声的板子声,以及璃洛一会儿蹦跶出来的词汇,只听得众人是一阵的心惊肉跳,尤其是那些个污浊的词汇,什么禽兽、王八羔子、你大爷的,这些词汇不知道这五皇子是怎么懂的,但是众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而璃瑶已经再一次坐到了棋盘前,对于璃洛骂骂咧咧的词汇充耳不闻,甚至嘴角的弧度还在不断的上扬。
杨侍郎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里更加是有些胆战心惊,璃洛是她最宠爱的弟弟,璃瑶都这般下的去手,真是不知道其他的人得罪了她会怎么样,忽然间,他的背有些凉飕飕的。
“原本子游是不让本宫见客的,今日里倒是被这小子闹了,你们今日里来见本宫是来做什么的?”端起手边的茶盏,璃瑶终于想到了被自己晾在一边的两个官员,这才很好心得开口。
“殿下,老臣只是来看看殿下的病的,不知殿下这病?”张太傅欲言又止,身后的小厮将手中的千年老参搁到了桌子上,方才那一包的药材被璃洛弄撒了,张太傅便知剩下了这个。
将锦盒打开瞧了眼那成人形的老参,璃瑶自嘲一笑,又是轻咳几声,拿着帕子,直接就说咳出血来,只看得两人皆是大惊,只是离王府中的众人都波澜不禁的样子,这主子演起戏来,绝对是逼真到一个变态的地步,想要看出一丝的破绽来都不可能。
璃瑶自嘲一笑,对着张太傅道:“老师这东西送的当真是时候,看样子本宫也得靠着这千年老参来吊日子了。”
“殿下!”张太傅立刻惶恐道,璃瑶则摆了摆手,对着张太傅道:“老师,只是还有几味药材,这国都都已经断了货,需要老师替学生寻来。”
“殿下尽管吩咐。”张太傅立刻道,这是自己的爱徒,又是璃国的希望,怎么可以放着不管,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回吧她要的东西找来。
“河南当归,龙溪连翘,闽南子欣,劳烦老师了。”璃瑶淡漠的吩咐,却听得张太傅心头一动,眼睛里立刻闪现了一抹精光,立刻应允道。
“既然这样,臣等也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张太傅说着就要告辞,璃瑶点了点头,幽幽得看着杨侍郎,既然那边不放心,她怎么好不给他们一个定心丸,“杨大人,本宫这身子怕是已经很牵强了,朝中只是,尽数交给皇兄便是,本宫没有意见。”
杨侍郎立刻点了点头,和张太傅一起退了出去,带人走远,雪苑中又只剩下了璃瑶和南宫琰父子,团子依旧很鄙视璃瑶,方才还一副要死的样子,现在竟然可以若无其事的喝茶,那淡定的样子,看着他越来越讨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梦梦比以前还要讨厌许多。
“方才的问题……”璃瑶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手中又执了一颗白子,准确无误的落了下来,看着南宫琰一时间愣住了。
“将军。”清脆的棋子击打棋盘发出的声音,伴随着撞击声,璃瑶俯下身来,水蓝色的眸子对上南宫琰的美眸,她唇角的弧度完美的上扬,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如梦似乎幻,竟然是这样的不真实。
以前也不是没有和璃瑶下过棋,每每都是他们不相上下,然而这一次,璃瑶手中的棋子竟然在他浑然不知的情况下,直接完胜,那一步步的棋,看起来随意而无关紧要,却暗中织起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所有的棋子都淹没在其中,全军覆没,怔怔的看着棋盘,南宫琰久久竟然会不过神来,是震惊亦或是其他?
一开始她就不动声色的打太极,直到最后一个都不放过,南宫琰忽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璃瑶,他确实是不认识的,她的心肠太过狠辣,一个都不放过,或者说一个都没有挣脱开她的算计,这个棋风不是以前的她,以前每每她都是思前想后的,只要对方逼得不是太紧,她决然不会下狠手,然而璃瑶却是一个冷心、冷血的人。
抬起头来,璃瑶已经走远了,南宫琰所能触及到的,只是她瘦小的背影,明明她的棋风和作风都是那样的狠戾,但是她的背影却让他看着心疼,那样孤寂的样子,让他好想将她护在怀中,只是现在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在需要自己,南宫琰忽然间自嘲一笑,低头想要将棋局收拾干净,她的那个答案早就已经明了了,或许他该收心了,自此他们都回去做他们的皇储,从此来不相干。
一手触及棋盘一角的黑子,南宫琰正要将它收走,却再次凝视了一眼棋盘,心中不由一动,又执起一颗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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