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干吗暗算我？”却是被三爷的鞋砸在头上。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那你想听什么？”
“精神，你觉得精神如何？”
“很好啊，精神百倍。”程龙点头不迭，低下头想了想，咧嘴笑道：“现在还是一柱擎天哩！”
“混帐！”又是一只鞋飞起。
三爷此问本是出于关心——他见程龙运功时脸上半边脸孔胀得血红，半边脸颊却发铁青，甚是可怖。他虽是见多识广，但对“乾坤大挪移”这套域外心法却知之不多，终究还是心里没底，这才想问问程龙有没有发觉不妥之处。却忘了程龙本就是个门外汉，哪里分辨得什么叫做正常，什么叫做不正常，反倒是一阵插科打诨把三爷气得够呛。
见程龙还有心情说笑，该是没什么问题，三爷遂又将第五层心法讲给他听。这“乾坤大挪移”虽是门极高深的心法，但其文字却并不深奥难解，以三爷在波斯文字和武学上的造诣，绝不会有半点偏差。
不知是因内功修为不够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程龙修炼这第五层心法不再想前四层那么容易。只见他脸上忽青忽红，青时身子微颤，如堕寒冰；红时汗如雨下，灼热难当。三爷脸上虽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但从他紧握的拳头看来，对程龙这个弟子，他还是满着紧的。
终于，程龙身子微微一震，缓缓睁开双眼。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擦了擦满头汗水，转过头对一脸担心的三爷微微一笑道：“师父不用担心，大功告成哩。”
三爷长长吁了口气，却兀自不肯口软，冷哼道：“你以为我在担心你吗？小子，你不过是为师的试验品，我只是好奇这乾坤大挪移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么厉害。”
程龙嘻嘻一笑，与三爷相处日久，他又怎会不知三爷口硬心软。抻个懒腰，涎脸对三爷道：“师父，徒儿现在真是有如脱胎换骨一般，精神百倍啊！接下来您是不是该传我第六层心法了？”
“想得美！”三爷哂道：“你以为我老眼昏花了吗？以你如今的功力，第五层就已经是极限，若勉强练第六层，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程龙吐了吐舌头，苦着脸道：“那依您老人家看来，徒儿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修炼这第六层心法呢？”
“就你？”三爷睨眼上下打量着程龙，撇嘴道：“如果按一般情况来说，再过五十年吧。”
程龙立刻发现三爷话中有话：“既然是一般情况，那一定还有特殊情况了？弟子愿闻其详。”
“你反应倒是很快。”三爷笑得很得意：“可惜的是，这特殊情况却是不受任何人控制的。就算你是主角也一样。”
“啊……”程龙难掩失望道：“那弟子岂不是这辈子都难成高手了？”
“非也非也。”三爷捋须道：“以你如今的内功修为，江湖上能胜得过你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若再经为师一番雕琢，假以时日，不难成为一名超一流高手。”
“超一流高手！”程龙无限憧憬道：“那一定是很厉害了吧？”
“那也不是很厉害。”
“那是什么？”
“那是相当厉害。”
“哦。”
卷十 第十四章 创世纪
三爷一直笃信一句话：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有了“乾坤大挪移”这套旨在将人体潜能发挥到极至的功法，三爷认为，只要程龙能够在速度上有所突破，则大可弥补他在经验上的欠缺。
“快”，简简单单一个字，其涵盖的意义可是多方面的。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快，不但是出手要快、身法要快，反应也要快。
传说前朝有一个名为傅红雪的刀手，出刀速度奇快无比。他的修炼方法据说很简单，就是每天不停地拔刀，数十年如一日地重复一个简单而又枯燥的动作。对于这种方法，三爷嗤之以鼻，他觉得傅红雪只是不曾遇到真正的高手。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他根本连一刀都递不出来。
说到身法，近百年来，江湖上最快的身法是邪王石之轩的幻魔身法。但这也只是别人的看法，在三爷看来，石之轩的这套幻魔身法，在闪躲腾挪方面确实有一套，却也不可避免造成速度上的憾失。
怎样才能做到更快？
为了讨论这个问题，三爷在程龙的房间里足足盘桓了两天。在这两天里，程龙从三爷那里听到了很多从未听说过的奇怪理论，其中有些他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然而无论怎样奇怪的理论，三爷总是能从其它角度或是方法证明他说的是对的。
短短的两天时间，三爷以其博学多才及滔滔雄辩使得程龙对他的崇拜和敬仰达到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但也给程龙留下一个后遗症——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
但好景不长。两天后，借着程龙倒白班的机会，三爷溜之大吉，并跟程龙玩起了失踪。
遍寻三爷不获，程龙只能跟搭档诉苦。他的搭档叫杨维，是个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听说还是丽姬的亲侄子。凤栖楼龟奴八人，其余六个年龄都在三十上下，惟独他二人年方及冠，是以打从程龙进入凤栖楼那一天起，丽姬便将他与这个杨维编在一组。杨维能说会道兼且聪明伶俐，很快冲淡了程龙心中因程飞之死导致的郁结。
程龙现在就在向杨维发泄他的不满：“为什么人家青羽楼、黛宵楼、凝翠楼都是十天一轮值，偏偏我们凤栖楼是七天？”青羽楼、黛宵楼、凝翠楼与凤栖楼是扬州四大青楼。
虽然年龄不比程龙大多少，但作为“前辈”，杨维一直都很愿意帮助程龙排解心中的疑问：“这个问题，我以前曾经问过姑姑。据姑姑说，这里面可是有大学问的。”
杨维的话不免有危言耸听之嫌，但也成功引起程龙的兴趣：“大学问？”
杨维俊美的脸上满是卖弄之色，他笑道：“你可知道，我们现在这个世界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问题当然难不倒程龙，他不假思索道：“听说是一个叫盘古的樵夫，一斧子下去，这天地就被劈成两半了。”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世代相传，版本自然也是五花八门。程家直到程老实这一辈，世世代代都是樵夫，所以在程家的版本中，盘古自然而然成为了樵夫这一行的开山祖师。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杨维道：“所谓的盘古开天辟地，不过是民间传说罢了。事实上，创造这个世界的，乃是天底下最一个伟大的神邸。他叫……哦，我们可以称他为上帝。”
“上帝？”程龙心中一动，这个名字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他绝不陌生，自从程飞死后，他就经常会有这种感觉——有时候，明明是自己从来没听过的东西，却总是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乾坤大挪移是这样，这个“上帝”也是这样。
杨维当然不知道程龙在想什么，在一旁继续道：“据说，在天地尚未形成之前，这个世界原本是笼罩在一片黑暗混沌之中的。而上帝的灵魂，就覆罩在水面上。”也许是觉得后面这句话有些晦涩难明，他顿了顿，嘿然道：“姑姑跟我说，后面这句话，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勉强不来的。”
程龙点点头道：“我明白。上帝也是生命，而水，是生命的起源。”水是生命之源这句话，程龙是从三爷那里听来的。
杨维一愣，挠头道：“这个我就不明白了。算了，明不明白都无所谓，精彩的在后面呢。你知道吗？上帝用了七天的时间创造了天地万物，这创造的奇妙和神秘，实在是笔墨无法形容的。”
程龙“哦”了一声道：“你是否想告诉我，我们七天一轮值，和上帝用七天造物有很大的关系？”
听到程龙的话，杨维立刻发现，在聪明人面前卖弄包袱，实在是件再愚蠢不过的事。他的脸上现出不自然的尴尬。
“你怎么不说话了？”程龙右手搭在杨维左肩上：“你不是要给我讲上帝造物的故事吗？”
程龙善解人意让杨维充满感激，心中的一丝不快立刻消弭无形。“第一日，上帝说：‘要有光！’便有了光。上帝将光与暗分开，称光为昼，称暗为夜。于是便有了白天和黑夜。第二日……（省略500字，详见《圣经·创世纪》）……第六日，上帝说：‘地要生出活物来，牲畜、昆虫、野兽各从其类。’于是，上帝造出了各种各样的生灵，最后，又模仿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让人类管理和支配这块大地。”
“这不对啊！”程龙皱眉道：“这不才用了六天吗？”
杨维抿嘴一笑，道：“我还没说完呢。第七日，天地万物都造齐了，上帝完成了创世之功。在这天，他歇息了，于是这一天也成为人们休息的日子。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凤栖楼轮值以七天为一个周期了吧？”
程龙点头道：“明白倒是明白了。不过你所说的上帝创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民间传说而已，比起盘古开天辟地，也不过是更具体些罢了。”
“这可不是民间传说！”杨维的脸气得通红，辩解道：“姑姑说，这些是在一本名叫《圣经》的书上记载的。”
“又是个耳熟的名字。”程龙心中暗道，但嘴上兀自不肯服输，道：“我只听说过《诗经》、《道德经》，这《圣经》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一把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听说过，并不代表就不存在。我说得对不对呢？罗伯特先生？”
程龙和杨维同时回头，见一男一女正携手向这边走来。那个女人，正是杨维的姑姑，凤栖楼的老板娘——丽姬。刚刚的话，正是出自她之口。
再看她身侧的那个男人，程龙立刻有一股转身逃跑的冲动。这个人，赫然就是他怀中那张羊皮的主人，那个来自波斯的胡商。
卷十 第十五章 冲突
因为心里有鬼，程龙是打从心眼里不想见到这个波斯人。不过抛开个人因素不谈，平心而论，程龙也得承认，这个叫什么罗伯特的家伙卖相还是满不错的。高挺英伟的身材，轮廓分明的脸庞，皮肤白皙得连女孩子都要甘拜下风，长长的金发随意地绑了个马尾，充满异国情调的衣衫不但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益发彰显出他的与众不同。
凭着不俗的扮相，加上出手阔绰大方，罗伯特现在绝对是鸣玉坊最受欢迎的人物之一。前些时间甚至还有传闻说他是八大金钗之一、黛宵楼花魁“掌上可舞”苏盼盼的入幕之宾，一时间传的是沸沸扬扬。
这八大金钗虽说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但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却绝不容易，那可不单单有钱或有身份就能办到的。三年前，竹花帮军师幸容迷上了凤栖楼“北地娇姿”花映雪，无奈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纵然幸容在扬州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可人家根本就不买他的帐。恼羞成怒下，幸容用卑鄙的手段占有了花映雪，结果第二天，就传来花映雪悬梁自缢的消息。
虽然还是被人发现以至自杀未遂，但迫于舆论压力，幸容最后还是主动登门道歉。从那时起，八大金钗和围绕在她们身边的男人们的故事就走入了扬州百姓的生活，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之一。
程龙早就听杨维说过，罗伯特这几天一直缠着丽姬。杨维说，这个家伙肯定是想通过丽姬接近凤栖楼的两大金钗——“北地娇姿”花映雪和“双面佳人”杜雪娥。不过看二人神态如此亲昵，想来罗伯特绝不介意和任何美女进行亲密接触。
“丽姬说的没有错。我敢保证，世界上真的有《圣经》这本书。”罗伯特说起中国话来字正腔圆，和程龙以前接触过的一些胡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相信他在这方面曾经下过一番苦功。
见有人帮腔，杨维显得格外兴奋，拍了拍程龙的肩膀，得意道：“怎么样？我就说嘛，这个世界是上帝创造的。”
程龙摇头道：“就算真的有《圣经》这本书，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书是人写的，如果我想的话，我同样可以写一本书，讲述一下盘古是如何开天辟地的。千百年之后，没准又是一本《圣经》呢。哈！”
“啪啪啪”罗伯特突然鼓起掌来，嘉许地看着程龙，道：“想不到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识。其实《圣经》里面所记载的，也不过流传于西方一个古老民族的传说。后来被一个叫耶稣的家伙利用，成立了一个基督教，招徕了大批的信徒。”
丽姬轻轻道：“罗伯特，你不觉得你今天这些话说得有些多余吗？”
“噢？”罗伯特挑了挑眉毛：“愿闻其详。”
“如果不是你多嘴，也许阿龙就会因为刚才的灵光一现，走上和耶稣基督同样的路。日后也成立个盘古教，流芳百世呢？”
很明显，丽姬是在说笑。罗伯特失笑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听了我今天的话，这位小兄弟今天听了我一席话，茅塞顿开，因而成为一代神棍也说不定呢。”很明显，在罗伯特心里，大名鼎鼎的耶稣，也只不过是个神棍而已。
程龙可没心情听他们闲扯，他现在一心想的就是离开这个罗伯特，离得越远越好。至于罗伯特和丽姬的说话，他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好在罗伯特和丽姬当然不会在意他这样的小角色。说笑着几句后，如同来时般，携手而去。
* * * * *
转眼间，三爷离开凤栖楼已有月余。
程龙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从程飞死去的阴影中解脱，三爷离开又怎会让他困扰？不到三天，程龙就又回到往日的生活，只不过他的日常生活中现在又多了一项必修课——练气。
程龙从那些护院口中得知，练功这种事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练武也是如此，所以每天都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在练气上面。
这些护院的话，原本是没有错的，但程龙却不知道，其实他的一身修为，早已达先天之境。先天与后天的最大区别就在于，达到先天境界的人，体内的真气每时每刻都会循着既定的路线运行，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一身功力也会随时间增长。
这其中的道理，程龙却是不懂的，所以他每天都要抽出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练气。不过最近几天他发现，每次在他练完功的大半个时辰里，脑袋总是会有些隐隐作痛，这种情况三爷可是从来没说过的。于是，程龙一厢情愿地将之归结为正常情况。
这样的日子平淡如水，程龙整日悠哉游哉，倒也过得逍遥快意。只是，好日子并没过多久，凤栖楼就发生了一起事故。
引起这场事故的是几个江湖汉子。按理说，凤栖楼名声在外，来此的多半都是些达官贵人，至于走江湖的，平常却是不多见的。
可不多见并不等于没有。这不，今天就有三个江湖豪客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