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表情，张枫大感受宠若惊，换个说法道，“晚辈想知道前辈对于圣门和佛、道二家之间纷争其起因的看法。”想到魔门与佛、道二家千年来竟然因为儒家的基本理论问题大动干戈，张枫在为他们不值的同时，心中竟生出了要终止这种情况的想法。
婠婠想了想，答道，“自南北朝陷入分裂，佛、道竟然趁虚而入，致我圣门陷于分裂，此其一；我圣门与道家本是同源，一山又岂能容二虎？何况佛家不过蛮帮异学，朝廷竟借之以愚民，我圣门又怎能容他？”
张枫淡淡一笑，此刻他已成竹在胸，“道家和圣门起源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时代，‘道统’这个问题向来是二者间最大的矛盾。但相信前辈应该知道圣门一直以来的信念为何吧？”在《大唐》中，师妃暄曾经向徐子陵讲过魔门的起源，是以张枫对魔门的历史还是有些了解的。
婠婠脸色一变——全因她已经把握到张枫话中的真正含义。魔门信念来自何方，已难以逐一追源溯流，只知他们反对儒学仁义礼智信那一套，斥之为虚伪愚民之学。经过长期的发展，融合老庄学说的道家流派，或是纵横家，或是法家这些行事有些偏激的学说，才益发离经叛道。不过自汉武帝独尊儒家以来，光是儒学这样强大的、与政权相结合的国教，已经让势单力薄的圣门感到难以招架，汉光武帝偏偏又从天竺引进了新的宗教——佛教，并与儒教一样对其进行政治化，从而实施国家控制；而道家又一向以“正统”自命，与魔门的斗争更是从春秋时期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在自太平到、五斗米道这些马甲相继失败后，魔门陷入分裂，而分裂之后的魔门，以其实力而言，已经无法撼动儒家的根基。是以一些魔门先烈才自欺欺人将矛头转向道家以及佛教在中土的分支——禅宗。此刻，她才明白为何在第一次见到张枫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原来在张枫的身上，她见到了甚至在徐子陵身上都看不到的东西——公平。只有用绝对的公平将一碗水端平，才能对世间事有如此深刻的看法。
张枫没有因婠婠缓和的神色而松懈，他还要继续为自己的“小命”创造条件，“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废黜百家。缺乏代表和创意的墨家、法家、阴阳家先后消失了，或者变成传说躲藏起来。圣门最大的失误就在于竟然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结果成为了儒家制霸天下的踏脚石。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英雄，第一个吃蜘蛛的人是疯子。魔门在二者之间选择了蜘蛛，而且还是有毒的蜘蛛！”古今中外，凡是能想到的，张枫引入他那个时代的一个寓言，借以形容魔门的情况。
一阵沉默，婠婠一脸平静地开口道，“依你所说，魔门早已铸成打错，再无挽回的可能了？”
婠婠的表情越是平静，张枫却反而越是不敢掉以轻心。是以虽然问出这么低能的问题，但张枫又偏偏不能说不。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真恨不得给自己几拳。压下这阵冲动，张枫胡诌道，“当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此刻魔门四分五裂，即便前辈有心，恐怕也无回天之力吧。”此言出口，张枫立知不妥。婠婠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借机打探魔门内部机密吧。
婠婠秀眉轻挑，显然没想到张枫竟然如此“不知死活”。但如果此刻杀了张枫，她却又有几分不舍，冷冷道，“圣门之事，不劳你费心，你有这个心思，不如多想想我给你的问题吧。”
暗暗吁了口气，张枫换上严肃的表情，轻笑掩饰心中的紧张，张枫淡淡道，“在当权者的眼中，老百姓既是可爱的，同样也是愚昧的。所以我们可爱的太宗皇帝也是一面拍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马屁，另一边却三番五次的对突厥、吐谷浑、高丽用兵。可见，巧立名目是很重要的。圣门可怕之处，行事诡秘当然不在话下，但一直以来的失败，让圣门的前辈们失去了信心。或者，可以另起炉灶——不是说放弃圣门，我的意思是制造一个更穷凶极恶的所在，或者可以吸引百姓的视线。”说完，张枫开始用眼暗暗打量婠婠的神色。
婠婠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神色，“这就是你的良策？”
张枫表面沮丧，但心里却无比高兴。婠婠此刻的表情，有很大的可能说明，这种方法，他们已经用过，但成效不大。至于他们具体采用的方法，估计和那个所谓的魔教脱不了干系。搜肠刮肚，张枫决定发动最后一击。默运战神心法，原本黯淡的脸色似乎也突然焕发出无比的神采。张枫语气中透出强大的自信道，“既然前辈认为这个方法不行，晚辈就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感觉到张枫的变化，婠婠感兴趣道，“不妨说来听听。”
成败在此一举，张枫整理了一下思路方道，“如果想要推翻某个信仰，首先应该从小的方面，向百姓证明它是错的。当一个信仰倒下去的时候，另一个信仰才能树立在人们的心中。当然，这个新的信仰起码要有一段时间向他的信徒证明自己。”张枫这么说当然是有根据的。想起日心说、地圆说，这些说法从提出到证实，牺牲了无数的人。同时，教会的威望在人民的心中，也不再是神圣不可侵犯了吧。
婠婠显然对张枫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秀眉一挑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魔门想要在民众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一方面，要想办法从对方的内部寻找破绽；另一方面，魔门自己也要洗心革面，起码在人前作出道貌岸然的样子？”
看着婠婠此刻的表情，张枫知道自己成功了。微微笑道，“前辈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相信不会再为难晚辈了吧？”和婠婠说话不过十分钟，但张枫却觉得奇累无比。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快回到住处，好好地睡一觉。
婠婠不禁失笑，其实自从看出张枫对魔门并无偏见后，她心中就再也没有过动手的念头。微笑道，“看你怕成这个样子，前辈晚辈用的这么勤，是不是就是怕人家不守诺言啊？放心吧，就算要杀你，我这个前辈也不会亲自出手的，不然，我的好徒儿可要埋怨我了！”说着，婠婠身前空间再次出现了奇特的扭曲，待空间的扭曲渐渐恢复正常后，哪里还有婠婠的身影。
两次见面，婠婠都恰到好处的在张枫面前“露一手”。虽然张枫经过徐子陵的警喝，已经不会在心灵留下阴影，但也深深认识到婠婠魔功的诡异与可怕。
算了，还是回去吧，此刻的长安，充满太多未知的危险了。张枫举步向寺外走去。
异变忽生。
卷三 马疾香幽 第九章 险死还生
正反二气极速旋转，张枫身形突然在原地消失，如飞鸟般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再次落地时，张枫已经出现在十米开外。
而在他原来的地方，此刻正站着一个青衣男子。看他的年纪，和张枫应该不相伯仲，但俊朗得近乎邪异的面容，加上眼中不时闪现的邪气，张枫立刻就知道这个人的出身。
见张枫从容避过自己的偷袭，男子脸上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但随即换上一副笑脸道，“张兄果然了得，小弟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偷袭都给你躲了过去，看来婠婠宗主所说的还真是没错啊！”
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加上脸上掩不住的邪气，张枫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注意的。冷冷道，“虽然不知道婠婠宗主给我张某人什么评价，但凭尊驾的身手偷袭，恐怕还差了点。”
张枫本想激怒对方出手。谁知此人虽然看起来不很打眼，但对张枫的激将法显然并不感冒。“张兄想激怒我吗？可惜我陆啸天从来不以什么正人君子自居，也就自然也不会蠢得像那些所谓的大侠一样将名誉看得比小命还重要。既然偷袭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又何必自找晦气呢？”
面对如此不要脸的人，张枫实在没有什么办法。记得念大学的时候，从来不肯吃亏的老四宋良义有一句至理名言：对付不要脸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比他更不要脸。当时众人的反应是嗤之以鼻，并戏称不会有人比他更不要脸了。不过眼前这个人，张枫觉得这个人可以作为日后和江臣聊天的一大谈资了。
也许是这个自称陆啸天的人让张枫想起了宋良义，张枫倒觉得此人并非那么讨厌了。关于宋良义的种种，此刻也尽数浮现在张枫的心头，嘴角渐渐出现一丝笑意。
陆啸天本来还在一心戒备张枫会像他一样采取什么突然袭击，谁知张枫不但没有什么动作，反而嘴角还露出一丝笑意。难道，自己此刻这么的“不要脸”的表现，居然让他觉得有趣？就在他还在疑惑的时候，张枫开口了：“这位陆兄，首先，我不得不承认你的‘不要脸’很有创意，但如果你认为这样就可以拖延时间，那你可就小看我张枫了。”
显然没想到张枫这么快就看出自己的企图，陆啸天脸色一变，一反刚才的嘻皮笑脸，“没想到张兄这么快就看穿了陆某的小把戏，佩服，佩服。但是，张兄今天想活着离开这无漏寺，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张枫一愣，“这里是无漏寺？”无漏寺可是当年石之轩藏身之地，魔门竟然敢在这个地方对自己动手，也不知是魔门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石之轩的这个秘密，还是他们已经肯定石之轩早已经离开此间了？
陆啸天点点头，“无漏寺，建于开皇八年，据说出自当初天下第一巧匠鲁大师之手。张兄今日有幸葬身于此，也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一大幸事了。”从他的话中，魔门似乎真的不知道石之轩曾经藏身这里。
“噢！”张枫淡淡道，“如此说来，陆兄今天有绝对的把握留下我张枫了？”
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摆了两下，陆啸天笑道，“张兄太抬举我陆啸天了。放眼当今天下，谁人敢说一定可以拦得下徐子陵的高足？所以我们今天的目的是杀了你，而不是留下你。”
张枫哈哈大笑，“想杀我张枫，手底下见功夫吧。”说罢，已经揉身向陆啸天扑去。张枫深知，真正的威胁，并非来此陆啸天，而是不知道躲藏在哪里的埋伏，张枫如果想逃出生天，首先得先把陆啸天的埋伏引出来。
见张枫扑来，陆啸天却不慌不忙，双手自身后而出，似缓实快地合拢在一起，同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天心莲环！”张枫惊呼道，想不到这个陆啸天竟然是安隆那个胖子一门的传人，不过，跟胖子安隆比起来，这个陆啸天的形象实在有些不符啊。
惊讶归惊讶，面对扑面而来的二朵莲劲，张枫却是丝毫不敢大意。战神心法全力运转，张枫把方圆十米以内的一切事物紧紧锁定，同时，双手骈指如剑，分别向两朵莲劲击去。天心莲环是魔门一项十分特殊的秘技，莲环内部真气的构成十分的古怪，古怪到即便以石之轩的不死印，都无法把它的天心莲劲化为己用。对付这种功夫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强力破之。
剑指、莲劲相交，二人身体同时剧震。就如物理学所说的正碰，张枫突然由动变静，而陆啸天则连退多步，脸上红晕稍纵即逝。显然这一交手，张枫占据了明显的上风。
虽然占了上风，张枫也是气血翻涌，好不难受。刚刚调匀翻腾的真气，两道剑气已经由上方袭来。
抬头望去，没想到却是黑漆漆的一片，竟然是剑光把月光都遮掩住了，这不是杨虚彦的影子剑法吗？
虽然眼睛不起作用，但对于影子剑，这种《大唐》中着墨不少的诡异剑法，张枫还是有些认识的。失去幻魔身法，影子剑法只不过是普通的杂耍而已。正反二气急旋，张枫身形微晃下便脱离了两道剑气的威胁。这二人的修为显然不到家，他们的剑气甚至还不能做到锁定敌人，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不过张枫没有时间庆幸从影子剑下脱身了，从二人的身手看来，他们不过是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而主要的攻击力，在张枫身子刚刚落地时，从无漏寺的大堂中，一道冷冰冰的剑气已经划过空间的距离，直奔张枫咽喉而来。
与那两道影子剑气明显不同，这道剑气，已经把张枫仅仅锁住，张枫想左右闪躲根本不可能，他只能选择影评或是后退。而后退的话，后面正是刚刚被他逼退，如今明显已经调息过来的陆啸天。
这道剑气，不但凌厉逼人，更特异的是——剑尖部分，剑芒竟然吞吞吐吐，忽长忽短，如同包裹在一道罡气之中，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剑罡同流”罢，看来为了杀自己，魔门的两道六派很有可能出动了新一代的大部分高手呢。张枫自嘲地想着，手下却绝对不含糊，当日巧胜跋锋寒的气墙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前。
在凌厉的剑气下，气墙支离破碎。但同时，张枫一记毫不留力的手刀，也劈在了那个剑手的右肩上，顿时响起了清脆的骨折声音。估计几个月之内，这个剑手都不用想再使剑了。
刚待一鼓作气冲上去解决对方，身后灼热的气劲却逼使张枫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如果贸然回头，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夹击。片刻犹豫后，张枫身形突然直直拔起，脱离了对方的包围。
十米的高度，使得张枫可以清楚地将无漏寺的一切收入眼底。但同时，张枫也成为对方攻击的靶子。就在他心中暗叫不妙的时候，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场在他身后七米左右的大树上猛然袭至。
明知回头是非常不理智的，但张枫还是选择了回头。那股气势似乎在像张枫表示，他才是张枫真正的对手，下面的陆啸天等人只是做他的配角。
在转身的同时，张枫猛地一拳击出，希望可以暂缓对方的攻击。仓促出拳，张枫的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一拳击出，张枫的身子也转了过去，而他眼中所见的，只有一种色彩——紫。
如同一张紫色的蜘蛛网，向张枫铺天盖地而来。张枫刚刚的一拳，竟然没有引起一点的动静，就悄无声息地就被这张紫色气网化解了。
“紫气天罗！”张枫心中剧震。看来虽然席应、安隆、杨虚彦这些人都不在了，但他们的武学并没有随着他们一同消失。当然此刻绝对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张枫的身体还在下落，如果在落地之前不能把这张网解决掉的话，在上下两方的夹击下，他必定会饮恨收场。
战神心法全力发动，张枫在身体距离地面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体内穴脉真气汇聚在一起，身体竟然瞬间在空中出现一个停顿。而这刹那间，无比庞大的气劲透拳而出，重重击在紫气天网气劲最强的那一点。
即便强如宁道奇、祝玉妍那一级数的高手，也非是没有至弱的一点，只是至强与至弱能合二为一，使人无迹可寻罢了。而那最强的一点，就是他们“遁去的一”。
此刻，张枫清楚地把握到，最强的一点，就是天网的唯一破绽所在。而随着他一拳击出，天网的消失，也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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