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都是石子,她又赤着脚,眼睛又看不见,凌澜脸色一变,连忙起身追了过去。
大概是意识到他追了过来,女子跑得更快了些,凌澜忽然想起,那夜在未央宫前面,她被禁卫抓住的情景,也是这样的赤足,也是这样的石子路。
眉心一皱,他伸手将她拉住。
“琴公子,请自重!”
女子脸色很难看。
凌澜没有理会。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女子厉喝,想要摆脱。
凌澜直接长臂一捞,将她夹在腋下,不管不顾她的死命挣扎,径直挟着她疾步入了屋,将她放在凳子上坐下。
末了,又去抓她的手,被女子愤然打掉。
他又去抓,女子又打掉,显然很生气,脸色有些苍白,胸口急速起伏,一副全身戒备的模样。
因为牵动了身上的伤,凌澜同样微微喘息,但是,他终究还是捉住了女子的手。
强行掰开她的五指,他在她的掌心上写道:“我是哑巴,所以不能及时表达自己的意思,可能让你有所误会,我并不是有意冒犯,只是看不下去你赤足踩在地上。”
女子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凌澜放开她的手,艰难地直起腰身,他垂眸看向自己的胸口,有殷红透衫印染出来。
伤口又裂开了。
所幸女子的眼睛看不到。
凌澜蹙眉,伸手按住伤口,看了女子一眼,便拾步走回到堂屋里面,坐在矮榻上,缓缓解开袍襟,检查着自己的伤。
昨日是殷大夫帮他包扎的,他没看到,今日一看,自己都没想到。
在堂屋条桌上殷大夫的药箱里找了一些药,敷在上面,他重新包扎好。
正低垂着眉眼打绷带,不知心中所想,忽然,一个瓷碗伸到他的面前,他一怔,抬头,就看到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边,手里端着一个瓷碗。
瓷碗里药汁黑浓,袅袅热气升腾。
凌澜怔忡了片刻,垂眸看向她的脚,鞋袜已经穿上,视线又上移,看向对方的脸,虽然小脸上依旧清冷一片,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她主动端药过来给他,还是让他有些意外,尤其是经历刚刚那件事之后。
伸手将药碗接过,女子站在他面前没有走,一副要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模样。
凌澜端起瓷碗呷了一口,试了试药温,接着便仰脖,一口气将瓷碗里腥苦的药汁饮尽。
女子伸手,他将空碗放在她手中。
其实,他很想说,他有手有脚的,反而让她一个看不见的人来照顾,不需要的。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
他也不会说,因为,他很受用。
她的照顾,他很受用。
不过,午膳是他做的。
当然,他肯定不会一个人默默地做。
做之前,他告诉她他不会做饭,从未做过,所以,没办法,她只得从旁指导。
他生火烧水,她站在灶边的池边帮他洗菜。
他坐在灶膛前面,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微弓着身子,摸索着、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模样。
云袖轻挽,露出一大截莹白的皓腕,水声哗哗在她的手间流淌,他起身走了过去,在她的身旁站定,抬手,想要将她垂掉在额前的几缕碎发顺到耳后,可手刚伸到半空中,又停了下来。
默然走开,他淘米下锅。
菜是在她的指导下完成的。
家里只有青椒,茄子,冬瓜,西红柿,所以就烧了两菜一汤,清炒茄子,红烧冬瓜,番茄蛋汤。
因为昨夜说了自己不吃“瓜”类的东西,所以,平素比较喜欢的冬瓜他一口也没碰,只得继续吃茄子。
当然,殷大夫不在,给女子夹菜的重任自是由他完成。
两人面对而坐,凌澜忽然觉得好像回到了相府,他在她房中秘密养伤的那段日子。
两人也是一起生活,一起用膳。
只不过,彼时,她很开心,话很多,而此时,除了“谢谢”,她几乎不跟他多言。
很淡漠,很清冷,也非常沉静。
有时,他甚至怀疑,她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几次,他想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身份,却都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强行抑制了下来。
他不能赌。
****************
山村的夜很凉。
凌澜负手站在窗前,静静望着窗外的夜色,经过暴雨的洗礼,天幕湛蓝,连星子都显得格外明亮。
远处的稻田里蛙鸣声一片,窗外夏虫唧唧、蛐蝉声声,不时有萤火虫一闪一闪从窗前飞过。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睡了没有?
用过晚膳以后,她就回了里屋自己的厢房,一直没有出来,他又不便贸然前往。
她的眼睛看不见,不能约她看星星,也不能带她看萤火虫。
难道喊她一起出来乘凉?
时辰还早不是吗?
犹豫了片刻,他来至她厢房的面前,有烛光透过门缝射出来。
看来,人还没睡。
抬手,他轻轻叩了叩木门。
许久都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知是睡了,还是不想理睬。
他站了一会儿,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他回头,就看到女子黑发长衣,盈盈扶着门扉。
“有事吗?”她问。
凌澜注意到,女子一直缠在眼睛上的白布取了下来,漆黑如墨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凌澜一惊,以为她看到他了,可在下一瞬,他又发现,她也仅仅是盯着他,原本清丽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华彩,甚至连他的倒影都没有。
心中一痛,他转过身,轻轻将她扶在门扉上的小手拿下来,修长手指画上她的掌心。
“有驱蚊香没有?”
女子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半夜来敲门是为了这个。
其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写的会是这个,原本,他不是想喊她一起乘凉的吗?
“有,你等一下。”女子淡声说完,就返身回屋。
凌澜环顾了一下屋内,桌案上有白布,有药膏,看样子,她刚刚正在给自己的眼睛换药。
一个回眸过来,发现女子正端了一个板凳放在一个木橱的前面,然后,摸索着,抬脚站了上去,他一惊,连忙奔了过去。
或许他不奔还好,他这一奔,带起一阵急遽的脚步声,让女子一慌,原本就还未站稳,直接脚下一滑,从板凳下倒了下来。
凌澜脸色一变,飞身上前。
因为爆炸的原因,他内伤非常严重,根本提不起一丝内力,更何况还有很严重
的外伤,所以,当他飞身上前,接住女子的那一瞬,他几乎拼尽全力,而女子的身子重重砸过来,他就被直直带倒在地上。
“嘭”的一声,两人都倒在地上。
只不过,他倒在地上,女子倒在他身上。
胸口的伤被碰到,他痛得冷汗一冒,却硬是忍住连闷哼都没哼一声出来。
女子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小脸发白,趴在他的身上愣了一会儿,猛地触电一般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
凌澜皱眉躺在地上,微微喘息。
许是意识到他的伤,女子又蹲下身来扶他:“你没事吧?”
当女子倾身逼近,当女子的手扶住他的肩膀,当女子的长发因为她倾身的姿势垂在他的面前,发梢轻轻扫拂过他的脸,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猛地伸手将她大力一拉。
女子惊呼一声倒在他的怀里,他一个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
。。。。。。。。。。。。。。
孩纸们久等鸟,明天后天会加更一万字哈,但是白日孩纸们莫刷,都做自己的事去,素子都晚上更新哈,么么哒~~
谢谢【zheng-jing】亲闪亮亮的钻石~~谢谢【zheng-jing】【lans。exueye】【wmf1223】亲的花花~~谢谢【小汤团1015】【gygc】【跳跳071203】亲的月票~~谢谢【15689844430】亲的荷包~~爱你们,群么么~~~
【198】让我先看看你
当女子倾身逼近,当女子的手扶住他的肩膀,当女子的长发因为她倾身的姿势垂在他的面前,发梢轻轻扫拂过他的脸,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猛地伸手将她大力一拉。
女子惊呼一声倒在他的怀里,他一个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纺。
熟悉的身子入怀,熟悉的温暖相贴,凌澜觉得一颗心都颤了,两人几乎鼻翼相抵,他闻见了自己微粗的呼吸,也看到了女子煞白的脸色。
“你想做什么?”女子声音冷厉,却在打着颤,显然,已经惊惧到了极致,却又在强自镇定。
她挣扎。
没用,娇小的身子被他伟岸的身姿覆盖,双手又被他钳制着,如何动弹得了瓯?
凌澜看着她,眸色暗沉得就像是没有星光的黑夜。
有多久两人没有贴得这样近过?
似乎很久很久了。
最后的记忆好像是他在她的房里养伤的那段日子,再后来,她就被锦弦禁锢去了。
想起她跟锦弦的那些日子,他就想杀人。
杀锦弦,也想杀了她。
这个傻女人,以为假装失忆就可以解决一切吗?她了解男人吗?
那夜营帐里,如果不是他冲进去,锦弦会对她做什么,可想而知。
他甚至在想,那一次是因为他刚好冲进去了,那以前呢,她跟锦弦在龙吟宫独处的日日夜夜呢?
两人又做过什么?
“琴九,你这个伪君子,放开我!”
女子嘶哑的声音中蕴着一抹哭腔。
凌澜心头一撞,理智告诉他,应该将她放开,可是,理智是理智,人,有的时候敌不过的,是自己的本能。
他现在就是。
本能的低头,他咬上女子的唇角。
对,咬,且是唇角。
女子浑身一僵,他却又在下一瞬缓缓将她放开。
不仅放开了她的唇,也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正欲撑着地面起身,骤然,“啪”的一声脆响响在静谧的夜里,他的脸颊上一重。
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疼意。
他一动未动,保持着被女子的耳光扇得脸微微侧向一边的姿势。
女子喘息,似乎那一耳光用尽了全力。
静。
良久。
他才转回脸看着她,女子似乎也恢复了力气,双手蓦地朝他胸口重重一推。
他的胸口内伤外伤本就严重,又加上刚刚受过重重的撞击,怎还经得起如此推搡?
眉心痛苦一皱,他被推倒在地。
女子慌乱爬起。
“滚!”
许是感觉他半天没站起,还以为他赖着不走,又过来用脚踢他,嘶吼着:“滚,滚出去!”
一脚正中他的胸口,他眸色一痛,连忙伸手护住。
恐她再次踢过来,他只得摇摇晃晃站起。
意识他起来了,女子又吓得不行,连忙跑到房中的桌案边摸索着拿起一把剪刀,戒备地指着他的方向:“出去!”
看着她惊惧无助的样子,凌澜眉心拢起,很想解释,可又怕上前会引起她更大的恐慌,反而适得其反,只得依言走出了厢房。
前脚他刚迈出,后面一阵急遽的脚步声,接着就“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快速关上。
他顿住脚步,立在门口,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隔着一道门,他依旧听到了里面女子气喘吁吁。
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应该是靠在门板后面。
看来,吓得不轻。
凌澜,你都做了什么?
一抹沉痛从眸底掠过,他皱眉,大掌按着胸口,转身离开。
****************请支持正版阅读******************
tang放纵自己果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是凌澜第二日醒来时得出来的结论。
外伤裂开,内伤加重,还全身发热,头痛欲裂。
他记得上次在啸影山庄,也是内伤外伤,然后引起发热,不过,那时也没有现在这般严重。
他躺在矮榻上,没有起。
意识有些浅薄,但是,他知道,蔚景没有过来看他一眼,甚至连堂屋都没有迈出来过。
好在殷大夫晌午的时候就回来了。
回来看到家里的情况有些吃惊,特别是看到他的样子,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老夫就出去了一日,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伤变得严重不说,还浑身烫得惊人。”
殷大夫一边皱眉替他把脉,一边喊蔚景:“小九,去厨房将琴九的药端过来。”
蔚景终于再一次出现了,按照殷大夫的吩咐端了一碗药过来。
凌澜看着她。
白布条又缠在了眼睛上,小脸依旧清冷一片,没有任何表情。
殷大夫数落着她的不是,说,老夫走之前跟你说过,琴九的命几乎是捡回来的,伤很严重,你要监督他吃药,将他照顾好,结果昨夜的药没吃,今晨的药也没吃吧?
蔚景也不解释,只淡淡地道了声,对不起。
接下来的日子就很平静,凌澜专心养伤,不再去招惹蔚景。
蔚景也不理他,只是偶尔殷大夫让她帮忙的时候,会过来打一下帮手。
两人都不说话。
白日里,凌澜或看看殷大夫的医书,或打坐调息,夜里睡得早,用过晚膳盥洗后就上榻寝下,日子倒也过得很快。
偶尔会有村民上门看病,殷大夫给他们看的时候,蔚景会在旁打打下手,除此之外,蔚景每日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洗衣,负责洗三人的衣物。
没事的时候,蔚景喜欢搬个小凳子坐在屋檐下,不知是乘凉,还是想心事,有时一坐,能坐一下午。
*********************
夏日的午后,一切都很慵懒,殷大夫靠在躺椅上,闭目打着盹,手中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凌澜缓步走在后院里。
他知道,这个时候蔚景肯定在这里,肯定在小池塘边洗衣服。
他发现她的习惯真的是与众不同,一般人都是晨起的时候洗衣,而她每次都是午后。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午后的太阳那么烈,而且还是在水边,这样暴晒不好。
但他没有机会,她不给他机会。
经过那夜以后,她不仅不跟他说话,甚至还有些躲他。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今日之所以主动来后院找她,就是因为他想跟她说清楚。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抹蹲在青石板上,用木棒槌捶着衣物的纤弱身影。
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他才举步走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女子并未像上一次那般警觉,而是浑然不知地继续手中动作,放了棒槌,抖开衣袍在水里漂了漂,拧干,置在脚边的一个竹篮里,末了,又取了一件未洗的。
凌澜在她的身边站定,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将手中的一条白色亵裤洗完,才缓缓蹲下身。
他的逼近,让女子终于惊觉过来,“啊”了一声,似乎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女子扭头朝着他,皱眉。
说实在的,她开口的第一句让他有些意外。
他以为她会惊惧,会躲避,或者会像那夜一样让他滚,让他走开。
没有。
都没有。
她只是有些愠怒地问他为何没有声音,这个样子让他想起了那夜,九景宫爆炸回来后,他住在她厢房的第一夜,他睡床,她睡矮榻,她一个人躺在那里很颓废的说着自己,然后,他起床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