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月事怎么会这么痛?”宇文泓不悦地问着楚嬷嬷,“孤不是吩咐过你要给她好好地调理一下吗?”
楚嬷嬷却道:“荀掌制的月事还算准……只是今儿个夜里殿下行房时次数过多,过于激烈,她才会这么痛的……”
听到这里,她拉起棉被遮住自己的头,都怪自已没定力,被他一挑逗就忍不住想要,既自厌又恼他。
宇文泓进来看到那卷成虫状的棉被,就知道她害羞,连人带被地抱她在怀里,心疼道:“还很痛?”
荀真伸出小拳头捶了捶他,把棉被一掀,“我还是回去吧,免得又弄脏了床单。”
“说什么傻话,肚子还痛,外面雪又下得大,明儿不用早朝,我正好陪着你。”宇文泓将她塞回棉被里,不悦地道。
荀真却道:“你们男人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所以不知道床单被弄脏时的懊恼心情,再说……今儿个不是年初一嘛,我这会儿来这个,是触你的楣头……唔……”
宇文泓堵住她的嘴吻了起来,这张小嘴还是用了亲嘴儿更好,越说越离谱,半晌后,松开她的唇,“别说什么触不触楣头的话?我不信这个。”伸手到她的里衣内轻揉着小腹,“楚嬷嬷说这样你会比较舒服一点,感觉好些了吗?”
他的大掌很温暖,覆在她冰凉的小腹上很舒服,“嗯,没那么疼了……”
孙大通端着一碗糖水进来,宇文泓接过,揽她在怀里轻轻地舀起来吹了吹喂给她喝,“楚嬷嬷说吃些甜的,你会舒服一些……”
荀真自从进宫以来从来没被人这样珍惜过,含泪地张嘴喝下糖水,那甜甜的滋味在嘴里散开,两眼怔怔地看着他的俊脸,竟舍不得移开视线。
记得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那时她吓坏了,每天都看到自己下身出血只能偷偷地处理,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那段日子天天都过得心慌慌,后来被许悠无意中发现了,这才知道并非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女儿家正常的生理现象。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的时候,宇文泓看到她仍怔怔地看着他,遂笑着揽紧她,打趣道:“孤承认自己长得好看,可你看得舍不得移开眼,小心眼抽筋。”
荀真轻捶了他一记,这人真自恋,“这是我进宫以来头一次觉得有人关怀。”这不同于许悠引导式的关怀,而是珍惜之情。
“那是我为了要拐你的心嘛,不下功夫怎么行?指不定哪天你就被七弟拐跑了?”他笑道,大掌仍在她的小腹处轻揉着,叹息一声,“你这小日子来得不是时候,难得这几天都不用上早朝,正好与你窝在被窝里不羡神仙只羡鸳鸯,现在全都泡汤了……”
“越说越离谱……”荀真撇嘴笑道,往他怀里缩了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轻声笑语在屋子里流转,心,靠得更近。
正值新年之际,大街上倒是份外的热闹,很多人都乘着天气晴郎出门拜访亲友,恭喜声不绝于耳。
荀真也得了这空闲央着宇文泓带她去给姑姑荀兰拜个年,不知姑姑进了魏家这段时日过得如何?月事来的那天夜里眉头直跳,心里始终记挂着。
魏纶看到宇文泓携荀真上门,那两眼就像看到救星似的,竟不顾礼仪地上前想拉着荀真就走,“阿兰的侄女,我正要去找你过来你就上门来,太好了,太好了……”
宇文泓不悦地揽过荀真,不让魏纶的爪子碰到她。
魏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格了,赶紧澄清道:“我不是有心要越礼的,实是阿兰的情况很糟糕,这还得阿兰的侄女前去开导才管用……”
荀真挣开宇文泓的怀抱,焦急地道:“我姑姑可是出事了?姑父您倒是说啊?”
魏纶这才把荀兰小产的事说出来,荀真一听脚丫子一撒,就冲向荀兰所住的厢房。
“姑姑?”
荀真一边唤着一边挑帘子进荀兰的房间,看到荀兰了无生气地半躺在床上,一边站着苦口婆心劝着的刘姨娘,而那朱氏却坐在床边的雕花圆凳上拉着荀兰的手安慰着。
荀兰听到荀真那一声姑姑,无神的双目这才有了焦距,看向胸脯不停喘气的侄女,竟哭道:“真儿?”
荀真飞扑上前抱着荀兰,“姑姑……”
朱氏看到人家姑侄相聚,心头叹息一声,家不宁又何来的万事兴?一想到秋玉蝶,她就恨不得将这个儿媳妇驱逐出门。
刘姨娘也抹了抹泪水,上前给哭得伤心欲绝的荀兰拍拍背,“兰姨娘快别哭了,这小产也是要注意身子的,若不注意往后要落下病根来的,那就糟了……”
荀真一听,顾不得哭,从怀里将荀兰扶出,亲自给她抹泪,“姑姑,听刘姨娘说的快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子。”心里一阵紧似一阵,荀家的人口凋零,姑姑好不容易怀上了却没能留得住。
“都怨我,拦什么拦,到头来却苦了我那来不及出世的孩儿……”荀兰这些天一想到这些,就寝食难安,若她小心些,注意些,那她的孩子一定能保得住。
荀真听着她不停地自我抱怨着,竟把荀兰小产的缘始猜出了个大概,把泪水一擦,忿然地看向脸色悻然的朱氏,“魏老夫人,那天您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会待我姑姑好,这样就叫待她好?让她刚怀的头胎孩子就掉了,你们魏家不稀罕孩子,我们还稀罕呢?”
“丫头,那只是意外,老身也不愿孙儿就这样没了……”魏老夫人也擦了擦泪。
“那秋玉蝶呢?她把我姑姑害成了这样,就一点惩罚也没有?你们魏家竟然照顾不好我姑姑,那我就接她出府,也好过在你们魏家这狼窝里呆着强。”荀真转身欲扶荀兰起身。
刘姨娘上前拦着,“姑娘,有话好好说,兰姨娘小产,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痛得很……”
“你有什么心痛?你自己就有儿子,可我姑姑却是怀胎这个把月就小产了,指不定你心里正高兴着呢?”荀真一听到她说每个人心里都痛得很,突然就怒道,这事任何人都会心痛难当,可还轮不到她一个同样是姨娘的人说心痛,一听就觉得虚伪。
刘姨娘不自觉得后退了退,荀真那怒颜竟让她看得心惊,难道自己的隐秘心事被她知晓了?竟闭上嘴巴不再相拦。
荀兰也任由荀真扶着,别人再怎么心痛她也管不着,可自己的心却真的是在滴血啊。
后院这里面后惊动了前方的男人,宇文泓正责备魏纶连保护一个女人都保护不好,居然还因为妻妾相争之事导致荀兰小产。
魏纶一听到荀真要带走荀兰,顿时一脸心慌地往院子里而去,就怕去迟了荀兰就走了。
他一掀帘子进去,看到荀真非但没劝荀兰喝补品,反而是鼓动着她离去,心急地一把拉开荀真,将荀兰抱到怀里,看着荀真怒斥道,“阿兰的侄女,我是让你劝阿兰吃补品的,不是让你带走她的,她现在是我媳妇,你不能带走她。”
荀真也冷哼道:“魏大叔,当初我是相信你可以照顾好我的姑姑才会把她交给你,可现在你这算什么照顾?孩子也没了,人也病恹恹的,你当初的承诺言呢现都在哪?”
魏纶的脸一红,他确实没有照顾好荀兰,可这次真的是意外,看到怀里同样有几分疏离的荀兰,心一痛地道:“阿兰,这次是我不好,我发誓绝对没有下一次了,你一定要信我。”
荀兰痛苦地闭上眼睛,委曲求全到魏家为妾,安守一个妾室的本份,可却无法见容于正室,他还要她怎样?要粉身碎骨才可以吗?
荀真看到姑姑伤心落泪,心里也疼痛得很,真的看不惯魏纶的作派,她上前欲把姑姑拉回来,“你们魏家做出的承诺我还敢信吗?当日魏老夫人的话仍言犹在耳,如今又是怎样?我姑姑还是受伤了,你让开,从今往后我姑姑与你魏家一刀两断。”
魏纶听荀真说得绝情,眼瞪如铜铃一般大,早知道这丫头是来捣乱的,刚刚就不该让她进门,两手抱紧荀兰就是不让荀真将她带走。
宇文泓叹息一声,上前将荀真拉抱回怀里,“好了,真儿,魏纶已经知错了,你也别再闹了,这要看你姑姑的意思?”
魏老夫人看了眼荀真那鼓起腮帮子的样子,“丫头,你也别着急,你姑姑现在的状况不适合离开魏家,等她身子养好了,若真的不想在我魏家呆了,我魏家绝不强留。”
“娘!”魏纶愤怒地唤了一声。
“纶儿,这事是我们理亏,也该人爱娘家人出口气。”魏老夫人早就知道荀真的性子会这样闹,只是想让荀兰有更多的自主权而已。
荀真回头有些恼地看了眼宇文泓,然后挣脱开去,将魏纶推开,扶着荀兰躺回床上,“姑姑,我不能代你决定去留,只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真儿都会支持你,真的不想在魏家过了,那就不过了。”
“真儿。”荀兰又想要掉泪,何去何从她现在也不知道,说不怨魏纶那是自欺欺人的话。
魏家的厢房里正闹哄哄的时候,突然有家仆慌张地进来禀报,“老夫人,三老爷,大事不好了,三夫人的娘家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什么?”魏纶一把提起小厮的衣领怒道,“好你个秋氏,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反咬我一口。”扔下小厮,怒气冲冲地往外走,那被荀真点燃的火气在这一刻有了发泄的管道。
宇文泓却是皱了皱眉,秋家会找上门来,只怕来者不善。
荀真也是这个心思,秋玉蝶行事虽然欠缺脑筋,可秋家之人都不全是笨蛋,自家女儿没得生养,在大过年的时节里弄掉了小妾的孩子,这才年初三就大摇大摆地前来兴问罪之师,其中必定有所凭据。
她看到魏老夫人朱氏告了一声罪后,也赶紧由丫鬟扶着下去到正堂去,给姑姑荀兰抹了抹泪水,“姑姑,我去看看秋家弄什么夭蛾子?”
荀兰的心头仍懒懒的,看了看荀真,“真儿,管她弄什么夭蛾子呢?即使将她剁了,我的孩儿也不可能活转过来,还管她那么多干什么?”
“姑姑,你怎么说这种丧气话?你是真儿在这世上惟一的姑姑,难道就要撇下真儿自己离去?日子还长着呢,调养好身子,愿跟魏大叔过下去,总能怀上孩子的,若不愿再过下去,更得要保重自己,以免仇者快亲者痛。”
荀兰听得愣然了,荀真的脸此刻在她的眼中竟像放光一般,知道刚刚她似无理取闹的话那都是在为她出头,让魏家知道她也不是孤立无援的,在那坚定的目光中,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荀真这才笑了出来,拍拍她的手背,转身到了外厅,拉着坐在椅子里等她的宇文泓的手,“走,我们也去听听。”
“慢点走,楚嬷嬷才说过小日子里不能剧烈跳动。”宇文泓跟在好身后揽紧她一副老妈子的嘴脸。
荀真嘟嘴,“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偏你爱操心。”
“这事关我的福利,不得不操心啊。”他在她耳边吹气道。
荀真脸一红,趁魏家的下人都忙着到正堂去偷听没人之际,捶了他一记。
等他们赶到魏家的正堂时,正好里面是一片吵闹声,魏纶怒道:“这秋氏我们魏家是不能留了,犯了七出之罪,她还有脸面回魏家?回头我就给你们一封休书。”
“你想得美?我妹妹犯了哪条罪啊?倒是你魏纶宠妾灭妻,刚刚已经有人做证你有多久没进过我妹妹的房间了?这是为人夫的礼仪?你们魏家要把我妹妹休回家,那是没门?”
“她无子。”
“我妹妹不也贤良地为了纳了两房妾,其中一个还生了庶长子,这样也可弥补她无子之过。”
魏纶与秋家大兄已经就此事有了数个回合的交锋,一方抓着秋氏无子谋害子嗣之事,一方抓着魏纶宠妾灭妻之事,两方争执不下。
秋玉蝶甚至朝那私下里送了银钱的族长哭诉道:“我身为魏家的儿媳妇又怎么会不为魏家着想?那小妾之事根本就不是我所为,都是他魏纶宠妾灭妻,栽脏给我。自从娶了这妾侍之后,他就不待见我……”又朝朱氏哭道:“婆母,儿媳即使千错万错,嫁进魏家也是循规蹈矩,若说我谋害夫君的子嗣,那万万说不通,刘姨娘的儿子不是活得好好的,若真心狠早就下手了,哪会现在才去谋害子嗣啊……公爹啊,您也要为媳妇做主……呜呜……”
竟是哭得份外凄凉。
秋玉蝶的哭诉打动了不少魏家族里的人,那满头花白胡子的族长却是顿了顿拐仗,朝魏纶道:“阿纶,我是你的长辈,这回也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家和万事兴,妻妾不宁,这就是你这个当丈夫的没有调和好。小妾小产一事,秋氏身为大妇没有照顾好确是一错,但说她谋害小妾的孩子那就不大可能,妻妾有别,她犯不着这么蠢。”
周围的亲族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魏老太爷对老妻对视一眼,这秋玉蝶抢先下手,现在要休她似乎不那么容易,况且秋父这堂堂四品官也在场,虽一言不发,可是那坐在首位沉着脸的样子也甚是骇人。
魏纶气愤地一屁股坐到圆椅内,这秋玉蝶实在过份。
“身为妻舅的我本不应说那么多,可是妹夫啊,哪家没有几个妾侍?可有谁像你那样做?我这妹妹性情是有些蛮,可本性不坏,大年初一就回娘家像个话吗?你们魏家不嫌丢人,我们秋家可丢不起这个脸,这才请魏家的族长出面调停……”秋家大兄在父亲眼神的示意下放柔了声音道,只期魏纶不追究秋玉蝶之失。
荀真看着魏家正堂上一面倒的气势,很明显魏家碍于秋家的官家的身份,所以一直处于下风,皱眉道:“这事不好办?秋玉蝶要被休看来很困难。”
“魏纶自己本身有错处被人揪着,再加上让秋氏占了先机,魏纶要处置秋玉蝶只怕是痴人说梦了。”宇文泓凉凉地道,对于魏纶的处境他是一点也不同情,这人在商场上倒是一把好手,可于内宅的处理上却是钝之又钝。
“我看您怎么一点也没有跟我同仇敌忾的意思,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荀真竖着柳眉道,净帮外人说话。
宇文泓抱着她的腰际就是一紧,安抚道:“当然是站在你那一边,真儿,你也别那么生气,这事要说好办也好办,要说难办也难办,端看你要怎么办?”
“您在绕口令吗?”荀真怒道。
宇文泓不知她原先的聪明劲儿都去了哪?莫非就像楚嬷嬷说的女儿家来那个性子比较躁一些,是不是也代表脑筋要钝一些?
荀真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再看了看堂上的情形,这回倒是冷静分析一下,秋氏若强行被休,于她姑姑而言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小妾被扶为正室是不容易的,而姑姑现在的身份又不能曝光,魏家肯定要娶回一房正室来生嫡子,秋氏不能生,那就没有嫡子,依魏纶爱她姑姑的心态而言,姑姑将来生的孩子也会被高看一眼。
宇文泓看着她的小脸渐渐的舒展开来,就知道她想明白了个中的厉害关系,在她耳边笑道:“这样你还希望秋氏被休?”
荀真瞥了他一眼,这人的肠子弯了又弯,心思真多,八成自己上了他的床也是被骗的成份居多。心思放回姑姑的事情上,思来想去,她渐渐有了主意,拉下宇文泓的耳朵说了几句。“这会不会让您为难?”她还是有这点忧虑的。
“无妨。”宇文泓笑着道,前方那个四品官他也极熟悉。
前头的魏纶接过下人递上的茶碗,打开一看是张纸条,回头看了看隐在后方暗处的两人,借口上茅房出了正堂,转了个弯,找到宇文泓与荀真。
“这个节骨眼,你们唤我进来有何事?”魏纶烦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