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龙宫前,宇文泓带着人将挡在他前面的人都一一放倒在地,现在的他忧急如焚,就怕晚来了一步让她遭遇到不测,一脚踢开紧闭的殿门,里面燃着香,此时安静地仿佛没有人烟一样。
他的心一紧,莫非真儿真的遇难了?“真儿?”
越往父皇的寝室走去,他的心就跳得越快,尤其是看到寝宫内一片狼籍,紧绷着一张俊脸,加快步伐,奔上前去,当看到荀真缩在一角衣衫不整的样子,顾不上去搜寻父皇的所在,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发髻凌乱,衣物破破烂烂,而且脸上有着红红的巴掌印,脖子上有着血丝,说有多狼狈就有狼狈,但这些都只是外在的,只怕最大的伤害已经发生了。
他缓步上前,脱下身上的氅衣心痛地上前想要给她披上,荀真下意识地挥手,“不要,走开,不要——”
宇文泓却是赶紧蹲下身子抱着她,“真儿,是我,你快看看,是我。”扳着她的脸朝向他,看到她惊疑不定的大眼里渐渐明悟,然后“哇”地一声哭出来,两手大张地揽紧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您终于来了,我怕,真的好怕……”荀真的手似要勒死他一般地抱紧她。
宇文泓任由她放声痛哭,他的表情沉痛地轻抚她的背部,“真儿,都过去了,这里有我……”
荀真却像两耳没听到一般地一个劲儿地痛哭,她的两手还在不由自主地打着颤,把满腔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宇文泓只有紧紧地抱着她,都是他太笃信七弟不会做这出这种卑鄙龌龊之事,所以一直在这方面疏于防范。听到身后有人喘着气靠近,他抱着荀真在怀站起来一脸戒备地看向身后之人,手中的长剑自然而然地挥过去抵着那人的脖子。
定睛一看,居然是父皇,只是他现在的样子与荀真也差不了多少,不对,正确说来比荀真还难看,父皇的头上破了个血洞,鲜血流到脸上,看起来十分可怖,而且他现在的精神萎靡,远没有以前那种风度,他不禁错愕起来,目光在父皇与荀真的身上来回游移,父皇头上的伤是荀真干的?
荀真一听到那喘息声就吓得直往宇文泓的怀里钻去,那惊恐之色看得令人心酸。
“你与她在一起有多久了?”半晌之后,宇文泰似乎很艰难地挤出了这句话。
宇文泓愣了愣神,没见父皇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了,他现在说话似乎都十分的艰难,虽然父皇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可怜,但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他心中的那丝丝软处又变硬起来,没有躲藏,而是两眼直视父亲道:“是的。”
宇文泰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正确的说是他想要随心自主地做出一个表情也不容易,只是喃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被荀真用硬物打中额头,在剧烈地疼痛下,他的意识在这个时辰竟然清醒过来,以前就怀疑他们俩有私情,但是没抓到实际的证据,所以他一直做罢。没想到却是真的,他这个看起来正常无比,但却比任何人都要冷情的儿子居然允许一名宫女爬上他的床,想来真是还令人诧异。
他的目光看向宇文泓,竟是慈祥和蔼的,但是却看到儿子的眼里一片冷然,有着对他的指责与轻蔑,他的身子不禁晃了晃,但却没人扶他,而是他伸手扶住那圆椅方才勉力支持住。若是那天他听了儿子的话就好了,就不会弄得现在这副模样,可他却好歹不分地指着他大骂,悔之晚矣,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现在他越来越怕清醒的时间,那种悔恨的侵蚀会将人逼疯,不如就此放纵自己,还能求得心灵的平安,所以他宠幸的女人在这段时间日益增多。
宇文泓却不看向他,“父皇,你居然动了她?儿臣没有办法原谅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是儿臣的女人,即使当日没在父皇的面前承认过,但却是千真万确的。现在你知道宫里宫外的情形吗?这一切的混乱都要归到你的身上,父皇,你赶紧醒一醒吧。”
“朕……”宇文泰想要按心去说话,但那喉咙顿时火烧火燎地疼痛,这让他两眼都痛苦不堪地闭上又睁开。
突然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宇文淳带着人进来,那心急的样子不下于宇文泓,两眼定格在瑟瑟发抖的荀真身上,倒吸一口凉气,她的样子让他心痛难当,怎么会这样?
他不禁倒退两步,难以接受他是害了她的刽子手。
“没有,”荀真低低地出声,小脸仍贴紧宇文泓的胸膛,“听我说,我与陛下什么也没有发生……”
宇文泓听到她那低低的声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有失身于父皇?他震惊地低头看向她,“真儿?”
“你要相信我。”荀真急切地道,她不想让他产生误会。
可惜她的急切落在他的眼里却像是欲盖弥彰,眼里的光彩渐渐地消失,只有深深地自责与痛苦,“傻瓜,无论你遭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不要你,真儿,我相信你。”
荀真看到他这副表情,心急了起来,他以为她真的被人强暴了,虽然他的心依旧,并不会嫌弃她是不是完美无缺,这让她感动,十分的感动,但是她真的没有与老皇帝干过什么啊?她不想让他误会,双手焦急地道:“您信我,我真的没有与皇上……”
“住口,你当然有。”明阳真人一脸阴沉地进来,看了眼老皇帝流血的头,嘴角一勾竟是笑出声。
宇文淳听在耳里觉得十分刺耳,朝他狠瞪一眼,若不是顾忌到四哥在这儿,他一定要朝这明阳真人煽上几巴掌,只是现在大位还没到手,他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窝里斗。
明阳真人收敛起来,看到太子的剑还指着老皇帝,怒道:“太子殿下,你居然刺伤陛下,这可是死罪,来人,将太子抓起来等候处置。”
宇文泰看到宇文淳与明阳真人进来时,眼里满是忿恨与憎恶,姓冯的贱人生的儿子果然不是好东西,居然挟他以令诸候,看到明阳真人向他走来,他的瞳孔黯了黯,带着满腔的恨意看向这个炼妖丹的道人。
明阳真人才不在意他的目光,看了眼持剑反抗的宇文泓,“太子居然持剑闯入华龙宫,意图对皇上不轨,皇上,请你即刻下召废太子,重立储君。”
宇文泰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却怎样也控制不住,心里响起一道声音,他又一次跟着默念,“太子不孝不恭,想要弑君称帝,即日起废除太子的称号,赐白绫……”一条二字他死命地卡住,握住圆椅扶手处已经青筋突出,两眼狠瞪明阳真人。
明阳真人没想到这皇帝不跟着说出来,眼里一狠,老皇帝果然心脏一痛,顿时五官都揪紧,但却是将后面的话死活不说出来。
宇文泓看到父亲这个样子,虽然他真的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他的心痛无比,看着他这样的活受罪,以帝王之尊却要受人支配,皇家的尊严被人踩到脚底下,他的目光指责地看向同样别开头不忍看的七弟,怒吼:“七弟,这是你为人子应该做的吗?你这样等同于弑君杀父,七弟,如果你还有良知就赶紧让父皇恢复正常。”
宇文淳的心紧紧揪着,父亲从没有如此剧烈地反抗过明阳真人,他也不忍看他这个样子,若不是想到母亲被宫人就那样用草席一裹,他的拳头早就朝明阳真人挥过去了。
荀真却是两眼紧紧地盯着这异常狼狈的皇帝,他是她的仇人,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虽然她与宇文泓相恋了,不代表她就要原谅这个老不死的,看到他痛苦,她竟觉得解气。但是想到刚才那一幕与他此刻对宇文泓的维护,她又心软地转开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袖子。
明阳真人的眼里闪过恼火,这个老不死的居然死活不肯地照做,想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但却又顾忌着人家的两个儿子还站在跟前,遂提高嗓门地道:“皇上,太子犯了死罪,理应处斩。”
宇文淳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沉着脸的兄长,只要父亲一句话,要杀死太子就易如反掌,但是目光接触到他身旁的荀真时,想到因他才有的遭遇,眸子里不再有光彩。
他居然不去阻止明阳真人的胡作非为?荀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时候她已无力对宇文淳指责什么,他,已如陌生人矣。
宇文泓没有争辩,他已令文轩做好了准备,如果七弟借此机会处死他,那他只能背水一战闯出皇宫,此时,他揽紧荀真的腰,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侧。
宇文泰却顶住那重重地压力,头脑一阵地疼痛,似要暴炸了一般,道:“太子……被贬出宫……不奉诏不得回京……”
明阳真人的脸上满是忿怒,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还有反抗他的力量?眯着眼睛想要逼老皇帝改了话意。
宇文淳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伸手看似是要安抚明阳真人,实则却是拿捏住他的命脉,“本宫与废太子毕竟是兄弟,父皇的决议甚有道理,兄弟相残不利于华国的安稳。”此时,他看向宇文泓,“废太子即刻起程前往皓县,在那儿反思己过,来人,押太子出去。”
宇文泓却是冷笑数声,“好一对乱臣贼子,七弟,你不配当宇文家的子孙。”就在那禁卫军要冲上来抓住他之际,他昂着头威严无比地冷喝一声,“都给孤退下,凭你们也配碰孤吗?”
他拉着荀真的手就要走。
宇文淳却是沉着一张脸,“四哥,你能走已是兄弟开恩了,至于荀真,她不能走,她是宫女,依宫规,她若随你一道前往皓县,那就是犯了宫规,即刻要斩头才行……”为了留下她,他也可以使尽手段。
“你住嘴,七弟,孤不会允你这样做的。”宇文泓道。
“四哥,你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护住她了,还是赶紧放手吧,何必拖累她呢?我是不会放她随你到皓县的。”宇文淳转头看向荀真,“荀真,我知道你认为我卑鄙无耻,是下作小人,但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走,我不想让你跟着他到皓县去吃苦,荀真,你若执意随他而去,那就是叛逃出宫的宫女,是要受到宫规处置的,即使是我也护不住你,而你也连累了他。”
这些话正好打在荀真的心坎上,让她的心生疼,双目不禁怒瞪宇文淳,他这样说无非是要让她不得不留在宫里。
“真儿,你别听他的。”宇文泓道。
“荀真,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宇文淳不依不饶。
明阳真人感到一阵的气恼,只是现在受制于宇文淳不敢轻举妄动,“七殿下,这个宫女与废太子都饶不得……”
“你,闭嘴。”宇文淳重喝一句,但是目光却是看向荀真。
荀真攥紧衣袖,看了眼眼前的局势,松开宇文泓的手,“太子殿下,恕荀真不能相伴了,殿下,记得荀真永远爱您。”
“真儿,你?”宇文泓急着喊了一句,看到她无声地说了一句:“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的眼神虽然急切,但却冷静下来,权衡利弊一番,他也无声一句:“等我。”然后硬逼着自己转身离去,此时他不能回头,只要一回头他不会舍得抛下她就走。
荀真的眼里有泪水划下,在泪眼迷蒙中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不管他是不是太子,他都是她一生执着爱的人。
“他已经走了,今夜就会让他出宫,你,别看了。”宇文淳不知何时走近她的身边,轻声道。
荀真吸了吸鼻子,回头用着陌生的目光看着他,“用这种卑鄙的伎俩谋夺太子之位,七殿下,你好威风啊,荀真很怀念昔日那个在树上初相见的七殿下,而不是你。现在我已是你的阶下囚,你又打算如何对付我?”
“荀真,你就一定要这样看我吗?看到你出事我比谁都要心疼,你信我?”宇文淳痛苦地道。
荀真只是笑了笑,别开头不去看他。
宇文淳握紧拳头,知道她今天遭遇到最悲惨的事情,遂朝那群人道:“押荀司制下去关押起来。”
荀真在侍卫要碰她之际,手一撇避开了,冷道:“我会走。”
然后昂着头像个女王般地走出去。
明阳真人在看到一众人都离去后,踢了一脚那桌椅,“七殿下,现在你满意了?放虎归山你懂不懂?这是杀太子的最有利时机。”
“他再怎样也是我的兄长,你让我害了父皇,还要害了兄长吗?”宇文淳狂怒了一句,“明阳,别让我知道你在背后耍什么阴谋,不然我第一个就不饶过你。”
“你这样心软,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明阳真人咬牙道,但想到目前两人同乘一条船,有些话现在不能说得太绝,“明天就颁下圣旨,废除太子之位,将今夜之事都说成是他的罪过,与宫女私相授受……”
“只提他提剑闯入华龙宫意图对皇上不轨,不许提到荀真之事。”宇文淳欺近明阳真人,手中的长剑已是指向他的喉咙,眼里满是杀意,“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听清楚了没有,关于荀真之事一字也不许提。”
她的女神是圣洁的,这种肮脏的与父子二人发生关系的宫廷秘闻与她不相干,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诬蔑她。
明阳真人感觉到脖了有一丝丝的疼痛,脸上古怪地笑了笑,“真没看出来七皇子居然是情圣,呵呵……”感觉到对方的杀意越来越重,他收起笑容,“殿下放心,贫道会做。”
半晌后,宇文淳这才放下架在明阳真人脖子上的剑,将昏倒在地上的父皇扶起来,亲自送回龙床上,“来人,传太医。”顿了顿,朝心腹道:“将今天来了寝宫之人,除明阳真人外,全部都赐死,不许有任何流言传出,不然本宫让他死无葬生之地,听明白了吗?”
“是。”心腹的额头不自主地流下汗水,此时七皇子那堪比仙人的容颜上的狠辣让他的小心肝不禁颤了颤。
东宫因为太子被贬而忙乱起来,柳心眉等人都傻眼了,还没享受到皇宫的荣华富贵,这么快就如泡沫一般一戳就破,看到侍卫冲进来不客气地押着她们离去,哭喊声在东宫的上空回响。
柳心眉使劲地挣扎着,“放开我,我是东宫正妃,你们怎么敢如此对待我?听到没有?”无论她如何叫嚣,那群侍卫都不曾松手,此时她狼狈不堪地被人逐出东宫。
在走廊的交汇处遇上同样境遇的顾清蔓,两人都愣了愣,但很快就顾不上往日恩怨,而是使劲地挣扎,千金大小姐出身的她们何曾经历过这种阵仗。
就在她们要被押出东宫之时,柳皇后身边的宫女前来道:“皇后娘娘要废太子妃柳氏到凤仪宫去。”
头发散乱的柳心眉听到这句话无疑是天簌一般动听,趁着侍卫松手之际,忙跑过去,随着那宫娥赶紧离去,只要躲到凤仪宫,那谁也不能抓她关到宗人府去。
顾清蔓不禁眼红地看着柳心眉的好运,她就没有一个贵为皇后的姑姑相帮,只能被人推着走。
曾经辉煌无比的东宫此时却是颓败了下来,精美的亭台楼阁都被粗鲁的侍卫弄坏了,宇文泓的住处更是乱成一团,夕阳西下,这座已经人去楼空的屋宇殿阁弥漫了一层灰败之色。
被关押在屋子里的荀真却听不到东宫鸡飞狗跳的声音,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趾高气扬的莫华依,她的怀里抱着的正是小球儿,此时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球儿的毛发,“荀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我告诉你,即使七皇子力保你,我也有办法对付你。”
荀真冷冷一笑,“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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