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 (电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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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 (电视小说)-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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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部处长不语。
  铁院长蛮横地说:“不行也得行!我就觉得奇怪,一个手续一个多月没办下来,小鸡都孵出好几窝了,原来是在穷折腾。这些人,尽干些狗逮耗子的事!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没跟阿炳和安副处长说吧?”
  “还没有。”
  “跟谁都别说,我来找人解决,哪有不行的道理,除非把我撤了!撤了我,他们还真找不出替我的人来!”他拿起筷子,招呼干部处长一块吃,胸有成竹的样子。
  丁姨也来吃饭,刚想过来坐,被铁院长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七号院里,绳子上晾着胖子给阿炳洗好的衣服。起风了,胖子赶紧跑出来收衣服,但有的已经被风吹跑了,害得胖子又四下去追……
  会客室里,安在天和阿炳正在吃饭。
  安在天起身去关窗户,看见胖子还在不断追着被吹走的衣服。
  阿炳一边吃着一边说:“风越来越大了,是东南风。”
  安在天回来坐下:“这好啊,东南风,那是从你家乡吹来的,专门祝你下午找台一帆风顺。”
  阿炳呵呵地笑了,他说:“一帆风顺……”
  “阿炳,我跟你说过,人家都喊我们这些人叫什么?”
  “听风者……”
  “对,我们是听风者,有风就有运。我敢说,下午你一定能找到敌台。”
  “抓狡猾的大鱼……”
  “再狡猾的大鱼,也逃不出我们阿炳的网。阿炳,你一定会比我岳父还要有本事。”
  阿炳又“呵呵”地笑了。
  铁院长在给华主任打电话:“我看你们那个人事部门就该撤!搞什么名堂,简直是荒唐透顶,居然把阿炳整了一个国民党父亲出来,亏他们想得出!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太不把701当回事了……事实,什么事实?阿炳妈至今保留着一套国民党制服?那又怎么了?大姐呀,你算算时间,那应该是1925前的事情,是国共第一次合作时期……再说了,阿炳妈和阿炳都是受害者,女无夫而无主,家无夫而无梁,那男的对阿炳只生不养,甚至可能是个兵痞流氓……留着国民党制服怎么了,阿炳妈是要阿炳千万不要忘记,这血泪斑斑的历史……”
  华主任:“好了好了,是不是国共第一次合作时期,时间上我就不算了,我还是直接跟你说好消息吧,免得你敲山震虎,对我也来一通批判。今天我一上班就到人事部门过问了阿炳调动的事,听到不好的消息,我当即去找部长,没找着,直到刚才吃饭的时候看见他。部长听了我关于阿炳的情况汇报后,当即指示阿炳的事情要特事特办,马上办,你就放心吧。怎么样,阿炳什么时候上机?”
  铁院长马上笑逐颜开了:“……阿炳下午就上机。我这边起风了,大风,这真叫做‘山雨欲来风满楼’,阿炳来了,让敌人鬼哭狼嚎去吧。”
  风把门口的木头电线杆吹得有些摇晃,电线啸叫不已。安在天几乎是把阿炳裹进了吉普车。吉普车开走。胖子还屹立在风中,身子不住地摇摆,久久不愿回去。
  送阿炳来的吉普车停在院内,司机正把被风吹起一角的篷布试图扎起来。风吹着他,衣服的边角飞起,感觉人随即也要飞起来一样。树仿佛在与狂风搏斗,地上的、树上的树叶四面飞扬。
  阿炳在机房里,窗棱在风中,像装了弹簧一样被振得“嗒嗒”声不止。窗外,狂风呼啸。风把一面落地窗帘吹得像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相比之下,阿炳显得格外的静,他独自坐在机器前的扶手椅上,有一种凌空绝地的感觉,还有些超然。在他的脚边,陈科长正钻在桌子底下好像在接线。
  钟处长、安在天进来。钟处长看乱飘的窗帘,过去整窗帘了。
  安在天看了看桌子底下的陈科长,问:“怎么样?陈科长。”
  陈科长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说:“行了。”说完,回到他自己的椅子上。陈科长试着转了一下机器,回头,对安在天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安在天走到阿炳身后,把手双双放在阿炳的肩上,庄严地说:“阿炳,外面的风好大。”
  阿炳也说:“风好大……”
  安在天:“风来运来,阿炳,我们开始吧。”
  “好,开始……”
  “阿炳,现在你就开始听,好好听。听什么?不是听电波声,而是听你‘认识’的那些报务员,1到79号报务员,把他们都听出来,他们就是‘狡猾的大鱼’。不论躲到哪里,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他们找到。陈科长,这次放音不能采用‘快进’法,现在是听‘手迹’,以前是听‘音质’,完全不一样,要让阿炳听到完整的电码,所以这次你要慢慢转。开始!”
  陈科长慢慢地转着。安在天发现一个可疑的电波声,示意陈科长停下来,让阿炳听辨。
  阿炳手一挥,说:“肯定不是!”
  陈科长继续再转,感觉有可疑的,更加慢下来……在找台时,经常有大片的空白段。
  安在天凝神看着阿炳……
  阿炳突然对陈科长说:“这样不行……很多时间,我都空着没有听的,不过瘾……你再转一台机器好吧……”
  陈科长回头看安在天。
  安在天问:“阿炳,你是想同时听两台机器是不是?”
  阿炳:“是的。”
  安在天对陈科长:“你转双机。”
  陈科长于是又打开一台机器,双手左右开弓地转起来。程序如前一样。只是多了一台机器,也就是多了一个声道,机器的声音交织着窗外的风声,让人感觉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声音。
  阿炳:“安同志,再加一台机器好不好?”
  安在天打开一台机器,亲自上机操作。三台机器同时在转,电波声出现的密度大了,有时甚至同时出现两个或者三个电波声。
  一道闪电刺在701的上空,惊天的雷声随后炸响。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瞬间,干燥的地面一下子被雨水打湿了,有一个接一个的小窝,溅着尘土。
  大雨击打着屋顶的声音,感觉有千军万马在头上聚集。
  此时,机房里已经大变样了,除了台上的三台机器外,后面桌上又临时增添了三台机器。这样,等于同时有六台机器在转。同时,新添了三位“转手”,还有一位替下了安在天。
  铁院长、总工都来了,他们站在桌子的另一边,默默地看着阿炳。走道上也聚了不少人,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着。
  此时的阿炳,已经被六套机器和操作手团团围住,机器转出的电波声和噪声杂音,此起彼伏,彼起此伏,前后左右地包抄着他,回绕着他。而他依然纹丝不动地稳坐在沙发上,默默吸着烟,聆听八方,泰然自若。
  挂钟一秒一秒地走着。阿炳将一个烟头摁在烟灰缸里。
  机器在转,阿炳突然像触电似的,“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过身,对他背后的一个操作手:“你找到了!你们听,这人老是把‘0’字的‘哒’音发得特别重,这是33号报务员。不会错的,就是他。”阿炳在这种兴奋之时,往往口齿清楚,说话流利。
  然而,观看者却不敢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包括安在天,他们都显得满腹狐疑,警觉地看着阿炳,或听着电波声。
  阿炳:“……和33号联络的另一个是……15号报务员,你们听,他发报的节奏总是很乱,乱停顿,像个哮喘病人。”
  铁院长把钟处长拉到门口。
  铁院长问:“你觉得怎么样?”
  钟处长摇摇头:“这个电波声太烂了,太老了,老掉牙了,嘎嘎的,像一只鸭子的叫声。敌人绝对不会使用这种被淘汰的东西,作为他们高层联络的通讯设备。”
  可阿炳听了一会儿,又说:“不会错的,就是他们俩。”
  安在天为了照顾阿炳的情绪,第一个作出了积极的响应:“对,阿炳,我相信,肯定是他俩。”
  阿炳笑了,说:“风来运来……安同志,你说的对……嗳,33号报务员马上要发报,准备抄报……”
  负责该机器的“转手”应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果然,开始发电报了,“转手”赶忙抄下。
  “集中精力,不要漏错码子。” 铁院长叹了一口气,嘱咐“转手”,然后又转对钟处长,“通知破译处,有特急电报,让陈二湖处长亲自破译。”
  钟处长跑了出去。
  电报不短,抄了一页还有。铁院长亲自上前,撕下已经抄完的一页,丢给安在天:“先送一页过去。”
  安在天冲到走廊,喊:“来人,送报!”
  送报员却从他后面冒了出来,应道:“我在这儿!”他接过电报,放入报袋,飞快地冲入雨中。
  敌台还在继续发报。
  又抄完一页,“转手”撕下该页,丢在一边。另一个送报员马上冲上前来,道:“我去送。”说着拿了电报就跑。
  他来到院里,恰遇第一个送报员回来。两个人都穿着雨衣,风把帽子吹了起来,他们都是一脸的雨水。
  安在天跑进值班室,递出来第三页电报时电话响了。
  安在天从值班员手里接过电话……
  这一刻,时间静止了,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包括几位“转手”都忘了转台,看着门口,等待安在天带回结果。
  唯有阿炳和正在抄报的“转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像个局外人,后者专心抄报,而阿炳东张西望的,并发号施令道:“嗳,你们转台啊……”
  然而无一人听他的。大家在静静地等待着。铁院长严峻的眼神,钟处长的脑门沁出了汗珠,陈科长的手在微微颤动着,总工掩饰地扶了一下眼镜……隐约听到安在天在说“再见”,他挂了电话。
  安在天走过来,他默默地走过走廊上站着的人,一个,又一个……人们都为这一刻窒息,以至无人敢上前去问结果,只是侧目相看,仿佛都被过度的期待和恐惧钉在了地上一样。
  走廊上,由于下雨而变得昏暗,无法看清安在天的表情,只见他迈着沉缓的步子,低着头,垂着手,像个失败者一样地归来。他的这种样子让旁边的人都揪紧了心!
  安在天走到门口,他站住了,抬起头来。借着机房里明亮的灯光,人们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他看一眼铁院长,又看一眼阿炳,然后对着大家,终于无法忍住内心巨大的冲动,呜咽着说了一句:“是……”
  刹那间,人们在安在天的眼前沸腾了,就近相拥,狂喊,甚至有人跳到了桌子上,而安在天一动不动……
  钟处长一把抱住了铁院长的肩头,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科长抓住阿炳的手。随即,人们纷纷涌向了阿炳,恨不得要压垮他……
  铁院长因为有钟处长趴在他身上,无法动弹,只能立于原地,乐不可支地望着桌子那边阿炳要被吞没的情景。
  阿炳被人们拉来拉去的……无数双手伸向他,他应接不暇。
  突然,铁院长发现刚才抄报的“转手”也离开了机器,夹在沸腾的人群当中,而电台依然却还在发报。
  铁院长急了,一指:“嗳,还在发报呢!”
  那人笑着指指录音机:“院长,我录了音的。”说完,转身冲进了人群。
  安在天在门口站着不动,他甚至想转身出去,似乎更愿意独自体味这份突然来临的喜悦。
  阿炳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挤出头来,叫道:“安同志!安同志在哪儿?”
  安在天听见阿炳叫他,忙回过头来。
  阿炳叫道:“安同志……”
  安在天朝阿炳走来。阿炳在人群中,也奋力朝安在天走去。人们干脆将阿炳抬了起来,接力一样,把阿炳从头顶,一个人一个人“传”了过去,“传”向安在天……阿炳终于到了安在天跟前,站在地上。
  安在天喊了一声“阿炳”,阿炳:“安同志,我要抽烟,我没有烟了……”
  众人都笑了,散开。
  铁院长上前,亲自掏出烟,抽出一根递给阿炳,又给他点上。
  阿炳猛抽了一口,慢慢地,吐出一个烟圈。
  烟圈之中,只见人们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有对方的发报声还在继续着。
  钟处长给二科打电话:“请各位注意,阿炳在1234567KV找到新的敌台,对方正在发报,请大家马上调到该频率收听,录下信号……”
  安在天在拨着旁边一部电话,接通后说:“三科,请调到1234567KV……”
  机房里,不同的手在把机器调到该频率处……
  雨停了,天光也亮了许多。似乎是最后一滴雨水落在了鱼池里,清脆地响了一声,里面的金鱼吓得跳开了。
  屋里的人都松了劲一样,瘫倒在椅子或沙发上。值班室里,烟雾缭绕的,以致于从不抽烟的钟处长也叼了根烟,他吸了一口,被呛得眼泪横流。
  总工:“嗳,你们说,如果没有电报证明,刚才谁敢相信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敌台?”
  钟处长:“……我开始就不相信。”
  铁院长:“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你是好同志。”
  钟处长:“确实,这么破烂的电台,谁想得到呢。可以说,现在没有哪个国家,哪怕是最贫穷的国家,还使用这种老掉牙的通讯设备。现在谁还用这种电台?”
  总工:“有些个人无线电爱好者,或者民间社团,像海上打捞队啊、远洋公司、森林守护队、野外动物园啊,偶尔可能会使用。”
  安在天:“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的侦听员听到这种电台的电波声,根本不予理睬就放过去了,和它擦肩而过。”
  铁院长:“对,这就是敌人的诡计,目的就是要麻痹你,迷惑你,让你想不到,叫你见了都不理它。”
  总工:“这就跟有人故意把你想偷的东西专门放在你身边一样。你上蹿下跳,掘地三尺,可就想不到在自己身边看看。”
  铁院长:“是啊,如果你在大街上看到随便丢的一只脏乎乎的金元宝,你会去拣它吗?你肯定以为这是哪个孩子丢的玩具,是假的,一个道理。”
  钟处长:“这是疯子玩的游戏。”
  安在天:“不,是魔鬼,是魔鬼的鬼把戏……”
  敌人的鬼把戏就这样被阿炳轻而易举地揭穿了。诡计一旦被识破,等于暗道机关被打开,剩下的都是指日可待的事。三天后,台湾本部和大陆特务联络站的26部高级电台全部“浮出水面”。十天后,这26部电台的所有联络频率也都如数找到。由此,敌人108部电台、共1861套频率,全部被我方侦获并死死监控。至此,新的一本“字典”诞生了。
  黑暗中,铁院长如常一样,他在收听“外台。”
  收音机里传来男播音员的声音:“有人说我是恺撒,总是带来罪恶的消息,听,在这个美好的夜晚,我给大家送来的又是这样一个揪人心肺的声音……”
  传出一阵猛烈的枪炮声。
  沙发里的铁院长上前微调了收音机,声音因而更清晰了:“……昨天下午北京时间1点32分,共军部队向大阴山深处挺进,对驻守在该地区的国民党部队发起全面攻击。这是共军自开拔大阴山区以来发动的最为猛烈的一次攻击,国军伤亡惨重,阵地纷纷失守。这场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听着这枪炮声,我真切地看见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突然,窗外也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与收音机里的枪炮声混在一起,让铁院长起疑,他站起身来,朝窗外看去,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关掉了收音机,但激烈的枪声依旧,铁院长终于确信枪声来自山上,于是再次冲到窗前,他惊呆了——
  远处好几个地方都火光四起。
  负责保卫701的解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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