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现成的成熟的图纸,那些工匠就干得快了许多。
萧士及接到萧义的急信,也有了主意。他反正带的人多,就在路上多晃悠一段日子,等房子盖好了,他再到范阳也不迟。
因此萧士及带着一家大小,数百个下人,还有自己讲武堂这些年招收培养的学子,以及上千个亲卫,浩浩荡荡一长条队伍,在路上走了足足三个月,从正月十六,一直走到四月底,才正式来到范阳。
范阳刺史久等萧士及不到,甚至派了人去长安问究竟。
萧士及到了范阳,才慢悠悠给永徽帝回奏章,号称范阳刺史有意拖延范阳节度使府邸的建造,以至于自己在范阳没有住处,所以一直不敢来范阳,在路上走了三个月,等这里的房子盖好了,才进范阳住下。
待范阳刺史接到永徽帝申饬他的圣旨,才知道自己被萧士及又摆了一道。此是后话不提。
萧士及没有进范阳城,而是直接去了他在城外的节度使府邸。
一到府邸门口,当先从车上下来的杜恒霜就愣了。
这个大门,跟他们在长安的柱国公府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大门上的牌匾,写的是“萧府”,不是“柱国公府”。
萧士及笑眯眯地看着杜恒霜愣神的样子,低声问她:“喜欢不?”
杜恒霜点点头。“挺好,孩子们不会觉得生疏。”
小孩子最喜欢熟悉的地方。搬到新的地方,虽然会有新奇感,但也不可避免会有胆怯和恐惧。
“你呢?你喜不喜欢?”萧士及固执地要问杜恒霜的感受。
杜恒霜抿嘴轻笑,顾左右而言他,“这府邸建在城外,会不会不安全?”
萧士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淡定地道:“有我在的地方,应该是别人想他们会不会安全。你就别想太多了。”
杜恒霜:“……”这个牛皮不会吹大了吧?
两人说话间。孩子们从后面的车上纷纷下来了,笑着往他们这边跑,一边跑还一边道:“爹!娘!你们怎么把咱们家的房子都搬到范阳了?!”
萧士及大笑。将跑在最前面的阳哥儿抱起来。一起看着那大门,道:“你们喜欢这个地方吗?”
“喜欢!”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道。
很快,后面的车也陆陆续续都到了。
曾太夫人杨氏带着小杨氏、楚顺娘、楚媚娘下了车。
丫鬟扶着木木呆呆的龙香叶下了车。
还有养娘带着萧泰及的儿子顺哥儿,以及齐月仙的孩子孝哥儿从车上下来。
杜恒雪和许言邦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孩子,一起走过来。笑眯眯地一起打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府邸。
萧嫣然和吕二郎也是抱着孩子走来。他们两口子倒是对房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他们一路在路上走得时间长,萧嫣然的孩子还小,好像是病了,急着要杜恒雪帮着瞧一瞧。
杜恒雪忙过来诊了诊脉,又看了看那孩子的舌苔。道:“没有大碍,轻轻松松饿一顿就好了。晚上我送一丸药过来。你们给他吃了就没事了。”
萧嫣然和吕二郎这才放心,对杜恒雪千恩万谢,然后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了。
里面的格局,跟柱国公府一模一样,他们的房舍都不用再分派了,就跟以前住的一样。
萧义费了很多功夫,才把这里布置得跟长安的柱国公府一模一样。当然,除了人多好办事,还有跟他花钱如流水关系更大。
他这三个月送到范阳刺史府源源不断的账单,已经将范阳刺史气得茶饭不思,差一点就病倒在床上了。
要说范阳刺史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们曹家世代做范阳刺史,他的眼界和气势不比五姓七望的人差。
但是要论花钱,他们这些世家都比不上萧士及、杜恒霜这种寒门庶族出身的“暴发户”。
萧义在萧家耳濡目染上十年,对于如何花钱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舒服,是个中好手。
事实也证明了,有钱更好办事。
他能在三个月时间里,就在范阳城外,从无到有地起了一座“柱国公府”,就知道银子的威力有多大。
杜恒霜看着府里的陈设,掩袖笑道:“这些算是公账呢,还是咱们家的私库?”
“私库,私库,当然是妥妥的私库。”萧义笑呵呵地道,“夫人,这整座宅子,以及里面的陈设,都是节度使一职里面的应有之义。”
这个位置,他们萧家可是要世代传下去的。
远在长安的永徽帝当然不这么想。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节度使变成跟刺史一样的位置,但是他鞭长莫及,听说了萧士及还没上任,就跟曹刺史斗了一轮法,他觉得深深地忧虑。
慕容皇后见永徽帝日夜愁眉不展,便亲自做了汤羹安慰他。
永徽帝听从医嘱,等慕容皇后生下第五个孩子之后,就跟她分房而居,让她好好保养身子。
可是慕容皇后亲自来看他,还做了他喜欢吃的菜,永徽帝喝了几口酒,看见身边是自己心坎上的人儿,就忍不住把她推倒了……
*之后,慕容皇后没有离去,而是在永徽帝的寝宫过了一夜。
第二天,永徽帝非要慕容皇后坐他的龙辇回内宫。
慕容皇后推辞不得,只好坐进去。
回到自己的寝宫门前下辇的时候,正好碰见阴妃和杨妃过来请安。
看见慕容皇后从陛下的龙辇下来,这两个人的脸都酸得馊了,但是碍着皇后的无上威严,她们不敢造次,低着头行礼请安。
慕容皇后笑着问她们,“今儿这么早?”
阴妃强笑着道:“不早了,理应早些过来。不过打听好几次,娘娘不在宫里,所以等到这会子才来。”
杨妃看见慕容皇后脸上那股恬淡的微笑就有气,她忍不住要刺激慕容皇后,就道:“娘娘,陛下前些日子说要选才人入宫,娘娘这事儿办得怎样了?”
第759章 才人
慕容皇后听得出来杨妃口气中的挤兑之意,但是她一点都不在意。对于她来说,皇帝有多少个妃嫔都无所谓。而且有人帮她分担一下永徽帝的“如狼似虎”,她还求之不得呢……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需要大度地笑笑,然后以“不跟她们一般见识”来装聋作哑。
那样做,完全是自欺欺人。
她是皇后,她的威仪不容下面的妃嫔有丝毫的轻亵怠慢。
再说,对方本就是想让她不高兴,她岂能让对方高兴?
慕容皇后容色不变,淡淡地道:“选才人的事,由陛下吩咐,让本宫履行,关你一个妃嫔何事?这宫里上下,最讲究在其位,谋其政。你既不在其位,也不谋其政。宫里进新人一事,与你何干?你又有什么资格来问责本宫?”
杨妃被慕容皇后端庄正经的神色问得一怔。她画得鲜亮饱满的双唇翕翕合合,竟是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因慕容皇后向来不仅占理,而且从不息事宁人。该罚就罚,该赏就赏,所以她在内宫的威信才与日俱增。
光靠会生儿子,以及永徽帝的宠信,还不足以让慕容皇后在内宫拥有足够的权威,还需要她有自己的手段和处事的原则。
慕容皇后见她不说话,并不退让,也不让她们退下,只是立在自己的宫室门前,淡淡地看着她。
杨妃渐渐被慕容皇后的目光看得汗流浃背,腿脚酸软。
在那道如有形质的目光注视下。杨妃终于承受不住了,她的膝盖一软,跪在了慕容皇后面前,颤抖着声音道:“是臣妾失仪,请皇后责罚。”
慕容皇后嘴角露出一个难以觉察的微笑,声音淡淡地道:“知道错了就好。——本宫执掌内宫,从来就赏罚分明。你今日第一次犯错,本宫也不重罚于你。你自去掖庭领罚吧。罚完之后。让掖庭尚宫过来禀报,记档。以后再犯同样的错,两罪并罚。”
杨妃听了,心里腾地一下升起一团火。
这还叫“不重罚”?!
都让她去掖庭领罚去了!
以前她纵然在永徽帝面前犯了错,也只是撒个娇儿,最多罚个抄书就可以了。现在却要去宫人犯了错之后去的那个掖庭!
“娘娘,请问我犯了什么大不了的错儿,要去掖庭领罚?”杨妃因太愤怒,腿脚硬了。从地上站了起来。
慕容皇后脸色淡了下来,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再说话。仰头往自己住的寝宫里去了。将杨妃晾在外头。
杨妃气得一排雪白的牙齿把下唇都咬破了。
可是她没有气多久,就有两个膀粗腰圆的宫人嬷嬷从皇后寝宫里出来,二话不说,就拖着她的两条胳膊,往掖庭那边走去。
杨妃大惊,尖叫道:“你们做什么?我要见陛下!陛下一定不会让你们这些下贱的奴才这样对我!”
其中一个宫人听了火起。回头就给她一耳光,打得她半边脸肿了起来。
“皇后娘娘吩咐你去掖庭,你就得去。你要不去,打死也要拖过去。”另外一个宫人嬷嬷冷冷说道,看着杨妃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杨妃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叫。只得要紧牙关,任凭这两人将她拽到掖庭。
管掖庭的尚宫面无表情地听那两个宫人嬷嬷说完皇后的吩咐,点点头道:“两位稍候,我去查一查。”说着转身进去。
等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念道:“责不当之罚,当盥洗被褥三日。”就是说,像杨妃犯的这样的错,要罚她洗三天被子。
杨妃恨得牙关紧咬,却不敢再犟嘴,生怕又被这看上去面色不善的尚宫抓到错处,去向皇后娘娘卖好,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送她来的宫人嬷嬷看见杨妃忿忿不平的神色,嗤笑一声道:“杨妃娘娘,您就知足吧。这样冒犯我们皇后娘娘,也只罚你洗被褥,而且是天气暖和的时候。皇后娘娘若是要真的责罚你,寒冬三月、冰天雪地里让你掏井水洗被子,你才知道厉害呢!”
杨妃低着头,默不作声,被掖庭的尚宫带去临时住处,老老实实洗了三天被褥,才被送回自己住的宫里。
她以前不觉得这宫室有什么好,而且还总挑剔这里不如皇后娘娘住的宫殿大气矜贵,但是去了一趟掖庭回来,再看见自己的宫室,就跟见到天堂一样。
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她甚至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被子平平整整掖好,免得弄脏了,洗起来太麻烦……
她宫里的宫女见状都偷偷地笑,说杨妃娘娘去了一趟掖庭,回来就知道体贴她们这些下人的辛苦了,说到底,还要感谢皇后娘娘会调教人。皇后娘娘平时说话温柔和气,但是没人敢皇后娘娘叫板。
杨妃是这宫里除了皇后之外,承宠最多的妃嫔了,也只有她,偶尔才敢生不忿之心。
但是也没放在皇后娘娘眼里。
略蹦跶一下,立马被皇后娘娘一个眼风就给踏灭了。
杨妃歇了好几天,才恢复她宠妃的气势。
一回过劲儿来,她就趁永徽帝到她宫里来过夜的时候,暗中给慕容皇后上眼药。
晚上跟永徽帝*过后,杨妃偎在永徽帝怀里,身上还带着刚才剧烈碰撞过的余韵,微微颤抖着,连声音都像是抖着丝儿一样缠人。
“陛下,臣妾那天被娘娘罚去掖庭洗被褥,洗得指甲都裂了……”杨妃觑着身旁的永徽帝,小声说道。
永徽帝闭着眼睛,将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良久方道:“犯了错当然要受罚。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杨妃窒了窒,但是想到刚才才被永徽帝那样热烈地爱宠过,又有些不甘心,眼珠一转,换了种说法,娇滴滴地道:“陛下,臣妾犯了错。确实应该受罚。可是臣妾的手真的好痛……”一边说,一边悄悄伸过去,握住永徽帝的手。
永徽帝笑了笑,任她静静地握了一会儿,才起身穿衣裳。
杨妃大惊,忙跟着坐起来问道:“陛下,您现在就要走?”以前都是到天亮才走的。
永徽帝没有说话,自己穿好袍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杨妃看着永徽帝远去的背影。心里惶恐不安,对自己的宫女吩咐道:“去看看,陛下是不是回太极宫了?”
太极宫是永徽帝的住处。
那宫女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很是不安地对杨妃道:“娘娘。陛下……陛下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杨妃的心一沉,知道今日自己给皇后娘娘上眼药的事,让陛下不高兴了。
“……算了。看来,这宫里,没人能越得过她去。”杨妃惨然一笑,算是认命了。
永徽帝去了慕容皇后的寝宫。却并没有如她想的一样,跟皇后娘娘敦伦,而是跟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夜的话。
慕容皇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后来实在受不住,就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慕容皇后醒了,看见永徽帝也起身了,在对面的书案前面站着习字。
慕容皇后起身,一边唤了人过来给她洗漱,一边对永徽帝道:“陛下在我这里用了早食再去上朝吧。”
永徽帝点点头,“你快去换衣裳吧。”
两人收拾好了,才坐到一起吃早食。
慕容皇后就把最近着手的选才人一事跟永徽帝说起来。
永徽帝笑道:“你做主就行了,问朕做什么?”
“陛下别这么说。您想要什么样儿可心意的人儿,总要跟我说个明白,我才好去让人挑啊。”慕容皇后似笑非笑地道,声音并没有醋味儿,只是有些疲倦。
“你要累了,就歇着吧。什么时候选不行?偏要挑这会儿。”永徽帝听出来她的倦意,拍拍她的手,“你现在最重要是养身子,不要想别的了。”
慕容皇后叹口气,道:“这可不行,我要养病,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我总得帮你挑个好人伺候你才行。”
“宫里人那么多,你还怕没人伺候朕?”永徽帝失笑着摇摇头,对慕容皇后的说法既好笑,又窝心。那是一种超越了占有,只要他好,她就好的盛情厚意。
永徽帝能体会慕容皇后的这份心,跟她相处得也越发随意。
所以宫里的美人、才女那么多,只有慕容皇后能让他最是放松,不用时时刻刻考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更不用担心自己九五之尊,那些对他好、逢迎他的人,是不是心怀鬼胎,另有所图。
就连对于女人的嗜好,他也不怕慕容皇后不高兴。
慕容皇后也确实没有不高兴。男人要女人,特别是皇帝要女人,有必要遮着藏着吗?就连最底下的小官儿也有个妾室通房。——想让皇帝守贞?你确定你有这么大脸?
慕容皇后既然不把这种事当回事,永徽帝就更不当回事。跟别的女人上完床了事,就跟喜欢打猎的人经常出去打猎,喜欢钓鱼的人经常出去钓鱼一样,只是个人爱好不同。
更何况他的妃嫔都是他的女人,他上她们,那是名正言顺。他不想上她们,也没人敢挑剔他。
对于永徽帝的癖好,慕容皇后大概是最了解的了。
“好吧,那我就给你做主了。”慕容皇后笑着道,在心中挑了一个人选,对永徽帝慢慢说道:“东山刺史徐孝德的长女徐慧,听说出生五个月就会说话,四岁熟读《论语》,八岁能自己做诗文,是很了不得的才女。前些日子,柱国公和安国公去东山分离东山刺史军政的时候,曾经把这件事上报过陛下。陛下要选才人,这可是个很不错的才人,不折不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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