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忘了刚才那个被射死的同伴,根本就是被一箭射中胸口而死的。
果然没过多久,嗖嗖嗖三声响箭,如同变幻方位一样,相继从三个角度一一射过来,将剩下的三个黑衣人尽数射死。
丹娘在车里紧紧抱着两个孩子,并不知道车外发生什么事。
车帘唰地一声被拉开,露出一个黑衣蒙面人的头,跟刚才那些黑衣蒙面人一模一样,丹娘又要吓得尖叫。
那人却拉下自己蒙面的黑巾,哑着嗓子道:“……是我,丹娘。”
却是卫星峰!
丹娘大惊,怒道:“难道真的是你丧心病狂,派人来杀我们不成,还要亲自来杀我们?!”
卫星峰苦笑,道:“我要杀你,什么时候不能杀,还要这样大费周章?”说着,撂开车帘,“你看外面。这四个人,都是我杀的。——从你们一出长安城,我就跟着你们。很是担心会出意外。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也一直在打你们的主意。只是他们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丹娘从车里面爬过来,冲车外头瞧了瞧,果然看见四具黑衣人的尸体,一时恶心得要吐。
卫星峰忙道:“我跟你说过,有人要你们的命。你们回去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丹娘,还是不要走了。留下来。留在长安。我……我不会打搅你。我会把你当我的亲妹妹一样看待!”
两个孩子哆哆嗦嗦躲在车里面,捂着眼睛耳朵,不敢看外面的情形。
丹娘看了看满脸希翼的卫星峰,又回头看了看两个吓得失了魂的孩子。还有车外两次遇到的黑衣人。终于软了下来。喃喃地道:“……留在长安,他们就不会来杀我们了吗?——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杀我们?!”
卫星峰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留在长安,我能保证这些人不会再找到你们。”
“你待如何?”丹娘狐疑。既然这些人能找到他们一次、两次,自然就能找到他们第三次……
卫星峰四下看了看,见并没有人过来,天色也渐渐黑暗,就道:“我自然有法子,让他们再也不会找你们……”说着,卫星峰示意丹娘带着孩子下车。
到了这个时候,丹娘只有相信卫星峰。
她背上包袱,再次拉着两个孩子下了车。
卫星峰将地上死去黑衣人的尸体搬上了马车,然后将马车驾着,偏离了大路,往旁边的一条小径行去。行了一小段路,卫星峰从车上跳下来,拔出黑衣人身上的匕首,往那马屁股上狠狠扎了一刀!
拉车的马痛得惊跳起来,疯狂地拉着马车往前面跑去。
虽然只是一条小路,但是前面的路还算通畅。
没有跑多久,就听见轰隆的水声。
那马拉着马车,还有车里面的黑衣人尸体,直直地纵入深潭……
卫星峰追上去,探头往潭边看了看,确信马车和黑衣人都沉入潭底,才抹了一把汗,从小路折返回来。
找到依然惶恐不安站在路边的丹娘母子三人,卫星峰从丹娘身上接过沉甸甸的的包袱,一手一个拉起两个孩子,“走吧,我带你们回家。”
月亮升起来,一路洒下银白的月辉,将他们四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那车夫还是一动不动,伏在草从里面,过了许久,等前面四个人的影子看不见了,才慢吞吞从草丛里面爬出来。
他将手放在嘴边,学了几声夜鸟的声音。
很快又有几个人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几个人一碰面,就压低声音道:“赶紧回去报与侯爷知晓。——这卫星峰,端得是心狠手辣。”
原来这几个人,是柱国侯萧士及派来跟踪丹娘他们一行人的。
他也想看看,先前扮作山贼追杀丹娘的那些人,会不会再度出现。
结果,确实有人出现,但是这一次,却是打着卫星峰的招牌。
说实话,若不是卫星峰亲自出现,将那些黑衣人都下辣手杀掉,他们说不定还会真的认为是卫星峰下的命令。
现在的情况表明,不是卫星峰的主意。——那到底是谁要杀丹娘母子呢?
几个人琢磨着,也回了长安城。
第二天,萧士及坐在自己的外书房里,听自己的手下说了这一趟跟踪的经历,也很是惊讶。
“卫星峰这人,实在不容小觑……”萧士及沉吟着,又问道:“那死去的黑衣人,你们觉得是谁派出来的?”
那几个人都是摇摇头,道:“卫星峰将他们放在咱们柱国侯府的车里,一起扔到水潭底下去了。”
萧士及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过了许久,脸上才似笑非笑地道:“卫星峰可真是会给我找事儿。”又吩咐那个车夫:“你现在就去长安县报案,就说,你昨日送客人出城,半路遇到劫匪,将车抢走,里面的人都杀了,扔到了深潭底下,让长安县的县官儿给你做主,派人去把咱们的车捞起来。——咱们这一趟,可是吃了大亏了。”
那车夫应了,拿着柱国侯府的帖子就去了长安县衙,按照萧士及的吩咐,将状纸呈上。
那县官见是柱国侯的门人,恨不得把那车夫当祖宗供着,问清楚了车上都有哪些人,追杀他们的劫匪又是什么样子的,车夫一一问了,县官画影图形,发下海捕文书,追捕这四个黑衣劫匪。
车夫还带着长安县衙的衙差去那大王山附近的深潭,企图将大车和车里的黑衣人尸体打捞起来。
结果那深潭底下通着另一条大河,大车连带黑衣人的尸体,早就被暗流冲到大河里去了,只在岸边寻到一具马尸,正是柱国侯府的马。
没了黑衣人的尸体,当然无从追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崔家知道之后,发现自己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有回来,特意派人去查看一番。查看之后,都以为那些人在追杀丹娘母子的时候,不小心一起坠入深潭死了,觉得正好,连灭口都不用了,便心安理得地将此事放下,开始为六月初六卫星峰和崔盈盈的大婚做准备。
正文 第400章 备嫁 上
虽说崔家开始忙着崔盈盈和卫星峰大婚的事儿,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心安理得,就不得而知了。
比如崔大郎和崔夫人,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
卫星峰那两天正好休沐,伺候他的人没法在内院一直盯着他,所以并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家。只知道他终于在家里下人面前露面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上去衙门的时候。
丹娘的事,是崔三郎一手把持的,崔大郎还是有些担心。
“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两面都不靠,你就不担心吗?”崔大郎对崔三郎问道。
崔三郎把玩着两枚羊脂玉球,冷笑道:“大哥,您还看不出来吗?——这件事,绝对是柱国侯府下的手。我也有派人盯着柱国侯府,知道他们除了派车送那母子三人回乡,也另外派人跟着车。只可惜,我们的人,到底不是柱国侯府军中斥候的对手,最后跟丢了。”
萧士及派出去跟踪的人,都是他从朔北军中带回来的人手。实打实做过斥候的,当然不是崔家这些下人能比拟的。
崔大郎也知道是这个原因,叹口气,捋了捋自己的下颌短须,道:“所以咱们家,真是需要人才啊。卫星峰这种人太少了。——没想到,那女子居然落到柱国侯府手里。你说,柱国侯府到底知不知道她跟卫星峰的关系?”
崔三郎笑了笑,“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从眼下来看。他们应该是知道了,想留着做一招后棋。但是我们派出去的杀手打乱了他们的算盘,所以才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大哥放心,那些人和车应该都掉入深潭。不然柱国侯府也不会把这件事闹到官府面上。只可惜,大水把痕迹冲得干干净净,他们这一次,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如果那母子三人还没死呢?”崔大郎还有些担心。
崔三郎无所谓地道:“没死又怎样呢?等他们能出来的时候,大概盈盈的儿子都生了,到时候,就让卫星峰去头疼吧。——我们也正好能辖制他。让他别以为娶了盈盈。就可以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
崔大郎琢磨半晌,也道:“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崔家,虽说是上千年的士族门阀。但是现在得用的人实在太少了。而且陛下实在看我们不顺眼……”
崔三郎听见这话就火大。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恨恨地道:“大齐初立的时候,若不是大哥出来帮那狗皇帝打理朝政,下面的人如何能这么快就归顺大齐?他的江山如何能坐得这样稳?如今他的位置坐稳了。就想狡兔死,走狗烹,没那么容易?!”
崔大郎笑着拍拍崔三郎的手,“三弟,这话在大哥面前说无妨,就连在下人面前,都不要这样说。——若是传到那位耳朵里,他才是真正睚眦必报的人。到时候,何必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清河崔家难道还怕了他?!”崔三郎很是不虞。
“你是崔家的嫡系,他当然不敢把你怎样。但是不代表他下面那些狗,不出来咬你两口。——你忘了自己的胳膊是如何断的?”崔大郎指了指崔三郎的两条胳膊。
崔三郎咬牙切齿,脸色都变得青紫,低声道:“这个仇,我们清河崔家一定会报!”
崔大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有件事,大哥跟你商议商议。”
“大哥请说。”
“我想,等盈盈和卫星峰成了亲,我就上表辞官,然后带着崔家三房大部分回清河祖籍。——崔家在朝堂的势力,能交给卫星峰的,就交给卫星峰。不能交的,就自然散了吧。总之,‘崔半朝’这个称呼,我们实在是当不起了。”崔大郎有些意兴阑珊地道。
崔三郎忙阻止他,“大哥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既然笼络了卫星峰这样的人手,兵力指日可待。只要有他在外面这边,大哥就没有必要这样灰心。”顿了顿,又道:“就算要辞官,也观望一阵子再说。卫星峰才进我们崔家门,就算把我们的人手转到他手里,也要让他适应一段时间。总不能一成亲,就要担大梁吧?”
崔大郎猛醒过来,笑着道:“也对。我是这阵子太累了,居然没有你想得周到齐全。这样吧,我再撑两年,等卫星峰的位置再提一两级,我再考虑辞官。”
崔三郎这才放心,又跟崔大郎商议了一些别的事情,才送崔大郎出去。
……
随着崔盈盈和卫星峰大婚时日的逼近,长安城里近来热议的话题都是围着这件事打转。
什么崔家二小姐的大婚礼服是什么料子啦,还有说崔家的嫡女一出生,崔家的绣娘就开始给她们绣嫁衣啦,一件嫁衣绣了十几年,可见珍贵得不得了云云。
这个浩大的声势,直追当年太子妃崔真真出嫁时候的气势,就连真正的公主都要相形见绌。
千金公主近来心情很不好,在自己的公主府动辄翻脸发火,吓得府里的宫女内侍每天都是人心惶惶,越发对穆侯府的三小姐穆夜来感激涕零。因为只有她一来,才能给他们这些下人解围。
这一天,穆夜来又被请到公主府,看见千金公主正拿着马鞭大发脾气,好几个宫女被她抽得身上脸上都是红印子。
穆夜来忙拦着她道:“公主殿下,仔细伤了手。——跟这些下人置气做什么?咱们出去逛逛?听说流光阁新来一批好样式的首饰头面,公主殿下去挑一挑,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千金公主对首饰衣裳没有以前的兴趣大,此时拉着穆夜来的手,满心的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只好被她拉着上了车,出去外面的流光阁看首饰去了。
千金公主驾到,流光阁的掌柜当然是亲自相迎,将流光阁最近的好首饰都摆出来给千金公主挑选。
穆夜来溜了一眼掌柜摆出来的首饰,笑着问道:“我记得你们这里新来的首饰里,有一样从波斯来的赤金嵌珍珠挂鸡血石海蓝宝吊坠的颈链,怎么没有了?”
掌柜的眼角跳了跳,讪笑着道:“穆三小姐哪里话?我们所有的新样式都在这里了。”
“真的都在这里了?”穆夜来走过去,在那一堆鎏金嵌宝的首饰里划拉划拉。摇头道:“不对啊。我前几天来。还见到那条颈链,实在是精致典雅,贵气十足。我还说,这样好的颈链。只有千金公主才配得上呢!”
那掌柜的额头冷汗涔涔。擦着汗问道:“……穆三小姐能不能说详细点儿。到底是什么样儿的颈链?也许小老儿是年纪大了,眼花,一时没有从库房里面寻出来。”
穆夜来想了想。给千金公主和掌柜都描述起来,“……是一条一尺来长的链子,有二十多个赤金小圆球串成的,每个赤金球上还有十来个小金环,另外嵌着十颗大小一样的珍珠,真是上好的珠子,珠光极盛,不是一般的珠子可比。我瞧着就像是西域的样式,还专门问了你们这里的人,说就是波斯工匠做的。那链子下方居中有一个大圆的赤金环,上镶着一块极好的鸡血石,鸡血石四周除了嵌有珍珠,还有几块难得的青金石,品相上佳。鸡血石下方坠有一块沉甸甸的海蓝宝,蓝翠晶莹,璀璨夺目,令人不可逼视。”顿了顿,穆夜来又道:“这样的链子,只要看一眼就忘不了,更何况我还拿在手里好好端详过一番的。”
千金公主听了,也来了兴趣,笑着道:“听夜来这么说,我也有些兴趣了。掌柜的,快拿来我瞧瞧。”
掌柜的实在忍不住,怨恨地扫了穆夜来一眼……
那一天,穆夜来过来看首饰的时候,崔家三房快要出嫁的二小姐崔盈盈也在这里。穆夜来明明是看着崔盈盈看上那条链子的。还放下三成定金,言明大婚前一天来取,让他们赶紧把那条链子重新炸一炸。
那条链子的产地确实是波斯,但是他们却不是从波斯弄来的。具体是怎么弄到手的,掌柜的当然不能说。
因穆夜来也在这里,掌柜的事后还专门给穆夜来送了一条赤金镶青金石和红宝的手链,希望她不要在外面张扬这条链子的消息。
没想到穆夜来手链是收了,却还是在千金公主这样的主儿面前把那条链子的事儿抖了出来。
“咦,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拿链子?”千金公主催促那掌柜的。
掌柜的一咬牙,只好实话实说,道:“回禀公主殿下,那条链子已经被崔家的二小姐定下了,匠工们正在重新过火炸,好给崔二小姐大婚的时候佩戴。”
首饰行话说的“炸”,就是有些显旧暗沉的金银器物,要用淬火加工的法子使它重现光泽,叫作“炸”。
一听是崔二小姐定下的,千金公主顿时兴头更大了,拍了拍桌子道:“让你拿出来就拿出来。她不过是付了定金,又没有买走,你藏着掖着做什么?!”
掌柜的知道不妙,忙道:“公主殿下息怒,小的现在就去匠工那里瞧一瞧,看看炸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就取来给公主过过目。”说着,一溜烟出去,一边去匠工房看货,一边让人去给柱国侯府给杜恒霜传信,同时把穆夜来收了手链还拆台的事儿也一起报了上去。
因这流光阁,本来是杜先诚创下的产业。杜恒霜嫁入萧家的时候,被方妩娘都给杜恒霜当做嫁妆带入了萧家。现在是杜恒霜的陪嫁铺子之一。
柱国侯府里,杜恒霜这些天过得还算消停。
萧泰及每日里闭门不出,就在家里帮着带孩子。
龙香叶一直还算老实,跟着杨氏在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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