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令牌什么时候丢了?!
“官爷,我们是柳侍郎的内眷,今儿刚刚从柱国侯府的大宴回来,您能不能网开一面,让我们先回家?”
柳侍郎夫人连忙堆起笑脸,向那兵士哀求道。
那兵士冷冷地道:“没有令牌,一律不许宵禁之后还在大街上行走。——对不住了,请跟我们去大牢一趟。等明日,让你家人拿了令牌过来取你们。”然后对着身后暴喝一声,“带走!”
从后面跑来几个兵士,将柳侍郎夫人和柳彩云推下车,和赶车的婆子、伺候的丫鬟一起,被带入了大牢。
大牢里面,关着的尽是入夜之后,还在街上无家可归的流民,且男男女女被关在一起。
柳侍郎夫人一行人被关入大牢,立刻被那群流民盯上,将她们头上的首饰、身上的外衫,都抢得干干净净,只给她们留下一身中衣遮丑。
第236章 坦诚
柱国侯府的内院里,柳侍郎家女眷匆匆离去,别的女眷有些不安地对视了一眼。
毅亲王妃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打圆场,对杜恒霜说道:“你啊,也太好说话了。这种无理之人,直接打出去就是了,还好言好语地送出去,可不是让人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杜恒霜浅浅一笑,端起酒杯敬了毅亲王妃一杯,道:“上门都是客,就算她们无理,我总不能和她们一样无理。”
这番连消带打,恩威并重的话,立刻打消了别的女眷也想离开的心。
那送柳侍郎母女出去的婆子回来回话,暗中已经向杜恒霜亮了一下从柳侍郎母女身上顺过来的令牌。——没有这个令牌,这母女俩今晚就要在大牢里待一晚上了。
除非柳侍郎能提前去接她们出来。
不过,杜恒霜不打算卖这个人情。
她对那婆子笑道:“去外院看看那边怎样了,就说,我们等着程佛儿过来跳飞天舞呢。”
那婆子会意,匆匆去了外院,找到萧士及说话。
萧士及从那婆子手里接过令牌,问明白了今日在内院席间发生的事,对柳侍郎母女很是不虞。不过他是男人,没法直接去找柳侍郎母女出气,心思一转,他已经对那婆子笑道:“你在院子里拾的令牌,我一会儿给柳侍郎送过去。程佛儿刚才跳完舞,正跟太子劝酒呢,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去内院献舞了。”
其实是太子看上了程佛儿,已经带着她去另外一个房间“宠幸”去了。
那婆子愣了一下,进而觉得侯爷这样处理更好。她是杜恒霜从杜家带来的陪嫁,也是钱伯专门给杜恒霜挑的几个有本事的婆子。她的一手“妙手空空”,是从小练就的本事。当年她本着“贼不留空”的习俗。无论到哪里都忍不住动手,就算顺一块帕子,也是要拿走留个纪念的。
那一年,她栽在一个衙差手里,是钱伯看中她的本事,用钱打通关节,将她救了出来,并且让她写了卖身契,卖入杜家做奴婢。
她是贱籍出身。从乞丐到奴婢,她的地位其实还是高了一层。
后来在杜家,她嫁给杜家的一个管事做妻子,现在年纪大了,当年见猎心喜。动不动就顺手牵羊的毛病已经没有了,但是手上功夫还在。
今日夫人专门叫她出来送柳侍郎母女,还特意瞅她一眼,她就明白夫人什么意思。
借着送柳侍郎母女出去的功夫,她施展“妙手空空”,从柳侍郎夫人身上顺了那块令牌。
那是可以入夜宵禁之后,依然在街上行走的令牌。
对长安的每个世家大族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不过这个东西也是个烫手山芋,若是被人发现是她偷了那令牌,她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好在侯爷将这件事接了过去,顺手又推给了柳侍郎。就碍不着她什么事了。
那婆子笑着点点头,福身行礼道:“多谢侯爷体恤夫人。”便回内院报信去了。
萧士及回到外院的席上,想了想,径直走到柳侍郎身边。笑道:“柳大人。”
柳侍郎的一只手正塞在他身边伺候的舞伎怀里掏摸,听见萧士及的声音。他一着急,往外 手的动作快了一点,竟然把那舞伎的前襟都撕了下来,露出两个饱满的胸乳在胸前晃悠。
柳侍郎看直了眼,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才回头讪笑道:“侯爷有何指教?”
萧士及笑道:“柳侍郎,我们侯府的下人在内院拾到一个令牌,看样子,是你们柳家宵禁之后的令牌。”说着,将令牌递到柳侍郎手里。
柳侍郎一愣,马上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好像刚刚离开柱国侯府,一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士及对那舞伎使了个眼色,对柳侍郎又道:“大人若是看上这位姑娘,实在是她的造化。”
大齐的舞伎,虽然是卖舞为生,但是也会卖身,单看对象是谁。一般的平民百姓,她们不想卖身是可以的。但是对上官宦贵人,让她们用身子伺候,是看得起她们。况且如果伺候得好了,就有可能被销了教坊的贱籍,被抬回家做侍妾,从此只用伺候一个男人,不用伺候别的男人了。所以绝大多数舞伎遇到这种达官贵人宴饮的场合,都是使足了力气,努力勾搭上一个做官的男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然,这些做官的男人也不是傻子。对于这些随便勾勾手就能按在身下骑乘一番的女人,没有多少男人还愿意大费周折地将她们抬回家去。
那舞伎忙用两只胳膊捂住胸前的春光,却将那里拱得越发 。
看见这番情景,柳侍郎一下子就将妻子和女儿抛到九霄云外,一时心痒难挨,笑着道:“我背上有些痛,不如让这位姑娘去帮我松松筋骨?”
萧士及让在一旁,让那舞伎扶着柳侍郎去了客房。
这一夜,柳侍郎就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此是后话不提。
太子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看见萧士及正要离开,忙叫住他道:“士及,孤有话跟你说。”
萧士及停下脚步,回身拱手笑道:“太子有何见教?”
太子看了看,将萧士及又带回刚才他跟程佛儿春风一度的屋子。
程佛儿还趴在床榻之上,半裸的背上盖着一床薄被,屋里满是欢好之后甜腻腥膻的气味。
萧士及忙深吸一口气,对太子道:“太子如有话说,请跟微臣去望月阁吧。”
望月阁是柱国侯府外院最高的一座亭子,建在一座半高的小山丘上,下临清池,取那“山高月小”之意。八月中秋的时候,在望月阁里吃月饼赏月,最是怡人。
太子喝得微醺,又刚跟程佛儿云雨过,正是身心舒畅的时候。那程佛儿不愧是练舞出身的,一 能缠的人心都化了……
来到望月阁,太子背着手,看了一会儿长安城的夜色,回头又看了萧士及一眼。
只见萧士及也和他一样,背着手站在那里,脸上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望月阁四角吊着四盏明亮的荷叶灯,却没有点灯,只山脚下亮着一连串夜灯,那光照 水面上,又盈盈地散发开去,映得山顶上似乎起了一层半透明的薄雾。
太子借着一股酒意,对萧士及坦诚道:“士及,你是大将之才,国之栋梁,孤先前错认了你,做了些不妥的事,孤向你道歉。”说着,对着萧士及长揖在地。
萧士及吓了一大跳,忙让在一旁道:“太子殿下,您言重了。您没有对不起臣下的地方。”
太子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他从萧泰及那里诳来的萧家一半产业,送到萧士及手里道:“这是你们萧家的产业,理当物归原主。”
萧士及低头一看,不由愣了。这是他们心心念念,要从太子那里夺回来的产业,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被太子送了回来。
“士及,孤知道你和二弟关系匪浅。他识你于微时,提携你,关照你,终于将你捧到现在的位置。说实话,我很羡慕二弟。因为他比我有运气。”太子的声音极是诚恳。
萧士及忙将那些契纸塞到怀里,拱手道:“太子真是言重了。毅亲王确实待微臣有恩。微臣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太子打断他的话,道:“这些话你不用说了。孤当然知道你们的情分不同别人,但是孤想让你想一想,你到底是愿意一展抱负,位极人臣,开创不世之功业,还是只愿意为了二弟一个人尽忠职守?”
萧士及一时说不出话来,垂下头沉吟起来。
太子再接再励地说道:“不管怎么说,孤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是和二弟一母所生。你是愿意选择家国天下,还是愿意拘泥于个人恩怨?”
选择家国天下,就是要支持正统,正统的皇帝和太子。
选择个人恩怨,就是要站在毅亲王这一边,无论毅亲王将来做出如何大逆不道的举动,萧士及都将跟他绑在一条船上。
萧士及额头的冷汗涔涔冒出,越发低垂了头,说不出话来。
太子最后拍了拍萧士及的肩膀,恳求道:“其实孤也不要求你一定站在孤这边。孤只希望,你能做一个纯臣,一辈子尽忠国事。无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你都将对他尽忠职守。孤一直认为,以你的才干,你应该是为大齐开疆拓土,成就不世功业,而不是卷入皇权倾轧,不明不白地断送一生的才华和抱负。”这是在暗示萧士及,在将来可能出现的兄弟纷争当中,让他不偏不倚,保持中立状态。
太子很确信,只要萧士及保持中立,他和二弟毅亲王之间的争斗,就又多了一份筹码。
而太子这番话,第一次触动了萧士及的心弦。
他躬身下拜,对太子道:“太子的话,微臣一定铭记在心,好好考虑。”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带着随从走下望月阁,回宴席上去了。
萧士及一个人在望月阁站立良久,到宴席快散了,才回到席间。
第237章 人情
那婆子从外院回来,匆匆来到正院宴客的花厅里面。
杜恒霜侧耳听了那婆子的回话,掩袖轻笑,回头看着上首的太子妃道:“真是不巧,程佛儿要再过一会儿才能来给太子妃献舞。太子妃还是先用些饭吧。”说着,又命厨房给太子妃上了几道特意准备的菜肴。
“这道牡丹燕菜,是用的上好官燕燕丝,再洒上头等藕粉入锅蒸成的。您看这燕丝晶莹,藕粉皎洁,盘在一起,雕成了盛放牡丹的样儿。”
“这一道正气太白鸭,是用枸杞、人参和花雕拌成卤汁,将鸭腿在里面浸渍四天,然后再上笼清蒸的。鸭肉里才有浓郁的药香与酒香。”
“还有这一道雪夜桃花,是用鸡卵白霜拌以牛乳打制,还有这上面的整尾虎虾是用鲜辣酱料翻炒,和鸡卵白霜拌牛乳摆在一起,色香味俱全,乃是状元楼的大师傅新想出来的一道名菜。”杜恒霜笑盈盈地介绍道。
其实这最后一道“雪夜桃花”,是杜恒雪想出来的菜肴。杜恒霜不想别人知道,所以假托是状元楼的大师傅独创的菜品。
太子妃果然被“雪夜桃花”吸引住,命宫女给她呈了上来,捻了一簇鸡卵白霜细细尝了,不断点头道:“真是不错。这等美味,本宫还是第一次尝到。——赏。”太子妃吩咐道。
杜恒霜忙命人将状元楼的大师傅叫了过来。
隔着一扇屏风,状元楼的大师傅对着太子妃行礼,欣然领了赏下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太子妃将呈上来的三道菜都吃尽了,才放下筷子问道:“为何程佛儿还未到?柱国侯夫人,你能不能去催一催?”
“遵命。”杜恒霜笑着起身。出去叫了一个婆子,再往外院跑一趟。
这一次,婆子回来的时候,带来太子身边的一个内侍,那内侍对太子妃拱手行礼道:“启禀太子妃,程佛儿刚才被太子纳为侍妾,已经命人抬往东宫去了。太子请太子妃记得明日给程佛儿分派一座宫室。今儿程佛儿就暂时在太子寝宫住下了。”
太子妃脸上的淡笑一下子僵在那里。
太子这是当众打脸啊。
太子妃的指甲一下子紧紧地掐在手掌心里。
毅亲王妃眸子里闪烁着笑意,对杜恒霜道:“哟,我们今儿可是没眼福了。以后程佛儿成了贵人。说不定咱们也得向她行礼问安呢。”
“一个舞伎而已。不劳二弟妹操心。”太子妃的声音冷了下来。
杜恒霜点点头,“太子妃说得有理,一个舞伎而已。除了程佛儿,我们这里还有别的舞伎,刚刚侯爷已经命她们进来。很快就能让大家大饱眼福了。”
不过花厅里的女眷们已经被刚才的消息吸引住了。
本来就在猜测太子妃是不是因为生了女儿失宠了,这下子仿佛是坐实了大家的猜测,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太子妃脸上只是僵硬了一瞬,就恢复了常态,若无其事地道:“这也没什么。男人们都这样,打小就这么过来的。世家大族,妾室就是屋里的摆设。没有妾室的世家统统上不得台面,惹人耻笑。——柱国侯夫人,你说呢?”
杜恒霜一点都不在乎地笑道:“我们家不是世家大族,高攀不上。”
太子妃笑了笑。“柱国侯的爵位,到了柱国侯夫人嘴里,几乎什么都不是了。”说着,往穆侯夫人那一桌扫了一眼。
穆侯夫人会意。忙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拉着穆夜来走到杜恒霜跟前。深深拜了下去,哀求道:“柱国侯夫人,老身有一事相求。”
杜恒霜将刚才太子妃和穆侯夫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只停在穆夜来低垂的头顶上,淡淡地道:“穆侯夫人多礼了。我们人微言轻,不知道有哪里能帮得上穆侯夫人的。穆侯夫人跟太子妃交好,有事还是去求太子妃比较好。”
穆侯夫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太子妃一眼,很快就将目光收回,盯着杜恒霜面前的条案笑道:“柱国侯夫人何出此言啊?太子妃殿下何等尊贵,怎会与我们这种人交好?”
“咦,我刚才不是看见太子妃对你使了个眼神,你才拉着你女儿过来跟我说话的?难道我看错了?”杜恒霜以手支颐,胳膊撑在条案上,故意笑着说道。
穆侯夫人到底老于世故,此时已经镇定下来,讪笑道:“柱国侯夫人真会说笑。哪有此事?——柱国侯夫人一定是看错了。”
杜恒霜长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那就当我是看错了吧。”
毅亲王妃在旁边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花厅里也响起几声零零碎碎的笑声。
穆侯夫人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可是太子妃已经暗示得那么明显,她要不说,反而是让太子妃担了虚名,还不如说了算了。横竖是穆夜来这个小蹄子自己不要脸,她这个做嫡母的,也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里,穆侯夫人便陪着笑脸道:“柱国侯夫人,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嫡母的左右为难。我们家的三小姐,是我们侯爷心坎上的女儿,她的生母,在侯爷跟前也极得宠。”
杜恒霜“嗯”了一声,笑盈盈地道:“穆侯夫人的家事,我真是帮不上忙的。”
穆侯夫人就嗐了一声,道:“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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