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怕的。”徐齐聃坦然道:“只是觉得烦。”
太宗一愣,随机哈哈大笑起来。徐齐聃这性子,还真是和徐慧有几分相似。
一番长谈下来,他对这个对答如流的少年充满了好感。不仅让他进了弘文馆,在徐齐聃告退之前,他还将自己随身使用的金错刀赠与徐齐聃。要知道在此之前,得到御赐金刀的只有魏征这种分量的重臣。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得到天子所赐金错刀,实在是无上的荣光。换了旁的人家,只怕要跪着感谢陛下赐刀之恩,对他感激涕零。
可徐齐聃只是不卑不亢地接过了金错刀。
就在太宗感慨这孩子真淡定的时候,徐齐聃转过身就去清宁宫,找他家姐姐显摆去了。
清宁宫里,徐慧正在看书,可明显心神不宁,眼睛不断地望窗户外面飞。陛下早就说过了,等他召见完徐齐聃,可以让他来清宁宫玩上半日,她下午也不用去甘露殿当值了,让他们姐弟两个好好说说话。
王掌史看她这副样子,在一旁笑道:“婕妤挂念弟弟,是人之常情,安心把书放下,我们都不会笑话您的。”
徐慧朝她笑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站到窗边。初春的风带着寒气,拂过徐慧柔嫩的脸。她刚生出几分寒意,一件淡紫色竹纹披风已经罩了上来。她回头一看,是杜掌膳。
徐慧笑问:“午膳都准备好了吗?”
杜掌膳嘿嘿地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婕妤放心,都是您交待过的,小徐公子爱吃的菜。”
徐慧放心地点头,正要说话,就见院中传来响动。玉蓉他们拥簇着一个半大的少年进来,不是她的亲弟弟徐齐聃是谁。
她眼中一热,就想迎出去。不及王掌史拦她,徐慧已有分寸地停住了脚步。
人既然已经到了,便不用再守着窗子苦等。杜掌膳随手关上了窗,玉藻替徐慧解了披风,扶她坐了下来。
徐齐聃将那把御赐的金错刀随手丢给清宁宫的小宦官,自个儿潇洒地走了进来,风流倜傥地向徐慧行了个礼。徐慧带着一脸慈母般的笑容,温和地道:“好了,过来坐吧。”
徐齐聃也不客气,利落地起身,坐在徐慧面前。姐弟两个想过无数次久别重逢的情景,可等见了面才发现,他们好像从来都没分开过一样,还是那样熟稔。
“阿姐。”他亲昵地唤她,直白地说:“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徐慧深深地望着弟弟,这样肉麻的话,简直是信口拈来,“吃饭时想着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时想着你会不会踢被子。几年不见,你都长得这样高了,齐聃。”
不同于方才在甘露殿时的高冷路线,徐齐聃闻言大大地笑了笑,笑容温暖如同夏日骄阳,一瞬间驱走了殿内所有的春寒。
“阿姐你看,陛下送了我一把金错刀呢。”他不想让气氛这么伤感,故意将话题转移到那把刀上,好教徐慧欢喜。
徐慧早先就瞧到了那把耀眼的金刀,不过在她心里,弟弟自然是比金刀重上千万倍。此时徐齐聃主动提起,她才点了点头,含笑道:“阿姐就知道,陛下一定会喜欢你的。这几年我不在家里,你的课业没有落下吧?”
徐齐聃自信地说没有,还让徐慧考他。徐慧没有敷衍,还真的拿书考起了他,两人一问一答,完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了。
围观的王掌史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姐弟俩怎么瞬间就从姐弟重逢的感人模式切换到知识竞赛了?这情景转换的也太自然了吧?
等徐慧发现徐齐聃的学问大有长进之后,她欣慰地颔首道:“阿姐看过你写的文章,在你这个年纪,实属难得。”
徐齐聃笑道:“和一般人比或许算是难得,若是同阿姐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伸出手指,比出一点点的大小来,还不忘强调道:“真的只有一点点哦。”
“你呀。”徐慧用太宗平日里同她说话的语气,宠溺地说:“走吧,你一早进宫,也该饿了,去用午膳吧。”
徐齐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刚才忙着答徐慧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没顾得上。这会儿听说有好吃的,不禁欢呼一声,完全就是个小孩子模样,哪还有半点在甘露殿时的沉稳?
但清宁宫里平时实在是太安静了,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活泼的少年,王掌史他们都很高兴,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他们不知道的是,姐弟俩温情满满的用午膳时,门外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高大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上午刚刚召见过徐齐聃的太宗。
他此时到清宁宫来,自然不是要看徐齐聃的。他是在看徐慧,平日里不见喜怒的一个人,竟然也会笑得这样开心。圆润透澈的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弯成一条月牙般的缝隙,怎么看怎么可爱。
王德见他出神,在旁轻声道:“陛下,外头凉,进屋去吧?”
屋外春寒料峭,屋内温馨和煦,太宗当然想进去了。可他又不忍打扰这样美好的场景。
他低低道:“就让他们姐弟两个好好吃一顿团圆饭吧。”
说罢转身离去,脚步不停,走得没有一丝犹豫,眼前却是一直在回放徐慧方才的笑容。
这萧索的语气,这落寞的背影,对比屋内的言笑晏晏,简直要让王德心疼的落泪。他家陛下真是太痴情了,他都要被感动哭了……
回去的路上,太宗注意到王德那副感动脸,不由后背发寒,皱眉道:“王德,你干什么呢?”
王德细声道:“大家对徐婕妤当真痴心一片,老奴这是心疼您啊……”
“别这样。”太宗知道他是万人迷,但他承受不起王德的心意。“朕没什么。朕只是在想慧儿刚才的样子。”
她年纪虽小,但是长姐如母,那副温柔慈爱的样子,当真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觉得,她一定会是个很好很好的母亲。
明明知道是没影儿的事情,他突然开始期待,以后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做了母亲的徐慧,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真的是只要想一想,都会让他热血沸腾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徐齐聃自然要赶在宵禁前出宫。太宗回到清宁宫,和徐慧聊起了天。
徐慧显然还沉浸在姐弟相见的喜悦中,红扑扑的小脸上上,一双明眸璀璨如星子。
“陛下让他进弘文馆了?”
太宗颔首道:“弘文馆精选天下贤良文学之士,有褚遂良为馆主,欧阳询等人为学士,如此才不算辱没了你弟弟。”
徐慧笑道:“是啊,我若生为男子,也想一领弘文馆的风采。”
“便是你生为女子,又有何不可。”太宗道:“薛婕妤给雉奴启蒙的地方,就在弘文馆。你之才华不在薛婕妤之下,等朕百年之后,你一样有机会领略弘文馆的传奇。”
“陛下……”她有点埋怨地小声道。
他知道她是不愿意听到他死之后的事情,可事实如此,即使徐慧不喜欢。“人终有一死,朕也不例外。”
徐慧不说话了,有些生气。
如果真的要等到他驾崩离世,她才有机会去弘文馆的话,那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弘文馆的大门。
太宗见她当真不高兴了,忙凑过去道:“好了,朕说着玩儿的,你看朕不是好好的吗?有你陪着朕,朕怎么舍得死。”
生死一事,其实不止太宗考虑过,徐慧参悟玄学之时,也曾慎重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不像父亲徐孝德信奉老庄,常道生死有命,不将死生放在眼里。
她很怕死。甚至在死亡之前,她更惧怕衰老。
许是年少出名的缘故,徐慧非常珍视自己的年轻。她用年龄分类,将自己每一年所取得的成就记录下来。
她向来都知道自己算不得古往今来最有才华的女子,但她知道自己的年龄优势所在。所以她不愿意老去。
可是在遇到太宗之后,在太宗纠结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时,徐慧也陷入了沉思。
太宗比她大这么多,如无意外,定会先她而去。
然后呢?
徐慧不敢想象,但她的的确确想过一次。
与其落发为尼,在感业寺中孤独的度过余生,看着镜中的自己逐年老去,徐慧觉得……还不如和他一起死。
☆、第七十九话
第七十九话
徐慧抬眸看他,心中想什么说什么,“陛下切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您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徐慧不会独活。”
他瞬间愣住。
长久的沉默后,太宗低声发问:“你说什么?”
徐慧却不想再重复一遍。她紧绷着一张小脸儿,肃容看着他,眼底满是认真。
太宗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沉声斥道:“胡闹。”
他的妃子愿意与他生死与共,太宗本应感动才是。可徐慧不一样。她还那么年轻,又是那样才华横溢。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她想和他一起死,他却是不肯依的。
他生气地说:“朕不许你这样想。”
徐慧见他生气,也不害怕,勇敢地回望着他,“陛下可是明白我的心情了?”
太宗一怔,随即面色稍霁。他的确是明白了。他气她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同样的,他也能理解她方才为何那样不悦。
他将她搂在怀里,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拍在她的背上,柔声道:“慧儿,都是朕不好……朕以后不说了。”
可有些事实,就是那样清清楚楚地横亘在他们之间。生死大限,看似遥远不可及,可太宗心知肚明,早有一日都会到来。
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扭转徐慧的想法。她看似温软乖巧,实则是个硬脾气的姑娘,三言两句是劝不来的,只有从长计议。
夜色渐浓,两人照例半躺在榻上看书。徐慧正入迷,忽听身旁人道:“慧儿,给朕生个孩子吧。”
这样轻巧的语气,徐慧以为他是在说玩笑话,随口答道:“好啊。男孩还是女孩?”
太宗道:“男孩女孩都好。”
他已经不缺儿子了,当然女儿也不缺。反正只要是她生的,男孩女孩都好。
太宗方才一直都在想,她若有了孩子,就不会这样依恋自己了吧。
做了母亲的人,总是要为孩子考虑的。
他想到这里,温柔地去摸她的脸。见徐慧没有动,他又大胆地凑上前,在她脸上细细地亲。徐慧嫌痒,终于忍不住躲开,将书放到一边。
她转过身来刚想说话,便被太宗以吻封唇。徐慧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抗议,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
好不容易等太宗放开她,去解她衣衫的时候,徐慧忙道:“陛下您忘了,我前天来了葵水的……”
太宗手上一顿,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但他只犹豫了一瞬,手上动作未停,解开她的中衣,露出两条白皙的藕臂。他在她身上细细密密地亲,使尽了手段。
女人月事期间,虽然不能行房,但身体最是敏感。徐慧被他抚弄得又麻又痒,尤其是胸口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空虚的感觉,竟是在渴望他的爱抚。
只是这样羞耻的念头,徐慧当然不会说出口。她只将身子抬起了一些,在他胸前轻轻地一蹭。
太宗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看她,“坏女孩……”
说着他便俯下头,手口并用,讨好着她娇嫩敏感的身体。
徐慧不受控制地低哼出声,近乎呜咽。
太宗怕她再咬唇伤到自己,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他便笑了出来。这姑娘害羞得很,竟用双手捂住了脸,那模样别提有多可爱。
她要遮,他偏生不让。双手握住她柔软的腕子拉到一边,深深地望着她的脸。
徐慧面色绯红,羞赧地别过了脸。他凑过去吻她,卷着她的丁香小舌不妨,极尽缠绵。
吻着吻着,徐慧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欲…火…焚…身,那里胀痛得厉害,顶在徐慧小腹上太过明显,徐慧想装不知道都难。可是……眼下该怎么办?
徐慧正犯着难,迷茫间,太宗已坐了起来,拉着她的小手覆了上去。
徐慧好像被烙铁烫了手一般,快速地往回缩。太宗哪里肯依,拉着她的小手不放,还带着她上下套弄。
徐慧简直要哭出来,那个东西太大了,大到让她害怕。她看过讲房事的书,自然知道那东西是做什么的。一想到那物要进入自己的身体,她便觉得恐慌。
太宗也知道她害怕,所以给她习惯的时间,等她再长成一点。不过循序渐进,也总要有个进度,最近他们的进展是,她已经不抗拒他的爱抚了,可她还是害羞,很少主动碰他。
这怎么行呐?
“朕忍得辛苦,你帮帮朕……”
见徐慧不肯动,他装起了可怜,泪眼汪汪地望着她。
徐慧最是容易心软,见他这样低声下气,好言好语,想来也不容易。想起母亲的话,便半推半就地用手帮他解决。事毕两人都瘫倒在床上,徐慧是累的,李二是满足的。
“朕好开心。”他像是个吃到糖的小孩子,望着她的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情。
徐慧不解风情,微微嘟着唇,娇嗔道:“那还不去提水?”
床榻上被他弄得凌乱不堪,这样粘腻,她定然是睡不着的。
按说这些事都该下人来做,可徐慧怕羞,太宗怕徐慧被人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宫人掐着时辰把热水烧好了,太宗用的时候就自己去提。不仅如此,徐慧擦身的时候,他还要去换被褥。这皇帝做的看似苦了一点,可架不住他李二开心啊。
只要是能和慧儿在一起,他做什么都愿意。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两个人疲倦地拥在一起,正待入睡,忽听外头传来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尖叫,抓人心扉,难受得紧。太宗皱了眉,若不是怕惊动刚刚有了睡意的徐慧,真想起身前去一探究竟。
这么大的叫声……若不是他人在徐慧这里,后宫又没有旁的异姓男子,他还以为是哪个女人在叫…床呢。
太宗闭上眼睛,强忍了一会儿,最后发现自己实在是忍不了了,坐起身就要出去。
谁知徐慧也没睡着,她自身后拉住了他,柔声道:“陛下,那应当是雪团儿的声音……”
太宗心中暗骂,这个小畜生!大半夜不睡觉闹什么人呢!但是骂猫也要看主人,看在徐慧的面子上,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它怎么叫得这样厉害?”
徐慧的声音温柔慈和,像是个和蔼的母亲,“白日里小七说了,雪团儿可能要发情了。没想到来的这样快,白日里刚说过,晚上就叫起了春。”
小七就是专门照顾雪团儿的那两个小太监之一,这几个月靠着雪团儿,没少在徐慧面前露脸。
太宗愣了一下,奇怪道:“它才几个月大,这么快就……”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懂事了?”
徐慧掩唇一笑,轻声道:“小七说雪团儿的营养好,发育得快了一些,并不稀奇。再说它已经七个月大,是大小伙子啦。”1
太宗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叫唤,好像挠在自己的心口窝上,不禁十分难受。不过转念一想,他今儿倒是舒服了,这小兄弟却是憋得可怜,心里又平衡了不少。
少顷后,屋外突然亮起了灯。太宗心中有数,这是小七他们起来了,开始采取紧急措施。既然如此,后面的小事儿就不用他管了。太宗松了口气,重新躺了下来。
外头渐渐安静下来,过了许久,睡意朦胧的太宗忽然想起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那只小畜生——
竟然是公的?
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想和徐慧说一说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侧过身去一看,她却已然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太宗默默地望着她,忽然就忘记了方才想说什么。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