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地喝了口水。
“柯文,”朱利安说,声音没必要的大。“我认为这位女士认为你很无礼而且很讨厌。”
“今晚上她对你说过什么了吗?”他的脸一点也不红。他的脸白了。
“你说的够多了。”
我伸了懒腰,故意把镣子弄的咔咔响。这除了更让我引人注目以外,也表示我很不在乎。当然不够。埃里克非常的小心。
“过来并且悄悄告诉我你拒绝的理由,弟弟。”我说。
但是他不过来。
我几乎是最后一个就座的,我想加冕肯定快开始了,也果然是这样。
五个喇叭手过来一起吹了六声,然后埃里克走进了大厅。
每个人都站了起来,除了我。
卫兵们不得不拽着链子把我拽起来。
埃里克微笑着从我右边的楼梯走下,他披着白貂皮大衣,我几乎看不到他自己的颜色了。
他走到我们这一桌的主位,站着椅子的旁边,一个仆人走过来站在他身后,倒酒的仆人开始给每个人倒酒。
每个人的杯子都倒满以后,他举起自己的酒杯。
“希望你们永远住在琥珀之城,”他说,“直到永远,”每个人都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除了我。
“端杯。”朱利安说。
“把酒倒了,”我说。
他没有做什么,只是盯着我,我很快欠身把杯子举了起来。
我们之间有200 多人,但是我的声音很大。埃里克看向我,因为我说,“敬埃里克,他坐在桌子底下。”
朱利安把酒倒在地板上的时候,没人来碰我。其他人也把酒都倒在了地上,而我则抢在酒被抢走之前一饮而进。
埃里克坐下了,其他的贵族也都跟着坐下了。
然后开始吃饭,我也饿了,吃得一点不比别人少,而是比他们多。
凯恩也在这一桌,但离我比较远,在埃里克的右边。我想之所以会这样安排,是因为朱利安失宠了。兰德穆和迪尔德丽都没有参加。这里还有很多贵族我也认识,我才曾经把其中一些视为朋友,可是当我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全都视而不见。
我想埃里克加冕可能只需要完成一点礼仪了。
估计就在不久以后了。
吃完饭以后,埃里克什么也没说。
又吹了一阵喇叭,空气中回荡着沙哑的喇叭声。
然后大家一起走向安放着王座的房间。
我知道这就是将要发生的了。
埃里克站在王座前,每个人都在鞠躬。
除了我,不过,我还是被强迫着弯下膝盖。
今天是他选定加冕的这天。
人群沉寂着,然后凯恩拿着放着王冠的软垫出现了,那琥珀之国的王冠,他跪下并且保持着这种姿势,把王冠献给埃里克。
我翘起脚伸着脖子看着,我知道将发生什么。我在一闪念间想到的,然后挣扎着。但是我被打着跪在了王座前的台阶上。
音乐温柔地响起,是“绿袖子,”在我背后的某个地方朱利安说,“去把王冠献给我们琥珀的新国王!”然后我小声的嘀咕着,“拿起王冠递给埃里克,他会自己给自己戴上的。”
我盯着放在红色软垫上的王冠。
那是用银子锻造成的,有七个尖角,每个上面镶着一颗宝石。上面还随意地镶嵌着一些绿宝石,在鬓角的地方镶着两颗红宝石。
我没有动,回忆着我看到父亲的面孔在王冠下的样子。
“不,”我简单地说,右脸颊上挨了一下。
“去把王冠给埃里克,”他重复着。
我试着去打他,但是我的链子太紧了,没够着,而且又挨了一下。
我盯着王冠的最高的那个尖角。
“很好,”我最后说,并且去拿王冠。
我用双手拿着王冠,捧了一会,然后迅速地放在自己头宣布说:“我给自己加冕,柯文,琥珀之王!”
王冠马上就被拿走了而且被重新放在垫子上,我的背上又挨了几下,大厅里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现在拿起来再戴一次,”朱利安说。“把王冠拿起来递给埃里克。”
我又被打了一下。
“好吧。”我说,感觉我的衬衣已经湿了。
这一次我把王冠扔了出去,希望砸在埃里克的眼睛上。
他用右手把王冠住住了,并且微笑着看我挨打。
“谢谢你,”他说,“现在,所有的人都听着,在座的各位,和影子里的人们。我将在今天加冕。我的手里握着琥珀之国的权杖,而且我已经赢得了王位,现在王冠就在我的右手中。”
“说谎!”我叫到,马上挨了个嘴巴。
“我为自己加冕,埃里克一世,琥珀之王。”
“国王万岁!”贵族们欢呼着,共重复了三次。
然后他俯身向我耳语到:“这将是你的眼睛看到的最后的光了——卫兵!带柯文到铁匠那里,把他的眼睛从脑袋上烧下来!让他记住今天这一切,这将是他这一生中看到的最后的一幕了。然后把他透入琥珀之下最深的地牢,让他的名字被永远遗忘。”
我吐了过去,马上又挨了几下。
我一路不断地挣扎,但还是被从大厅里带走了,我走过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我一眼,我记得的最后一幕是埃里克坐在王座上,宣布着他对琥珀的贵族们的祝福,并且微笑着。
他刚才说的马上就被实施了,唯一的仁慈是我在那完成之前就昏了过去。
过了多久才醒来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完全沉在了黑暗里,脑袋钻心的痛。或许是我在诅咒的时候,或许是那火红的烙铁要落下来的时候。我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的是埃里克别想安稳地坐在王座上,因为一个来自完全愤怒的琥珀王子的诅咒,是要实现的。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我在稻草上爬着,但是一滴泪也没有。这也很让我恐怖。过了一会,只有你,我和众神知道是多长的时间,我终于睡了。
我又醒来,仍然很痛。
我起身,来测量监牢的尺寸,宽四步,长五步。地板上有一个厕所,角落里有一个稻草做的床垫。门的下部有一个狭槽,在那下面放着一个碟子,里面是变了味的面包和一瓶水。我吃了喝了,但是没觉得恢复了体力。
我的头依然很疼,而且内心仍然很不平静。
我尽量多睡。没有一个人来看我。我醒来后,在监牢里摸索,要是摸到食物我就吃喝。然后就是尽量多睡。
醒了七次以后,我的眼窝不再疼了。我恨那个做了琥珀国王的哥哥,我倒宁愿他杀了我。
我思考着大众的反应,但是却想不出来。
当黑暗在琥珀降临的时候,我知道埃里克会后悔的。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想到这个问题就让我觉得欣慰。
我开始在这监牢中度过我漫漫的黑暗的日子,同时我也没办法来计算时间的流逝。即使我有眼睛,在这里也没办法分清白天和黑夜。
时间依旧流逝着,忽略了我的存在。有的时候我浑身冷汗地颤抖着。我在这里有几个月了吗?仅仅几个小时?几个星期?还是已经几年了?
我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了。我睡觉,在监牢里走(我确切地知道应该把脚放在哪里,应该什么时候转身),同时反思着那些我做过和没做的事情。有时我盘腿而坐,呼吸深沉缓慢,什么也不想,这样持续很长时间。什么也不想,这对我很有帮助。
埃里克是聪明的。虽然我有力量,但是现在这些力量却没有用处,因为一个瞎子无法在影子里穿行。
胡子已经到了胸部,头发也很长了。刚开始的时候我总是很饿,可是后来我就没什么胃口了。有的时候我站起来的快了点,就会觉得头晕。
在噩梦中,我觉得眼睛还能看到,可是醒来以后这更让我痛苦。
后来,我的感觉不那么强烈了,甚至有的时候觉得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这也是真的。
我瘦了很多,我能想象地出来,肯定是苍白消瘦的。我甚至不能哭,虽然有几次我感觉想哭,我想肯定是我的泪腺出了什么问题。不管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突然有一天我听到门上有刮擦声,但是我没注意。
又传来一次,我依然没什么反应。
然后我听到有人在小声的叫我的名字。
我走了过去“是我。”我回答。
“是我,瑞恩,”他说,“你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笑了。
“很好!不错!”我说。“每天晚上吃着牛排,和着香摈,和女孩跳舞。上帝呀!将来有一天你可要让我说的实现啊!”
“我很抱歉,”他说,“我什么也为您做不了,”我可以感觉到他声音里的痛楚。
“我知道,”我说。
“要是能做的话我肯定做了,”他告诉我。
“这我也知道。”
“我给你带来一点东西。给你。”
牢门下那个小槽轻轻地吱吱响了几声。
“那是什么?”我问。
“一些干净的衣服,”他说,“三块新鲜的面包,一块奶酪,两瓶酒,一条烟,和一些火柴。”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瑞恩。你真好。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认识这一轮的卫兵。他不会说出去的,他欠我的人情。”
“他也有可能出卖你,这样他也不用还你情了,我说。”虽然我很感激你,可是下一次别这么做了。不用说,我会把所有的证据销毁的。“”希望你好过一点,柯文。“
“我们都是。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这没多难。”他说。
“我到这里多长时间了?”
“四个月零十天。”他说。
“琥珀有什么新的事情发生吗?”
“埃里克掌权了,就这些。”
“朱利安在哪?”
“和他的卫兵一起回阿尔丁之林了。”
“为什么?”
“最近影子里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知道了。凯恩怎么样?”
“他还在琥珀,过得不错。大部分时间在到处寻花问柳,吃喝玩乐。”
“杰勒德呢?”
“他现在是整个舰队的舰队司令。”
我松了口气。原来很担心在海战之前他退回南部的事情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兰德穆怎么样?”
“他从瑞巴来到这里,被抓了。”
“什么?他被逮住了?”
“是。他通过瑞巴之图来到琥珀,带着一张弓。在被抓之前他把埃里克击伤了。”
“真的?埃里克怎么没把他处死?”
“哦,据说他和瑞巴的一个贵族的女人结婚了,埃里克不想在这一点上和瑞巴产生什么矛盾。莫尔是那里的国王,据说埃里克甚至想让她做王后呢。当然了,都只是闲谈听来的。但是很有趣。”
“是的。”我说。
“她喜欢你,不是吗?”
“有点吧,你怎么知道的?”
“兰德穆被判决的时候我在场。我和他谈了一会。维莉女士,自己说是他的妻子,要求和他一起坐牢。埃里克还没肯定怎么答复呢。”
我想着那个盲女,我还从来没见过。
“这发生有多长时间了?”我问。
“啊,34天吧,”他回答。“34天前兰德穆突然来了,一个星期以后,维莉来做了那个请求。”
“要是她真的爱着兰德穆,那她可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我也这么想,”他回答,“再想不出比这更不寻常的组合了。”
“要是你还能见到他,替我向他表达我的敬意和歉意。”
“好。”
“我的姐妹们怎么样?”
“迪尔德丽和利微拉还在瑞巴,弗洛瑞玫欧很得埃里克的赏识,现在做了大官了。我不知道现在菲奥纳在哪。”
“你听到任何关于比利耶斯的消息吗?我想他已经死了。”
“他一定已经死了,”瑞恩说,“不过没发现他的尸体。”
“有本尼迪克特的消息吗?”
“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布兰德呢?”
“没有消息。”
“我想就目前为止,这整个家庭我都提到了。你写了什么歌谣吗?”
“没有。”他说。“我仍然在创作‘围困琥珀’,当然了,是在秘密地写。”
我通过那个小槽把手伸了出去。
“我将为你鼓掌。”我说,同时感觉到他在握着我的手。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不过别再做了。要是把埃里克激怒了就麻烦了。”
他用了握了握我的手,又咕哝了一些什么,然后走了。
我找到他说的那盒凯阿香烟,吃了很多肉,那是最容易变坏的,然后吃了一大片面包,一边吃我一边意识到我几乎都忘了正常的食物应该是什么味道了。然后我困了,就睡了。我想我并没睡多久,醒了之后我开了一瓶酒。
在我现在这种虚弱的状态下,没喝多少我就醉了。我点了一根烟,然后坐在垫子上,靠着墙,沉思着。
从瑞恩是个小孩子我就认识他,那个时候我已经成年而他不过是个宫廷小丑的候选人。一个瘦瘦的,机智的小男孩。人们经常拿他开心。我也一样。但是我作曲,谱词,而他不知道在哪找了琵琶而且自己学会了怎么用。以后我们就经常一起唱歌,不久我开始喜欢这个孩子并和他一起工作,并且一起练习武艺,不过那些他并不精通。但是我经常为以前对他做的那些事情感到抱歉,我迫使着他学习那些宫廷礼仪,后来他就做了我的随从。我从不后悔我那样做了,我想他也是。不久之后,他做了琥珀宫廷的吟游诗人。我经常让他来和我一起看书,当战争来临的时候,是对抗从影子里来的叫做威阿芒肯的黑暗势力的时候,我让他做我的随侍,我们曾经在那里一起出生入死。我在战场上授给他爵位,是在琼斯。包斯,那是他应得的。那以后,他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分享诗歌和音乐。他的心是火红的,他的话是金玉良言。我爱他,他是我在琥珀仅有的两三个朋友中的一个。不过我还是没想到他会冒着巨大的风险给我送来一些象样的食物,我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做。我又喝了一些并抽了另一支烟。以他的名义,来对他进赞美。他是个好人。我只是担心他还能活多久。
我把那些烟屁股都扔进了空瓶子里。要是有人突然来检查,我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些痕迹。我吃了他给我带来的所有食物,从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吃太多了。我把第二瓶酒藏了起来,预备着将来有那么一天为了庆祝可以喝的酩酊大醉并忘掉这一切。
那些送来的东西都消耗掉以后,我又开始重复以前的生活。
我想,我主要的希望在于,埃里克还不知道我真正的实力。是,他已经做了琥珀的国王,可是他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不知道。不像父亲那样知道。将来,我的身上有可能会发生百万分之一可能性的奇迹,到了那个时候,我有可能复原,我在深深地绝望中期待着。但是也可能是我真的疯了,我不知道。当我站在混沌边缘的时候,我感到我的记忆中有那么多的空白。上帝知道那里应该是什么,而我看来是永远也不能知道了。任何一个医生,无论你是多好的医生,都不能解决我们的家庭矛盾。
我躺着,走着,在这让人麻木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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