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者猛地扑向舷窗,万星之中,她熟悉的太阳系已经遥远而模糊了。她转向那群劫持她的老人们:“我要是不同意呢?”
老者善良地抚摸着她的手,一股冰凉的生物流迅速流经她的全身。她仅仅来得及想:哎呀!我的世界和我的欲望,我的郭京京……然后便感到一片空寂和肃静。她的所有知识和智力仍然存在,但她还是搞不清自己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那便是生活在人间的所有喜怒哀乐。
老者拿了一件黑色袈裟,向她走来,她躲开了。她还挺任性,她说:“人类虽然有希望,但是很危险。”
“是的,石斑的舰队正向地球杀来,他们是贝亚塔西米的族人,正准备毁灭地球。”
“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老者打开了深远空间的天图,指着一个区域说:“我已经通知志愿者,去NGC5116天区拦截石斑舰队了。”
他浑浊的目光,有种令人信服的压力:“会有英雄们去的。”
欧阳琼无言了。她接过了贾杜金老者的袈裟披到身上。
她转身向透明的舷窗外望去。广漠的、隐藏着无穷奥秘的星空向她扑来。认识未知世界的激情电火般地闪过全身。欧阳琼高扬起双手,向着深邃、博大、辉煌的太空,默默地在心中说:“宇宙啊!我要拥抱你。”
其他人没有欧阳琼的运气。他们真知道了她的生活,也未必向往。土耳其商人肯雅·拉达姆照旧做他的买卖。虽然他在西米战争中捞了大钱,但财轮常转,又有几笔投机生意蚀了本。气得他索性用巨款买下了地中海上的斯科皮奥斯岛。这个著名的希腊海岛是当年船王亚里士多德·奥纳西斯的私产,一九六八年,这位船王就在该岛同肯尼迪总统的漂亮寡妻杰奎琳·肯尼迪结婚。一个半世纪后,肯雅按伊斯兰教规,同他的四个老婆在青山碧水的岛上厮混。他脾气暴戾,害得阿拉伯血统的黑眼女人常常掩面而泣。
路易莎·吕西安算是嫁了个好丈夫。西蒙·威特曼先生规规矩矩。德国人干什么都认真,连当丈夫也如此。逢年过节、生日、结婚纪念日,他总忘不了买巧克力大蛋糕和玫瑰花,大街上见了漂亮姐儿,也是先看路易莎的脸色后才打分。两人唯一的争吵是要不要孩子。德国人说“要”,法国人说“有孩子你哪里会这么孝敬我。”
汤姆逊博士的候鸟舰队命运难测。他们最后的航速接近光速。所以,无线电讯追上他们要很多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并不知道由于宇宙间的见义勇为和阴差阳错,地球人已经由苦难中获得了解脱。他们继续怀着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气概深入宇宙……
唯一倒霉的是山克维支先生。那天,他多喝了几杯苦艾酒,一个人在满地垃圾的哈莱姆区转悠,想揣摸着怎么赚黑人和波多黎各人的钱。一枝手枪清脆地响了一声,把一颗含水银芯的子弹打入钱商的心脏,子弹在肉中翻滚爆炸。犹太银行家一声没吭就扑倒在瓦砾堆上。他甚至来不及想巴尔扎克的一句至理名言。
“当你算计攒的钱数有多少时,最好还是先数数你活的日子有多久。”
198O。6。14初稿于兰州
1981。6。4二稿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