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私下抄了些笔记。他的公式本来有限,然而有人索取便身价倍增。美苏之间展开了一场艰苦的谈判:是高价收买还是利润分成,其困难程度不亚于限制战略核武器谈判。
作了许多妥协后,俄国人才肯交出公式来。然而,还不行,大家顺理成章地想到东京,当时与会的日本学者尾崎寺男也许会留后手……
OICC四处协调,最后,总算把飞碟炮的原理弄通了。
大家从电脑上把它模拟出来时,几乎吓了一跳。如果地球上任何国家垄断了它,该国领空将变得真正不可侵犯。它将诱惑人们追求霸权。复杂的社会问题难倒了科学家。只有请政治家出面来谈判,并签署了一连串协议和条约。新闻界和人道主义者感叹:“要是个人和国家都不出于私心,每个科研成果皆供全人类使用,也许人类的发展水平早超过西米了。”
社会学者不同意:“人类的品德具有进化论的特征。理想主义只是其中的分支。绝对的理想化本身就包含不合理因素……”
不管怎样,在重重限制下,飞碟炮终于制成了。威胁减弱了人类自己的矛盾。它的制成与其说是技术上的一个金字塔,不如说是人类精神团结的一条长城……
“张伯伦先生,这玩艺灵吗?”工程兵将军问教授。整个系统已经调试完,西米从米德湖区到大峡谷城还要十分钟,人们开始抽烟、嚼口香糖和闲谈,想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
张伯伦抱着双臂:“我也不知道,看上帝了。”
比弗斯终于钻出来。他问一位空军朋友:“射击前作何感想?”
空军军官说:“象坐在飞临广岛的埃诺拉·盖伊号B… 29轰炸机上一样。”他反问比弗斯:“人类能战胜西米吗?”
“当然行。西米文明虽高,可也屡犯错误。一开始,他们能量不足,就贸然投入攻击,招致广州战役的挫折。然后又破坏绿色植物,这想法同人类最初打算用核武器毁灭对方一样天真。
“继而,搞新免疫病,低估了人类医学科学的成就。即使没有贾杜金的帮助,人类迟早也能战胜它。人类的弱点不在肉体上。
“当然,西米选择了精神干扰波确买狠毒。在时间上,它与新疫病几乎同时,说明他们的指挥者已经从实践中获得经验,有所提高了。他们以往总在一个长周期中慢慢等待,无所作为。”
比弗斯的谈吐吸引了其他人。连持重的张伯伦先生也加了进来:“西米选择的干扰频带过窄。如果他们再加剧人的痛苦的生物场,本来可以促使许多知识分子自杀的。人类作家、艺术家自杀比例高,说明了大家常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只要稍推一把……”
张伯伦笑起来,笑得挺文雅:“他们让我们糊涂了,反而救了我们,给自己留下了敌人。中国古代的哲学家老子说:‘物壮则老,兵强则灭;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西米不原意与人类处于平等地位。他们不愿学习人类的优点,只顾攻击人类的缺点。他们不去克服自身的弱点,只愿仪仗自己的强点。他们想削弱人,反倒强化了人;他们想强化自己,结果则适得其反。他们的哲学水准尚不及二千六百年前的中国思想家,又怎能同今天的……”
比弗斯大不以为然:“先生,难道您不以为,今天人类和政府曾干过的蠢事,大大低于古希腊时期米利都学派的思想和道德水准吗!”
“科里克观测点发现飞碟三只。航向3点,航速780,高度三万英尺。”
人群结束了讨论。大家忽啦散开,各就各位。该是武器辩论的时候了。
“准备——接通中西部电网。”工程兵将军下达命令。
亚利桑那州、内华达州、科罗拉多州甚至南方的得克萨斯州的电压全降了下去。时值清晨,用电户很少,密西西比河流域各州的电站也启动应急燃气轮机调峰。一系列高压开关接通断开,把兆亿瓦电能输往大峡谷城。
借助于柏克利加州大学、斯坦福大学和帕萨迪那加州理工学院的电脑,最后校对了飞碟经过望火塔点的时间,检测系统进入逆计时。干燥的谷风中充满了紧张气氛。简直象开玩笑,一架飞中西部航线的德尔塔航空公司的班机,准时从大峡谷的中央飞过。天色墨黑,所有的人都钻入匆匆挖成的地下掩体。在杜邦公司的预制防原子钢箱中各自念着心事。
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大家用一九四五年7月13日在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沙漠的原子弹试验和一九五二年11月1日在安尼威托克岛埃卢盖拉布珊瑚礁爆炸氢弹的情况来比拟。
比弗斯猛地产生一股不祥之感,“糟糕,要坏事!”
飞碟出现了。
它们象一轮满月,光华四射地从科科尼诺高地上腾起。
它们飞得不快,从容地从黑暗中用看不见的光线扫描着谷底的科罗拉多河,扫描着一层层古老的岩层,追溯着地球的过去。
倒数读秒终于到“零”。第一只飞碟进入巨大的飞碟炮的射程。在张伯伦教授和比弗斯上尉面前的控制板亮起红灯。张伯伦给了上尉一个信号。
自动跟踪系统已经对准了第一只飞碟。
将军和张伯伦同时下达命令。双重指令在比弗斯的控制机中叠加,解放了一系列密码保险系统。比弗斯按下最后一个指令“上帝呀!”
以后的事怎么样,谁都记不起来了。因为当事的那些人全部死光。操纵飞碟炮的人化为灰烬,连大峡谷城也炸掉了。把目击者和预先放置好的“黑盒子”里记录的信息拼凑起来,大约得到下面一幅图画。
三只飞碟呈一字形从大峡谷西边飞来。4时27分到达望火塔点。四道淡绿色射线从不同角度集中到第一只飞碟上。
飞碟被击中后操纵失控,从五千米高空翻转下坠。它还向峡谷中射出能量流,打得岩石乌烟瘴气。
突然,美国西部、中西部、南部电网全部停电。仿佛一只容量无比的蓄电池吸光了全部电能。紧接着,四道电光又亮起来,把周围几十公里人的眼睛都耀花了。
刚刚获得控制的飞碟正在用谐音发出变调的叫声。它被重新击中后翻了一个跟斗,露出它血红色的顶部。它还企图挣扎一下,接着就掉下来,在二百米的相对高度上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比十万个太阳还亮的超级绿色太阳在半秒钟内就升到三千米的相对高度,把大半个美国的天空照得通明。远在罗德岛的人都能见到最绚丽的“极光”。一个直径三英里的大火球升上高空,变成一团巨大的菜花状的云。紫红、青灰、蓝绿、橙黄四色浑然一体。巨云上升到同温层后体积膨涨,其放射性顶部已达距地面一百公里的D电离层。
紫红色的火球半小时后熄灭了。足见它能量的巨大。有人比之“一九八○年五月的圣海仑斯火山喷发”,有人用“第七集团军储存在欧洲的全部核弹头爆炸”相比,如此等等。
大峡谷城、图伯城全部被毁。阿什福克和威廉斯城深受波及。整个峡谷被阻断,科罗拉多河和小科罗拉多河聚起了一座相当于二十个米德湖储水量的大湖。关于它的名称颇有争议。有人说叫西米湖,有人说叫大峡谷湖或张伯伦湖。最后大家同意叫“比达胡奇湖”。因为在一百万年前,这里就有一个同样大小的比达胡奇湖。由于科罗拉多河凿穿分水岭,湖水被吸光了。西米恢复了它原来的面貌和名称。
经过计算,炸毁的飞碟携带了非常多的能量。西米显然接受了广州之战的教训。如果他们的目的实现,美国人虽有土地,也会象巴勒斯坦人—样失去家园。
第三只飞碟高速逃掉了。第二只飞碟受了大爆炸的波及,逃得不那么利索。天亮后,西海岸外的渔民看到它歪歪斜斜,用一架私人游览机的速度,慌张地向太平洋方向逃去。
美国胜利了。
人,赢了。
灵魂的歧路
拉诺拉拉库火山口四周的绳状凝灰岩,几千年来一直困惑不解地望着山坡上横七竖八的巨石人头像。它们总是那么神秘,吸引着无数学者和游客。自从一七七二年复活节时,荷兰航海家罗根维发现了这座波利尼西亚岛群中最东边的小岛后,巨石像就一直蒙着谜似的面纱。
复活节岛呈不规则的直角三角形。三条边都布满了死火山锥。它的面积仅四十五平方英里,既养不活众多的雕刻家,岛上也没有能啃动坚硬的火山燧石的工具。这些巨人头高二十米,重五十吨,鼻梁挺直,前额低,眼窝深陷,嘴紧闭,下巴很突出,和地球上任何种族的人都不相象。他们到底是谁?二一一八年11月7日,岛上的一群土著居民愉快地唱着歌,在旅游者面前摆好姿势,站在巨人头旁边等着照像。
天空中的云缝开了。一只巨大的飞碟从云层中钻出来。
它下面伸出三只脚,牢牢抓住另一只飞碟。那只飞碟有半边被烧灼得焦黑,仿佛失去了它近乎神灵的生命。
土著人仿佛触电一样地呆立住了,然后齐刷刷地跪下,念动他们语言中的祈语。几个胆大的游客举起了相机。谜一样的石像和谜一样的飞碟,真是绝妙的艺术构图!
飞碟吃力地沿复活节岛的三角形海岸飞行一周后,渐渐降落下来。受伤飞碟喷出的热气流吹动蒿草,露出草中黑色的岩石。在黑岩中还有几尊巨人头的半成品。
飞碟又发射死亡振荡波。一分半钟后,土著人和游客都死了。他们五颜六色的衣服和满地乱丢的可乐瓶、热狗纸包、酒瓶杂乱地抛在草地上,构成一个没有生气的定格画面。
受伤的飞碟被吊放到拉诺拉拉库火山顶上,另外的那个降落在六百米高的拉诺卡欧火山锥顶上。似乎这两座火山原本就是给它们准备下的。拉诺卡欧火山口很宽,飞碟落在里面刚刚露出它的边缘,它的边缘上满是蜂巢样的洞孔。
黄昏时,飞碟中的隆隆声停息了。一个西米从中爬出来。他脸色憔悴,动作懒散。他是若方根。
若方根借助步行机从火山坡上移下来。他穿过蒿草,穿过变臭了的死尸,来到海滩上。他看到了海滩上一排排巨大的人头象,细细端详着,在记忆中寻找什么往事。
在落日的柠檬色光晕中,巨人头仿佛苏醒过来。他向若方根诉说自己什么时候在蓝色的地球上着陆,又为什么离开这里。巨人头象在警告西米:离开这里吧!
若方根也弄不懂,为什么别的星球上的过客在地球上来而复去?他们是否想在宇宙中留下这块自然保护地。他们是否怕用自己恶的一面来影响地球的万物。为什么那时地球人的文明尚低,宇宙客也不愿驻此同他们一较长短。地球人具的有什么优势吗?他想起一个个同伙都饮恨而死十分伤感。
若方根爬上拉诺拉拉库火山,凿开飞碟上被烧坏的外壳。他把里面昏迷不醒的肯倩白抱出来,平放在草地上。太阳沉入海中。月亮把潮水引上来,拖走了海滩上的户体。
月光下,若方根从自己的飞碟中搞出一些救生设备和药。经过一番努力,肯倩白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
“一个小海岛。”
两个西米相互一看,什么都明白了。他们只剩下两个。
普罗连同他的飞碟,都在那条狰狞的大峡谷上化为一缕青烟。
“我们该怎么办呢?”女的问。
“先回家去吧。等补充了能量再说。我们会找到复仇的办法的。”
“我不信……”肯倩白又合上眼睛。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力量和文明。
潮水在沙滩上哗哗响,夜空中星光灿烂。若方根看见了明亮的大麦哲伦星云,他自问:“我们不是可以在那儿找到一个栖身之地吗?为什么要到银河的地球来?”
……德赛终于摸清了电厂的结构。它大致分成三大部分:海水提铀提氘车间、磁流体电站和储电装置。他钻过的冷却塔并不是冷却气轮机水的,而是冷却电磁线圈的。磁流体发电不需要什么锅炉、气轮机和大套蒸气管线,它只要把高温的等离子气体吹过电磁线圈,便产生了电能。德赛钻入的主厂房便是庞大的磁流体发电机。核能主要是加热等离子气体的。
搞清了电站的原理,德赛却更丧气了。因为磁流体电机是全密封的。一个小小的人对它实在是蚍蜉撼树。
可是,德赛的全部身心都集中在如何破坏它上。印度教是主张禁欲无为的。然而德赛偏要干成这件事。他孜孜以求的心情,只有古代巴比伦某僧侣一心一意破坏壮丽的巴比伦空中花园才可相比。德赛要出这个名。
在一个信息如潮的世界上,成名真是件难事。日积月累的功夫不如走极端快当。恶的极端和善的极端都能使人成名,这就是所谓的流芳千古和遗臭万年。有助社会公益的一本书、一个电影角色、一次诺贝尔奖金、一个伟大的政治行动……都会带来荣誉,带来知名度。然而谈何容易!
刺杀一位总统或者一位教皇,劫持一架巨型宽机身客机,烧毁国会大厦,引爆原子弹仓库……也可以带来恶名,它只要有邪恶的胆量和普通人的智慧。
德赛就是要以普通人的智慧来干一件千秋永垂的丰功伟业。因为,他得到了机会。
机会使平庸的人变成了毁灭一切恶的神王湿婆。
既然发电机毁不成,那就看看海水提炼车间吧。他钻入提炼车间,在装满离子交换树脂、酶、催化剂的大容器之间转悠。容器有六、七层楼高,印度人无法动它们分毫。
德赛丧气已极。
他的时间有限了。必须赶在飞碟回来之前完成这种特洛伊木马式的任务。如果西米回来,他只有一死。
他试着去砸那些控制板,结果没有用。整套装置已经调整好,按固定的程序运行,控制板成了摆设。
他还找到一台象激光炮样的机器。他试图去摆弄它,也一无成效。他并不是那种样样通的学者。
五个小时过去了。德赛陷于绝望境地。飞碟早该回来了。他从未见过它们出去这么久。然而,它们竟没有回来,一定是天佑神助。
他闪过一个念头:去破坏那些蓄电瓶!
念头让他激动得热血沸腾。“怎么原来没想到!”
他估摸了一遍,顺着一条管路爬进去。这是条水管,等他弄清后,只好又退回来。
他终于找到了通储罐的管道。管道中相当冷。两条粗大的电缆被液氦套管所包裹,处于超导状态的电缆可以通过大密度的电流。但是对于人,真好比赤身露体站在北极。
德赛运用气功术,冒险钻入管道。四周象千万支钢针刺着他的躯体。不久,四肢便麻木了。他只有一个念头:钻过去!保护之神毗瑟拏会帮助他这样的信徒。
……他在冷管中的长征成功了。尽管厨身都得了冻疮。
在冷管尽头,他几乎没有气力爬出来。
储电容器实在太大了。它们座在绝缘支架上,分为两层,外层直径约一百米,内层小些。两层之间有十三米的间隔。电缆通到金属壳上去,把电荷在这巨型电容器上堆集起来。
不用更多的解释,他已经懂得该怎么办了。
他只要将这两极之间短路,事情就解决了!
绝缘支架有二十米高,这不是他的难题——武术正是他的长处。可他长眠初醒,体力消耗很大,在潜水和钻冷管时又多处负伤。在整个恩本加岛核电站折腾了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