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说的情真意切,她不为太子也要为周瑜生求情。
“多嘴!”
窦皇后严厉的呵断了采薇的话。但是面上并未有丝毫恼怒之色。
采薇立马闭了嘴。
襄阳郡主娇俏的笑道:“姑母,喝杯茶!”
襄阳郡主亲自把茶送到窦皇后手边,又递了个眼色给采薇。
采薇福了福便告退。
趴在门口,苦苦哀求的福林见到采薇出来,一把抱住了采薇的脚。
采薇没有理睬福林,而是一脸担忧的望了眼周瑜生。
周瑜生像一座僵化的雕塑,一动不动的跪着,任凭雨水敲打着他。他的眼里充满了矛盾,绝望的和坚定的。
采薇不忍心的闭了闭眼,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白云绮,又何苦作践了自己?
福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都划拉在采薇的裙角。
“福公公,您请回吧!皇后娘娘说不适合在此处大吵大闹,更不适合哭哭啼啼!”
福林本以为窦皇后会格外开恩,倒没想到这么决绝的赶他走了。
福林抹了一把泪,失魂落魄的走了。
除了皇后,福林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阻止太子或者说是拉一把白云绮。
皇帝病情刚有好转,并不适合这种纷扰小事的打扰。太后一心念佛,并不常理睬宫中俗物。
可能求的上的,还有谁?
突然,福林眼前一亮。
对,太子妃薄沁柔!去求她!
太子妃薄沁柔是薄太后娘家的人,因得薄太后喜欢,便入了宫。薄沁柔是个活波俏丽的女子,第一眼见到太子顾启的时候,便深深的喜欢上他。
有了这样的开头,薄太后自是欢喜,便一心一意促成了薄沁柔和太子顾启的大婚。
皇后对这桩婚事不支持也不反对,但皇帝对薄沁柔和太子的婚事是大加赞成的。
不得不说皇帝是个孝子,为了完成薄太后的心愿,连自己儿子的婚事都可以将就。
太子顾启对这门婚事是不喜的,至少他不喜欢薄沁柔。
他跟她独处,总觉得不自在,想逃离。
福林眨巴着眼睛,太子妃也因薄太后的关系改信佛,所以这事她未必知晓。
福林一喜,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就直奔东宫殿。
东宫殿内偏处潇湘苑,太子妃正在房内研读佛经。
她跟着薄太后学这些,真希望太子顾启能像看薄太后那样看她一回。
眼里充满的是关心,恳切,撒娇而非冷淡的逃离。
福林走到东宫殿门口,稍稍一愣。
这次祈求能有几分把握?
作为太子的贴身太监,别人不知道实情,他还不知道实情吗?
太子和太子妃的举案齐眉,只是做出来给大家看的。
太子不想让薄太后一把年纪还要操心着他的事,他不想给病重的父皇再添忧烦,也不想母后知道了他的婚事不和而伤心。
表面上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这会儿太子在雨中跪求,却是为了别的女子,一个沸沸扬扬和太子有私的女子。
福林脚步一虚,太子妃会不会因嫉妒而欲加速了白云绮的死罪?
福林干咽了口唾液。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可,只要有一丝希望,福林都不会放弃。
砸门,报事。
太子妃从见到福林时的惊讶转为哑然。
“福公公,你是说太子现在还跪在雨中?”
太子妃一边锁着眉,一边紧拧着帕子。
福林见太子妃的表情真是焦急而又担心,便觉心放了一放。
“太子妃,是呢!这都几个时辰了,太子殿下是滴水未进,就跪在殿门外,这大雨下的瓢浇一样,太子妃您看看,这好好的人也得给淋病了。”
福林一脸哀愁的说着又焦急的瞅了瞅窗外。
太子妃看了看窗外,雨落如断珠,面色更焦急了。
她紧攥着帕子,踱来踱去。
“太子自幼哪受过这苦,母后怎么能,真让人心疼,这要是万一,哎,福公公,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去求母后。”
毕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太子妃语无伦次的说着就向外走。
宫女锦屏赶紧拿了把伞,又拿了件狐裘毛披风,急急的跟出去。
“太子妃,小心着自个儿的身子!”
太子妃一听到太子的事情,就会六神无主,甚至连自己的身子也顾不得。
锦屏三步并两步,给太子妃披上了披风。
雨未停,格外狰狞的黑夜,伴着寒风,直叫人冷的发抖。
太子妃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路狂奔章华殿。(。)
第八十三章 到底是谁()
章华殿前,两个跪着的男子,一黑一白,沉重凝结的面孔,像是人间到地狱的黑白双煞。
“周太医令,今日你的表现令我刮目相看!”
顾启看了眼周瑜生又道:“宫内的俗事,周太医令是一直都不感兴趣的。白云绮的事情,倒是令你一改往日的形象,为之奔波。”
顾启脸上的雨水汩汩而下。
周瑜生挑了挑嘴角。
“太子殿下也令在下惊喜!高贵如太子殿下,何尝不也是为了白云绮一改往日的形象!”
周瑜生根本就没有想到顾启会来为辛志求情。
幸好太子殿下来了,如若只有他一人,胜算不大。
顾启愣了一下,又道:“昨晚我并未见到白云绮,她当时是什么事情?”
周瑜生冷笑了下,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白云绮昨晚出宫,一没伤风败俗,二没蛊惑他人,三没危急大汉。”
周瑜生已如死灰的眼睛里闪着一股坚定。
顾启眼观鼻,鼻观心。
他知道又如何?
眼下白云绮已定罪。
顾启觉得身子寒凉的很,不禁打了个哆嗦。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太子妃顾不得自身正被雨水冲洗,便一个急步跑到太子身旁,支起双手为太子遮雨。
“锦屏,快,为太子撑伞!”
锦屏挑了挑眉毛,望了眼太子妃。
天下这样痴爱着太子的女子,恐怕也只有太子妃一人吧。
为了太子,原本一个活波俏丽的女子竟去和青灯古佛相伴,为了太子,原本受点委屈可以告到太后跟前的,却吞咽下一次又一次的假面相聚。
这一次次的相聚,太子每次看太子妃的眼神都有些许,嫌恶。
爱情这玩意儿,不是说在一起就能爱的,就有爱情的。
“锦屏!”太子妃柔柔的叫了声,又夺过锦屏手里的伞为太子撑起。
太子跪的膝盖已没有知觉,他只感到雨水一遍遍砸落到他的头,冲刷着他的脸。
忽没了雨水的冲刷,一阵温暖,太子诧异的抬头。
“你怎么来了?”
太子诧异归诧异,但是在这样凄风冷雨的黑夜,在他跪的膝盖都麻了的时候,看到了太子妃,心情虽不好,但却少了往日的嫌恶。
太子妃被这一句不带嫌恶的话,感动的快哭了。
大雨又如何?不爱又如何?只要能感动太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太子妃回过神来,柔柔软糯的叫了声“太子殿下!我。”
话未说完,就见太子妃跪倒在地,大叫道:“母后,臣媳请母后开恩!”
太子妃大声喊叫起来,声音尖尖的,穿透力特强。
在殿内的襄阳郡主听到了叫声。她下意识的心道,不好,这个痴傻太子妃来凑什么热闹?姑母倒是一直都心疼她的。
襄阳郡主刚想着怎样来阻止太子妃,就听到半躺在软榻上的窦皇后,扔下手里的书,扶额道:“襄阳,听着是太子妃!”
襄阳腰肢一扭,飞了个眼色给她的丫鬟,又走到窦皇后面前,“姑母,怕是听错了!沁柔姐姐伴着青灯古佛,是最不理这些事的。”
“母后,臣媳请母后开恩!免了白云绮死罪!”
“母后,臣媳请母后开恩!免了白云绮死罪!”
一声声哀求,直到太子妃觉得嗓子沙哑。
“你回去!”太子命令道。
“沁柔是殿下的妻,理当和殿下共进退。”
太子扭头看了眼太子妃。
“这里不需要你!”
太子妃依旧跪着,用沙哑的嗓音喊道:“母后,臣媳请母后开恩!免了白云绮死罪!”
窦皇后起身,终是听清楚了,却是太子妃的声音。
只是现在已经沙哑。
“采薇,请太子妃进殿!还有,你去核查一下太医院的脉案和抓药记录看是否白云绮得了重病。”
事情有了转机,采薇揪着的心,终是放下些。
不过,随即她又不解,为何皇后娘娘此时有了要核查的想法?她回忆着这半天的情况,除了福林敲过门,还有两个看着眼生的小宫女来打扫过卫生,就没人来过。
只是,她当时正紧张着周瑜生,并没有很留意她们的举动。
后来窦皇后就一直半躺在软塌旁,偶尔翻翻书看,翻翻花鉴,打发时间。
窦皇后倒是一直都有遇到烦心事就翻翻书看,翻翻花鉴的习惯,亦不足为奇。
此时,翻翻书看,翻翻花鉴,打发时间的还有辛志。
辛志申时末便醒来了。
她一醒来,就看到在床边抽抽搭搭的云脂。
辛志边起身边笑道:“看见你哭,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此话一出,云脂哭的更厉害了。
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抱着辛志的胳膊哭道:“云绮姐姐,云绮姐姐!你的命好苦!我们的命好都苦!”
辛志被云脂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脂,命是自己的,苦不苦得自己说了算!”
辛志说的轻松,劝慰着痛哭不止的云脂。
“死罪!云绮姐姐,你被皇后赐了死罪!”
云脂吸着鼻子很委屈的道。
死罪?
如晴天霹雳,当头一棒,刚好转的辛志眼前一黑。
什么死罪?怎么会是死罪?
一刹那间,辛志觉得自己血气上涌,所有的神经和细胞都不听使唤,恐慌,惊吓,不明所以。
“云脂,你说清楚,死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脂又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嗝之后,才把辛志自出宫到高烧昏迷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现在未央宫内都流传着唱诗。专门写云绮姐姐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唱诗不会传播的这么快,除非有人有意为之。”辛志冷静道。
云脂皱眉,“可是,好多宫女都会唱!乐伎司里也有好多会唱!若要有意为之,这得找多少人?费多大劲?”
云脂想到费那么大的劲,就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肩膀。
辛志静静的垂下了眼帘,人命大于天,比起她的死,这些人力、物力又算什么?可,她来这里从不愿与人结下仇怨,这等非致死的仇怨,到底是谁?
辛志沉思着。(。)
第八十四章 一起淋()
“云脂,隋司长最近都做了什么?”
若论仇怨她就和隋凌烟有些不愉快,但这些在辛志看来着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人与人相处,各有各的心思和性格,哪能时时刻刻都愉快呢?
“听说隋司长去了趟皇后宫里,恩,还找过几次贾大牙。”
云脂说到贾大牙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隋凌烟这么高傲的人怎会去找贾大牙。
贾大牙其实本名不叫贾大牙,但是因他长了颗大门牙,且办事喜欢到处高调乱说,久而久之便得了这么一个诨名。
若不是贾大牙的这性子,云脂也不知道隋凌烟找过他。
“皇后娘娘给我定的死罪缘由是什么?”
辛志轻轻软软的声音,带着少有的平静。
云脂倒是睁大了眼睛,耸了耸肩。
死罪,她怎么还可以说的这么平静?
“是蛊惑太子,挑拨母子感情,危我大汉,其罪可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个时候的她昏迷不省,何来蛊惑太子?何来的挑拨母子感情?甚至还上升到了危及大汉的高度。
“都是唱诗的内容!”
云脂点了点头,不解道:“这唱诗怎会这么有魔力?”
辛志是经历过生死的,她知道人在一刹那间若被什么激怒或者被什么意念困住,是很难走出去的。就如那时他看到俗儿被火烧,她要一心一意的跟着俗儿去了。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她入宫后。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走不出的点,或者说是软肋,太子就是皇后娘娘的软肋,若太子被人蛊惑,不管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娘亲也好,还是作为一国之母也罢,定是不允许的。”
云脂有些惊奇,想不到辛志竟有如此见解。
“我昏迷期间还发生了什么事?”辛志总觉得这样的缘由总该有个导火索。
云脂想了又想,嘟着嘴摇头。忽的又眼前一亮,“云绮姐姐,我想起来了,你昏迷的时候,贾大牙来抓你,先是周太医替你把他们赶跑的。贾大牙后来又来一次,是太子殿下挡住了。”
“他们可曾有伤?”
云脂点了点头,又不忿道:“周太医嘴角都出血了,现在还跪在雨里,都怪贾大牙他们不依不挠。”
有伤在身,终是个证据。
最后一次是太子挡住的,那么前一次,他们遍体鳞伤,恐怕也要算在太子头上了。
这样,才能担得起“蛊惑”二字!
辛志不紧不慢的平静道:“云脂,帮我拿笔墨,再帮我找个宫女,悄悄的,把我写好的信笺放在皇后娘娘常翻的书旁。”
云脂虽不知辛志这么做还有几分意义,但顿了顿还是先拿来了笔墨。
随后云脂又翻箱倒柜的找了许久。
辛志提笔写信,却瞧见云脂的侧脸,她正欢喜着叫道:“太好了,找到喽!”
“什么找到了?”
云脂扬了扬手里的碎金子,“云绮姐姐,我藏的金子,原以为上次被隋凌烟翻去了,谁知竟在的!真是太好了!”
辛志明白云脂找这些碎金子做什么。
在宫里,除非很铁的交情,如若不是,要办成事哪里能少的了银钱的通融。
辛志看着喜出望外的云脂,忽觉鼻子一酸,对着云脂道:“好妹妹,辛苦你了!”
辛志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钱财。
云脂朝辛志眨了眨眼,调皮道:“只要能帮到姐姐,云脂上刀山下油锅都愿意,这点银子算什么!”
辛志和云脂相视一笑,其中的情谊皆在无言中。
这边辛志写信,另一边云脂去联络宫女。
辛志写好信笺交给云脂。
云脂出门,辛志也一脚跨出去。
“云绮姐姐,你昏迷刚醒,我去就好!”
云脂道。
“云脂,我要去看看周太医令和太子殿下!他们为我在雨中跪着,我不忍心。”辛志声音依旧虚弱。
云脂一把拦住了辛志道:“你昏迷刚好,这大的雨,会淋病的,他们在章华殿外跪着就是希望姐姐顾好自己,不是希望姐姐坏了自己的身子!”
辛志眼前忽的出现周瑜生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照顾好自己,这话仿若就在耳边。
“要是被太子殿下和周太医令看到姐姐,他们该多伤心!”
辛志没有再说什么,朝云脂抿抿嘴,点了点头。
“快去吧!”
等云脂走后,辛志还是悄悄的去了章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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