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弘云一把搂住坐在窗外的人影,用力将她揉入自己怀中。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黛玉的双手捧住弘云的脸颊,窗边有朦胧的月色,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脸,却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那么的亮,就象有星光的碎片落入他的眼中。
“我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更怕你对我失去信心。”
“我为你感你骄傲呢,为了我,你一直在做不容易的事,这种时候,我站在你这一边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又怎么会对你没有信心。”黛玉温柔的声音抚平了他的焦虑。
“别害怕,皇后娘娘没什么事,她说了,这是我们的家事,她不会插手的。”弘云说的很简单,黛玉却知道,还不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才求得皇后娘娘息怒。
“傻瓜,以后这样的事,交给我就好。有我在,你躲在我身后就好,知道吗?”弘云拍拍她的背。
“不。”黛玉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极坚持,“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我们共同面对吗?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我怎么可能还去拖你的后腿。我说了,你是我的夫君,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要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决定。”
“唉,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简直就是犯规啊。”弘云用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额娘那里,我会去求情。”
“你越求情,她恐怕越讨厌我。”黛玉知道这回怕是把婆婆得罪的狠了,以前做了那么多的事,恐怕都抵不上这一件拂了她心意的事。
“那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们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分什么彼此。我做的决定,你无条件支持,那你得罪的人,我也要无条件的去请罪啊。”弘云双手在她臂膀上拍了拍,“点上灯,等我回来。”
白露点着灯,一直站在门外,弘云一出来,她就举着灯走了进去。见小姐没有拒绝,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大阿哥回来,小姐果然就好了。
弘云没能进兆佳氏的院门,丫鬟全程低着头不敢看他,“福晋说,她累了,让大阿哥不必进去。”
明明大阿哥刚回的时候,福晋还特意问了,知道大阿哥一回来就直奔自个儿的院子,这才气的说自己睡下了。
“哦,那,那我明天再过来。”弘云有些沮丧,又跑到前院去找阿玛。怡亲王因为忙碌,一半的时间歇在宫里,另一半的时间歇在书房,几乎少去后院。
“阿玛。”弘云进去的时候,使劲抽了抽鼻子,就看阿玛埋首在一堆卷宗中间,也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怎么,没哄好你额娘。”怡亲王从宗卷里抬起头,看着儿子闷笑不已。
“阿玛,你明知道还不帮我。”弘云又抽了抽鼻子,眼神溜到了书桌的下方。
“怎么帮啊,我告诉你,婆媳关系啊,这是个千古难题,你要哄你的媳妇,我也要哄我的媳妇。你惹的事,自己收拾去。”怡亲王翘起二郎腿,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弘云干笑一声,“阿玛,你每天不回后院,躲在书房喝酒的事,是不是要儿子帮你宣传一下。”
“胡说八道,你阿玛每天兢兢业业,连觉都睡不好,就为了给皇上分忧,你少造谣。”
“造谣啊,阿玛下回可要早点开窗,不然酒味可散不出去,还有啊,宗卷打开的时候,也要搞清楚是不是错拿了已经结案的出来假装。”弘云早看清了,桌上摊开的宗卷是早就有了定议的那一桩,显然是临时拿出来糊弄人的。桌子下头,还摆着没喝完的酒壶,和下酒菜,那味儿啊,连是什么菜,弘云都能闻出来。
“臭小子。”怡亲王没办法,他就好喝点小酒,但因为前几年得过一场大病,御医严禁他饮酒,兆佳氏管的严,让他找不着机会。好容易拿着皇令当噱头,躲在书房隔三差五喝点小酒,别提多爽了。没想到,被儿子当面叫破。
“行了,行了,我问一声,看看你额娘怎么说。反正啊,我是不帮你收拾的。”怡亲王起了身,跟儿子一块回了后院,当然,是各回各院。
怡亲王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有些郁闷,还是当时没经验啊,按着前世的规矩随意的溺爱长子,看看,变成啥样了。都知道威胁老爹了,真是个臭小子。
兆佳氏看到怡亲王进来,冷哼一声,“怎么,被儿子请过来当说客了。怎么我请就没用呢,儿子一请倒是跑的挺快。”
“唉哟我的姑奶奶,你们闹什么呢,我还有一大堆事等着看呢,明天几桩要定议,皇上要问我的意见,我还没拿个章程出来呢,就被你们闹的头都大了。”怡亲王见发制人,他知道兆佳氏是个识大体的女人,果然当时就蹙了眉。
“怎么能耽误差事,行了,我这儿没什么事了,王爷还是赶紧去忙。不是我说,王爷请的幕僚都干什么去了,事事都要王爷亲历亲为,就是再能干也抗不住啊。”
“嘿嘿,我就说嘛,我的夫人宽容大度,哪有那么容易跟晚辈生气。孩子们都大了,有什么事就让他们自己操心去吧,管那么多干什么呢。”怡亲王一惯的态度就是不要插手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作主。偏偏兆佳氏是最为反对,以前怡亲王是一声不响把儿子放到前院自己教导,她实在插不上手。终于等到儿子成亲,难道还不能管吗?
“我这是管的多吗?弘云多大了,儿媳妇多大了,你知不知道,平常人这个年纪有三五个孩子也是正常的,可她到现在都没动静。她不生,总要找个能生的吧。你不想抱孙子,我还想抱呢。”兆佳氏的脾气起来了,又提起了皇后。
“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就敢跟我顶嘴,还把皇后娘娘气病了,这算怎么回事。”
怡亲王脸色一沉,“把皇后娘娘气病的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兆佳氏一呆,她被黛玉气的七窍升烟,一时半会儿还没腾出来时间来思考。这会儿被王爷一说,整个人呆住了。
半天才道:“宫里传话的人说皇后娘娘自我们走了,就躺下了,好像是……”
这会儿想想,人家并没有说出是黛玉把皇后娘娘气病的话来,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她本来心里就有气,当时也没细细琢磨,加上许多人听到了,也就以讹传讹说是黛玉把皇后娘娘气病了。
“你呀,可要记住,弘云还没有封世子呢?”怡亲王一句话,让兆佳氏打了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谁,会是谁?”她倒不认为富察氏有这个本事说动宫里的人帮她说话,这到底是谁干的,能支使动宫里的人,已经足够她警惕。
第77章 禁足()
“王爷。”兆佳氏的气焰一下子熄灭了,她非常能分得清,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可以暂缓的小事。
“我知道你生气,不过你总要明白,孩子们是要长大的。身为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他的职责是让王府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而不是听话。你若是喜欢乖巧听话的孩子,咱们可以再生一个。”说着怡亲王的手就握了过来。
兆佳氏又羞又恼,一开始听着还挺正经,到最后就显了原形,果然是正经不过三句话,一把甩开他的手,“王爷。”
怡亲王留了宿,弘云得着消息轻搂黛玉的腰肢,“阿玛会有办法的,明天,我陪你一块去见额娘。”
“不要,你要进宫好好办差。”黛玉缩到他的怀里,弘云为了她留下表面上她是很有面子,但实际上,不论额娘还是皇上,恐怕都认为,她这个福晋不识大体,不堪大用吧。
“可是……”弘云想到额娘便有些头痛,他不明白,明明额娘是那么的爱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作主自己的事情呢。
“没有可是,你的战场不在内宅,你要明白,我只需要你的支持,却不需要你被困在宅子跟一群女人作耗。只有你在皇上眼里越重要,我的地位才能越高,以后,你说出来的话,才能被人重视和尊重。”黛玉的手顺着他的背慢慢滑下,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升高,气氛旖旎起来。
屋外准备送宵夜的白露安静的退了出去,拦住其他人,小声道:“把宵夜分了吧。”
第二天一早,黛玉送走弘云,自己去了兆佳氏的屋里请安。今天人人都到的极早,乌兰更是等到黛玉去的路上,一脸焦急,“大嫂,要不然,我忽然得个急病,你把我送回去请御医吧。再顺便把阿玛和大哥都叫回来,你就没事了。”
“傻孩子。”黛玉摸摸她的头,忽然发现乌兰已经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小少女,不再是以前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了。
“大嫂。”乌兰抬腿跟上,很是急切道:“额娘她一直对我们很好的,但是,她……”绝容不得晚辈不听话,这是她的底线。
“我明白,谢谢乌兰这么想着我。可是,我已经是大人了,做错了事就要面对,不可以躲起来。”黛玉轻握乌兰的手,带着她一起进了兆佳氏的院子。
富察氏是第一个到的,她昨日的马屁拍的很成功,齐妃貌似也有意于她的娘家侄女。加上听说兆佳氏被儿媳妇顶撞,心里痛快的很,一早就过来看热闹了。
“哟,我们少奶奶怎么和格格一块过来了。”富察氏抿了嘴笑,一脸的快活。
“给额娘请安。”黛玉和乌兰齐齐上前,先给兆佳氏请安。
“嗯,坐吧。”出人意料的,兆佳氏轻轻放过,富察氏错愕之余很快回过神,兆佳氏这么爱面子的人,就是罚自己的儿媳妇,也不会叫别人看了去。
乌兰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兆佳氏现在发作,她还能装疯卖傻帮帮忙,如果等他们走了以后再发作,岂不是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了。心里将大哥骂了个半死,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掂记着办差,男人真靠不住。
“路上遇到了,就一块过来了。”黛玉这句,是回富察氏的话。
“这可真是巧,听说皇后娘娘病了,我还想问问,福晋要不要去宫中探望。”富察氏偷偷朝黛玉溜了一眼,心道我看看你们怎么回答。
“大阿哥昨天已经看望过了,说是没有大碍,让我们不用挂心。”兆佳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富察氏,此时的她,已经不是一个会跟儿媳妇斗气的婆婆,而是一个维护儿子利益的母亲。
富察氏挑了下眉,看样子昨天晚上王爷歇在正房果然是有原因的。王爷对长子长媳还真是不遗余力的维护,想到这里,她争强好胜的心思一下子意兴阑珊起来。
再转念想到自己的二阿哥,已经快要到了说亲的年纪,现在将兆佳氏得罪的狠了,在二阿哥的亲事上使绊子,自己得不偿失。
讪笑一声,“那就好了,不然大家都很担心呢。”
富察氏鸣金收兵,其他人便不再开口。另一位侧福晋沈氏只有乌兰一个女儿,她只求女儿能嫁的好,以后有大阿哥给她在娘家撑撑腰,别的统统不求。
其他两个阿哥的生母都是庶福晋,说的好听也有福晋两个字,其实是上不了皇家玉碟的,只是因为生了儿子抬举他们罢了。他们历来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伸头主动说什么,这会儿,更不敢在里头挑嗦。
等他们一走,黛玉站起身来,“我伺候额娘用早膳。”
兆佳氏看着她摆碟,摆筷,深吸一口气后说道:“王爷本准备上折立弘云为世子,因为这件事,又要拖延了。”
黛玉手一颤,添上一碗热粥,“媳妇定谨言慎行。”
“嗯,去吧,这段时间呆在你自己的院子,不用来请安了。”
“是,额娘。”黛玉知道,这是兆佳氏下的禁足令,她不声张是因为不想连累弘云,但不罚她又咽不下心里这口气,所以暗中禁足大概是最好的处理了。
黛玉伺候完兆佳氏吃完扬,安静的福礼退下。
兆佳氏身边的吴嬷嬷上前扶住自己的主子,“福晋略走走再坐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要保重好自个才是。”
“是啊,我不保重自己,谁还会在乎。”兆佳氏扶着吴嬷嬷的手,略走几步才坐下。
吴嬷嬷不料一句话叫兆佳氏生出这种感慨来,知道她心里还有气,赶紧闭了嘴,不敢再说话。说多了成了拱火,离间母子之情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黛玉被禁了足,她却觉得没什么不好。还对杏果调侃,这下可以睡到自然醒了。又唤了沉香,“趁这个功夫,好好查查帐册,也叫你们家的出城走走,无论铺子还是田庄,看看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也是,整日忙着,自己的嫁妆都没空打理,这不是正好。”沉香知道事已至此,看开些为好。
可院子里的丫鬟却个个如丧考妣,垂着头惶惶不安。黛玉倒是有些了解,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大户之家,极讲究面子。说一句不夸张的话,很多时候,他们宁愿丢了命,也不愿意丢了面子。
哪像黛玉这样在前世锤炼过的人,脸皮总归是厚些。别人觉得禁足是奇耻大辱,她倒是袒然面对了,将心里的不安和羞耻压到了最低。
沉香从黛玉屋里出来,看到白露还算镇定,点了点头,“我这几天要替少奶奶理帐,你们把院子管好,少奶奶都放宽心了,你们还摆出这种样子来做给谁看。”
“是,我知道了。”白露说话间,杏果也过来了,闻言咬着嘴唇也跟着点头。
杏果主动帮黛玉磨了墨,笑着上前讨好,“少奶奶好久没画画了,不如画几笔吧。”
“好。”黛玉正想找些事打发时间,提笔脑子还没转,手已经抢了先,弘云的轮廓跃然纸上。
琼花树下,一个仰着头的小男孩,看着满树琼花一脸惊叹。他的手里还捏着一只花花绿绿的风筝,所有的风景都是水墨,只有男孩用了水彩,尤其是手里的风筝,鲜艳的夺人眼球。
弘云提前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安静的室内,黛玉身穿一身粉蓝的居家常服,头上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插戴着一只烧蓝的钗子。衣袖挽起,露出一截婉如白玉的手臂,手指之间握着一支笔,轻轻描绘着。
鼻尖隐约有一层薄汗,眼眸低垂专注的看着笔下的画纸,目不转睛。就连弘云进来都没有注意到,只到有人从背后抱住她,一只手握住了她执笔的手,才微一怔后,露出微笑。
也不回头,直接靠向他的怀抱,“怎么这么早。”
“想见你,想立刻见到你,看什么我眼里都是你的影子在晃动。”
“真没出息啊,这样的男人。”黛玉的头轻轻仰起,眼里的狡黠和轻挑的眉尾都散发着她的笑意。
“嫁给这么没出息的男人,一定,很辛苦吧。”弘云低头去看她画的画。
“虽然很辛苦,却一点也不想让别人分担呢。属于我的东西,就是辛苦,也不想分给别人。”黛玉的手被他握住,拖着她的手,在画面的右下方题了一行小字,“相思入骨,寄情书画。”然后题上黛玉的名字。
“这也太直白了吧,没文化。”黛玉“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风格。
“你笑了就够了。”弘云取出笔放下,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委屈你了。”
黛玉抿嘴甜笑,脸上没有一丝勉强,“一点都不委屈。”只要后院不进新人,她便没有什么可委屈的。她还没那么天真,以为什么都不用付出,就真的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到老。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弘云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摇摇她的手,“我饿了,让他们开饭吧。”
吃过了,弘云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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