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看到老黄深邃的眼神,心中打了个突,想到老黄刚才所言,这是宫孝木的私车,即使宫孝木倒台,依然可以不让别人在他的车中抽烟。
王甲贺收好香烟,和老黄一样,沉静地坐在车中,一言不发。
两个半小时后,王甲贺实在是闷得慌,当他准备推门而出的时候,四辆军车驶了过来,停在陆军部大楼前。
王甲贺瞪大了眼睛,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凌云木从驾驶室里跑出来,恭敬地打开后排座的车门,用手遮着车的顶部,宫副机关长从车里缓缓地出来。
阮经天快步走向自己的越野车,王甲贺站在车旁,殷勤地打开车门,像凌云木那样用手遮挡着车的顶部。等阮经天进入车中,他关上车门,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
“老黄,回水机关。”阮经天低声说道。
当阮经天踏上水机关的楼梯时,水机关大楼每个朝向楼梯的窗户边上都站着人,呆呆地看着正走向大楼的阮经天。
下午,宫副机关长被军方带走的消息在水机关不胫而走。当前。吴机关长在外地公干,蒋副机关长被炸弹炸成肉末,而宫副机关长又被带走。水机关直接是群龙无首。享受副厅级别的只剩两人,一是纪律执行处处长白学斌,二是办公室主任刘仁涛。
白学斌神龙见首不见尾,对水机关的日常事务从来不闻不问;办公室主任刘仁涛倒是负责日常事务,可是他无权调动各处的处长。
各处的处长、副处长开始疯狂地打电话,各种版本的传言流窜于水机关的每一个角落。不过,这些流言的共通之处就是:宫孝木得罪了孙茂裕部长!版本的差异之处是得罪的理由不相同。
阮经天分管的那些处长没有一个投靠到宫副机关长的阵营。因此他们心中暗自庆幸当初的抉择是正确的;而王克野是唯一的投奔宫孝木的副处长,他的心中很是忐忑不安。
他刚刚统计了去年某些官办企业的损失数据。这些官办企业的损失是由于电务局的某个站长公报私仇,拉闸停电所造成的,现在这份统计报告也成了废纸一摞。他懊恼地把统计报告扔进废纸篓。
此刻,阮经天的露面把各种流言击得粉碎。每个人都对这个常务副机关长开始真正敬畏起来。
王克野马上从废纸篓里拣出损失报告。仔细平整报告的表面。心中默数着数字,王克野计算阮经天进入办公室的时间,他要第一个拜见副机关长。
进入办公室,阮经天拿起电话,打给823师团的上校旅长刘同舜。
“刘旅长,您好,我是参谋宫孝木。”
“你不是被吴淳周带走了吗?”刘同舜吃惊地问道。
“刘旅长,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情。我根本没有杀害单本目上校,可是吴淳周诬陷我杀害他。对我刑讯逼供。我想问一下:823师团能否为我讨个说法?”
“你当真没有杀单本目?”
“刘旅长,我如果真杀了单本目,吴淳周会放了我吗?会给我道歉吗?”阮经天的声音越来越冷。他不介意到823师团拍刘同舜的桌子。
“你稍等,我问一下。”
两三分钟后,刘同舜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宫参谋,让你受委屈了。我向你道歉,你是我们师团的优秀参谋,我作为你的上级领导。没能维护好你的安全,这是我的失职。你这件事情。我们823师团*管定了,我代表823师团的全体将士,要为你讨还公道。你先安心工作,不要有思想包袱,一切有主织为你做主。”刘同舜的语气异常激愤。
“谢谢刘旅长,我希望尽快给我一个说法。”阮经天的语调依然冷淡,他对这种华而不实的空头支票很不感冒,人人都会说漂亮话,真要落到实处,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宫参谋,我刚刚接到一个通知:蔓*方的调查组已经到达泉水城,预计明天到达东山城,他们要问你一些事情。”
796师团和几乎所有的东山城公务系统都知道宫孝木在审讯室里呆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凌云木像护送国家元首一般地把宫孝木送到陆军部,并亲自把宫孝木没有任何问题的证明交给孙茂裕。
这个消息传来,梁立末感到要崩溃了。
黄曦容呆坐在椅子里,她已经没有心思骂梁立末了。她想找青龙门的田谋亮商量,可是田谋亮像人间蒸发一样,杳无踪迹。
她现在想的是:宫孝木没事,那么她就有事了。
突然,桌上电话响了。黄曦容惊吓地跳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醒悟过来是电话的声音。她赶忙拿起电话。
“曦容,你可知道田文俊曾经录下你们之间谈话?”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爷爷,不知道呀。”黄曦容只知道宫孝木给单本目一盒磁带,却不知道磁带的真正来源。
“今天哲国海军司令部收到田文俊录下的五盒磁带和一封信,在信中,他说这五盒磁带仅仅是翻录的,如果他死了,有人会拿出另一套磁带替他伸冤。”电话那头之人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来,那就是信中还有这样一句话:
如果田文俊的家人遭到不测。那么还有一套磁带会在海外曝光!
“啊?五盒磁带?”黄曦容张大嘴巴,满脸惊容,念及磁带。她联想到宫孝木。
“爷爷,我听说宫孝木曾经给过调查组一盒磁带,不知是不是您说的另一套磁带?”黄曦容赶忙说道。
“宫孝木给过调查组磁带?你为什么不早报告?”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严厉。
“爷爷,我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本来我想干掉宫孝木的,可是没成功。”
“胡闹!谁让你杀宫孝木的?如果你真杀了他,我们整个黄家都要替他陪葬!”电话那头的声音直接要鼓破耳膜。
黄曦容愣住了,不杀宫孝木。那费什么劲给宫孝木挖坑?
“宫孝木把磁带交给哪位调查人员?”
“听说是一个叫单本目的上校。”
“你老实地呆在房间,哪里都不许去。停止一切针对宫孝木的行动。我过一会儿再给你电话。”电话那头给黄曦容下达禁足令。
门外传来敲门声。梁立末前去开门,发现是自己的秘书。
“梁总,哲国梁爷爷的电话。”秘书低声说道。
梁立末赶忙向黄曦容告辞,跑向自己的套房。
五六分钟之后。黄曦容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曦容,你马上联系宫孝木,买下他手中所有的磁带。记住,不能对他用强,要与他协商。”
“爷爷,宫孝木手中还有四盒磁带呀!从他那里买下?为何不抓住宫孝木,逼他交出来呢?”黄曦容很不解为何要与宫孝木这个小瘪三协商呢。
“爷爷说的话,你也不听吗?你认为你真能斗过宫孝木吗?一百个你加起来,也赶不上他一个手指头。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电话那头的声音变成阴森森的。
黄曦容从未听过爷爷这样对她说话,她一时之间,呆住了。这是平时和蔼可亲的爷爷吗?
梁立末垂头丧气地走进黄曦容的套间,说道:“我爷爷让我和你一起买下宫孝木手中的磁带,要与宫孝木好言好语地协商。”
黄曦容抬起头,气急败坏地说道:“那价格呢?难道宫孝木要天上的月亮,我们也要给他?那也得我们有才行。”
阮经天看完王克野送过来的报告,问道:“王副处长。你报告上的这些官办企业,如何对待停电造成的损失?”
王克野有些不懂阮经天的意思。迟疑地说道:“它们在年底报告亏损。”官办企业是否亏损,好像没人关注,但是上级主管部门把利润数字列为年度考核目标的除外。
“官办企业因为电务局的乱搞而蒙受巨大损失,难道这些企业的负责人任由这种损失白白发生,他们没有采取应对措施吗?”阮经天冷哼了一声。
王克野心中一惊,暗道:“难道宫副机关长要对这些官办企业的领导动手吗?不对呀,这些企业的上级主管部门各不相同,宫副机关长不会把所有的公务部门都一网打尽吧?再说,因为这种小事而找各个部门的麻烦,好像有些小题大做吧。”
“属下愚钝,不懂宫副机关长的意思。”王克野只好硬着头皮说不懂。
在官场中是很忌讳说不懂的。领导的话,作为下属的你要仔细琢磨,你搞不明白,那是你笨,不能指责领导说话模糊;但是也有例外,如果你是领导的亲信,适当的表露出不懂领导的意思,也能够衬托出领导的高深莫测。当然,何时、何地不懂或是懂,这就上升到艺术的角度。
阮经天看了王克野一眼,说道:“我们水机关是否有这样的职责:监督公务系统和官办企业的负责人履行其应该有的权利?”
王克野的心中反复咀嚼这句话,终于有些明白宫副机关长的最终意思:让那些官办企业起诉电务局,令电务局赔偿损失。如果那些官办企业的负责人不这样做,水机关就有理由以不作为来处罚那些负责人。
王克野的思路被打开,马上明白宫副机关长的矛头所指:电务局。既然想通这一点,王克野进而想到,也可以鼓动那些受到损失的民办企业和个人一起来起诉电务局。
当然。这个事情只能私下做,不能搬到水机关的台面上,因为水机关不负责民办企业和个人的事情。
内部调查处第二课的课长龙师运站在阮经天面前。
“龙课长。在去年电务局停电事情的举报投诉信中,你注明贝处长的口头意见是电务局的处罚决定是合理的,水机关不予受理,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是什么?”阮经天问道。
“宫副机关长,我认为处罚力度不够。”龙师运未做犹豫地回答。
“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罚呢?”
“应该对电务局的分管领导进行纪律处分。”
阮经天看了看龙师运,感觉此人的头脑还算清晰。
“电务局对肇事的配电站站长的处罚,你的看法是什么?”阮经天继续问道。
“电务局已经把他撤职了。这个处罚的力度还挺大的。”
“我问你,法律大还是水机关的纪律大?”
“法律大。”龙师运想了一会儿。说道。
阮经天把王克野整理的损失报告递给龙师运,说道:“你看看这份报告,那个站长的所作所为是否触犯法律?”
龙师运接过报告,仔细阅读之后。说道:“损失金额很大,可以称得上造成公私财物巨大损失,按照刑法的规定,这种行为应该属于渎职犯罪的范畴。”
“你认为我们水机关对此事是否有责任?”
龙师运沉思片刻,感到后背凉嗖嗖的,如果这个案件涉及刑事犯罪,那么水机关应该把该案件移交检控局,由检控局代表政府对那个站长提起刑事讼诉,由法院对其进行判决。
可是。由于电务局的包庇,水机关的漠视,导致肇事者逍遥法外。虽然贝奥达不同意水机关的介入,可是龙师运确实没有想到这点,也没有在举报信中提出这个意见。真要追究起来,龙师运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你把这些举报信和报告拿回去,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如何做?”阮经天说道。
龙师运心情沉重地拿着举报信和报告。走出阮经天的办公室,心中却在思考着宫副机关长为何关注一年前的旧案。
去年接到二十二封举报投诉信。龙师运向分管的贝奥达提出水机关介入的口头意见,可是贝奥达不同意水机关插手,龙师运一气之下,在举报信上注明贝奥达的意见,然后将信件扔进废旧文档库中。
现在宫孝木重新翻起旧账,越级找龙师运问话,并且让龙师运思考下一步如何做。
这种事情的处理程序是这样的:负责受理案件的课室提出自己的意见,上报分管处长或副处长,由分管处长或副处长决定是否调查。
宫孝木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水机关要介入这件案件。可是贝奥达仍然分管着第二课,如果贝奥达依然不同意继续调查呢?
贝奥达处长,宫孝木副机关长,
龙师运突然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做了,他情不自禁地心底苦笑:自己要被当枪使了。可是能自主选择吗?
身在官场,是没有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不愿意当别人的枪,那么你会直接被踢出局,以后想当枪也没有机会了。实际上,能当别人的枪,这也是一种荣耀,至少表明你还是有价值的。
一会儿,王甲贺收到哲国水机关电传过来的调查报告,该份调查报告列示了售卖给东山盐场新型制盐设备的那家厂商的资金往来流向,其中清晰地显示出:这个厂商收到东山盐场汇出的两亿哲元之后,五分钟之后汇给陈景席的父亲一千六百万哲元。东山城盐务局的上任局长正是陈景席,陈景席现任民政局局长。
哲国水机关已经要求反商业贿赂署调查陈景席父亲与那厂商的关系,预计明天会给出调查结果。
“甲贺,让贺新国副处长到我这里来!”民政局归内部调查处第三课负责,其分管的副处长是贺新国。
一会儿,贺新国副处长走了进来。阮经天让他向分管的各公务部门下发通知,通知内容是:水机关组织各部门一把手学习哲国水机关最新传达的文件。各部门的一把手必须到场。如果哪个部门的一把手不来,水机关次日将会派出学习督导组,进驻该部门。进行一对一的辅导学习。
贺新国心中有疑问:为何其他副处长分管的部门不学习,偏偏我分管的部门学习呢?他想到这个年轻的副机关长得罪了孙茂裕,居然安然无恙,他的胆气小了许多,不敢开口询问,只好领命而去。
电话响了,阮经天拿起电话。
“宫副机关长。您好,我是新哲娱乐的黄曦容。我现在到您那里,拜访您。您可要等着我的。”
阮经天看看手表,距离下午五点半只有四分钟。
“黄小姐,你好。很快就要下班了。有事的话,明天来找我吧。”
“宫副机关长,我去接您,我们一起吃个晚餐吧。”
阮经天暗道:“黄曦容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开车猛撞,车底炸弹、诬陷逼供的招数不够用,接着她要亲自赤膊上阵,来个美人毒计?”
他不认为青龙门的蒙面人是黄曦容派去的,因为那人的主要目的似乎是阮经天的师父范培勇,并且那人的功力深厚。不大可能会被黄曦容所驱使。
“宫副机关长,您给个面子吧。小女子求求您,您就答应我吧。好不好?”电话里的声音妩媚娇柔,凄凄切切,似乎阮经天是吃完抹嘴不认帐的负心汉子。
阮经天把电话拿开一点,他感到要被腻歪死了。他暗道:现在我还没有与黄曦容公然撕破脸皮,确实不宜与她硬顶,我倒要看看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黄小姐。不用你来接我,你说地方。我自己过去。”
“谢谢宫副机关长。我在东月大酒店的富贵厅等您,您可一定要来哟。”
阮经天准时走出办公室。他知道,如果他不离开,没有人敢下班。
在哲国,公务系统的人与企业里的人有很多差别,其中一个差别就是:企业里的人加班至少有三倍工资,而公务系统里的人加班没有加班费。
倒不是真有这样的明文规定,只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加班的公务人员拿过加班费。所有的公务人员都认为:如果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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