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皇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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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皇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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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早有人将这话记下,交给启恒,启恒看了眼笑笑,又递给赵平童,“你看看,这份口供可是你的?”

    赵平童哪还敢看,心说就算不是又能怎么样,接过来立刻签了名字。

    启恒笑道,“将它交给陈王。”又道,“这卢羽的冤情总算清楚了。”

    冤,也不知道是谁冤。赵平童长舒一口气,心说终于送走这瘟神。启恒才走几步,却又回头,道,“我身在异国,思念父皇母后。今日到了你这使馆,看了你这里都是信陵的摆设,看了堂上的桌椅更是觉得亲切。”

    赵平童赶忙挤出个笑,“殿下孝顺,小人立刻让人把这桌椅摆设给殿下送去。”

    “不必了。这些摆设还是配着使馆才有信陵的味道。”说着又一叹,“我看你这桌椅,便想起我那皇祖母还在的时候,父皇母后常常坐着陪着皇祖母。”说着,那赵平童还没反应过来,启恒转身快走几步,冲着空空的主位跪下便拜,又道,“你这里我一见就觉得亲切,只觉得我皇祖母,仿佛常坐在主位之上。”说着又冲堂下左侧位一拜,口中念到,“父皇,儿臣请安。”又冲右侧位一拜,“母后,儿臣愿您安康。”启恒本来是做戏,到这提起了母后,觉得想念,竟然真的低落起来,也没心情玩了,当下站起身便走。

    赵平童睁着眼,看着启恒这样几拜,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忙的跪下,心说启恒这样几拜,使馆大堂的椅子从今天起就不能坐了。

    陈铭虽然是让卢觐找启恒,却没想到启恒竟然这么胡闹一样的处理,明摆着仗势欺人的做法,虽说达到了目的,可也留下了不少麻烦。

    陈王再传召赵平童上殿询问。陈铭又故意把启恒也召来。

    那赵平童在启恒面前已经说是,现在启恒也在,他哪敢再翻供?说不得启恒又能给他扣上一个欺君之罪。

    ________

    卢觐之前将那本书交给陈铭,陈铭看罢便呈给陈王,又极力推举那个园主。陈王果然召见。

    过了几日将卢尺安葬后。陈铭让人将园主接到王宫,又亲自为他引路。到了内殿,陈铭也即刻退下。

    园主见了陈王也只简单作个揖,道,“师命难违,不能通报姓名,还望陈王恕罪。”

    近些年,稍有些才学的人,就敢四处卖弄。只是那些人招揽注意的主意都不错,有真材实料的却不多。自园主才进了内殿,陈王便一直在打量他。看那园主不卑不亢,进退有礼,全然没有商人的俗气,即使在这内殿上也丝毫没有惊慌之态,果然是个奇人,便上前几步拉起园主,道,“你既然说师命难违,我也不勉强。”

    这陈王在打量园主,园主又何尝不是在打量陈王?

    他自幼聪颖,又心性高傲,武治医卦样样要学,也是样样精通。他学了这些本事,又不甘隐在山中。先生说他太有志气不像隐世之人,又说世上将有大事发生,正要有人去解决,就打发他下山去了。

    园主和陈王座谈治国之道,陈王听得信服。又分析天下形势,谈兵法作战,皆是语出惊人。陈王心说果然是能人异士,便起身亲自为园主斟茶。

    园主微微笑道,“谢王上赏识之情。”突然话锋一转,又道,“敢问王上,宗庙之上可是藏有一片玉简?”

    陈王大惊。这事确实是有。玉简世代相传,少有人知道。这个园主究竟是什么人,不但知道有玉简,竟还明了玉简藏在哪里,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正是。”

    园主道,“敢问陈王一句,可愿顺应天意。”说罢一行礼,又道,“天子失德,天下必乱。区区不才愿助陈王起兵。”

    “大逆不道!”陈王大惊,拍案而起。

    园主捧出一个木盒,木盒之上两个篆书刻字——长皇,周遭刻着的花纹杂乱中透着一股神秘,细看来似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蛊惑性人一眼看上再难移开视线。陈王瞬间乱了心神,伸手拿过木盒,顿了片刻才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空的?!”陈王大惊!这个木盒在宗庙之中也有一个,但绝不是同一个。这里面本来不该空的。

    “这一片玉简丢了,无论到了谁的手里,都只能是一场灾难。”园主再施一礼,道,“玉简现世,世间必定又是一场大乱。”

    陈王眼神飘忽,“不过是些传闻,与朝政有什么关系。”

    园主看陈王神色,又道,“传闻也必有原因。天下将乱,必要有明主指引。”园主起身一拜,“灵桀王失德,成付王代灵而立;成喜王失德,周糜王代成而立;雍厉王失德,启武王率兵代雍而立;可见天道轮回,却常在圣贤手中。上天让有德之人代替上天治理天下,如今皇帝失德,杀忠臣、亲小人、良臣外逃、废嫡子、宠下妃、办事不决、行事不明。皇帝虽在,而却是下臣小人只手遮天。”

    陈王仍不说话,园主又道。“王道之下君主重用贤德之师,百姓富、商业兴;霸道之下重用能人,有才能之人富贵;苟延之国重用庸人,当官的浑水摸鱼富比王室;将死之国帝王重用趋炎附势的奴才,聚财享乐。而当今天子亲近的都是些唯唯诺诺,只知侍奉主子高兴的奴隶,不听上谏,这是亡国之主啊。王上若问和朝政的关系,这就是了!”

    陈王听得面色渐冷,“天下若乱,你必定是其中之一的诱因。皇帝虽是浑浑噩噩,只天下却也未乱,天下未乱就有治的办法。若是征战,百姓定是流离失所,我亦不愿做天下的罪人。”

    园主又上前道,“陈王可要三思,看看这如今的天下!蚀伯不服管教,又与卫国有恩怨,近年来两国边界摩擦不断。新任蚀伯贪婪阴狠,卫国早晚入他之口。西边的吴国曾与显交战,战败称臣,可心中不服,现在私下养兵,企图报复。南边三川王软弱,任由臣子逞强做大,必有大变。天下哪会安定?不如率兵直入信陵,陈王若不肯担上叛军罪名,大可拥立前太子启恒。”

    这话说完,四周一片肃然。这屋内只有陈王园主两人,如今显的更加寂静。陈王闷声道,“先祖受先皇大恩,不敢言起兵造反之事。陈虽屯兵,却只为防备北戎侵犯。天下若得安宁,陈不愿挑起战争。”

    园主不甘,再拜道,“我听说吴庆本是恒国将军,却起兵逼宫犯上作乱,窜了吴禄笙之位。又挥师向东,天子无奈才封他为吴王。到现在吴庆一脉已传三代了。陈王愿意向这样的人称臣?”

    陈王不知道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道,“不愿。”

    园主又道,“我听说那蚀王生性暴躁,本是前位蚀王庶出的三子,断无继位可能,却连杀两位兄长,蚀灵王气急攻心而死,蚀王才得以继承大位。陈王愿意让天下落入这样的人手?”

    “自然不愿。”陈王道。

    “陈王若是不肯起兵天下早晚落入这二人之手。”园主再次道。

    这园主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只是他既然携带木盒而来……陈王心中盘算,抑制杀心,闭目道,“你下去吧。”

    陈王声音渐冷,隐隐竟又杀意,园主心中一叹,只道,“陈王既无此意,在下只好告退。有一日陈王必然知道我所言非虚。”

    陈王道,“显若有难,我陈国定当出兵相助,我定不会让江山落入那二人之手。可我陈国也不敢觊觎天下。自我继位之时,便领了先祖遗志,守住两界山,不敢让北方胡人侵犯。现在胡人频频试探,必是存了南下的心,我若是此时南下发兵,北方怎保?”

第十五章() 
出了高渠城,园主再回头,心中一叹。

    这天下!

    小人横行人心诡诈,欲以仁道治天下如何能行得通?所谓以文德修盛世,以武力定乾坤。拨乱反正、扶危定倾方面,‘仁义’这空泛二字又如何比得上武力?

    马车出了高渠向西南,经过奇货园,园主让那莽汉停下车,道,“你去将院子的牌匾取下来。”

    本来没有陈王许可,他不能进高渠半步,这才大费周章设奇货园,如今也没有用处了。

    园主心中暗道,“陈王有帝王之命,却无帝王之志又无帝王之相。若不是他,何以先生让我来高渠?”说罢又是一叹。

    再行几十里,又叹道,“能相的只是人所能得到的福禄,而并非人所能达成的作为。”再叹道,“或许只是时机未到。”

    再向西行,却见一边的山上泛着紫光。园主疑惑,下了车向山上去,才看那泛着紫色的地方是一个新坟。

    坟前墓碑倒了,埋在雪里。坟上的填土也不知是被什么推开,坟坑里一层雪、一层土,露出棺材的一角。园主奇了,亲自上前,把土扒开。棺材掀开,只见一个**岁的小童静静躺在棺内。渐渐小童胸口一起一伏,似是还有一丝气息。园主惊奇,把小童抱起。再过片刻,只见小童呼吸渐稳,脸色也红润起来。

    ——

    陈王宫校武场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院子里的雪被扫开,堆在三棵白杨树下。树下雪堆上,几只寻食的麻雀听见声响,拍拍翅膀四散飞去。

    陈休忐忑的挪着步子往校武场进。

    他被捉回的这一路一直紧张,心想到了高渠不知道是被陈王打死,还是被卢觐杀了报仇。才被带回来,却得知卢羽已经没事了,陈休揪着的心才放下。他正高兴着,突然有人来传召,说陈王在校武场等他。这一下子像烧热的铁片插到冰水里,一时间冷热交替,呲啦呲啦的脑子都懵了。陈休磨磨唧唧拖延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办,又怕陈王等急了直接杀过来,一拍脑门连忙让人过去找太后,这才敢过去。

    校武场能有什么?刀枪剑戟、锤锏棍棒!陈王把他叫到哪儿去,还能有好?陈休才推开外门,便感觉得校武场内阴森森,僵在内门外不敢动。

    来传唤的那侍者也看着陈休进进退退几次了,终于低声道,“小公子,您自己进去吧!”

    陈休尴尬笑笑,“这就进,就进。”说着一鼓气推开内门。

    陈王正在练剑。陈休觉得自己似乎能感受道剑上阴冷的寒气,也不敢出声,讪讪站在一旁,企盼着陈王把怒气对着空气发完,落到自己身上的甭管是刀剑还是棒子都能少点。

    四周的铁家伙,刀剑的刃都闪着光,那些棒子锤子看着都让人胆寒,陈休心说这比那大牢里的刑场都可怕,低着头战战兢兢的一点点往角落里挪。冷不丁感到一股寒意袭来,惊起抬头,再看,原来是陈王收了剑正冷冷看他。陈休不禁打了个哆嗦。

    陈王提着昆吾剑向他走过来。陈休只看着他眼里的寒意,吓得腿直哆嗦,心里祈祷‘这只是吓吓我,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正念着,却见昆吾剑正冲着他砍下去。陈休腿一软,软嗒嗒的趴倒地上。

    昆吾剑贴着他左肩落下。

    陈休早吓得魂不附体,昆吾剑落下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撕裂了,连连喘了几口粗气才跪坐在地上,扯着陈王连道,“伯父,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陈王更是大怒,瞪着眼睛,“软骨头!起来!惹事的时候你胆子比谁都大,事发的时候胆子比谁都小!”

    陈休哪还能听见陈王说的话。抬着头小心看着陈王脸色,这么一看只觉得身上更是寒了些,半天才反应过来陈王让他起来,答着‘好,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陈王看他这吓的半死不活的样子,气恼道,“若不是看在三弟的面子上,我一定把你这条胳膊砍下来!”

    陈休自小到现在,教训听得多了,早就摸清了陈王的脾气。他见陈王这样说狠话,又提起了他父亲,便知道自己的胳膊腿都保住了,心也慢慢缓和下来。长舒一口气道,“其实,人也不是我打的。”

    陈休这话声音小,却也没躲过陈王的耳朵。陈王眼睛瞪起,一脚踹过去,怒道,“若非你堵着她,怎会有这些事!你若是想认下这个事,又怎说出她来?堂堂陈国公子竟然这般没有担当!又做出外逃这种荒唐事!你父亲当年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你却这么不成器候!”

    这话他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也不知道换点别的。什么铁骨铮铮,还不是你说的!我也没见过他,知道他什么样子?这本来他心里话,谁知道这一不留神,竟从他嘴里嘟囔出来。好在声音太小,陈王没听清楚。

    陈王看陈休嘴巴上下动,又不知道嘀咕什么呢,向他一瞪眼,道,“你在说什么?!”

    陈休心说坏了,心扑通扑通的跳,这可怎么办?真是傻了,这一股怒气才消下去,又管不住这张嘴!陈休想着突然急中生智,抬头大声道,“我说,伯父你说的对!”

    “你……!”陈王再想训他,一时卡住。指着陈休,却训不出一个字。

    正僵持着,校武场内门再开。一人神色匆匆闯了进来。

    那人是跑得急了,跪拜在地还喘着粗气,慌道,“王上!”

    陈王喝道,“没人告诉你不得命令不许进来吗?!”

    那人一脸汗,见陈王正盛怒,当下拜了几拜,道,“王上恕罪!世子说有急事,定要立刻见王上!小人万不敢耽误!”

    陈王脸色略变。陈铭向来稳重,什么事如此急?陈王再看一眼陈休,冷道,“找人看住他!”说罢匆忙离开。

    陈休被陈王吓怕了,想着陈王的剑,仍是心有余悸。他看见陈王被陈铭叫走,以为是陈铭救他才把陈王调走。终是长舒一口气,这关总算暂时过去了。

    那个陈休让去找太后的人其实早已到了,这时候见陈王离开,这才敢进来,却扭捏着不知道怎么说。

    陈休坐到地上,不过片刻,又笑了,“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太后,”那人道,“太后说你该打。”

    陈休听着心里一凉,还好没去太后宫里躲着。

第十六章() 
陈铭这样急,的确是出了大事。

    赵平童不见了。

    祁平殿

    陈王、陈铭、陈锦三人坐着,面色凝重。

    “如你所说已经派人盯住他,他应该是没有机会出城的才对。”陈王问。

    “儿臣已经派人沿着去信陵的路找。又快马通知各处驿站以及边关守将。卢觐也带兵城内。”陈铭答。

    赵平童不过区区一个副使,可职位虽小,却是韦无妄的亲信。王升泯死在陈国本就是大罪,即使真是旧疾复发,卢羽殴打王升泯却是事实。若是赵平童此时返回信陵,皇帝面前岂不任由他胡说?!

    “他或许还在高渠,不如封锁四门,逐户搜查!”陈锦道。

    陈王摇头,“若是封城排查,扰民只是其中之一。这般贸贸然大举搜查使臣,对信陵方面应该怎么解释。况且现在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城内。”

    陈锦道,“父王!南边的大人都养尊处优的,这样的天气他不可能独自离开,我有八成把握他还在高渠。”

    陈王看向陈铭。

    陈铭道,“锦弟说的不错,若是赵平童自己,绝不可能离开高渠。”

    ——

    赵平童去了哪?

    赵平童自启恒走后,便一直不安,又越想越气。启恒临走那几个大礼,拜的整个大厅的桌椅板凳成了个空摆设,谁也不敢落座。好在他的伤还没好清,连睡觉都只能趴着,要椅子也没什么用处。

    赵平童想逃,又苦于终日有人看管。那日赵平童听说苏令要回信陵,眼睛一转有了主意,连夜写了一封长信,托苏令转送给家人,又哭诉自己离家日久,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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