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小多目光空洞,似乎没听见陈休说话,过了片刻回过神来,却看陈休盯着自己,“你干什么?”想着似乎他刚才问了什么,又道,“你刚才问的什么?”
陈休拧眉苦笑,“你问想什么呢,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在想小禾山的人过了沧江之后怎么办。”耿小多道,说着这话眼睛却撇向别处。
沧江,陈休脑中想着,过了沧江就是卫国境内了。突然想起不问,他那种人经世之才,不愁不能把他们安顿好。再说那不问自负才华,不是安心退隐江湖的人,将来必定要施展报复,总要收拢人心,必定不会拒绝这样的事。再者他身边又有齐醉亭这样的高手他去最合适不过。这么一想又笑道,“可以让齐醉亭去接应。反正他也在赈灾,小禾山也有大半的灾民。”
这人耿小多没听说过,想着道,“是昆吾公子的人?”
提起昆吾,陈休心里有些难过,只道,“是。”转而抹到别的话题上了,又笑道,“齐醉亭要是去接应安排一定能万无一失。他人厉害,要论武功我看比朱蛮刀只会好不会差!”
如果是这样,事情更容易一点了,耿小多问,“你能确定他肯帮忙?”
陈休笑,“算起来他还欠我一条命,况且这是好事,他总该愿意。”
耿小多喜,“那由你联系齐醉亭他在沧江南岸接应。”说着一抬眼看到外面一人走过,耿小多喊住外面那人他去喊寸头胡。
不多会儿,寸头胡到了,耿小多吩咐他准备大船,四日后在沧江等着,又叮嘱一些细节。寸头胡做了多年船头,对调船之事了如指掌。
陈休乘船去了平落城,找到不问,跟他说了小禾山种种。不问听说小禾山的人要来投奔,欣然同意,当即让人联系齐醉亭准备。(。)
第五十一章 雷霆怒()
雍口
军营外一匹快马飞报,马上的士兵跑的飞快,肩甲腕甲已经跑掉了。
那人持着令牌一路奔到长孙乌义营帐,“将军!将军!西铃谷发现敌情!”
“慌张什么?把话说清楚了!”长孙乌义道。无非是小禾山突围,若是向西必定经过鹿狭道,韦无妄早有安排伏兵等候,管教他有来无回。
“有五个来路不明的人,穿着我军军服意图不轨,幸背恰巧经过的陆先锋发现端倪。那五人似是会妖术,我等兵器全毁。陆先锋正与之周旋,遣我回来请将军定夺!”那人说着上举一把断刀,断处没有砍印仿佛生来就是这个样子。
长孙乌义一见,眼睛里闪着精光。“那五人中有没有一个坐着轮椅的?”
“并没有。”那人笃定。
又是一片玉简?长孙乌义笑取刀向外,“亲兵卫!点三十人,随我去西铃谷!”
那人惊,“将军,那五人可会妖术,三十人恐怕不行。”
长孙乌义狂笑,点兵出营,三十人,五十匹马。
兵到西铃谷,只有三十显兵留下,见长孙乌义前来,禀道,“将军,那五人逃去了,陆先锋引人正去追。正在两夹道僵持。”
两夹道长有三里,两边皆是高耸悬崖,中间全无出路,两头出入口已被显兵堵死。长孙乌义喜道,“去看”不多时上了崖道,崖道有弓兵。这里本是伏兵的好地方,可是弓箭射下到了半空便自己断了。
长孙乌义远远看着,见下方果然五人,崖壁不断有滚石落下,显兵不敢上前。再看那其中一个,突然微愣,那身形仿佛海门那个小子。长孙乌义恍然,他的腿就是断了,有个几日就该好了。
“放箭!”长孙乌义命令道。众人听令,一时箭雨落下,却看还未触到五人,数百只箭竟断在半空。
长孙乌义眼睛一瞪,果然是!当即让人杀了二十匹马,马血装满了六十个水囊,仍有剩余。长孙乌义让三十亲兵除去盔甲兵器,聚在一堆,以马血浇灌,再分发众人。仿佛腥气传到下方,陈休探头上看,“果然来了!”
长孙乌义将三十血兵各带了两囊马血,下了崖道。
陆先锋迎来,“将军,妖人已被困死谷中!”
“我自去活捉妖人,你们守好不让他逃了就是。”长孙乌义笑道。三十人进了狭道。突然崖上人喊,“将军!那五人不见了!”
长孙乌义心惊,怒问先锋官,“夹道中还有其他路?”
陆先锋摇头,“并无其他路,只有一个半拳大小的缝隙,人马不可能经过!”
长孙乌义一惊,抬头看天上乌云齐聚,难不成他开道而走?“小子鼻子倒尖,闻到血腥先逃了!”
长孙乌义策马向前,约在路中正有一条小道,道宽三尺,足够走马。
陆先锋惊,“不可能,这明明是个拳头大的缝隙!”
“追上去!”长孙乌义道。
“将军!末将愿领令前往,望将军回营主事!”陆先锋一愣。
长孙乌义也不问,“你在这等着就好!”
说罢率三十血兵策马前去。穿过夹道五十丈,已见山体,远远就见前方道上五人。
“追!”长孙乌义令道,“我要捉活的!”
这三十人追去,前方也已察觉策马而去。
不断碎石落下,却见慢慢头上乌云蔽日。一声雷鸣。
这陈休原来所做不过是些许小事,天道不能察觉,而今他开山道,令山石,天道岂能不查?这隐隐雷鸣便是警告。
隐隐雷鸣中陈休似乎听到,“人间诸灵不可越界!人间诸灵不可越界!”
陈休心惊,看后方长孙乌义追来,心说那边差不多该行动了,必须让他觉得唾手可得。
“去奇峰谷。”陈休道。
袁从惊,“小爷,奇峰谷是死路!”
“就是去死路!”陈休策马先行,后面几人也跟着。
“将军!他们往奇峰谷方向去了!”亲兵卫喜道,“一月前山崩,奇峰谷的出路已经被堵死了!”
长孙乌义喜道,“追!”
三十人追去。不过多时却见远处几簇青烟,几簇红烟。
兵卫回头一惊,“将军!小禾山那帮土匪要向南突围,我们是否回去?”
长孙乌义不管。
亲卫劝,“小禾山贼众若是决心突围,南营恐怕守不住。没有军令恐怕调不动北营的兵!”
猎物就在眼前,岂能放行!那什么没有用的鱼纹符,爱去哪去哪!长孙乌义骂道,“不去管他!”
再向前,已到奇峰谷,天上云层也越聚越厚。这奇峰谷仿佛一个大口袋,三座险峰围山,进出谷口唯有一条出路。
路到尽头了。
袁从惊,回头看那些人已经追了上来,“小爷,真没路了。”
血腥味似乎能闻到。陈休回头看,眉头一皱,一旦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当诱饵,一不留神就被吃了,还钓不到鱼!
陈休动念,看看后方追兵将至,又见天上密布乌云,能听见空中混混雷鸣。“这就是要遭天谴了!”陈休喃喃道,又看四人,“我说好带你们活着出去,现在进了死路。你们怕不怕死!”
几人道,“能办这件大事,死也值了!”
陈休一笑,勒住马缰,“好!你们记住了,一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和外人说。我无论是生是死,都得把我带回连云寨。我要是只剩一把焦骨,你们就把我的骨头扔到耿小多面前,跟她说我陈休也是个好汉!”
众人不明白陈休何以说这话,一个个愣了神,相互看着。
陈休喝道,“都听见了吗!”
众人回过神来,“听到了!记住了。”
陈休下马跑了十丈开外,望着幽幽大山,把铁剑插在石缝之中,跪地拜道,“叔父,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不过我这小小年纪死了可惜,希望你在天之灵能保佑我活着回去。”说着心念一动。
雷声更剧,就觉天崩地裂一般,仿佛有一把天剑,将整座山劈成两半,两边分开、裂开一条十里长五尺宽的路来。雷鸣混混,闪电乱击,厚重的层云仿佛被闪电撕碎,突然一道雷闪,正击中陈休。
众人早已惊呆了,不肯信眼前所见。突然眼前雷闪,陈休轰然倒地。
“陈小爷!”众人惊,袁从拉过陈休,却看他浑身触电,身体却未焦,原来那铁剑引去大半雷电。袁从扯过陈休上马,隐隐似乎还有呼吸,也顾不上其他,策马离开。行走其间仿佛两边高可通天,道狭隘,望向天空,天空仿佛是一条线。
随即云开雾散。
陈休耳边似乎仍有雷鸣。
一个声音道,“去毁了这天道吧!毁了天道你将不再受束缚!”
又一个声音道,“天地之力不可擅借,天道行空,天道若丧,人间界毁!”
前一个声音又道,“人间界外更有天地!”
后一个声音喝道,“人间界外何来天地,不过是炎炎地狱!”
一时又寂静无声。(。)
第五十二章 莫名其妙()
小禾山
鹿泉跑进寨子,问山虎瘦猴子等人正在寨门外等候。
鹿泉喜道,“大当家,长孙乌义果然出营了,咱们往外冲吧!”
问山虎大喜,“连云寨果然守信用!”想着喊道,“点香,三炷香后随我向南突围!”
三炷香转瞬即过。小禾山上杀出众人,直奔雍口东南。那处防守最为薄弱。
军中无将,显军混乱。
几声响动,青红信烟升天。远处陆先锋也已看到,“恐怕追不上长孙将军了。”想着又道,“长孙将军见到信自然知道军情,众位随我回营阻击贼人!”
一行人调马飞奔,远远一人来报,“禀!南营被偷袭,恐怕阻拦不住了!”
先锋官一惊,“小禾山那帮贼人还另有人接应?他们既然向南,想必是要度过沧江。”想着令道,“调海口守兵,从南向北拦截!”
先锋官勇,领兵向南追去,才道封口,一匹快马来报,“将军。没有将令,海口守将不肯出兵。”
军中失去主将谁能指挥,没有军令海口又不肯出兵。先锋官大怒,“混账!传我命令,海门守将若不出兵让小禾山贼众逃了我必杀他。他们若有罪责我一人承担!”
问山虎等人一路向南,向西绕过海口到了沧江岸,就看无数小船相连从岸边蔓向江中,江岸水浅,大船无法靠岸,三日之内要搭建渡口完全不可能。寸头胡便聚集小船,浮在江水上以粗绳连起做了这个浮渡。江中停着又大小船只。
众人正要乘船而上,却见海口方向显兵又来。
“这帮东西,追个没完了!耿小爷,你们先走!”问山虎道。
救人哪有自己先走之理,耿小多不愿,两相推脱,正在混战。耿小多不善混战、久战,众人也已疲惫,疲弊之中耿小多竟也不慎受伤。小禾山众人不肯先逃,正说同死,就看江上有船来,船上杀出无数骁勇之人。
原来是那齐醉亭在对岸等的急了,不见人来,听闻众人江岸受阻,索性直接杀来。耿小多等人正不得脱身,见有救兵,自然欣喜。
问山虎等人尚有伤残,先行上船离开,连云寨等人后行,耿小多陪齐醉亭一众殿后。待到众人上船,齐醉亭一声令下,众人且战且退。从船上又有箭雨逼迫,众人逃离。
到了对岸,耿小多终于放心,才觉身上有伤,才要下船突觉晕恍。
“怎么了?”齐醉亭扶住。他不认得耿小多,见他面目净秀像个女人,想着难不成是个女扮男装?一时不敢确定,扶着耿小多试探喊道,“姑娘?”
耿小多失血过多,已经不甚清醒,也未听清,只觉得浑身无力,竟倒在齐醉亭怀里。
这一幕却给寸头胡看到了。前几艘船,他是不见耿小多下来,想着别出了事,才一直等在岸上。心道想必是齐醉亭不认得耿小多,若是直接说怕他尴尬,装作没听见,笑迎上去,“耿小爷怎么样了?”
齐醉亭这才恍然,又笑,“不妨事,到了这里,你也不知道去哪安顿。看你瘦弱,也没什么力气。”想着打横抱起耿小多去了。
连云寨
像做了个噩梦一样,陈休微微睁开眼,待看清眼前的人,又连忙闭上。是刘香丸。
“既然醒了,又装什么!”刘香丸冷笑道。
陈休心说,他这一睡不知道多少天过去了,想着大概十天之期已过,刘香丸来催他上路的。想着笑道,“七寨主放心,我这伤好了,马上就出发。”
刘香丸眼见着陈休从频死边缘,几天之内就自然好了,更是笃信陈休的话,以为他真遇到隐世高人,却气陈休小人之心,声音一冷,“我不过是来看你伤势,你重伤不醒,我也不是不讲道理。”说着一瘸一拐又出去。
陈休一歇气,睁眼起身,就看自己手脚都在,想着天雷击来,被铁剑引去大半,心中感激,口中喃喃道,“叔父果然在天有灵。”
袁从听说陈休已醒,又笑又哭的进来,见着陈休笑道,“陈小爷,您果然是天上神仙,一座山就这么劈开了。看您一下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你们没有乱说吧?”陈休连忙向外看。
袁从笑,“您吩咐了,我们哪敢说,一个个嘴巴闭的比谁都结实。”想着把眼泪一抹又道,“冀曲来消息,说那个殿下想来,被邵子平拦住了。”
“拦住好。启恒要是来连云寨才麻烦。”陈休道,再伸伸胳膊觉得似乎有点酸疼,“小禾山有什么消息?”
袁从笑道,“还算顺利。就是听说海门出兵,把耿小爷他们堵在沧江岸上了,后来南边的人过来接应,为首的那个齐醉亭,那个厉害!”
陈休笑,齐醉亭的功夫他是见过。又看看,“耿小多呢?”
“耿小爷受了伤,被齐醉亭安排去了平落城。”袁从道,想着外面传闻,突然看着陈休,古怪的笑道,“小爷,你知道外面传的什么消息吗?”
“我一直睡到现在我哪知道!”陈休笑骂道。
袁从笑道,“都说那个齐醉亭看上耿小爷了。”
陈休一愣,想着笑道,“那齐醉亭也不能喜欢男人吧?”
“就是这意思!龙阳之癖的不是没有。说不定咱耿小爷也是。”袁从小声道,又看陈休,慌张道,“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陈休干笑。
袁从又道,“那天耿小爷受了伤,齐醉亭扶着耿小爷下来。齐醉亭不认识耿小爷啊,喊了一声‘姑娘?’,耿小爷一下就扑倒在他怀里了。后来寸头胡要去扶耿小爷,没成想齐醉亭抱着耿小爷走了。”
他这说的有声有色,陈休问道,“你听谁说的?”
“寸头胡啊!”袁从道,“他亲眼看见的。”
齐醉亭武功不错,看着还通笔墨,长的英挺,行动也有几分潇洒,看着似乎也比朱蛮刀可亲近。
正说着耿小多竟进来,看着袁从道,“寸头胡都亲眼看见什么了?”
袁从哪敢说啊,望着陈休他救他。陈休也会意,看着耿小多笑道,“平落城养伤挺好,怎么回来了?”
耿小多眉毛一挑,只觉得陈休似乎再笑,只道,“二爷回来了,我有事要跟他说。”
陈休看着耿小多,调侃笑道,“还好连云寨还有朱蛮刀,不然你大概住在平落城了。”
莫名其妙,耿小多一笑,“看你还能说话,就知道你没事了。”说着也不看陈休,转身出去了。
陈休也不说话,看着袁从,觉得头脑轻松,以手摸头突然愣了,“我的头发呢?”
袁从偷笑,也不回答。
原来一道天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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