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陈放下电话,我看出他们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们也立刻解释,指著电话:“我们打电话请管理主任上来,如果电脑要阻止,太容易了──电话系统,也属它管理,可以截断线路,使我们无法和外界沟通。”
黄堂喃喃地道:“现在……至少它还没有这样做。”
两陈也喃喃地道:“谁知道,或许它认为根本不值得这样对付。”
在管理主任再出现之前,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事情十分怪异,我们所作的假设,也十分零碎,没有系统的假设。
管理主任大约在四分钟之后来到,一进来,看到所有人的神色凝重,他也为之一怔。
尤其,当两陈劈面就问了他一句话之后,他的神情更是怪异。
两陈问的是:“你是搭电梯上来的?”
电脑管理室在地下一楼,他要来到五十楼,而在四分钟之内就到了,自然是搭电梯上来的。可是两陈又问得十分认真,使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我们认为,在大厦之中,发生了一些十分怪异的事,这些事,和大厦的电脑管理系统有关,所以请你──”
我才说到这里,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可是我却陡然住口,因为管理主任的反应十分奇特。他先是陡然一怔,然后,自然而然吞了一口口水,再接著,他面色变得十分白,可是却又在这个时候,他又硬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我就是在这时候住了口,盯著他。他刚才的神情,别说是老于世故的我,就处是良辰美景,也可以看出,他是忽然之间,被人揭穿了秘密,又想掩饰,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事情会一下子就有了那样的发展,倒十分出乎意料这,这证明管理主任就算不和电脑串通,他也早知道有怪异的事发生。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令得他更举止失措,他还在挣扎著:“各位望著我……干什么?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什么怪事……会和电脑管理系统有关?”
我一字一顿:“你应该明白的,你的神态,证明你完全明白。”
他忽然纵声大笑起来,双手挥舞著,动作十分夸张,又提高了声音在叫:“我真的不明白,我的神态么了?你们这算是什么,真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算是什么?”
我看出他的情绪,十分惊恐,处在崩溃的边缘,只要稍为追迫一下,他就会说出一切来了。
可是,我还没有开口,两陈已经发怒:“你不把一切如实说出来,立刻就开除你。”
管理主任一怔,陡然睁大了眼。良辰美景冷冷地道:“你被开除的,不单是你的职务,甚至还涉及你的`人籍'──你和电脑狼狈为奸多久了?”
管理主任的神色惨然,可是他的神情,却有一种异样的镇定,他的声音十分高吭尖锐:“我完全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看你们的神情,都有问题。两们陈先生,刚才你们说到开除,好极了,我这就走!”
他说著,转身就走。
突然之间,事态又有了这样的变化,更令人意外。黄堂跨过一步,阻止了他的去路,厉声道:“等一等,警方怀疑你和两个人在大厦中失踪事件有关,你必须协助警方调查。”
管理主任的神情十分古怪,他似笑非笑地望著黄堂,忽然又指著黄堂笑了一下:“好啊,警方想知道什么,我有问必答。”
他这样一说,黄堂不禁一怔,因为他想不出如何问才好!总不成问:“你在电脑使人失踪事件中,担任了什么角色?”
根本连“电脑使人失踪”都是假设,如何可以拿这种问题来问人?
黄堂是警方人员,不能拿这样的问题去问人,可是我却可以。我已来到了他的身前,问的,正是黄堂所想问的那个问题。
管理主任的身子陡地一震,张大了口:“你……开什么玩笑?”
八、大厦的阴森背面:电梯槽
我厉声道:“没有人在开玩笑。你是电脑管理系统的主管,电脑要是出花样,必然瞒不过你。”
管理主任摊大双手:“电脑有什么花样可出?”
这个人,一定本性十分狡猾,因为他抵赖、说谎的神情和动作,层出不穷,狡顽之极。
我冷笑一声:“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它有什么花样可出,准备作精作怪到什么程度,它把那些文件废纸和两个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管理主任居然冷笑一声:“先生,你这些问题,如果在公开场合问我,你想是谁会被送进精神病院去?是你还是我?”
刁顽的人我见过很多,像眼前这个人,也可以说是难对付的了,我冷笑一声:“如果你不把所知的说出来,只怕你想到精神病院去而去不得。”
我这样说,是在暗示他,他的“合作伙伴”靠不住,会出卖他──那是假定他和电脑有串通的一种说法。
我留意到,在我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在极短暂的时间之中,他有一丝慌乱的神色。
可是,那真是连十分之一秒都不到的事──使我怀疑是自己的主观心理作用。这证明他掩饰内心思想的本领,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就大有进步。黄堂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由他来对付。他走向管理主任,伸手指著他,神情不是很客气:“警方正在调查两个人的失踪事件,希望能得到你的协助,请你跟我到警局去一次,可以?”
黄堂的这种说法,自然是在故意为难管理主任,可是却想不到,管理主任立时道:“好,这就去!”
黄堂反倒怔了一怔,有点难以应付,管理主任冷笑一声,更进一步道:“警官,我是纳税人,到警局去,我会觉得有保障,比在这里好多了。”
两陈怒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管理主任提高了声音:“我觉得在这里不安全──这里不正常的人太多,两位陈先生,我要协助警方调查,你们不至于要妨碍警方执行任务吧。”
他词锋咄咄逼人,反倒令得黄堂不知如何是好。他更有了行动,向外走去,反倒催黄堂:“警官,快走啊。”
黄堂向我望来,我示意他先跟出去,然后我提高了声音:“别忘记你自己是人。”
这句话,其实是没有什么作用,因为从管理主任的态度来看,如果他和电脑有某程程度的串通,那么,他必然是极度的冥顽不灵的家伙,想凭一两句话,而令他的态度有所改变,是不可能的事。
果然,他头也不回,只是报以一声冷笑,就大踏步向外走了出去,黄堂忙跟在后面,他们两人走了出去之后,两陈十分恼怒,一起伸拳,在一张桌面上,重重敲了一下,也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得外面走廊上,传来了黄堂的一声大叫,叫声可怕之极。良辰美景的反应最快,红影一闪,她们已窜了出去。
我紧跟在她们的后面,一到了外面,就看到黄堂的处境,十分狼狈,他的双手,紧握住了自己的领带,正在用力向外扯,而领带的一端,却被电梯门夹住,正在缓慢而顽固地向内拖去。
黄堂也是满面通红,良辰美景赶到,只见精光一闪,“嗤”地一声,黄堂的领带,已经被割破。黄堂由于正在用力向后扯,所以一个站立不稳,跌退了一步,坐倒在地。而他被电梯门夹住的那一截领带,也一下子被拉进了电梯,看不见了。
这一切变化,都十分快速,并不见管理主任的踪影。黄堂在挣扎站起来时,指著电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在这种混乱的情形之中,我必须补充的一点是,刚才,我看到了疾掠而出的良辰美景,手上各有精光一闪,黄堂的领带便自断袭,可知她们在那时,一定挥动了十分锋利的利器。
可是等到领带断了之后,她们的手中,并没有什么兵刃,可知那利器一定十分小巧──而我从来也不知道她们有这种小巧的利器在身。
她们既然绝不轻易让别人知道她们有这种小巧的利器在身,我自然也是装著没有看到的好──或许她们另有内情,要是怕我看到了问起,这就不免尴尬了。自然,这种人情世故,也是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才懂得的,在年轻时,哪里会顾得那么多。
所以,我立时转身问黄堂:“那家伙呢?”
两陈这时也出来了,黄堂仍指著电梯:“一出来,他就冲进电梯,我想伸手去抓他,他一转身,反抓住了我的领带,而电梯的门,就在那时关上,他的力道……竟那么大,几乎把我勒死。”
我吸了一口气:“想把你勒死的,不是他的力量,而是电梯的力量。”
两陈面色煞白,一转身,又奔进了会议室之中,他们以第一时间,通知管理处。
半分钟之后,才知道他们的做法,正确之至,及时知道了事情的变化。
他们后来说:“我们想起,每一架电梯,都有监视设备,那家伙在电梯中,我们可以通过监视设备,在荧屏上看到他。”
他们奔进会议室后,不到半分钟,就大叫:“卫先生,你们快来。”
他们一定叫得十分急,在“卫先生”之后,把良辰美景的也省掉了。
良辰美景的行动真快,虽然是我先行动,可是她们掠起一阵风,还是在我的身边,掠了过去。
这时,陈氏兄弟正在电话旁,电话扩音器中,传来了一个慌张的声音:“主任……他正打开电梯顶部的……小门,向外攀去,电梯正在下降,天,主任……他想干什么?他已爬出去了……看不到他了。”
闭路电视的监视装置,是在电梯顶部的,管理主任已经由顶部的小门爬出了电梯,自然看不到他了。
从电话扩音器中传出来的声音,是来自管理处的一个工作人员,他看到了管理主任从电梯顶爬出去的情况。
两陈立时下令:“停止这部电梯的运作。”
那工作人员大声答应,然后道:“电梯停在二十六层和二十七层之间。”
两陈向我望来,我道:“就从这架电梯开始,仔细检查搜寻。我相信那两个失踪者,也是经由电梯的小门,离开电梯的。”
两陈苦笑:“那两个失踪者,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道:“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然后,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先是互望著,然后,视线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他们是要我决定一件事,因为我也正在想著同样的问题。
需要决定的是:走楼梯下去,还是搭电梯下去?
我想了十秒钟左右,就有了决定:“搭电梯──我们不能逃避,要迎接挑战。”
各人都没有异议,我们走进了专用电梯,电梯一直下降到第二十六层,停下来,并没有事故发生。
等我们到达第二十七层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来到,而且已带了一些检查电梯及电梯槽的设备。
同时,在电脑控制室中,也有工作人员候命,听指挥行事──这一切,听起来像是十分大阵仗,但实际上,却是普通之极的事,每一个在城市生活的人,都会见过“电梯例行检查”。工作人员停止了电梯的运作,在漆黑的电梯通道之中,装上照明设备,详细检查。
现在,工作人员进行的工作,也是一样,他们先打开电梯门,看到电梯的下一半,接近门,抬头看去,可以看到整个电梯,顶部的小门,有被才推开过的迹象。
这时,控制室的工作人员,接受了命令,使电梯再略为下降,变成停在第二十六层。
然后,持著照明设备的工作人员走进电梯,顶开了电梯顶的小门。我示意他们退出,由我持著强力的照明灯,从顶上的小门中,窜身而上,站到了电梯的顶上。
虽然电梯(或称升降机),已是城市生活之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没有电梯设备,根本不可能有现代化的大厦,每一个城市生活的人,对电梯也熟到不能再熟,每天都要进出好多次,可是,也不是有很多人,有过处身于电梯顶上的经历的。
处身在电梯的顶上,也就是直接置身于电梯槽之中,在黑暗而狭窄的空间之中,有著泛著机油的漆黑光影的纲索,直上直下地垂著,仿佛是通向地狱的指标。槽的四壁,粗糙而原始,完全没有修饰,和一墙之隔,经过精心布置的走廊,有著天渊之别,那是被人遗弃的部分,根本没有人理会它是美是丑,所以它也格外有一种它自己独特的冷漠和阴森。
向上望去,是一直向上的漆黑,不知有多高多深,狭窄加倍了深的感觉,仿佛是从地狱在抬头向上望。空气的对流,发出一种十分暧味的声音,不是很宏亮,可是却努力想从人的耳朵中钻进去,最后能直透到人的脑中去,去实现它那不可测的阴谋。
一切都极其诡异,真难相信一座金碧辉煌,富丽之极的大厦之中,会有这样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且,这是极其重要的部分。
我在攀上电梯顶之前,曾要求管理室把自动系统,改回人力控制,这使我安心许多,不然,电梯若是忽然上升或下降,都是极度危险的事。
我利用照明设备,在电梯槽中搜索著,并没有发现管理主任。
管理主任是在从五十层至二十层之间,爬出电梯的,在电梯槽的四壁上,有不少可供人藏匿的阴暗角落──那是墙壁上的了些凹入部分,是为建造工程方便而留下的。
在强力的照明之下,这些四壁的凹凸部分,看来更形成怪异的阴影。
电梯槽比电梯更大,但也不会大得太多,大约除了门的那一边之外,另三面,都有五十公分的空隙,当然可供人从这个空隙中通过。
所以,管理主任出了电梯之后,可能向下,也可能向上,我略想了一想,就决定先向上搜索。因在电梯下降的时候,有钢索相应地向上升去,管理主任有可能抓住了钢索向上去。
所以,我请两陈下令,由管理室控制,电梯缓缓向上升去。这时,良辰美景也到了电梯的顶上──她们的身形纤细,轻功又好,竟不是攀上来,而是一下子就从电梯中拔身而起,窜上来的。她们的手中也有强力的照明设备,所以电梯槽之中,十分明亮,若是有人藏匿著,必然无所遁形。
管理室中的工作人员又有了报告:在电梯下降期间,自三十层到底层,每一层的门,都没有曾经打开过的记录,也就是说,管理主任出了电梯之后,没有离开过电梯槽。
我在电梯向上升的时候,还听得两陈在下命令,要大厦的护卫,严密注意大厦的每一个出口,留意管理主任的行踪,一有发现,立刻扣留──虽然直到目前为止,管理主任是不是有什么罪状,我们全然无法证明,但是他的行动,实在太诡异了,实在太叫人起疑了。良辰美景和我,一起在电梯顶上,电梯向上升,一直升到了顶部,并无发现──请相信我们三个人锐利的目光,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必然无所遁形。我沉著气,令电梯再向下降,一直降到底层,仍然一无所获。
良辰美景进了电梯,和两陈商量,我听得她们在说:“整个电梯槽全找遍了。真叫人不明白,那家伙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我也回到了电梯之中,伸手向下指了一指:“不是`全找遍了',在这下面,还有相当大的一个空间,装有在电梯猝然下降,可以减少伤害的强力弹簧。”
在我说话期间,电梯门打开,底层在大堂之下,那里不像大堂,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只是大厦管理人员才到达之处。
这时,已有很多工作人员,把这架电梯,围了起来,黄堂也带领了一些警,正在守卫。
我先跨出了电梯,良辰美景和两陈跟了出来,我对一个工作人员说:“除了槽底部之外,都找过了。”
那工作人员十分机灵,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用对讲机和管理室联络,升降机又缓缓向上升去,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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