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卓玲抽出了手,“对不起,我已经嫁人,儿子都这么大了,只能辜负您的厚爱了。““阿玲,我是真心爱你“,呼亚吉真动情道:“洛维的母亲死后,我很多年都没有再立汗妃,连侧妃都没有立过,你嫁给我吧,萧少华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做到,而且,我能给你的会比他更多。“看卓玲低首不语,呼亚吉真又道:“阿玲,不要离开突厥。““我没有想过离开“ 卓玲道:“但我的儿子必须离开。““他随时都可以离开“,呼亚吉真道:“我可以让大祭祀送他走。“卓玲温色轻笑,“大汗这么做是有条件的?对吗?““阿玲“,呼亚吉真没有正面回答,“我爱你,嫁给我吧。“他伸出双臂想去拥住卓玲,卓玲移步滑开,轻柔道:“大汗,再给我些时间,让我想想,我毕竟才刚刚离开他不久。““你想让我等多久。“呼亚吉真道:“从见到你到今天,我等了你整整三年了。““不会太久的“,卓玲道:“你的伤也不轻呢,又有那么多紧急又棘手的事情要处理,等这些平息了,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你的答案会是什么?“呼亚吉真注视卓玲的一双美目。
“你怎么了?“卓玲笑道:“伤成这个样子,也不能马上成亲啊。你早些歇息,好好养伤,不要想得太多,我的答案不一定是你最想要的,也不一定会让你太失望。““好,我等你的答案“。
卓玲微笑着优雅转身,慢慢走出内帐,步入茫茫草原的墨色黑夜。当确认无人跟随,卓玲加快了脚步,脸上的神情凝重起来,呼亚吉真的表白中带着不着痕迹的威胁和逼迫,也许他不是有意的,也许这只是汗王说话的习惯,但对于她,这是一个危险的讯息,她要尽快送走儿子。
卓玲回到自己的帐中,看见小帆盖着被子呼呼大睡,四仰八叉,顾头不顾脚的模样象极了少华,她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头发到指甲,每一个角落她都不愿意放过,看了一阵又一阵。
直至夜已过半,卓玲推推小帆,“云儿,起来,和娘说说话。““不嘛,娘,我困“,小帆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明天早晨再说。““好吧,那就明天再说。“卓玲把被子从小帆怀里抻出来,给他盖在身上,又为他脱了鞋子,自己和衣坐着,一夜未曾合眼。
几天下来,卓玲焦虑难当,六大祭祀她并不熟识,父亲哥哥也不能实言相求,冷清月自那日被小帆吓走就没再来过,儿子似乎也不想找她,每天就是在草原上给人看病诊脉,两个孩子似是别别扭扭的谁也不愿见谁了,有时远远对视一眼,也各自走开。
“云儿“,卓玲在饭桌上问小帆道,“怎么不去见清月了。““不想理她“,小帆道:“看见她就烦。““为什么不去跟她说要带她一起回中原。““说了也白费,行刺大汗的事没有解决,她不会和我走的。“卓玲知道儿子所言不假,可眼下,冷清月是唯一一个可以帮小帆离开突厥的人,她不想等,也不敢等,也就派人去请冷清月前来相商。
日落时分,冷清月姗姗来迟,一脸肃容,进到帐中,小帆瞥她一眼,说道:“查岚元帅,架子不小,这时候才来,饭可都撤了。“冷清月抿着小嘴,走过去,踢了小帆一下,问卓玲道:“姨母,您找清月来可有什么事么?““清月“,卓玲道:“姨母知道你和风墨雨大祭祀素来交好,能不能让她把云儿带回中原去。““他……他要走了么“,冷清月嘴里答着卓玲,眼睛望着小帆。
“对啊,我要走了“,小帆冷冷道:“咱俩战场上见。“冷清月听罢,心中难过,压下眼泪,说道:“可以,我去和风姐姐说,让她带云儿走,这个时候走也最安妥,要打仗了,没人会留意你,你走吧。““什么,要打仗了“,卓玲问道:“星晏城那边有消息了么?““有了“,冷清月道:“星晏王也是性高气傲之人,他拒绝送回扎一虎和他的儿子,还把使臣的手给剁了下来。六大祭祀全都同意出征星晏城。““谁挂帅“。
“我“,冷清月余光看到小帆强压的恼怒,说道:“我这就去找风姐姐,看她能带你过神月冥道,还是死亡之域,你……快些走吧,我送不了你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说完,转身而走。
小帆坐了一会儿,噌的站起来,追了出去,卓玲无奈,心知儿子一时半刻定是走不了的了。
草原上,两匹骏马一前一后跑得飞快,小帆追到和冷清月并辔之时,伸手牵了她的缰绳,“驭……“两匹马都停住了,小帆下了马,也把冷清月抱下马来。
冷清月早已满面珠泪,哭道:“你走啊,还来追我干什么?“小帆叹口气, 把她拥入怀中,“打仗能带着我么,我给你做军医。““你“,冷清月抬起头来,惊道:“你要给突厥军队做军医?““只要你查岚大帅不认为我图谋不轨就行。““为什么呀?“冷清月抽泣着问。
“我不放心你啊“,小帆抱着冷清月,气道:“你们突厥有男人么,要你去挂帅。““ 别说我们突厥“,冷清月嗔道:“你也可以做突厥人,不如……““闭上你的嘴吧,别得寸进尺。“小帆道:“那不可能,打完了这场仗,不论是输是赢,你跟我走。““我不……“。冷清月的唇被小帆封上,嘤咛道:“我……不走,你留……下。“
兵出驼山(6)
出征的日子到了,两万突厥骑兵浩浩荡荡行至驼山脚下,一处五丈多宽,直通幽冥沟的裂缝横亘在大军面前,对于普通的战马,五丈的跨度是最大的极限,使臣的马是千挑万选的宝 马良驹,方可无险而过,眼下的深沟对每个突厥骑兵及其坐骑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冷清月一见大军停止了前进,便知幽冥沟就在眼前。她令旗一展,大军即刻向两侧分开,为她和众位将军让出一条道路,呼亚洛维催马上前,被风墨雨拦住,“洛维,让我来吧。“ 呼亚洛维道:“我是汗王的儿子,还是我来。““你们都后退“,冷清月道:“我来“。她说着,一骑当先,打马向前走去,在离裂缝二十几丈远的地方停下。为了这次能够带领全军走过幽冥沟,她舍弃了从西域买来的神驹,选择了与所有骑兵一样的普通马匹,此时此刻,两万人的目光全都集结在她的身上,她的面容冷艳淡漠,拍拍自己的马,那马听主人的令,向后错了几步,不停晃动四蹄,把地上的尘土石子都踢飞了起来,“驾“冷清月忽的娇喝一声,纵马狂奔起来,马到沟边,腾空而起,奋力跃过了幽冥沟,四蹄落地,那马仗着惯性,又前行几丈,冷清月拨马又回到了沟边,面对突厥的将士,大声言道:“今日之前,本帅已到此试过数次,我们草原的战马是绝对可以跃过这个深沟的,大家不必害怕,尽管打马过来,过了这个幽冥沟,我们就可以拿下星晏城,擒获叛臣扎一虎,为受伤受辱的突厥使臣,为大汗,为嘎鲁将军报仇雪恨,以震我突厥盛世声威。“小帆与所有军医和水大祭祀走在一起,虽然在队伍后边,但也隐隐听到冷清月用深厚的内力传出的这几句话,暗自摇头叹息,“没想到,清月姐姐还真有两下子。“他本来想偷偷跟着大军走,一路相随保护,可冷清月担心战场风云变化无常,他若临阵出现,定会惹人非议,便在出发之前的最后一次庭议上,以他相救嘎鲁易平为由,力主让他去做骑兵营的随军军医,可草原上的亲王坚决不同意,就连查岚亲王和查岚清海也是持反对意见,呼亚洛维的态度很是激烈,要不是风墨雨低声告诫,说他如果再要捣乱,自己就在众人面前说出是他先把小帆带到突厥来做军医,这才堵了呼亚洛维的嘴。出人意料的是,呼亚吉真的态度十分缓和,没说什么就准了冷清月的请求,只是为了平息众议,派了水大祭祀和风大祭祀前来监视他。小帆总觉得这事情太过顺利,但既然能和冷清月一起走,也就没再细想。他未存歹心,也不怕人监视。倒是水大祭祀为人古板认真,看他就象看贼一般,弄得小帆说话走路都得提着了心,笑话一句不敢说,也不敢走出他的视线一步。
大军前方,冷清月又再下令,同行的将军莫卡丹,呼亚洛维,风墨雨和军师艾雅桑格也跟着跃了过去。将帅都已过了幽冥沟,突厥骑兵紧跟着一字排开,寻找一些相对坚硬的着力点,一个接一个跃过深沟,一名突厥兵跃了几次都没有跃成,他的马一到沟边就停止不前,所有人看得清晰,他的腿一直不停发抖,根本不能夹紧马肚,冷清月秀眉紧皱,抬起令旗,那士兵明白,元帅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不禁更加恐惧,再来过时,全身抖得几乎不能稳坐马上,“莫卡丹,杀了他。“冷清月的军令一下,莫卡丹搭弓射箭,一箭穿过那士兵的咽喉,这名突厥士兵着即掉下马来,摔下沟去。
“谁再敢丢突厥人的脸,阻碍队伍前行,下场便和他一般。“莫卡丹朗声训斥。艾雅桑格也道:“兄弟们,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过了驼山,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星宴人困在山上。“此举极为有效,突厥兵士个个抖擞精神,纷纷跳过深沟。到了队伍的末尾,除了小帆和水大祭祀,其余军医大多骑术一般,也都各自打怵,过会死,不过也会死,几人也都硬着头皮上了马。
小帆对水大祭祀笑嘻嘻道:“大祭祀伯伯,他们可能过不去,我想帮帮他们,不知您同不同意啊。““你想怎么帮“。
“连人带马扔过去。““你想害死他们“。水大祭祀厉声道。
“我说大祭祀伯伯“,小帆道:“您就站我边儿上, 我要害顶多能害一个,还能害了这么多人么。我要是动一点歪心思,您也别手软,直接给我打沟里去。““这还用你说,我决不会手软“。
“那我可就干了啊“。小帆说罢,走到沟边,对着身后的一名军医道,“大哥,过来吧,别害怕,我帮你过这个沟。“ 水大祭祀也走到小帆身边站定。
那军医策马跑近,眼睛一闭,马蹄跃起,小帆双臂运力,运用上善若水的内功心法,隔空传力,将马推向沟的另一侧。感觉马的后蹄双双落地,那军医也舒了一口气,感激的对小帆笑笑。第二人便又接着来过,小帆再用此法,将所有军医和书记之人都送过了幽冥沟。
水大祭祀看罢,心中又惊又赞,这一招,寻常高手都可做到,但难得的是,小帆的力量既柔且强,又绵绵不绝,并不伤及人马,想那土大祭祀所言不虚,这个少年确有罕见的神功在身,自己须得更加小心防范才是。
冷清月看了小帆一眼,微一点头,转马又到队伍前头,所有突厥骑兵都已过了幽冥沟,向驼山深处进发,一路未受阻碍。天近晚时,突厥军队走出驼山,在离星宴城西侧城门十几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星宴城依山峦峭壁而建,方圆数百里,南面是驼山,北面和东面都是沙漠,只有西边是乱石滩,是突厥的临城也是西域到中原的商道,过了星宴城,在沙漠中走上几日再转道戈壁,就可一直通到艾土特城。
夜空繁星密布,星宴城的城头火把长燃,显然早有防备,冷清月将军师和众将招至一处商讨,“艾雅亲王“,冷清月对艾雅桑格道:“明日攻城,您可有何妙策。““星宴城这样的地势,易守难攻,我们带的人少,不够围城的,最好先从西侧这里正面攻城,而且要速战速决。““我还想问呢“,呼亚洛维道:“为什么我们带了这么少的人出来。“冷清月道:“因为更多的人,不可能过的了幽冥沟,若是踩塌了沟边的地,我们都回不去了,这里周边的沙漠和石滩也很难走,只有星宴城的人知道路,西域往来的客商都由他们亲自接送的,星宴人忠诚职守,口碑很好,所以很多商队愿意走这里,而死亡之域太过神秘危险,西域人大多不太愿意取道突厥,这样一来,就算我们打胜了,星宴人还可以利用那个沙漠和石滩让我们全军覆没。这个险不能冒,还有吃喝的问题也不容易解决,所以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只能强攻,一击得胜。““怪不得,一个小小的星宴城怎么会屹立这么久也没人动得了它。“风墨雨道:“大汗还会把扎一虎的女儿封为公主,嫁给星宴王,以示修好。”
呼亚洛维道:“那我明天先带人攻城。“莫卡丹和风墨雨同声道:“我和你一起去。““你不能去“,冷清月道:“我要你来是来坐镇的,不是来打仗的,你是汗王的独子,要是你有了什么事,我们都没有办法和汗王交待。“冷清月本来不想带他同来,但他为了小帆之事坚持请缨,汗王不能不允儿子为了突厥而战,无奈答应下来,但要冷清月确保他全身而回。
“我一定要去“,呼亚洛维气道。
“那就挨军棍好了,起不来总比死了强。“冷清月道:“明天辰时,莫卡丹率五千人攻城,风墨雨负责照顾呼亚王子“,“是,莫卡丹领命。“看冷清月转身出去,呼亚洛维道:“我不需要人照顾,你回来……“,拔腿想去追她,被风墨雨一步挡了去路,“哎,洛维王子,那是元帅的军令,你不会胆敢违抗吧。“ 呼亚洛维气恼不已,但也没有办法,冷清月治军很严,连父汗也经常赞不绝口,他堂堂突厥王子,可不想在阵前出了什么洋相。
夜风阵阵,土气浓浓,冷清月独自站在旗杆下,远望星宴城的夜空,小帆走了过去,“查岚元帅,累不累,坐下歇会儿。““我不敢歇“,冷清月道:“其实这仗不好打,星宴人非常团结,又非常勇猛,我们的时间又很紧。““你看看那旁边的山“小帆指了指黑漆漆的山壁,“马上不去,人也上不去么。““你是想说“冷清月道:“找人上去,然后……“她想了想,又道:“可是,这里的山不比江南,有树可攀,有草可抓,那壁上全是石头,有的松有的实,除非有绝顶的轻功和内力,根本不可能从山岩那边上去。除了我,风姐姐可以勉强做得到,莫卡丹和呼亚洛维都不一定能上得去,我是元帅,不能离开的,莫卡丹是主将也不能前去,不然军心会乱。风姐姐一个人……““我可以帮你“,小帆道:“你选几个武功好些的,我带他们上去,让他们从山壁下到城里,和外边的人理应外和,应该很快就能取胜。““你……?““是我“,小帆道:“但我只管带人,不管杀人,其他的事,你们自己的人去做。““好云儿“,冷清月笑道:“你是心疼我才这样帮着我,是不是啊?““不是“,小帆道:“我是想让这场仗快点结束。““云儿“,冷清月走近小帆一些,小声道:“我好想亲亲你的脸,可是现在不行。“她左右看看,“好多人在呢,我要不是元帅就好了。““有你亲的时候。“小帆道:“明天早晨照样攻城,做的象一些,最好不要跟带兵的人说,我带的人明天晚上再到城里,杀他个措手不及。““好,我这就去挑些人来给你。““姐姐“,小帆拉住冷清月,问道:“我知道仗打起来,流血死人是在所难免,但是,你们胜了,不会杀很多人吧。““不会的“,冷清月道:“最多杀了星宴王,抓回扎一虎,把不服管的星宴人押回突厥作奴隶,男女老幼还是一样可以生活,不过换个人做星宴王,时间长了他们就习惯了,没什么的。“
血没星晏(1)
次日辰时,莫卡丹率军开始攻城,突厥骑兵个个勇往直前,星晏将士也奋勇抵抗,滚木雷石从城头滚落,打退了突厥骑兵一次又一次的攻势,一时间,星晏城下,硝烟弥漫,突厥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