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赵林儿向他走来,一绷劲儿,那脚却没踹上,他抬头看着赵林儿,贫道:“怎么了,你也舍不得踢我了。“赵林儿不看他,只是抿着嘴,有点怯怯的样子,铁慧和冷清月也站起来,都低垂着头,瞟着小帆身后的少华,小声道:“云儿,快起来。““怎么了你们“,小帆欠欠身,下意识的回头,还没转过脖子,就觉得屁股上挨了重重的一脚,登时趴倒在地。
”爹爹,饶了云儿吧,云儿再也不敢了。“,他连身都不用翻,就知道爹爹肯定又是暴怒,抱着头就开始求饶,“少华叔叔“,铁慧拉着少华的袖子,:“我们跟云儿逗着玩儿呢。““是啊,萧叔叔“,赵林儿也道:“我们是在跟云儿哥哥玩儿的,没想打他。“ 冷清月拉起小帆,把他藏在自己身后。
“想讨打,找老子啊,挨我的打多过瘾“,少华甩开铁慧,又推开冷清月,拽过瑟缩不已的小帆,抬手要揍,被同来的若兰和潘佑安拉开。
潘佑安面带微笑,说道:“萧大哥,先紧正经事说,他先放着,一会儿再打。这小子是该打了。““表哥“,若兰嗔道:“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少华松开儿子,对铁慧道:“慧儿,我知道你刚好,但我们不能等了,你要是都想起来了,就把你离开京城以后的事说给我们听,我答应了少林寺的方丈去救无乐宫带走的那四个人,就等着你病好了能告诉我们他们在哪儿,你先吃点东西,喝口水,赶紧说。““不用喝水吃东西,我这就说“,铁慧道:“我离开京城,一路跑到了怀县的一家客栈,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身上本来也没带什么银钱,老板娘硬要把我赶出来,正巧碰到一对姓刘的镖师夫妇押镖经过,他们年过半百却没有子女,就说我是他们走失的女儿,见我失忆,又编了一些我的身世,说我从小就有头疼病,经常忘事,让我跟在他们身边不要走散了,我和他们待了一个多月,他们非常疼爱我,后来,我们走到岐山脚下的时候,被一些贼人把东西抢了,老镖师夫妇也被他们杀了,他们想要欺辱我,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危险的时候,宫主经过,把我救了下来,带我进了无乐宫,她非常喜欢我,帮我找大夫治病,还教我武功,后来,她又收留了一位孤苦的流浪公子,叫离优,那个人武功很高,只是有些不合群,他会吹索魂笛,一种可以让人醉,也可以让人狂的笛声,宫主发现我听了他的笛声头就不太疼,就让他教我吹笛子,他的内功很强,可以很长时间驾驭索魂笛,马鸣飞和少林寺的那些和尚都是他吹疯的,但他很听宫主的话,我觉得他很喜欢宫主,不过他的年龄和宫主比起来,太年轻了些。““行了“,少华不想听铁慧说这些没用的东西,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不受索魂笛所惑。““我有一套内功心法,离忧给的“,铁慧道:“我写给大家,大家就都能抵御索魂笛了。““索魂笛导致的疯病能治么“。
“不能,能我也不会,我听离优说过,这索魂笛吹成的疯颠之症,可防不可治。““暂时来讲,防也就够了,“少华又道:“你们把人带到哪里去了。“铁慧道:“我们根本就没去别的地方,一直就在金陵城外,那里有一座园子,叫迟园,和秦淮河相连,迟园下有座石牢,宫主就是把马鸣飞囚禁在那里,抓了三大掌门和缘空大师,也是关在那里。““是这样“,冷清月道:“想不到这无乐宫主如此聪明,我们都以为她会把人带得远远的,没想到,却是在那么近的地方。““是聪明,就是聪明的过头了“,小帆冷哼一声,又道:“卓玲利用冰火符的消息囚禁了马鸣飞,那么,她和夏峰远可有什么关系么。““夏峰远,“,铁慧摇头,“我不认得,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无乐宫的人大多是女人,很少和外边的人接触,宫主自己也哪里都不去,闲时就是看看书,弹弹琴,不做什么的。““不做什么“,小帆道:“这女人倒是挺会迷惑人。““她为什么要抓那些人。“,少华问。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没人会问“,铁慧道:“宫主平素对我们很好,人也很和善,反正离了无乐宫,那些姐妹大多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我们都很听她的话。“潘佑安问道:“无乐宫有多少人“。
“不太多,一百多人“。
“一百多人,她就敢惹这么大动静么“,小帆真是不敢相信。
“知道她在哪儿就好了“,少华道:“我们得赶紧去救人, 否则夜长梦多,等她换了地方,再找她就不好找了。““没关系“,铁慧道:“我可以帮你们找她,我们有约定的信号“,铁慧顿了顿,求少华道:“少华叔叔,你们能不能不伤她,她人真得很好,很善良,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她被你们所伤,我这样出卖了她,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小帆走过去,搂了铁慧的肩,劝慰她道:“慧儿,我答应你,只要她肯回头,放了三大掌门和缘空大师,我们就不伤她。“门外,老十五冲过来,喊道:“王爷,老十八醒过来了。“老十八自从被缘衡大师所救,一直昏昏沉沉,不曾清醒,少华救治了他许久,终于让他醒了过来。少华一听这个消息,十分欣喜,说了句:“你们先说,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出门去看老十八了。
看少华走远了,若兰问铁慧道:“慧儿,那个无乐宫的宫主长的什么样子“,她听潘佑安提起过卓玲想杀少华,而且武功很高,心中对卓玲十分好奇。
“她很美,就像画上的仙女一样“,铁慧笑道:“我觉得,倒退十年二十年的,她可能比清月姐姐还要美呢。“冷清月听了,红着脸一笑。
“是么“,若兰皱了皱眉,又问:“那她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特殊的地方“,铁慧想了想,突然间,与小帆,冷清月,赵林儿,异口同声道:“她喜欢铃铛。““对“,铁慧道:“她的无鞘剑,绫绡带,她的床上,手腕上,都是铃铛,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铃铛,她曾经说过,她从小就喜欢听银铃的声音,包括她的暗器,都叫银铃针。““铃铛“,若兰听罢,手一握拳,指甲都差点插入肉中,小帆看若兰面色有异,问道:“兰姑姑,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没什么,昨天和我娘聊得太晚,有点累,我娘现在还在睡呢,“,若兰定了定神,笑道:“你们几个都还没吃早饭吧,我看正事也说的差不多了,走吧,去看看你十八叔,然后去前厅吃饭。“若兰几人看老十八醒了过来,也没有性命之险,都放下了心。
吃早饭的时候,若兰想着铁慧的话,始终心不在焉,好几次都掉了筷子,少华没有在意,小帆也只道兰姑姑困倦了,吃过饭,就送若兰回房休息了。
云淡风清(8)
中午吃饭的时候,若兰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出来,慕容老夫人前去探望女儿却发现她没在屋中,便差人四处去找,潘佑安找遍了整个慕容山庄也没有找到她,他从早上就发现若兰神情恍惚,心中不免有些担心,本以为她不过是不太舒服,可既然她并未留在屋内,事情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知道若兰喜欢在山顶看天,而今天的天气又很晴朗,猜她说不定去了山上,就从庄后一路走上了玥巍山,快到山顶的时候,他远远看到若兰站在悬崖边,背对着他抬头望天,风吹起她的头发和裙带,飘渺的身影如在梦中,柔弱的双肩有点轻摆,待到更近一些时,他竟然发现她只有后半双脚是踩在悬崖上,而前半双脚似乎是悬空的,这玥巍山虽然不高,可若从山顶跌下去也断不可能生还,不觉心下恐慌,想要立刻大喊却又怕惊了她,只得又慢慢走近了些,轻声问道:“若兰,你,想要做什么。““表哥,我就知道是你“,若兰回头一笑,阳光下,她的笑容那么明媚,闪花了潘佑安的眼睛,“你没事吧“,潘佑安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看她的脚,表情十分困惑。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自杀么“,若兰笑道:“不会的,我要是想自杀,今天你就看不到我了。““那你……“若兰指着飘到头顶的一片云彩,笑问:“表哥,你看,那象什么“。
潘佑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仔细瞅了瞅,摇头道:“象什么? 看不出来。““我也曾这样问过他“,若兰道:“你猜他说什么。“潘佑安当然明白她嘴里的他,除了少华不会有别人,说道。“萧大哥说什么。““他说,象什么,象我儿子的尿布,还得是洗干净了的。“若兰学着少华的口气,说完了,自己低着头,轻轻着笑。
潘佑安觉得她不太对劲,看她始终不曾离开悬崖边,劝道:“若兰,你真没事吧,要是没事,别站在那里,走过来些,那儿太危险。“若兰没有理会,转过头去,说道:“表哥,你知道么,我今天是很开心的,我好像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十六年了,我离开家已经十六年了,这十六年里,我从来也没有象今天这么开心过,我在想,若是我早早明白了这个道理,那该有多好。““你明白了什么“,潘佑安走到她身边站定,以防她要真想跳下去时,好来得及拉住她,他希望自己是多虑,但他总觉得若兰的笑容里有一种让人心寒的东西,那就是绝望,彻骨的绝望。
若兰故作轻松道:“我明白了,其实,承认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付出了得不到更没有什么了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潘佑安问。
“因为我终于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走进他的心,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对他有多好,无论我多么容忍他对我的无视和伤害,他都不可能爱上我。“,潘佑安听罢,无语轻叹,他何尝不了解若兰的委屈和无助,但在这件事里,他无权发言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帮到她,因为关于若兰,少华曾经跟他说的话是那样明确,丝毫也没有模棱两可的回旋余地,他想劝她,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深深的懂得,在十六年的漫长等待里,再多的安慰也是多余的,是没有说服力的。她要的不是安慰,甚至也已经不是过程,而是一个结果,但这个结果,萧大哥不会给她,她只能自己选择,就如同当初她选择离家随了他走一样,其实萧大哥自始至终都是让她自己选择而没有给过她任何意见,作为男人,潘佑安再清楚不过,萧大哥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绝不会为她的任何选择负责。可是,十六年啊,一个女人有几个十六年,萧大哥对若兰,就如同他在战场上一样,果断决绝,毫无同情可言。一时间,潘佑安的心中充满的不甘和不值,但他不能说什么,那毕竟是萧大哥和若兰之间的事情,外人不可能完全理解,他沉默了片刻,也只说了句:“若兰,对不起,表哥不能保护你,不能让你得到幸福。““不关你的事“,若兰柔声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救了我,我爱上了他,尽管他说他不爱我,可我却坚信只要我对他好,他有一天一定会爱上我。那天晚上,他要了我,我没有拒绝他,也无法拒绝他,我觉得他会珍惜我,我赌他会珍惜我,可他没有,有些事情我到现在才懂,女人,是不可以太勇敢,太自信的,以为只要有美丽的容颜,温柔的性情,真心的付出就可以得到爱情。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早在一落地,就被月老定了下来,是她的终究是她的,而不会是我的,就算我用了命去换,拼了命去争,也依然不是我的。她甚至连手指都不用勾,因为月老的那条线始终在她手里,冥冥中总会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他们能最终在一起。““你说的她是谁“,潘佑安道:“若兰,你知道了什么,难道萧大哥爱上了别人。““没有“,若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用知道了,一切都让命运作主吧,我只要做好我份内的事就好了。““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若兰一笑,:“我是慕容若兰,慕容山庄唯一的继承人,我爹娘唯一的女儿,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你的意思是“,潘佑安道:“你不想回京城了?“若兰不答,眼中泛起了泪,说道:“表哥,我并不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只想付出,不求回报,我等了十六年,等他发现我的好,等他给我一个名份,哪怕不是做他的妻,只要我可以名正言顺的说一声,他是我的丈夫就够了,可他的心好硬,他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却把他心上最坚硬的部分给了我,而我却天真的以为,用我的柔情可以磨掉那份坚硬,我真的好傻。“潘佑安道:“若兰,你后悔了么“。
若兰潸然泪下,苦笑道:“后悔,我没有想过,我问过我自己,如果让我从头来过,我还会不会走这条路,答案是“,她顿了顿,又道:“除非老天不让我遇到他,否则,我还是会爱上他,所以,我没有机会后悔,因为我决定不了自己的心。““若兰“,潘佑安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你说。““如果我现在和以后,对你象你对萧大哥那样好,你会不会给我一个机会,说实话,我还是很喜欢你,不在乎做你的备选。 “若兰听完,心中感动,她定定的看了潘佑安片刻,坦言道:“表哥,谢谢你,我很想给你这个机会,可我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他,我没有剩余的东西可以回报你,这一生,我的世界里就只放得下这么一个男人了,不管这是对是错,是傻是愚,我都没有能力再去改变,而你是我的好哥哥,永远都是。““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不过我还是说了,说出来了,至少不会后悔,省的那两人总说我书生气,好像就只有萧少华那样的才是个男人。“潘佑安笑了笑,又道:“若兰,那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两件事““哪两件“,若兰笑道:“第一件,娶了沉鱼落雁,生几个孩子“。
“这个,回来再说。“潘佑安有点脸红,偏过了头。
“第二件,陪我在山上走走,好好散散心,我都十六年没在这山里走过了。““这个行“,潘佑安道:“表哥今天陪你,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咱就什么时候回去。“小帆听说潘佑安到山上去找兰姑姑了,也追着上了山,隐约就见潘佑安和若兰肩并着肩,说笑而行,不想过去打扰,转身跑回庄里,急着去见少华。
少华正和铁血十八骑商量着什么时候出发去找无乐宫宫主救人,小帆走过去,说道:“爹爹,云儿想跟您说件事。“少华道:“什么事,说吧“。
小帆看着十几个叔叔,嗔喏道:“我想单独跟您说。“少华喝道:“你他娘的又惹事了么“。
“没有“,小帆道:“爹,我有急事,真得跟您单独说。““王爷,您去吧“,老六笑道:“小王爷像是遇到难事了,八成是三个老婆摆不平,来找您给支招了。““自己受着吧“,少华起身笑道:“谁的老婆谁管,老子才不管这闲事。“小帆把少华请到一边,把他看到潘佑安和若兰在山上游玩的事情告诉少华,少华道:“就这事,用得着避人么,人家是表哥表妹,在一块儿游游山,玩玩水,怎么了,你小子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这事也来告诉我,是不是又想讨打了。““爹“,小帆道:“云儿求您了,您去看看吧,把兰姑姑找回来,兰姑姑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您也不去瞧瞧她,兰姑姑准是生气了,才和潘叔叔出去玩儿的“少华气道:“我看你小子这副婆婆妈妈的德行就有气,跪我屋去,等老子说完了正事,再好好教训你。““爹“,小帆扑通跪在地上,求道:” 您就去吧,行吗,打我还急在一时啊,您想什么时候打都行。““小兔崽子“,少华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