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文修之说得轻描淡写,许岩也真没把这事当成很大的事,他沉吟道:“我去日本走一趟,那倒也不算什么。可是,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看到许岩答应去日本,文修之顿时轻松,他舒服地靠在了椅子上,笑着说:“岩子,不要紧的,只要事情的风头过了,大家不再关注你了,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回锦城。
其实啊,这件事也就是你觉得为难罢了。换了别人,能有这样公费出差日本的机会,待遇又优厚,他们不知道多高兴。我可听说了,你这次出差,日方给你开的价可是不低啊!”
“文哥,我还是感觉这事很蹊跷,日本是个大国,他们的军备和科技并不差。他们这么着急地找我过去,这是为什么?我能给他们帮什么呢?”
对这个问题,文修之也不知道,但他答应许岩,他会尽力打探消息,只要一有情况,他会立即跟许岩通报。
说到“通报”二字时候,文修之一愣:自己为什么要对许岩用这么正式的词?
然后,他才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事:文家已放飞了许岩,许岩已经完全独立自主了。
今后,许岩不再是文家的附庸了,不必在对文家言听计从;而文家也不用再庇护许岩了——就像领了离婚证的夫妻一样,大家已经缘尽分手,再无亏欠。
现在,许岩,已经不再是自己的部下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文修之心下颇为失落,他低头喝了一杯没加糖的咖啡,只觉苦涩难言。
许岩却是毫无感觉,还在好奇地问文修之:“那么,文哥,这次我要什么时候出发呢?”
按捺住心中起伏的心情,文修之平静地说:“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吧。我估计,正式命令很快就会下来,时间不多了,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赶紧抓紧办了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岩子,我还有急事,要先走了。”
文修之告辞得太匆忙了,许岩有点惊讶,他也站起身来:“文哥,这么急?你今晚有空吗,我们吃个饭?”
“不了。我还要赶下午的飞机回京城,现在就要出发去机场了,来不及了。”一边说着,文修之一边向外走:“岩子,你留步,不用送我了。”
虽然文修之客气推辞,但许岩还是把他送到了停车场。在上车的时候,文修之深深地望了许岩一眼,眼神颇为复杂。他郑重地和许岩握手,沉声说:“岩子,去日本之后,你就要一个人应对很多复杂的事情了,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各种人。
你要谨慎,那些接近你、对你好的人,你必须要辨别他们的目的,过分热情的人往往都是有所图谋的。你要学会辨别,哪些人是可以合作的,哪些人却是不怀好意的。
世间险恶,人心叵测,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要警惕那些声称是为你好的人。
任何时候,保护自己才是最要紧的,不要冲动,不要逞英雄,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凡事量力而行。。。”
说着,文修之顿住了话头,他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岩子,你已经长大了。今后,你多多保重吧!”
许岩自然听得出,文修之这番话语中蕴含着对自己的深厚感情,想到相识以来交往的点点滴滴,许岩心中也是感动:刚认识文修之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一个茫然而幼稚的少年。是眼前的人,一路指引和照顾着自己,带着无知的自己一直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如果说朱佑香是自己在修真道上的领路人,那文修之就是自己在凡间的导师了。
许岩诚挚地说:“文哥,你也保重!”
望着文修之的汽车远远消失,许岩惆然若失。
今天文修之的表现有点异样,他走得太匆忙了,许岩还有很多事都来不及跟他说——比如锦城黑老大秦岳的事,比如宫雪婷男朋友司徒笑的事——但看着文修之那凝重深沉的神情,许岩知道,这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
今天和文修之谈了很多,但最关键的还是那句话:“时间不多了!”
在这一两天之内,自己必须把该做的事情给料理妥当了。
许岩想了下,他拨了一个电话:“喂,师姐,在忙吗?是这样的,今晚有空吗,老地方,我请你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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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郑秋怡准时地出现在咖啡厅的门口。
锦城的刑警支队长一身清爽的白色休闲裙打扮,挎着一个女式坤包,笑意盈盈,俏丽可亲,看着像个刚下班的白领女郎。只有许岩这样感觉敏锐的人,才能感觉得到,这位俏丽女子眼神深处透着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森寒和傲然——这是掌握特权人士特有的傲气和自信。
大家是熟人,也不必客套什么了,刚坐下来,郑秋怡就直入正题了:“师弟,今天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一点不奇怪——我琢磨着,你今天不找我,我也该去找你了。”
“啊?”
“秦岳那件事,已经有进展了。昨天,我们的邓老板指示,让我们刑警支队这边开始组建专案组,对秦岳进行调查。上次咱们谈的秦岳那几桩命案旧底,现在已经开始重新启动调查了。”
“邓局长指示?”许岩诧异:“他为什么突然插手这件事?”
“听邓老板说,这是你们文老大找了他。秦岳的事情,既然有军方的首长关注了,那力度自然就不同了。”
许岩明白过来,他问道:“那么,事情怎么样了?”
郑秋怡摇头:“这两天,我一直都在看秦岳当年那几桩案子的案卷,当时留下来的线索很少。现在事情过去五年了,很多线索都早湮灭了,要重新寻找突破口,确实很难。”
许岩蹙眉:“这么说,就没有办法了吗?”
“师弟,你也不要太担心,破案的事,也是要讲点运气的,当年破不了,并不等于现在也一定破不了,运气好的话——比如当年行凶的凶手在外地犯案时落网了,说不定被外地公安机关顺带着把这案子也给顺藤摸瓜地抓出来,这也有可能的。只是,这种事,我们要有耐心了,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了。
我想过了,就算当年的案子破不了,但秦岳做那么多生意,肯定有不少毛病的吧?弄他个非法经营或者偷税漏税之类的罪名,把他弄进去关上几年,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虽然郑秋怡说得很乐观,但许岩还是能听出,对方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他摇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光是关秦岳几年,这可不是我要的。”
许岩的话中透着一股杀气,郑秋怡微蹙秀眉:“师弟,法律是讲证据的,没有证据,我们确实拿秦岳没办法。”
“法律之内,我们拿秦岳没办法。。。但法律之外呢?”
“师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大概是不想跟秦岳讲道理了吧?明说吧,不讲道理的玩法,不是没有——比如师弟你出钱联系几个枪手过来了,把秦岳一枪蹦了,那岂不是更干脆利索?
师弟,法律是规矩,这规矩不但是保护老百姓的,也是保护我们自己的。如果我们自己首先破坏了规矩,那将来,我们的敌人也可以不折手段地来对付我们了。”
许岩笑笑,他拿起杯子来慢慢地喝着茶,心下却是老大不以为然:自己的这位师姐很精明能干,但她的性格太正直,见识还是太迂腐了——说起来,她还是太嫩了,远比不上从前的黄山。
自己必须遵守规矩,否则的话,敌人也会不择手段的——这种说法,看似很有道理,其实却根本是个伪命题。自己的敌人,无论是文修之口中那些看不见的豪门势力,还是将来要面对的各种魔物和妖怪,他们可没有哪个会老老实实地遵守法律或者规矩来跟自己较量的。
就算是秦岳,当初来对付自己的时候,他也没有遵守过法律——他派几个打手连夜破门而入来绑架自己一个大学生,这摆明就是想要自己性命了。
所以,郑秋怡所谓的“遵守规矩是保护自己”的说法,其实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事实上,无论自己守不守规矩,敌人都不会守规矩。
秦岳之所以要向自己低头,也不是因为他忽然变得守规矩了,只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变强了,他招惹不起了。
真正能保护自己,是实力,而不是什么规矩。
许岩若有所思:“请杀手?师姐,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你有这方面的路子吗?给我介绍下?”
郑秋怡吃惊地瞪大眼睛:“师弟,你疯啦?我就那么一说而已,你还真想那么做啊?岩子,我觉得,你一心想着这个,好像有点走火入魔了吧?现在的秦岳,对你还能构成什么威胁呢?如果秦岳犯罪了被抓到证据,被判刑枪毙了,那自然没问题,但师弟你如果通过那种法律之外的手段来寻仇的话,我是不赞同的——后患太大了!”
许岩苦笑——如果自己一直能对秦岳保持这种强势压制的话,他相信对方是不会起什么坏心的。但问题是,许岩对自己的未来很不确定——无论自己是去日本也好,是被国家管制着也好,自己都要离开锦城很久一段时间。
当强势的自己消失以后,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秦岳说不定就会蠢蠢欲动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秦岳不敢,但许岩不敢赌。要知道,对方可是为了一个元宝就能干出杀人的事来,许岩不放心把这样的人留在自己的身后,就像常人不敢把疯狗留在家里一般。
许岩很平静地问道:“师姐,你有秦岳的住址吗?”
郑秋怡一愣:“有倒是有。。。可是,你要这个干什么?”
许岩没回答,只是说道:“有的话,就给我吧。”
郑秋怡心惊,她正视着许岩,看着他那英俊的、轮廓分明的脸庞,看着那张青春逼人、剑眉星目的脸上在黑暗的光影中浮现,一股男子的强硬气息扑面而来,她能感觉到对方那强大的、不容抗拒的意志。
她迟疑地说:“师弟,你是军人,不能做犯法的事!你会毁了自己的!秦岳这种黑帮头子,该让法律来制裁他的!”
许岩笑笑,漆黑的眸子在咖啡馆里的灯光照射下呈现出来。他说:“师姐,我只是要秦岳的一个地址而已,你想多了吧?”
郑秋怡垂下了眼帘,那急促的呼吸,显示她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好一阵,她才低下头来,从手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笔记本,她唰唰地翻到了某页,然后,她默不作声地把笔记给摊开,搁在桌面上,把头拧到了一边不看许岩,仿佛以此来表明,她对许岩正在做的事毫不知情。
许岩瞄了一眼笔记本,立即就看清楚了上面的一行字:“秦岳锦城市江滨路锦绣别墅区D区11栋”——自从修炼之后,许岩的记忆力特别强,堪称过目不忘,就这么瞄一眼的功夫,许岩已经把这行地址给牢牢地记在自己的心里了。
“行了,师姐,谢了。”
郑秋怡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把笔记本给收了起来,只觉心中怦然心跳如鹿撞——自己所认识的这位师弟,好像变得越来越强势了。刚刚那一刻,面对他的目光,自己竟有种无法抗拒的感觉,虽然明知不妥,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听从了他的话。
虽然明知不妥,郑秋怡还是忍不住说:“秦岳这家伙,仇家很多,他家里是有保镖的,他身边很可能是带枪的!无论你要做什么,你。。。都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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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忧心忡忡的郑秋怡给送走了,许岩也随之走出了咖啡馆,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去江滨路!”
没错,正像郑秋怡所猜到的那样,许岩是打算去干掉秦岳了。
要杀掉秦岳,这并非许岩的一时冲动或者愤怒,而是他冷静思考而得出的结论。
许岩不是杀人狂,自己如果能通过合法的渠道将秦岳给除掉,那是最好的结局了。但经过今晚与郑秋怡的谈话,许岩才确认:对于秦岳这种狡猾又势力深厚的黑帮势力,法律是无能为力的。
按照郑秋怡的说法,如果走正常的法律途径,就算勉强能将秦岳定罪,他顶多也就三五年就能出来了,那时候,就该轮到自己去担心他的报复了——不,甚至不用等到三五年,搞不好,这种势力深厚的黑帮头目,他还在狱中的时候就能指使杀手来找许岩麻烦了。
大家的仇怨已经化解不开了,许岩想不到秦岳有什么理由不报复。
对秦岳对自己的报复,许岩并不畏惧——现在的许岩已经不怎么畏惧一般的手枪射击了,纵然是再次遇到像上次那样与几个毒枭枪手狭路相逢的场面,许岩也有自信毫发无伤地将对方给收拾了。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岩的修为只会更高、更强——若是秦岳再像以前那样找几个枪手来报复自己,许岩还真不在乎他。
但问题是,许岩并不是孤家寡人的一个人,他还有家人,还有父母,还有朋友,还有同学——如果秦岳狗急跳墙了,他的报复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来的,如果他绑架了许岩的家人来威胁许岩,如果自己的父母有了什么损伤,那对许岩来说,这就是一辈子的痛心和遗憾了,纵然把秦岳给杀上一百次也不能弥补的。
与其让秦岳做出什么让自己痛心疾首的事情后,然后自己才悲恸欲绝地将他杀了报仇——许岩觉得,更聪明的做法应该是,自己应该先下手把秦岳给干掉了。
今晚,师姐郑秋怡没明说,但许岩还是能看出她的意思:她肯定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把秦岳给打趴下了,对方也认输服软了,自己还要痛打落水狗赶尽杀绝,这种做法太过分了。
但许岩倒是感觉心安理得——既然秦岳能为了一个金元宝就想要自己的性命,那自己为了家人和朋友的安全而先下手为强除掉威胁,岂不是更加理所应该?
许岩想得很明白:比起自己亲人的安危,秦岳的性命一文不值。
出租车将许岩载到了江滨路的路口,在一家正在营业的酒吧门口,许岩让司机停了车。在司机的注视中,他悠悠然地从酒吧的正门进去了,穿过了酒吧喧闹光耀的歌舞厅,很快又从酒吧的安全门出来了。然后,他沿着街边的人行道前进,脚下的皮鞋踩着道边的水泥方砖,发出清脆的“咯咯”声响。
走过半个街区后,许岩终于在路边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了:一个标有“锦城市江滨路锦绣别墅区”的门牌。
他不紧不慢地地走过去,扫了一眼:小区的门杆已经放下了,倒是门边的保安室还亮着灯,两个保安正在里面打着瞌睡。
看到那瞌睡的保安,许岩还没来得及庆幸呢,忽然又看到,在值班室的墙上,挂着几面电视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小区里各处的景象。
看到那些屏幕,许岩的眼睛微微眯起了:现在,许岩对公安的调查套路也算是了解了,他知道,一旦发生命案,第二天,公安过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要调取小区当晚的监控记录。自己对小区的地形不熟,实在没把握能躲得过监控。
许岩微微沉吟,他沿着小区的栏杆走了几步,走到了保安室的后面,他在墙上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一大捆密密麻麻的电线。各种颜色的电线太多了,许岩搞不清楚,到底哪条是电源线哪条是监控摄像头的线路,他也懒得分辨了。
当下,许岩运起了手刀,“嗖嗖”几下,几道无影无踪的剑芒飞了过去,很轻松地切断了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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