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竟然吊死在了房间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高祖父家里一下子乱了……
我太爷抱着小玉的尸体失声痛哭,哭得肝肠寸断……我高祖父紧皱着眉头,吧唧吧唧抽着烟,一声不吭,或许他在心里,正在恨自己懦弱,恨自己太顾及蔡文烨的面子了……我高祖母则瘫软在地上,看着小玉的尸体,呆呆地怔愣着,她或许在怨小玉傻,在怨自己的父亲绝情,在怨这些所谓的门当户对……
用尉氏县棺材铺最好的棺木成殓了小玉的尸体,我高祖父想把她葬在小青山那里,那里风水最好。
蔡文烨不同意,轻蔑地说,不就是一个丫鬟么。
我高祖父听了,生平第一次大怒,冲蔡文烨吼道,那是个丫鬟么,那是两条人命!
硬是顶着蔡文烨的反对,在小青山找了块最好的坟地。
我高祖父觉得我们刘家对不起小玉,小玉出殡那天,要我太爷给小玉披麻戴孝。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丈夫给妻子披麻戴孝一说,更何况小玉和我太爷还没成亲,我高祖父让我太爷这么做,别说在过去,就是搁着现在,都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不说别的,会给街坊邻居笑死的。
这件事,再次遭到了蔡文烨的强烈反对,老头儿差点没让人把棺材抬出灵棚给扔了,那些来抬棺材的,逐个给我太爷打跑了。
小玉,也就这么在吵吵闹闹中下了葬……
因为小玉的事,我高祖父和蔡文烨的关系,从此闹的很僵。
小玉死后,我太爷整个人颓废起来,失魂落魄的,书也不读了,武也不练了,就坐在大槐树底下,仰着头,呆呆的看着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一坐就是一整天,好像在回忆和小玉在一起的快乐日子……
突然有一天,我太爷失踪了,两天两夜找不到人,整个尉氏县城都找遍了。最后,我高祖母跟我高祖父说,不如到小青山那里找找。
等我高祖父到了小青山,我太爷趴在小玉的坟丘上,两条胳膊死死抱着坟堆,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昏死在了上面……
1884年,清光绪十年,甲申年。这年我太爷十七岁,我高祖父五十七岁,我高祖母三十九岁。
这时候的尉氏县县城里,多了一个横行乡里、打架斗殴的痞子,一身的好功夫,打起架来特别狠,一个人能打七八个,衙门里还有人撑腰,在整个尉氏县城横着走,没人敢惹。
这个人,就是我太爷。
跟着我高祖母大哥上青楼、喝花酒,跟着我高祖母二哥遛狗、斗蛐蛐,偷出王守道留下的烟袋学抽烟,啥都学,就是不学好,声色犬马,花钱如流水,没钱就找我高祖母或者蔡文烨夫妇要。
有一次,找蔡文烨要钱,蔡文烨没给,一把火烧了蔡文烨的书房,蔡家祖上几代人攒下来的藏书,被付之一炬。蔡文烨气得一场大病,之后卧床不起,没过多久,一命呜呼,享年六十五岁。
小玉死了,从前那个刘念道,跟着也死了……
1885年,清光绪十一年,乙酉年。我太爷十八岁,我高祖父五十八岁,我高祖母四十岁。
这一年,又赶上三年一次的科举大考,在我高祖父夫妇两个苦口婆心劝说之下,我太爷带上行李,随几个学子上开封府赶考。上一次赶考时,因为年龄小,由蔡府家丁陪着,这一次,只有他一个,没人陪着。
可是,出去没几天,我太爷又跑了回来,因为我太爷在赶考的路上,和人打架,打断了别人一条腿,还打伤了人家几个家丁。
被我太爷打断腿的那个家伙,不是别人,正是过去第一个和我高祖母定亲,又死在娶亲路上的新郎的侄儿,也就是新郎弟弟的儿子,比我太爷大两岁。
那新郎家里和蔡家一样有钱有势,可以说有之过而无不及。自打那家人的儿子死在娶亲路上以后,两家人的关系开始恶化,那家人的父母一直怨恨我高祖母的“寡宿命”害死了他们的儿子,这份怨气,一直遗传到了下一代。
被我太爷打断腿的那家伙,也是上开封府赶考的,路上遇到我太爷,便指着我太爷的鼻子骂我高祖母贱人、寡妇命,害死了他家大伯。
我太爷什么人,尉氏县城里的霸王,平时都是别人躲着他走,今天居然有人敢指着鼻子骂他,当即大怒,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打,几拳下去,把那家伙打得躺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带的几个家丁见状,上来帮忙,被我太爷三拳两脚全部打翻在地。
第六十六章 返回老宅()
最后,我太爷对地上那家伙说:“小爷今个儿高兴,给你这厮留个念想儿,叫你这辈子都忘不了小爷。趣*讀/屋 ”
说完,我太爷抬起脚,一脚蹬断了那家伙一条腿。
这一次,我太爷祸闯的太大了,那家人在开封府里有人,陪多少钱都不行,非要打断我太爷两条腿不可,就连我高祖母的二哥出面也护不住我太爷了。
当然了,我太爷天不怕地不怕,还放出狂话说,叫他们来吧,看谁把谁的腿打断。
我高祖父当然不能任由着我太爷胡来,带着重礼到那家人府上登门谢罪,求那家人放我太爷一马,但是去了几次都碰了硬钉子。
眼看事情没有缓和的余地,我高祖母背着我高祖父,私下里给了我太爷几百两银票,让我太爷返回三王庄的老宅子躲祸。
我太爷一开始不乐意,我高祖母劝他说,等过一阵子,和我高祖父一起搬回三王庄,以后不在尉氏县这里住了。
我太爷一听,这才答应离开,其实我太爷早就想离开这块伤心地了,只是舍不得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
我高祖母还刻意给三王庄的现任村长写了封书信。
三王庄现任村长,就是之前那位村长的大儿子,比我高祖父大几岁,六十岁出头,这时候在村子里威望也挺高。年轻的时候,村里人都管他叫王老大,跟我高祖父关系很好。
之前那位村长,也就是现任村长的父亲,在我太爷十二三岁的时候过世了,当时就是这个王老大赶来尉氏县给我高祖父报的丧,我高祖父带着我太爷回去吊的唁。
我高祖母信里除了一些客套话以外,把我太爷在尉氏县这里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希望王老大能给予我太爷一定的照顾。
自从我高祖父全家搬来尉氏县以后,在每年的清明、七月十五、十月一,我高祖父都会带上我太爷回家给父母和师傅上坟烧纸,再在老宅子里住上几天,打扫一下屋子和院落,然后带着我太爷拜访一些老朋友,因此,我太爷对老宅子和回三王庄的路并不陌生,对于三王庄那些村民也不算陌生,特别是这个现任村长王老大,我高祖父每次回三王庄时,都会带着我太爷上他家串门,我太爷也会亲昵的喊他一声“王大也”。大也,也就是大伯,很久以前就提到过。
就这样儿,我太爷带着几百两银票,从蔡府牵了匹快马,只身一人,连夜逃往了三王庄。
临离家时,我太爷把装着“三火令”、“五雷令”、“两仪阴阳剑”的包袱带在了身上,主要是想拿那把“两仪阴阳剑”,令牌、符咒只是被他一股脑捎带上了。
等我太爷快马加鞭赶了两天一夜的路,来到三王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儿。
这时候的三王庄里,很奇怪,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的满村子通亮,街上人也挺多,聚在一起敲锣打鼓、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干啥,好像村子里发生了啥大事儿似的。
要是搁着我高祖父,这时候一定会到近前问个明白,可是这时候是我太爷,打骨子里来说,我太爷对三王庄这村子没啥感情,再加上他这时候又累又困又饿,没那闲功夫去凑热闹。
来到老宅子以后,我太爷把马拴在了院子里,开门进屋,拿出路上买的熟肉,又到厨房找了几坛我高祖父过去存下的老酒,点上油灯,酒肉放在正当门的方桌上,坐上一把椅子,脚又踩上一把椅子,甩开腮帮子吃喝上了。
这时候,外面依旧锣鼓喧天、吵吵嚷嚷,因为距离有点儿远,我太爷听不清那些村民都在喊叫些啥,再说他也没心思细听。
酒足肉饱以后,我太爷困劲儿上来了,晃晃悠悠走到自己屋里,衣服也没脱,躺床上就睡。
我太爷这间屋子,就是过去王守道睡的屋子,王守道去世以后,屋里的任何东西都没动过,一直保持着原样儿,每次我太爷随我高祖父回家,都睡在这间屋子里。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从房门那儿走进房间一个小老头,老头儿瘦小枯干,颌下一把山羊胡,手里拄着个拐棍儿,看上去也就六十来岁。老头儿走到床前就喊我太爷名字。
“秉守,秉守……”
我太爷睡梦里听到有人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房间里挺黑,不过我太爷还是看到自己床前站了个小老头儿,顿时吃了一惊。
还没等我太爷反应过来,老头儿说话了,“孩儿呀,别怕,我跟你说件事儿,说完就走。”
我太爷这时候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身体不能动了,嘴里也发不出声儿了,当即冒了一身冷汗。
老头儿说:“现在河里头出大事咧,你父亲不在,全靠你咧,记住四个字儿,邪不压正……”说完,老头儿“忽”地在我太爷眼前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我太爷感觉自己身体能动了,大喝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擦擦脸上的冷汗,打眼再往屋里一瞅,黑漆漆的,啥也没有,刚才看到的那老头儿,就好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但是老头儿那些话,依旧在耳畔回荡着,特别是“邪不压正”这四个字儿,分外清晰,说不出的诡异。
我太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时候是啥时辰了,不过外面的喧闹声依旧没有停止,不但没停,似乎还离开自己这个方向越来越近了。
不大会儿功夫,从院子里传来几束火把光亮,晃动着射进屋里,似乎那些人进了自家的院子,紧跟着,院子里人声嘈杂,熙熙攘攘,火把和人似乎越聚越多。
前面早就说过,我高祖父家里的院门从没关过,形同虚设。
我太爷这时候也顾不得想刚才那个梦了,心说,怎么这些人大半夜的不睡觉,来俺们家老宅子里瞎折腾啥,这村子里到底出啥事儿了。
我太爷想下床看看,就在这时候,从满院子的嘈杂声里面,传出一个响亮的年轻声音,声儿还挺大,顿时压下了其他杂声儿。
“爹,俺看见那河妖就是跑进宣义爷家里咧,你看看,这院儿里还有匹马咧。”
年轻人这话一出口,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人们似乎都把声音压低了,窸窸窣窣议论着啥。
随后,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来,“哟,就是,咋有匹马咧,这是哪儿来的马,难道说,那河怪还是骑着马来咧?”
中年人话音一落,另一个声音紧跟着说,“是不是河怪给咱撵怕了,变成马咧?”
中年人的声音说,“么准儿……”么准儿,也就是“没准儿”,不确定的意思。
这时候,许多声音吵嚷起来,从声音里可以听出来,有男有女,人数还不少。
“大河,那咋办咧?”
就听中年人说,“咋办,先打死了再说。”
屋里,我太爷一听,这些村民想把自己的马给打死,还讲不讲理了,立刻来了火气,穿上鞋跑到了房门那里。
拉开房门一看,乌乌泱泱男男女女,站了一院子人,许多人手里还拿着木叉、锄头、镰刀等,气势汹汹,无数灯球火把更是将院子里照的亮如白昼,随着人头攒动,晃得我太爷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时候,那些村民抄着手里的家伙什儿,围着拴在院里的那匹马正准备下手。
我太爷见状,大吼了一声:“想干啥,找打是不是!”吼罢,一个纵身,从房门口儿跃到了院子里。
这时候,那些村民的注意力都在那匹马身上,他们没想到屋里能有人,全给吓了一大跳,等他们稳住心神,纷纷扭头朝我太爷这里看了过来。
不知道他们看清我太爷的样子没有,跟着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河妖在这儿咧,抓住他,打死他!”
这一喊不要紧,那些村民立刻就炸开了锅,矛头纷纷指向了我太爷。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拎着家伙就过来了,不由分说,照定我太爷就砸。
我太爷可真不是善茬儿,面对满院子几十号人,面不改色,也不跟他们废话,见几个年轻人拿家伙砸自己,几个闪躲转到那些人跟前,也就举手抬足那么几下子,全部摔翻在地,摔的那几个年轻人躺地上直哼哼。
他这一动手儿不要紧,全院子的村民都炸毛了,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个不要命的朝我太爷扑来,有几个村民还带着一张渔网,就在我太爷和其他村民打斗的时候,几个村名把渔网张开,一下子把我太爷罩在了下面,随后,七八个壮小伙子一起扑上去,把我太爷摁翻在地,然后七手八脚用渔网把我太爷捆了个结实。我太爷大怒,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候,就在全院子的人把注意里集中在我太爷这里的时候,院子里拴的那匹马“唏溜溜”传来一声怪叫,声音凄厉,紧接着,从马肚子里传来一串小孩儿“呱呱”地哭声,尖利刺耳,把在场所有人、包括我太爷在内,全都吓了一跳,人人脸色骤变!
第六十七章 夜半凶怪()
马肚子里有小孩儿哭声,这要是说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了,不过这却是千真万确的,这段经历,还是我太爷亲口给我奶奶讲的。趣*
这时候,院子里所有人扭头朝那匹马看去,就见那匹马这时候像喝醉了似的,四肢不稳,站在那里左摇右晃,没过一会儿,身子一歪,“噗嗵”一声,竟翻在了地上,翻倒的同时,从马肚子那里崩出了成串的肠子和血液,人群里几个妇女看到这一幕,同时发出“啊”地一声尖叫,又吓了众人一跳。
随后,几个胆子稍大点儿的村民凑近了一看,在马肚子正下方的肚皮上,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一个海碗大小的血窟窿,肠子肚子混着血液,正从窟窿里咕咕地往外流。
不大一会儿功夫,猩红的血液染红了马身下好大一片地方,这时候,那马还在呼哧呼哧喘着气,眼睛里哗哗往外淌眼泪,四条腿轻微地抽搐着,看样子十分痛苦,估计是活不成了。
这一幕,顿时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静了下来,人人脸色苍白、面面相觑。我太爷这时候也不骂了,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那匹马,他小时候听我高祖父给他讲过不少发生在三王庄里的邪乎事儿,但是都没他现在遇上这事儿邪乎。
过了好大一会儿,人群里一个模样毛愣的年轻人从别人手里要过一杆木叉,仗着胆子走到那匹马跟前,用木叉在马肚子上轻轻戳了两下。
他这一戳不要紧,从那马肚子里又传来一串刺耳的小孩儿哭声,与此同时,从那血窟窿里“倏”地窜出一条血呼啦的东西,院子里所有人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等他们看清楚到底是啥,那东西已经窜到了院墙那里,在墙根儿原地游走几圈儿以后,纵身一跃,闪电一样从墙上翻了过去,引得院子里几个妇女再次大呼小叫。
这时候,别说院子里这些村民没看清那是个啥,就连我太爷这种手疾眼快的练家子,也没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个啥,感觉上,那玩意儿大概有四五尺长,海碗口儿粗细,身体或是扁的、也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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