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捉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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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捉鬼人-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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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白光与笑声里,一个带着戏虐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胆儿真肥,那个派的?”

    我父亲用手挡着光,不过依旧耀眼的要命,他不知道啥东西能这么亮,就跟几个太阳似的,我父亲随口回道:“二七公社的。”

    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讽刺:“你们二七派的都是革命英雄啊,敢跟死人睡一个屋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疯狂年代(6)() 
一听这话,我父亲下意识扭头朝屋子中间躺的那俩人看了一眼,浑身一激灵,那俩人不见了,再看看自己身边跟王思河身边,一个人身边躺了一个,我父亲立马儿就明白了,这屋里之前躺的那俩是死人,这帮缺德带冒烟儿的龟孙子们趁自己两个睡着,把这俩死人抬到了自己两个身边。

    我父亲遮住照在脸上的几道光柱,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候王思河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脸上也被几道光柱照着,因为搞不清状况,两个人都不敢发作。

    僵持了一会儿,光柱由我父亲他们脸上移到了地上,等我父亲从强光中适应过来以后,已经给一群人团团围住。我父亲扫眼一看,这群人里面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此时此刻这群人倒没什么,我父亲惊讶的是那几道晃眼的光柱,居然在他们其中几个人手里拿着!

    “你们想干啥!”王思河这时候也缓过劲儿来,像头发了怒的狮子似的吼了一嗓子,他跟我父亲都不是那种胆小怕事儿的人,刚才只是被那几道不知道啥玩意儿的光束给唬住了。

    王思河这一嗓子下去,却引得这群人又哄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不温不火的说道:“你说我们想干啥。”

    这男生站在人群最前面,看着像是这群人的头目,听声音,说的是普通话,听不出是那里的人。

    我父亲上学的时候,老师也教了一些普通话。当然了,过去那些普通话跟现在的不太一样,听上去土的都能掉渣儿,各位要是想知道过去那些普通话是个啥样儿,去看看老电影《地道战》、《地雷战》就明白了。

    我父亲跟王思河看着那个男生没说话,男生看看我父亲,又看看王思河,疑惑地问道:“二七派就来了你们两个?”

    我父亲跟王思河对视了一眼,转过眼神儿,我父亲直视着男生,不算客气地回道:“就我们两个又怎么了,照样儿造反闹革命,啥在我们跟前都是纸老虎!”

    男生一听我父亲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意外,朝他自己身边的两个男生看了看,说道:“看看人家二七派的人,以后你们都学着点儿!”两个男生赶忙点头。

    男生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父亲跟王思河,突然喊道:“与天斗其乐无穷!”

    我父亲两个一听,这是要对*语录呀,这要是对不上来,或者反应稍慢一点儿,那就摊上大事儿了,我父亲连想都没想,顺口就喊:“与地斗其乐无穷!”

    王思河跟着忙喊:“与人斗其乐无穷!”

    男生一听,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语气也客气了很多,说道:“我们是红星派的,这个学校就是我们的总部,欢迎两位二七派的同志跟我们胜利会师。”男生话音一落,一群人哗哗哗鼓起了掌。

    这是啥毛病啊!

    还没等我父亲跟王思河反应过来,男生像国家领导似的一挥手,掌声立刻就停了,男生语气平和地又问我父亲两个,“你们两个怎么睡在停尸房了,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呢?”

    我父亲眼神一闪,说道:“这不是天色晚了嘛,我们不想打扰到别人。”我父亲话音没落,王思河接了一句,“*说过,胸怀朝阳干革命,广阔天地炼红心,天大地大,革命最大,咱们这些干革命的,睡哪儿都一样!”

    男生点了点头,看来十分赞赏王思河这句话,男生说道:“这位同志说的不错,不过,爹亲娘亲,同志最亲,咱们干革命的不能亏待了同志,我们睡床上,不能让你们睡地上。”说着,扭头朝身边一个小姑娘说道:“小茹,给这两位同志安排两张床……”

    我父亲闻言,顺着男生的眼神看向了那个叫小茹的姑娘。这姑娘看着跟我父亲年龄相仿,甚至可能比我父亲还要小一点儿,穿着一身绿军装,胸前搭着一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像是个城里人,皮肤白皙、模样儿俊俏,大眼睛水灵灵的十分乖巧。

    其他人又把之前那两具吓人的尸体抬回了房子中间位置,这个叫小茹的带着我父亲两个出了房门。这小姑娘在前面走了没几步,猛地一回身,问我父亲两个,“跟死人睡一块儿什么感觉?”

    我父亲没说话,王思河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不会去试试呀,躺那俩死人中间,保证叫你知道是个啥感觉。”

    小姑娘砸了下嘴,转过身接着带路,我父亲在她身后问道:“那俩尸体,是你们抬到我们身边的吧?”

    小姑娘咯咯咯笑了起来,笑完了说道:“我们一个同志起床撒尿,路过停尸房看见里面多了两具‘尸体’,一开始害怕,后来发现那两具尸体还会动……”小姑娘说到这儿,又咯咯咯笑了起来。

    我父亲跟王思河相互看了一眼,不用小姑娘再说,他们俩也能猜出接下来他们做了啥。

    小姑娘笑了许久,笑完了以后,可能怕自己接着再笑,转移了话题,问我父亲两个:“对了,你们两个还没吃饭吧?”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一天了,两个人就靠着小女孩给的那几个烧饼维持着,因为烧饼已经风干,咽的时候像刀片儿一样割的喉咙生疼,这时候还真想吃点儿软乎儿东西。

    “那跟我来吧。”小姑娘见我父亲两个点头默认,说着,把我父亲跟王思河带到了一间很不起眼的小房子跟前。

    小姑娘让我父亲跟王思河先等一下,她自己走到房门口儿,猛然间做出了一个让我父亲至今难忘、与她乖巧模样极其不相称的举动,小姑娘抬起脚,咣咣踹起了房门,一边狠踹,嘴里一边像母夜叉似的吼叫着:“臭老九,快开门!”

    踹了没几脚,小房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音声,“来了来了……”紧跟着,咔哒一声,小房子里的电灯亮了。

    房门打开以后,一个白发苍苍略微驼背的老人出现在了门口儿,逆光之下,我父亲恍惚觉得这位老人身上带满了说不出的悲凉与沧桑。

    小姑娘没进屋,下命令似的对老人说道:“给新来的这两位同志下两碗面条,再煮几个鸡蛋!”

    “哎哎……”老人像个老奴才似的,一边答应着,一边冲着小姑娘连连哈腰。

    小姑娘一转身,变了个人似的,笑盈盈对我父亲跟王思河说道:“走吧,一会儿再来吃饭,我先带你们找两张床……”

    走了没几步,我父亲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位老人拄着一根拐棍儿,一瘸一拐朝小房子对面那座大房子走去,这时候,王思河低声问了小姑娘一句,“小茹同志,那臭老九是谁呀?”

    小姑娘看了王思河一眼,轻描淡写回道:“我们学校的副校长……”

    我父亲心里猛地一震,从眼前这小姑娘身上,我父亲似乎看到了雷锋哥哥那句话:对待“同志”,像春天一样温暖;对待“敌人”,像严冬一样残酷……

    真是个疯狂的年代!

    小姑娘带着我父亲两个在一间大房子里找了两张床铺,床上的东西都是现在成的,新被子、新褥子,摸上去比我父亲在家里睡的床铺还要好。

    小姑娘临走时跟我父亲两个说,可以先休息一会儿,等饭做好了直接到食堂里去吃。

    这间大房子里不止两个床铺,不过那些床铺上都没人,偌大个房子就我父亲跟王思河两个。我父亲跟王思河并没有休息,因为这么一闹,两个人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走出房间,两个人直奔食堂,之前那个老人住的小房子对面那个大房子,应该就是食堂了,因为这时候那个大房子里的电灯亮了。

    走进食堂一看,里面放着七八张小桌小凳,看样子过去是课桌,现在成了餐桌。在食堂的一角,盘着个烧煤的大灶台,老人正驼着腰在灶台上忙活着。我父亲跟王思河走了过去,老人扭头瞅了我父亲两一眼,一低头,又继续忙活起来。

    我父亲把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老人一身破棉袄,上面有许多开口的地方,小孩儿嘴似的,露着油黑的棉花套。老人那脸上带着一道道淤伤,像给鞭子抽的,那条瘸腿上还绑着块夹板,看样子像是给打瘸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可怜。

    我父亲忍不住问了老人一句:“老大爷,您是这里的校长吗?”

    老人一听,浑身一哆嗦,嘴里念叨起来:“我有罪,我该死……我有罪,我该死……”

    我父亲跟王思河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在灶台旁边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饭做好了,汤面条,没有煮鸡蛋,每人碗里只有俩荷包蛋。老人问,“还有事儿吗?要是没事儿,我这就回去了。”

    我父亲从凳子上站起了身,问道:“停尸房那俩死人是谁呀,我闻着都有味儿了,咋不埋了呢?”

    老人闻言又是一哆嗦,胆怯地看了看我父亲又看了看王思河,估计看着我父亲跟王思河没啥恶意,小声说道:“那是我们学校的校长和一位老师,没挨住,前几天夜里上吊死了,不让埋,说这是典型儿。”说着,老人眼里闪起了泪花。

    老人抬手拭了拭眼睛,拄着拐棍走了,只留给我父亲两个一瘸一拐的背影。

    汤面条、荷包蛋,在那时候的我父亲眼里,那简直就是山珍海味,可是,他们那一次,却没吃出丁点儿味道……

    第二天一大早,昨天跟我父亲他们对话的男生找来了。男生一脸带笑,自我介绍说,他叫周建宏(化名),随后问我父亲两个叫啥,我父亲忙说:“我叫贾富乾,河南的,几代贫农。”

    王思河一听,立刻会意,忙说:“我叫贾富坤,俺俩是兄弟,这是俺哥。”

    贾富乾、贾富坤,两兄弟,确有其人,跟我父亲他们是一个村子的,之前村里有几个跟着男一男二他们上北京的年轻人,其中就有他们两个,确切地说,这两兄弟比我父亲跟王思河大了好几岁,我父亲跟王思河这时候,冒了他们的名字。(贾富乾,贾富坤,均为化名,贾富乾已经去世多年,贾富坤到现在还活着,为啥要用化名,我是有苦衷的,因为字数太多,下面的小黄框里我会具体解释的。)

    这个叫周建宏的男生,找我父亲他们两个,是因为有件事要找他们两个商量。

    不过,在我父亲接下来的经历里,真应了那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第二百五十章 疯狂年代(7)() 
那个时候,也没个身份证啥的,能证明身份的就是大队公社的介绍信,我父亲两个谎称介绍信在别人手里,他们两个没能挤上火车,只好步行上北京了。当然了,他们不可能说自己在北京打了红卫兵,这时候是往家里逃的。

    那时候的人都实在,撒谎的人很少,不过我父亲跟王思河算是两个例外,因为他们之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挨批斗时,总结出一条道理,身处这操蛋的年月儿,不撒谎,很难有立足之地。

    那个叫周建宏的红卫兵头子,还真信了我父亲两个的谎话。不过话说回来,当时那些牛鬼蛇神、地主富农的子弟们,见了红卫兵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谁能有胆子上北京飞蛾扑火呢。

    一番谈话下来,我父亲跟王思河不但说的是滴水不漏,时不时还能引用上一句*的豪言壮语,这让周建宏对我父亲两个青眼有加。

    随后,周建宏沉吟了片刻,看看我父亲,又看看王思河,说道:“我看两位同志革命意志坚定、思想积极进步,我们红星派就需要像两位这样的人才,既然你们已经找不到你们的队伍,不如加入我们红星派,在哪儿不是干革命嘛。”

    我父亲两个一听,相互看了看,他们这时候,一心想领上几块钱,然后跑路回家,谁都没想到这么一大清早的,就给这红卫兵头子弄出这么一个严肃性的问题。

    我父亲用手指头碾着衣角,想了好一会儿,扭头对王思河说道:“咱们到哪儿都是干革命,新四军、八路军,都是一家人,对吧。”

    王思河会意,立马儿点头说道:“哥你说的没错,二七派、红星派,都是*的红卫兵,革命不分彼此,同志不分你我!”

    说着,两个人同时看向周建宏,就像事先演练好的似的,同时说道:“俺们愿意加入红星造反派,紧紧跟随*!”与此同时,两个人“刷”地摆了个红卫兵特有的干练姿势,丁字步,挺胸昂头,右胳膊弯成九十度直角,横在胸前,面目严肃、表情坚定,二目,深邃执着……

    周建宏见状,赶忙从椅子上起身,从上衣兜里拿出“红宝书”,高高斜举,大声喊道:“*万寿无疆,林副主席身体健康!”

    我父亲跟王思河见状,赶忙收了姿势,也拿出“红宝书”跟着喊道:“万里长城永不倒,革命同志永不老!”

    三个人喊完,相互看着彼此笑了,就像井冈山胜利会师一样的甜美笑容,只是,我父亲他们两个笑的颜色跟周建宏笑的不太一样……

    这就算是加入他们红星派了,等到周建宏带着我父亲两个在一群红卫兵面前一宣布,一群人立刻对我父亲两个亲热起来,这就算跟他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一家人了,不过,这群红卫兵并不知道,我父亲跟王思河几天前才拎着棍子狠揍了他们两个“同志”一顿,还有,王思河家是大地主,我父亲家是大地主兼牛鬼蛇神,这等于是……给我父亲两个打入了他们共军的内部。

    吃过早饭,我父亲就想问问上哪儿能领到钱,领了钱以后他们好回家,鬼才愿意在这儿当红卫兵呢。

    我父亲跟王思河在学校里来回这么一寻摸,(寻,最好念成“学”,这是方言。)找到了之前那个漂亮姑娘小茹,两个人就问小茹到哪儿能领到钱。

    小姑娘这时候,看待我父亲两个就像亲人一样,特别热情,跟我父亲两个说,要是外地过来的红卫兵,在学校直接就可以领到路费跟粮票,本地红星派的,就得找周建宏批条子了。

    我父亲两个一听,大呼上当,早知道这样儿,就不加入他们红星派了,随后又问小茹,周建宏这时候在哪儿,小茹说正在办公室里写大字报,又问了一下办公室的位置,我父亲两个跟小茹道了声谢,连忙赶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周建宏正在一张课桌后面站着,课桌上铺着一张大白纸,周建宏手里拿着一只毛笔,正在纸上写着啥。

    我父亲两个推门走了进去,周建宏见我父亲两个进门,还没等我父亲两个开口,他倒是先说话了,“你们两个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我父亲听了就问:“你找我们啥事儿呀?”

    周建宏停下笔,看着我父亲两个,老气横秋地说道:“你们两位同志虽然过去是二七派的人,不过,对于我们红星派的人来说,你们两个算是新人,要是不做些对革命有意义的事情,很难服众,所以,我想给二位安排一项任务。”

    我父亲两个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早知道这样儿,就不来找他批条子了。红卫兵的任务还能有啥,无非就是打人斗人呗,自己的父母都给这帮兔崽子们打过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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