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捉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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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捉鬼人-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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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纸烧过以后,拿起放在香炉边沿儿上的柳条,这柳条是新鲜带叶子的,把柳条横在手里对着槐树拜三拜。拜过以后,转手将柳条在水桶里搅上几搅,等柳条完全浸水以后,从桶里抽出来一抖手,将粘在上面的水洒向陈辉的右肩膀。

    我奶奶也经常用柳条蘸水洒人身体,用来驱邪驱鬼,知道操作手续,却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做,也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今天,她总算闹明白了。

    就见柳条上的水洒出去以后,坐在陈辉右肩膀上的桂花赶忙拢双手去接,也不知道接住几滴没有,捧起来就往嘴里送,很饥渴的样子。

    我太爷再洒,她又去接,接了又往嘴里送,如此反复三次。

    再看桂花,整个人精神了很多,之前那种阴测测、浑浑噩噩的状态不见了,那感觉就跟正常人差不多,我奶奶恍然大悟,鬼魂都是单一性的,在一般情况下怨气大于理智,柳条蘸水撒出去以后,能让它们暂时清醒,恢复一些人的理智,这时候,你就可以像跟人一样,跟它们谈条件了。

    柳条放进水桶里,我太爷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张黄纸,双手捏住黄纸边沿儿,停在香炉上用烟熏几下,然后对折,刷刷刷,熟练地撕出一个小纸人儿。纸人有点儿粗糙却很形象,有胳膊有腿儿,从头到脚约莫五寸大小。

    随后,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团红绳,这红绳是用柳叶水泡过的,没蘸过鸡血。再次停在香炉上用烟熏一熏,将红绳一头儿系在纸人右手腕上(男左女右),红绳另一头从陈辉腋下穿过,打肩头迈过来,挽个活扣儿系在陈辉右肩上,再把纸人扔进水桶里。接着,我太爷再用柳条蘸水,从陈辉右肩头上的那截红绳开始,柳条点在红绳上,用上面的水一点点把红绳浸湿,如此反复数次,湿了一大半儿,我太爷这时候嘴里说道:“桂花呀,顺着绳子下来吧。”

    我太爷话音刚落,就见桂花开始挣扎,那不要命的劲儿,看的我奶奶都攥着拳头兀自在那里给她使劲儿。

    桂花这里拼命挣扎,我太爷跟我爷爷是看不到的,他们只能看到陈辉整个右肩膀在剧烈颤动,就是机械性一抬一抬的那种颤动,不知道的人,以为陈辉这时候在发羊癫疯呢。

    也就不大会儿的功夫,桂花像知了脱壳儿似的,从陈辉肩膀里挣扎了出来,站在陈辉肩头,眼睛看向我奶奶,开心地笑了,我奶奶眼睛有点儿红了,轻舒了一口气,抹了下自己的眼角。

    不过,桂花的下一个举动,让我奶奶瞠目结舌了。

    就见桂花一抬脚,像玩杂耍似的,踩着红绳从陈辉肩头一步步走了下来,一直走到水桶跟前,然后弯腰朝水桶里看了看,水面上漂着那个小纸人儿,一纵身,脑袋朝下,整个身子朝水桶里扎去……

    看到这一幕,我奶奶愕然了,她曾经不止一次用这方法帮鬼魂牵魂引魄,可她从没想过“真相”会是这样子!

    低头朝水桶里一看,就见水桶里原本漂着的小纸人,像被鱼咬了钩的浮漂似的,陡然往水里一沉。桂花呢,这时候居然变小了,跟纸人儿成为了一体,形象点儿说,就像剪了多余的配景,只剩下一个人形的照片。当然了,我奶奶那时候没见过照片,这话是我给她补充的。

    我太爷这时也在不错神儿看着,见纸人沉水,赶忙把系陈辉肩膀的红绳解下,提着红绳把纸人从水里提了出来。

    黄纸很薄,特别是过去那种黄草纸,几乎见水就化,要是这时候法术不灵,鬼魂没附在纸人上面,纸人就会烂在水里,或者给红绳一提,胳膊提掉了,身子还在水里泡着。

    我太爷见纸人提出来完好无损,笑着松了口气,对纸人说道:“桂花呀,活着的时候你受苦了,人都是这个样子,有谁生下是来享福的呢,想开点儿,将来呢,再投胎个好人家儿,下辈子咱做个好姑娘、好媳妇儿……”

    我太爷这话,让纸人上面的桂花不停点头,我奶奶看着心酸,有点儿想哭了。

    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张黄纸,我太爷把纸人上下一夹,夹在了两张黄纸中间,折了几折,递向了我奶奶。我奶奶忙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揣进了怀里。

    刘桂花的事儿,到此就算结束了。

    我太爷抬眼看了看陈辉,还在昏迷着,转头对我奶奶说道:“你问问陈辉那母亲,愿不愿意走,要是愿意走,连她一起送了。”

    我奶奶点头,走到陈辉跟前,问了几句,不出意料,这母亲一个劲儿摇头。

    我奶奶回身给我太爷摇了摇头。

    我太爷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人都是命里注定的,咱们也是人,各人有各人的福,各人有各人的苦,咱管不了那么多,既然陈辉的母亲不想离开,咱也不能勉强,等缘分到了,自然会有结果的……”

    我太爷这番话,我奶奶有点儿没听明白,不过她明白我太爷的大概意思,也就是说,不再管陈辉的母亲,一切随缘,缘起缘灭,总会有个了结的。

    当时,我奶奶心里多少有点儿怪我太爷不近人情,后来她才明白我太爷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真的是各人有各人的福,各人有各人的缘,塞翁失马,谁知非福?

    陈辉还在昏迷着,那老王八也还在要死不活着,我太爷跟我爷爷把陈辉从树上解了下来。

    又从包袱里拿出线香跟黄纸,我太爷在老槐树底下一股脑儿烧掉,朝老槐树抱了抱拳,“刘某今日感谢老槐仙出手帮忙,眼下事情已了,刘某这就要离开了。”说着,我太爷看了看地上昏迷的陈辉,接着说道:“只是这孩子,还望老槐仙照看他一夜,等明天他醒来以后,就叫他自行离开吧。”

    这时候,我奶奶想起了在陈秃子家里捡的那个香囊,忙从身上掏出走过去,问陈辉的母亲。

    陈辉母亲看了一眼说,香囊里包的是她一绺头发跟几棵槐籽。这是她在怀陈辉的时候,梦见一个绿头发、绿胡子的男人,男人叫她做给陈辉的,梦醒以后,几粒槐籽就在她枕头边儿放着。

    我奶奶闻言,把香囊轻轻放进了陈辉手里……

    一直到现在,很多人还会到老槐树底下捡槐籽做护身囊,不敢用竹竿子去树上敲,只能等槐籽从荚子里掉出来以后,打地上去捡,我小时候也带过好几年,奶奶到老槐树那里给我求的。

    这时候,正在马车前跟我高祖父几个聊天的青袍中年人,不知道啥时候坐回了树冠最高的那个大枝桠上,笑着冲我太爷点了点头,好像答应了我太爷的请求似的。

    随后,几个人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物件儿,又给老槐树恭恭敬敬拜了拜,这才离开。

    回到马车那里,我奶奶打眼往车上一看,车上坐的小老头儿、我高祖父、魁梧道人,还有马背上那个大尾巴,全不见了。

    我奶奶很奇怪,这些守着他们的人,除了我高祖父,其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那个小老头儿,难道就是爷爷的师傅王守道?那个魁梧道人,难道是歆阳子的师傅青石道人?那个大眼睛、大尾巴、红裙子的女人,难道就是那只红狐狸?”

    “狐狸成精护人,这种事不稀罕,可是,爷爷,以及爷爷的师傅,歆阳子的师傅,他们都是凡人,死后也不过是鬼魂,能有这么大能耐吗?”

    “难道,爷爷真是老百姓们嘴里传说的,金甲天神转世?”

    想到这儿,我奶奶忍不住看了我太爷一眼,我太爷这时候正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难道,我这爹……真的是六臂哪吒转世?”

    回家路上,我奶奶一直在胡思乱想,最后,她想到了老槐树上那无数颗吓人的小脑袋,还有那无数双吓人的、眨呀眨的小眼睛。那些脑袋,要是平常看来,应该是就树叶子吧,为啥开了法眼以后看着全是脑袋呢?还那么吓人。

    我奶奶忍不住想开口问问我太爷……

第二百零七章 初次会面() 
(昨天晚上帮人做了一场小法事,虽然现在我基本上已经不做了,不过朋友介绍过来的,抹不开面子,昨天仓促上传了一篇草稿,很抱歉,看过的朋友,麻烦请把上一章再看一遍,修改后内容不太一样。)

    “爹……”

    我太爷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我奶奶舔了舔嘴唇,“那个……那个……”见我太爷眼神犀利,我奶奶突然想起了我太爷刚才给她的那一巴掌,这话要是问出去,会不会再挨一巴掌呢?没敢问,把话又咽了回去,“那个……那个……桂花的魂魄咱该咋处理呢?”

    我太爷看了我奶奶一眼,我奶奶是我太爷当亲生闺女打小儿养到大的,我奶奶的一举一动,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紧不慢从腰里把烟袋杆子抽出来,窝上烟丝点着,抽了几口问道:“你不是想问这个吧,又看见啥了?”

    我奶奶咽了口唾沫,说话有点儿颤,“也……也没啥,就是……就是我看见那老槐树上面……”

    我太爷“啪”地把烟袋锅在车帮上磕了一下,吓得我奶奶一激灵,话说半截咽了回去。

    “自己看见就行了,该你知道的将来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非要知道,那你就活不长了。”说完,我太爷把烟锅子里窝上新烟丝,用洋火点着,闷头抽上了。

    “那、那桂花的魂魄咋办呢?”停了好一会儿,我奶奶又问。

    我太爷看了我奶奶一眼,“爹不是把纸人交给你了嘛,自己看着办吧,要不你现在就问问她,她有啥心愿没了,你觉得能办到的,帮她办了。”

    听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从怀里把包着纸人的黄纸掏了出来,打开黄纸,桂花的魂魄还在纸人上面,跟之前稍有不同,桂花白衣服上面那些血污不见了,干干净净白的就跟宣纸一样,这让我奶奶觉得挺奇异。

    隔着黄纸把纸人拿在手里,我奶奶想了想,开口问上面的桂花,“桂花,姑姑问你,你现在还有啥没了的心愿没有?”

    桂花看着我奶奶愣住了,好像在想啥,停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俺想回家看看爹娘,自打嫁给俺男人,经常给他打来打去,打的俺都不敢回家,好多年都没回家看过俺爹娘了……”

    桂花这话,说的我奶奶叹了几口气,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桂花这是嫁错了人呀!

    停了一会儿,我奶奶又问,“你还有啥心愿吗?不想回家看看你孩子?”

    “不看了……”桂花摇了摇头,“看完爹娘俺这就走,再也不回来了。”语气听着挺伤心。

    我奶奶一阵心酸,“你看完爹娘,打算往哪儿去?”

    桂花闻言,惨淡地笑了笑,“去我该去的地方……”

    听桂花这么说,我奶奶原本酸酸的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一股好奇。这股好奇,只怕是所有活着的人都想弄明白的。

    我奶奶偷偷朝我太爷那里看了一眼,见我太爷没注意她,压低声音问桂花,“哪儿是你该去的地方,人死以后是不是都去哪里?”

    桂花点了点头。

    我奶奶的好奇心彻底上来了,又偷看了太爷一眼,见还没注意她,赶忙又问,“那地方到底是哪儿?能告诉我吗?”

    桂花看着我奶奶迟疑起来,看样子不想说。我奶奶着急,“快告诉我呀,我不跟别人说。”

    桂花踌躇老半天,犹犹豫豫开口,“那地方是……”

    我奶奶全神贯注看着桂花听她说那地方,就在这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就像有人突然把所有的灯关掉了似的,猝不及防,吓一跳不说,嘴里发出“啊”地惊呼一声。

    桂花说的那地方到底是哪儿?我奶奶真没听见……

    抬起头一看四下,漆黑无比,只有马车前方挑的那盏红布灯笼散发着一团微弱的暗光。

    我奶奶一扭头,朝我爷爷那里看了一眼,不自觉脱口问了我爷爷一句,“哥,天咋黑了?”

    我爷爷闻言,狠狠瞥了我奶奶一眼,“大半夜的不黑,等着白天再黑呀。”

    愣了一下,再看手里的纸人,上面啥也没了,我奶奶一阵懊恼。

    我太爷这时候说话了,“一个时辰了,你身上的法力散了。”

    我奶奶听了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节骨眼儿上的,咋会这么巧……”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三更半天了,几个人收拾一下,吃了点东西,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爷爷套上马车送歆阳子跟那俩童男女回黄花观。

    我奶奶在家里跟我太爷商量,是不是扎个纸人,让桂花魂魄附在上面送回去,埋进刘家祖坟里。

    我太爷听了不同意,也不是我太爷不同意,而是刘家没这规矩,出了门的闺女,哪儿有回头往娘家祖坟里埋的。

    见我太爷不同意,我奶奶眼睛红了。我太爷最后没办法,想了想以后,提笔写了封书信。我太爷估摸着,这时候他自己的堂哥,也就是桂花的爷爷,不见得还活着,桂花的父母要是闹饥荒的时候没饿死,年龄应该也在七十岁左右,保不齐还能活着一个,这封信就是写给桂花父母的,信里把桂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没敢说那么详细,最后让他父母拿这封信找族里的老人,希望族人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给桂花在祖坟里找个地方。

    我太爷这么做,其实已经破坏了咱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出门儿闺女很少有往娘家祖坟里埋的,特别是在过去,这要犯大忌讳的。不过,桂花确实可怜,生前给男人打,死后又给男人吃,尸骨无存,不能再叫她留在这块伤心地了。

    见我太爷答应了,我奶奶挺高兴,先到邻村棺材铺定了口现成棺木,回家后,自己用高粱秆子、白纸啥的,扎起了纸人。

    这时候,我爷爷打黄花观回来了,见我奶奶扎纸人,就问我奶奶这是要干啥,我奶奶跟他说了。

    我爷爷看了看我奶奶扎的纸人说,“咱这是要把桂花送回娘家,就你扎的这纸人,这么寒碜,送回去族里人还不笑话咱们。”

    我奶奶停下手问,“那咋办呢?”

    我爷爷抬手一指,“西村前些日子打外地来了对儿小两口儿,说是祖传的扎纸人儿手艺,人家扎出那纸人,跟真人似的,拿出去也体面。”

    西村,也就是陈秃子那个村子,当时我奶奶他们都是这么叫的。

    听我爷爷这么说,我奶奶就问我爷爷,“你咋知道的?”

    “瞎子哥告诉我的,昨天瞎子哥听说在我老槐树那里烧水,就找我去了。瞎子哥说,那对儿小两口儿男的姓常,村里人都喊他们小常两口子。”

    “哥,以后不许你跟那瞎子来往,我看他不是啥好人。”我奶奶说着,把手里扎到一半儿的纸人扔到了一边儿,“走吧,到西村小常两口子那里看看……”

    “我不知道那两口子家住在哪儿,咱还得找瞎子哥带路呀……”

    “你、你想气死我呀……”

    陈瞎子,还在南门口路边那里坐着,无聊的耷拉个脑袋,也不知道那脑袋里在想啥。

    等我爷爷走到他跟前,他听到了拐杖拄地的声音,高兴的不得了,翻着白眼仁儿,说等到后半晌,还要到老槐树那里找我爷爷聊天的,说完,提鼻子一闻,嘴里说了句,“哟,弟媳妇儿也来了呀。”

    我奶奶看着他,狠狠撇了撇嘴。

    陈瞎子一边带路,一边说个没完,话题主要是围绕着“小常夫妇”。

    陈瞎子说,这小两口子是打外地私奔过来的,那男的没啥,就是个扎纸人的手艺人,那女的可就不得了了,那是位富家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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