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下,拐棍结结实实砸在了陈辉后背上,这要搁着普通人,非砸背气了不可。
陈辉“嗷”地发出一声怪叫,我奶奶心有余悸朝他背上一看,那王八壳子不见了,就好像给我太爷一拐棍打没了似的,陈辉紧跟着晕倒在歆阳子身上,不省人事。
我太爷举起拐棍就要再砸,我奶奶忙喊了一声,“爹别砸了,老王八不见了。”
我太爷闻言一顿,强行收住拐棍,就在这时候,坐在陈辉左肩膀上的血衣女人居然跳了下来,狰狞着脸朝我太爷扑了过去。
我太爷当然看不见,我奶奶看得清清楚楚,不过还没等她喊出声儿,那女人已经冲到我太爷跟前,抬手就抓我太爷的脸,我奶奶惊呼一声,“爹!”
就在这时候,我太爷身边那个小老头儿,鬼使神差地把拐棍架在了女人的腋下,拐棍轻轻一挑,女人尖叫一声,隔着墙飞了出去。
这时候,陈辉右肩头另一个女人也有了动静儿,身体不停挣扎,好像是想从陈辉身体里摆脱出来,不过,她没刚才那个女人强悍,怎么也挣下不来,最后她看看我太爷,又看看我高祖父,朝两个人大喊,“爷爷,太爷爷,救救我呀,救救我呀……”
我太爷当然听不到,我高祖父闻言,走过去抓住女人肩膀向上一提,我高祖父顿时愣了,居然没提起来,还没等他再提第二下,小老头儿手里的拐棍敲在了他手背上。我高祖父赶忙撒手,规规矩矩站到了一边儿。
这时候,我太爷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扭头对我爷爷说道:“绳子呢,把这小子绑了,拉大槐树底下。”
父子两个把陈辉从歆阳子身上掀下来,我奶奶和歆阳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随后,几个人把昏迷中的陈辉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我奶奶想跟我太爷说,那老王八精给我太爷一拐棍打没了,我太爷摆了摆手,没让她说。
我奶奶打眼朝里屋瞅了瞅,连那老王八精的影子都看不到了,老头儿又站回了我太爷身边,我高祖父站回了我爷爷身边,魁梧道人站回了歆阳子身边,而她自己身边,那个长尾巴、大眼睛的女人正在舔她自己的手掌……
好在陈辉个头儿不大,身子又瘦的不成人样儿,跟干柴棍儿似的,我太爷和我爷爷没费多大力气,把他抬到了马车上。
就在我奶奶扶着歆阳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奶奶发现地上好像有个东西,就在陈辉和歆阳子刚才翻倒的那地方,我奶奶走过去把那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鸡蛋大小的粗布香囊,布料不怎么样,缝的针脚倒是挺精细,扁扁的,捏着里面有点儿软,又疙疙瘩瘩的,不知道里面放了点啥,看样子应该是挂脖子里的,不过上面缝的红绳已经断了。
看着上面断掉的红绳,我奶奶心想,这个香囊会不会就是陈辉胸口发光的那东西呢,后来被歆阳子扯住衣服把红绳扯断,从陈辉身上掉了出来。
这时候,我爷爷在外面催我奶奶了,我奶奶忙答应一声,随手把香囊揣身上,扶着歆阳子来到了院子。
院子里,这时候又是另一番景象,光线和屋里差不多,依旧不明不暗,不过,我奶奶朝院里打眼一扫,心脏立刻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就见这时候的院子里,就像个大杂烩,不光有人,还有猫狗牛羊,蛇鼠狐兔,它们大多数看到我奶奶和歆阳子以后,嗖一下就没影儿了,也有极个别的,明目张胆在我奶奶眼前来回晃悠,挑衅似的。
我奶奶不想招惹它们,眼神儿一低,扶着歆阳子绕着它们走。房门距离院门相对我奶奶来说,也不过二十几步,愣是给她走了五十几步还没走出去。
我爷爷在门口等的着急,喊了一声,“枝儿,你不好好儿走路,在院儿里兜啥圈儿呢。”说着,我爷爷拄着拐杖朝我奶奶这里过来。
我奶奶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看见有条小孩胳膊粗细的大花蛇,一摆一摆滑到了我爷爷脚下,我奶奶大惊失色,嘴里急喊,“哥小心……”
“蛇”字还没喊出口,我爷爷一脚踩在了大花蛇身上……
第二百零五章 一窥天机()
我奶奶的心都随着我爷爷那一脚颤了一下,刚要开口再提醒我爷爷,就在这时候,怪事儿跟着来了。
就见大花蛇身上给我爷爷一脚踩中的那地方,两层纸似的瘪了下去,大花蛇也立刻不再动弹,我爷爷丝毫没有察觉,等他朝前再一迈脚,脚抬起来以后,大花蛇又跟没事儿人似的,瘪下去的地方突地弹起来,接着往前滑。
看到这情形,虽说我爷爷有惊无险,却把我奶奶吓得不轻,很多撞邪的人,其实都是这么撞的,要是遇上那些小心眼儿的畜生或者鬼魂,你又看不见它,无意间撞它一下,踩它一下,它就跟你对上了。要是自身阳气不旺,压不住它,身上又没什么东西护着,那你就要彻底倒霉了。
或许因为我爷爷这一脚的缘故,那几个一直在我奶奶眼前晃悠的玩意儿也跑开了,我爷爷过来扶住歆阳子,三个人一起走出了院子。
马车就在院子门口儿停着,几乎把狭小的胡同都占满了。我奶奶把歆阳子扶上马车以后,朝胡同左右看了看,见胡同里阴气不重,没啥人也没啥动物,暗松了口气,下意识一回头,又朝院里看了看,就见之前那些躲起来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一下子都从哪儿冒了出来,一个个儿的,或走或跳,开始在院子里你来我往、漫无目的的游荡。
这就是聚阴地的真实写照,阳气不足、三火不旺者,勿入!
路上,陈辉依旧没有醒过来,我太爷跟歆阳子坐在马车两边的车帮上,陈辉仰躺在马车中间,我奶奶跟我爷爷,一边儿一个,坐在车辕两侧。
各位别认为这马车是电视里那种带棚子的,不是,形象点儿说,就是一匹老马拉了一辆个头稍大点儿的板车,大多时候都是用来下地拉庄稼用的,偶尔才拉一下人。
从陈秃子家到老槐树这段路,比从我太爷家到陈秃子家那段路难走多了,倒不是因为路不好,过去那年月儿的路,都是大同小异的土路,没啥好不好的,说路难走,主要是因为车上坐了个麻烦人儿。
马车刚一出村,我爷爷就跟我奶奶争执上了,我奶奶这时候扯着马缰绳要绕道儿走,我爷爷气呼呼用鞭子抽马屁股,非要直走,直走路近,绕道儿路远。
我奶奶着急说道,前面路中间儿坐着一只大黑狗,别让马给踩了。
我爷爷不服气,狗呢,我咋看不见哩,狗毛儿都没有!
我太爷坐在他们后面抽着烟,也不吭声儿,看着他们两个吵。歆阳子倒是想劝两句,不过他眼睛看不见,不敢确定路上有没有狗,不知道该向着谁。
最后,我奶奶没能争过我爷爷,被我爷爷一把夺过缰绳,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几鞭子,那马疼的一撂蹶子,朝前冲了出去。我奶奶眼睁睁看着老马的四条大蹄子,挨着个从大黑狗身上踩了过去。
等马车完全过去以后,我奶奶揪着心回头一看,就见那条大黑狗,居然还在路中间儿稳稳当当坐着呢……
马车沿路朝西南方一转弯儿,距离村子远了,阴气跟着也重了,路两边是野地,时不时窜到路上一些玩意儿,有人有动物。
我奶奶时不时就要跟我爷爷争执几句,马车走走停停,费老劲了。我爷爷快气炸了,我奶奶快崩溃了。
“勒上吧……”
又朝前走了一阵子,我太爷抽饱了烟,从怀里掏出之前那根青布条子扔给了我爷爷,我爷爷拿起青布条子把我奶奶的眼睛勒上了。
这一下,全世界都清净了……
来到老槐树下,我奶奶扶着歆阳子,我爷爷跟我太爷把陈辉从车上抬下来,牢牢捆在了大槐树上。
“别怪爹多嘴,还得交代你那几句话,看见啥了都不能说,爹问你啥你说啥。”我奶奶狠狠点了点头,我太爷把青布条子给我奶奶解开了。
“别的地方先别看,那小子在哪儿捆着呢。”我太爷把青布条塞回怀里,抬手给我奶奶指了指。
我奶奶这时候站在树下,我爷爷走过来帮她扶住歆阳子,我奶奶顺着我太爷手指的方向一看。
就见陈辉脸贴着树,后背冲着外面,几道草绳把他牢牢捆在树上。
两个女人还坐在陈辉肩膀上,之前被我太爷身边那小老头儿挑飞的女人,也知道啥时候又回来了。再看陈辉后背上,那个没了脑袋的王八壳子也出现了,只是那腔子从陈辉头上耷拉了下来,倒反着垂在王八壳子上,腔子里也不再流血,有气无力的在那里兀自抽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看见桂花了吗?”我太爷问道。
“看见了。”我奶奶点了下头,“一共有两个女人,桂花坐在陈辉右肩膀上,另一个女人坐在陈辉左肩膀上。”
“果然有两个女人,你问问另一个女人是谁,弄清楚了再救她。”
我奶奶看了我太爷一眼,“我看咱别管她了,她可能跟王八精是一伙儿的,您用拐棍把陈辉打晕的时候,这个女人从陈辉身上跳下来想抓您来着,要不是……”
我太爷一抬手,“叫你问你就问。”
我奶奶把话咽了回去,小心翼翼走到陈辉跟前,看看右肩上的桂花,又看看左肩上那个女人。
两个女人原本乱发遮着脸、低着头,这时候似乎察觉到了我奶奶,慢慢把头抬了起来。左肩上的那个女人隔着眼前乱蓬蓬的头发缝儿,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奶奶,样子冷冷的。
右肩上的桂花跟她差不多,阴测测的,不过她很快发现我奶奶似乎能看见她,扯动起身子,朝我奶奶喊了一声:“婶子,救救我呀。”
我奶奶愣了一下,忙问:“你是刘桂花吗?”
桂花激动起来,“婶子,你真能看见我呀,我是桂花,快救救我呀。”
“你别急,我们今天就是来救你的。”我奶奶朝桂花轻轻笑了一下,“你别叫我婶子了,听着好别扭,还是叫我姑姑吧。”说着,我奶奶把眼神看向了左肩头那个女人,语气不怎么友好地说道:“我爹要我问你一声,你说吧,生前家是哪儿的人,怎么死的,跟那只老王精什么关系,说好了,兴许我们也能把你救了。”
左肩头的女人没说话,冷冷看我奶奶一眼,旁边的桂花说话了,“这是陈辉的亲娘,打陈辉出生那天就跟着陈辉了。”
“亲娘?”这是我奶奶没想到的,忙看向桂花问道:“那她咋还想打我爹呢?”
“因为爷爷把她儿子打疼了。”
桂花的回答让我奶奶触动了一下,打心眼儿里对左肩头这个女人生出一丝怜悯,转过眼神柔声问女人,“你真的是陈辉的母亲吗?”
停了好一会儿,女人冷冷点了点头。
“你想我们救你吗?”
女人又摇了摇头,还没等我奶奶问为什么,女人低沉沉回道:“只要能跟我儿子在一起,受多大的苦都值了……”
闻言,我奶奶没说话,桂花扭过头看向女人焦急说道:“咱们不是说好的,求我爷爷把咱们一起救出去。”
女人看了桂花一眼,缓慢说道:“你要我求的,我都帮你求过了,我不想离开我儿子……”说完,女人低下头,不再看谁,也不再说话。
“姑姑,也救救她吧,俺们整天给老王八折磨的好可怜。”桂花带着哭腔对我奶奶说道。
我奶奶回过头,对我太爷说道:“爹,那个女人是陈辉的母亲,她想留在陈辉身上,不想咱们救她,那只老王八精整天折磨她们。”
我太爷闻言皱了皱眉头,几步走到我奶奶身边,“这老王八精随着陈辉一起生下来,也算是陈辉身体的一部分,咱们可对付不了它,除非连陈辉一起宰了。”说着,我太爷回头朝我爷爷说了一句,“到井边儿打桶水来。”
“爹……”
“先把桂花救下来再说。”
趁着我爷爷到井边打水的空挡儿,我太爷把随身包袱放到地上,我奶奶提着灯笼站在旁边照亮,我太爷从包袱里一样儿一样儿往外拿东西,香炉,黄纸、柳条……
我奶奶这时候见没啥事儿,提着灯笼,眼睛开始偷偷朝四下乱瞅。
就见空旷的打麦场上,偶尔有条人影或者小动物晃动,不过它们都不怎么敢靠近这颗老槐树,远远地朝这里张望几眼就跑掉了。
我奶奶把目光收回,朝老槐树上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没尖叫出来,提着灯笼的手一抖,导致提手儿另一头的灯笼左摇右晃起来。
我奶奶这时候看见啥了呢?就见老槐树上面的叶子全没了,枝枝叉叉上挂着无数颗绿幽幽的小脑袋,有人的,也有畜生的,乌乌泱泱不计其数,那些脑袋上眼睛,就像天上星星一样,眨呀眨的,看的我奶奶头皮都麻了。
就见树冠最顶端,一棵最大的枝桠上,坐着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人,胡子、眉毛、头发全是绿色的,男人见我奶奶看他,咧开嘴朝我奶奶笑了笑,牙齿居然也是绿色的,端是诡异到了极点。
男人“嗖”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居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男人朝我奶奶拱了拱手,径直朝马车的方向走去,我奶奶的眼神跟着他看,男人走到马车跟前停了下来。
这时候,马车上居然坐着小老头子、我高祖父,还有那个身材魁梧的道人,我奶奶身边那位大尾巴女人倒是没在马车上坐着,调皮地倒骑在马背上,大尾巴在马身上一甩一甩的,那老马居然一动不动,老老实实给她倒骑着。
男人走过去给小老头儿施了一礼,老头儿朝他微微一点头,我高祖父和魁梧道人忙从马车上跳下,给男人抱拳施礼,大尾巴女人也从马背上跳下来,给男人鞠了个万福,男人很文雅的一一还礼。
看到这一幕,用我奶奶的原话说,当时就跟做梦一样……
(感谢“人大代表不代表人民”打赏的皇冠,很惭愧,就我这速度,真不知道啥时候能加更,希望完本之前,能把这些欠下的都还上,要不然,等写完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第二百零六章 牵魂引魄()
不大会儿功夫,我爷爷把井水打来了。我们这里过去的水井,井绳上一般都拴着个小桶,为了方便也为了轻便,小桶从井里绞上来水以后,再倒进大桶里。
我太爷他们当时并有没带大桶,爷爷把井绳上的小桶解来下,提着提到了大槐树底下,等用完了再拴回去就是了。
这时候,我太爷已经把要用的物件儿一一摆放在陈辉跟前,香炉、线香、纸钱、柳条、黄纸等。
马车那里,我高祖父几个正跟青袍中年人说着话,具体说的啥,我奶奶一个字也听不见。我爷爷一瘸一拐把水拎过来以后,我奶奶忙把眼神儿从马车那里收了回来。
我爷爷把水桶放在我太爷身边,一转身,很自觉地从我奶奶手里接过灯笼,扶住了歆阳子。
我太爷这时候蹲在香炉跟前,洋火点着香炉旁边的蜡烛以后,又拿起香炉前黄纸上的三支线香,对着蜡烛点着,站起身,线香轻轻贴在额头,朝老槐树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线香插进香炉以后,又拿起香炉前那沓黄纸,这是刚才已经数好的,总共九张。先拿起三张点着,烧成灰丢进水桶里,再拿起剩余六张,在陈辉的脚前围成一个半弧状,默念几句,由左至右逐个儿点着。
黄纸烧过以后,拿起放在香炉边沿儿上的柳条,这柳条是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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