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个个心里都在嘀咕,不是说徐公爷重金买了杀手用铳打中了这狗太监么,没打死就算了,怎么看这狗太监的样子,倒是生龙活虎,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只是这个疑问,众人只能深藏在心底了。
“魏公公能大驾光临鄙宅,实是本侯莫大的荣幸,些许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公公笑纳!”
魏公公刚坐下,身为主人的丰城侯就有所表示了。
“唉,使不得,使不得…”
公公一边摆手说使不得,一边却接过礼单,看也不看就交给身边的小田,尔后笑着说道:“咱家长年呆在宫里服侍皇爷和贵妃娘娘,对宫外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也不知回赠些什么给你们好。索性就不送了吧,以免显得太过俗气。”
“呵呵,公公是天子身边的人,沾染的是皇家之气,我等赠些孝敬本就俗了,焉能要公公也如我等这般,流于小节呢。”
丰城侯面上笑着,他哪指望这小子回礼给他。
不过这小子刚才那话里透出的意思他们却是要好生琢磨的。
嗯,这家伙可是在圣上和贵妃娘娘身边服侍的。
接下来就是场面上的事了,各家勋臣纷纷表扬起魏公公来,把魏公公听的甚是不好意思。
大厅内,也算是其乐融融。
“听闻魏公公曾是府案首,又曾为中书舍人,想来才学过人。今日难得公公到我南都城,不如就请公公题个字,留个墨宝,也好让我等以后有个念想。”
说话的是成山伯王道允,这位是开国和靖难两功臣之后。因为他的始祖是开国封的伯,但之后靖难时他家祖上也追随成祖皇帝,封了世侯。但洪熙年间却因事获罪,到正统年间才复封成山伯,一直传到王道允这一代。
因这特殊原因,王家在南都城和其余各家比就有点异类了。他之所以提出来请魏太监留个墨宝,却是真心拍马屁。
第九百四十六章 一鸣惊人()
感谢蜀郡李炎昭大佬的百元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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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爷很有识人之明,又对当下南都局彻门清,知道如今不但是他们奈何不得这小魏公公,就是魏国公也不得不低头,没法子,谁让人家兵强马壮,自家打不过呢。
打不过就得服软,这没什么好犹豫的,不这么干的才叫傻子呢。
所以王伯爷积极响应丰城侯的号召,在自家原有份额九千两的基础上又“捐输”了一万一千两凑了整,为的就是息事宁人。
他受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再者,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小魏公公都敢把灵壁侯他们给绑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再寻个杀鸡儆猴呢。
这世间,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有鉴于此,王伯爷便要积极充当“友好分子”,同时,他认为眼前这小魏公公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或许,又是一个汪直呢。
因而便想奉承其一二,将来不管他是汪直还是冯保,亦或刘谨辈,总当记着他王伯爷今日的好嘛。
锦上添花莫不如雪中送炭,这小魏公公虽是江南镇守中官,但不过六品,距离身着红袍还差了些,不及那些司礼大珰,亦不及这南都城的守备太监,但小魏公公却是年轻!
内外朝廷,年轻便是最大的本钱。
年轻,熬也能熬死那帮老东西;年轻,熬也能熬为大珰。
故而,提前示好,总不会错。
便是这小魏日后出了差错,飞黄腾达不了,他王伯爷除了那两万两也没什么损失。
当然,最重要是的王伯爷坚信,这位小魏公公之所以敢跟魏国公及他们这帮勋臣掐架,背后定然是得了圣上授意。
当今圣上贪财好利之名市井妇孺都是皆知,为此和外朝闹的很僵,这要是头脑一热再把手伸手勋贵们,王伯爷认为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孝敬两万两给圣上,这也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么。
今日救圣上的急,圣上能不记着这情份么。
王伯爷一脸笑意的看着小魏公公,为自己请墨宝的想法暗自叫好。
太监也是人,只要是个人,哪个不爱这马屁呢,哪个不附庸风雅呢。
其余各家勋臣们听了成山伯这个提议,一个个都愣住了,然后面颊微抽,纷纷跟着说好。
丰城侯李承祚也笑着说道:“如能得到魏公公墨宝,实是我等幸事,还请公公能成全我等心意。”
留墨宝啊?
这个要求让魏公公微怔了一下,随即会悟过来,这是对方变着相的在拍自己马屁,而且拍得是那种让人觉得特文雅,特舒服的文屁。
相较丰城贵人的金银孝敬,这种近乎讨好似的马屁不显山不露水,其中深意唯当事人自知。
不过拍这种马屁也是要看对象的,你要是让一骑马征战的武将来题诗留墨的话,那可是当面打人家耳光了。
同样,让不学无术的官员做这等事,也有当面揭人家伤疤的意思,所以这种文屁的拍法是有讲究的,轻易是不拿出来的,一旦拿出来,那就是具有很大杀伤力的了。
正所谓拍者高兴,被拍者怡然自得,陶醉其间。
古往今来,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不管自己的字是否好看,都喜欢在各地留下自己的墨宝,好像不这样做不足以显示自己的身份才能一般。
公公本人是坚绝反感这种形式主义,这种马屁主义的。
但,他也挺喜欢。
入乡随俗嘛。
公公对自己的字还是有信心的,算是师承大家董其昌,因而相当拿的出手。
只是题个什么好呢?
总不能题个“给钱的都是好同志”或者“南都是个好地方”吧。
细想自己自打成了魏良臣后,似乎除了编自己的文集,没有特意在哪留过墨宝。
所以细论起来,这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可得好生表现,断不能让姐儿…断不能让贵人们看轻了。
他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自个,更是皇爷!
于是好生思索。
这边丰城侯见魏公公干站着,皱眉凝思,以为对方为难,暗叫不妙,忙上前说道:“公公刚刚遇剌受伤,想是有所不便,不如这墨宝改日再题好了。”
改日就是无日,成山伯王道允在旁听了,又见魏公公真得好像为难,也怕马屁拍到马蹄上,便跟着也道:“是啊,公公伤势还不曾愈,不如先歇息一下,待精力充沛之时再题也不迟。”
“公公要是歇息的话,本侯这就领公公去。”丰城侯一边说着一边朝管事打眼色,这是让他赶紧带人去收拾屋子。
其余勋臣们哪个还看不出来,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关心起魏公公的身体来了。
不少人还埋怨成山伯乱出主意,这小魏公公一看就是不学无术的,怎可能是什么府案首,就算是个秀才又能如何,你什么马屁不好拍,叫人写字,这不是为难人么。要是这小魏公公发作起来,哪个来收拾?
“是啊,听说魏公公遭了剌客,正当好好歇息才是。”
“对,对,魏公公伤重未好,大家还是让魏公公先行歇息吧,这题字之举改日再做也不迟。”
魏公公那边听大家这么说,却是有些急了,忙摆手道:“哎,不必改日了,就今日吧。”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露把脸,享受高干的待遇,公公哪能不干呢。也不待众勋臣们表态,脑袋一晃,扬声叫道:“纸墨伺候。”
这一出转变实在大出丰城侯和成山伯等人的意料,不过他们也是反应得快,只微愕一下,就立即有了动作。
成山伯第一时间使了个眼色给丰城侯。
“啊,好好!”
丰城侯见状,忙令下人将纸砚端了上来,然后迟疑了下,竟是袖子一卷亲自磨起墨来。
其他人见了,纷纷佩服丰城侯不要脸,但同时却是后悔自己慢了一步,叫李承祚抢了先。
倒是定远邓侯爷不甘示弱,忙道:“魏公公,纸砚已经准备好,就请公公挥毫泼墨,也好让我等在公公走后,能每日观磨公公真迹,以慰生平。”
堂堂定远侯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也真是…为难他了。
看来,邓侯爷叫魏公公手下那帮额头系着白布条的虎狼皇军吓的不轻。
成山伯王道允则是一脸期盼的说道:“魏公公年纪虽轻,但文采卓越,实非常人所及,今日我等有幸能一睹公公真迹,实是不胜荣焉!”
一个个的都不要脸了,余下几位你看我,我看你,很快达成共识——今日便豁出这脸好了。
“今日能见魏公公挥毫,真是生平一快事也,呵呵。”
“……”
一帮爵爷在这大拍一个太监的马屁,真是叫人错愕。也幸好这厅内没外人,要不然传出去恐怕都能叫人编成话本加以讥讽。
“诸位不必捧煞咱家了,咱家肚子里什么货色最是清楚不过,但愿这题诗一首不让大家见笑就行。”
魏公公早已酝酿好下笔写什么诗了,不耐烦这帮子人在那啰哩啰嗦,耽误自己下笔。
“咱家这就题笔了,诸位请稍候。”
公公说完,脑袋微点,一脸自信的蘸了蘸墨水,往那张铺开的宣纸上下笔写了起来。
众人不敢再开口,生怕扰了魏公公的文兴,厅内一片安静。
谁也不知道魏公公正在纸上写着什么,只有靠得最近的丰城侯能看得到。
有性子急的更是将脚尖踮得老高,脑袋伸得老长,隔着老远往那纸上瞄。
无奈距离实在太远,魏公公又是一边写一边用身子半遮挡,饶是他们想尽办法,也看不到那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成山伯,魏公公不会出什么纰漏吧?”定远侯有点忐忑,生怕这小魏公公题的不成,还要让他们为之掩饰。
“侯爷尽可放心,我听说这小魏公公是有真材实学的,当错不了…”成山伯又低声道:“你我只待魏公公一写好,便上前叫好便可,其余的莫多说。”
“好,好,省得,省得。”
邓侯爷自不是蠢人,刚将头转过去,就听魏公公在那大叫一声“好!”
“好!”
邓侯爷不待丰城侯那边抢先,就迈步上前,都没细看魏公公究竟写了什么,便大声赞了一句:“公公大才,本侯自愧不如!”
他这么一叫,所有人都挤了上来,有些机灵的跟邓侯爷一样,也不管看到没看到,就在那开口赞了起来。
可等他们看到魏公公题的那首诗后,却是一个个呆住。
“呃?…”
丰城侯咽了咽喉咙:魏公公这首诗的水平…很高啊。
不止丰城侯这么想,成山伯、定远侯他们也都叫魏公公的诗惊呆了。众人好像被施了定心咒般给定住了,静心屏气的谁也不说一句话,脸上却都挂着古怪的表情。
诗云:
“看见地上一条缝,灌上凉水就上冻。
如果不是冻化了,谁知这里有条缝。”
此诗简朴而至诚,深合诗词大道至理,即大乐必易、大诗必简!
作完此诗,魏公公一脸沧桑感。
为了作这首诗,他可是呕心吐血,全诗虽只简简单单二十八字,但却让他瞬间沧老三分。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世间,唯最真实、最简单、最感人的诗,才叫好诗。
而真相,便往往藏在最简单的事物之中。
公公作此诗,便是以诗鸣志,告诉这帮人,不要以世俗的眼光看待他魏公公。
化冻能见缝,脱衣能见鸟。
哥几个,我比你们大噢。。。
第九百四十七章 不给钱,吾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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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诗,好诗!
错愕之后,众家勋臣一致公认小魏公公这首诗,确是震骇人心之作,不枉府案首之名啊。
这个评价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公允的,不带一丝昧良心的。
毕竟,魏公公的实力摆在那。
实力,不允许勋臣们说假话。
实力,也不允许魏公公过于低调,隐藏自己的惊世才华。
如果不是冻化了,谁知这里有条缝!
上下几千年,谁能作出这等绝世好诗呢!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魏公公放下笔,摸出自己的印鉴哈了口气按了上去,之后又满意的在自己的佳作上吹了口气。
这是一口仙气,也是一口贤者之气。
有此气加成,这幅墨宝将来不卖他个千八百万的,都对不住拍卖行啊。
丰城贵人很高兴的将公公佳作独占下来,准备装裱挂起来,以便以后每天能好生观摩。
为此,还和定远侯爷、成山伯爷他们闹的很不愉快。
主意是王伯爷提出来的,结果他却两手空空,这显然是挫伤了王伯爷对魏公公的赤诚之心。
但总体气氛无疑是热闹的,充满了真情的,些许的小矛盾并不妨碍众家勋臣对魏公公的敬仰之心。
欢声笑语中,公公脸色突然郑重,尔后向着众家勋臣深深一躬,吓得各家勋臣们纷纷谦让,都说当不得公公这一礼。
魏公公则坚持如此,言语间倒不曾提及各家勋臣“捐输”了多少银子,也绝不提之前的种种不愉快,但众人不是傻子,哪个不知道魏太监此举为的是什么。
他既坚持,那大家便坦然受了吧。
也算是小小安慰。
他们可是出了几十万两银子呢。
“皇爷虽在京城,但于南都却是时刻关心着的……在皇爷心目中,无论是开国还是靖难功勋之后,都是咱大明朝的中流砥柱咧,这国事嘛,还要各位同心协力才是咧…唯有各位同心协力,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咱大明朝的国势才能蒸蒸日上…”魏公公语重心长。
这话什么意思呢?
众家勋臣脸上挂着笑,心里头则一个个嘀咕起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难道这事还真是陛下的意思,这魏太监真个就是陛下派来敲打他们的?
是了,我早就猜到了嘛!
成山伯王道允隐隐很是兴奋,他就说嘛,没有皇帝的授意,这个小魏公公敢这么跟他们这帮勋贵大动干戈?敢叫嚷什么天诛奸小!
有些事情,魏公公也不能点的太过,得要这帮家伙自己去琢磨。琢磨出什么了,都跟他没关系嘛。
丰城贵人见是时候了,忙将一册子交给了魏公公。
册子上是各家主动捐输的钱两数目,总计十三家,共六十三万两。
其中,丰城侯出了十万两。
另外灵壁侯的夫人在丰城贵人的多番劝说下,也主动掏出了六万两,诚意伯和东宁伯府则是一家各出了五万两。
算起来,灵壁侯还差九万两,诚意伯差五万两,东宁伯则差了十万两。原因是东宁伯还有两个各值两万五的大侄子。
这还差的银子,丰城贵人倒是跟魏公公解释过,魏公公同意了余下欠银应当由罪魁祸首魏国公来付。
不管什么事,都要讲个主次嘛。
主谋必须要为他的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定远侯能出六万两,叫魏公公很感意外。如果没记错的话,定远侯应该给付的“赎款”好像只有两万多两吧。现在却是超常发挥,多孝敬了三万多两,实是叫人刮目相看。
这是一个好人,会有好报的。
公公对定远侯印象立时提高了几个点,以后有好事得想着点人家。凡是友好分子,也都应当沾一沾公公的福气,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大恩嘛。
成山伯见魏公